第十八章

    談衍希望季訓能為他破解許錯身邊所有的攝像頭。

    他當然知道這是下策中的下策，可是他想不到別的辦法，許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簡直比封建社會的大家閨秀還難接近，連京城最好的私家偵探都拿他沒辦法，他還能怎么辦？

    季訓道：“沒有?！?/br>
    談衍擰眉道：“什么沒有？”

    季訓解釋道：“他似乎對攝像頭很敏感，不管是手機、電腦、還是iPad。所有的攝像頭都封了起來，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揭開他攝像頭上的貼紙?！?/br>
    談衍沉默了。

    他當然知道許錯為什么會對攝像頭那么敏感。

    私家偵探苦哈哈地翻垃圾桶。

    這也許是他掙過最容易的錢，既沒有生命危險，也不會身陷囹圄，更別說這次的委托人出手大方到人神共憤，可不知為什么，他就是覺得這錢拿著燙手。也許是因為這次的監視對象非同尋常？

    他的手頓住。

    這是一個藥瓶。

    私家偵探對這個藥品上標注的英文并不陌生，因為他也在服用相同的藥物，這是抗抑郁藥。

    談衍看著藥瓶。

    私家偵探小心地道：“談總，您看這……”

    抑郁？

    許錯？

    談衍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認識的許錯，不管身在多么艱難的處境，都不會抑郁，他只會窮盡所有的力量往上爬，把自己從泥沼中掙脫出來。

    他看著那個小小的藥瓶，久久沒有說話。

    談衍再也沉不住氣了。

    當晚，他敲響了許錯住處的門。

    許錯打開門，看見是他，似乎并不覺得驚訝，淡淡道：“我不記得和你有約?！?/br>
    談衍貪婪地看著他的臉。

    三年過去，許錯似乎一點都沒變，還和當年在大學的時候一樣，穿著簡簡單單的淺色短袖和長褲，一身的學生氣。炎炎夏日，他的臉卻透著一股涼意，讓人打心底想把他捂熱。

    談衍啞聲道：“你一點都沒變?！?/br>
    他看著許錯微微顫抖的睫毛。

    許錯沉默須臾，側過身，讓開門。

    談衍大步跨進這個許錯藏身的地方，根本沒心思去看里面的擺設，轉身急不可耐地關上門，把許錯按在門上親吻他的唇。這些年他總是做夢，夢到許錯，夢到意大利，夢到許錯乖乖地坐在窗臺上仰頭任他親吻。

    許錯溫馴地接受了他的吻。

    談衍的手不知不覺間攥住了他的脖子，掌心下就是許錯血液循環的脈動，許錯終于回到了他身邊。他的拇指指腹撫過許錯的喉結，額頭抵著他的額頭，想說什么，可又覺得什么都不用說。

    許錯真的回來了。

    他一把將許錯抱起來。

    許錯居住的地方是一間商住公寓，大小也就幾十個平方，但這個地方讓他收拾得整整齊齊、干干凈凈。

    談衍來不及細看，把許錯放到床上。

    他站在床邊，抬手去解自己的領帶。

    許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談衍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剝光，上床壓在許錯身上，和他接吻。

    他的手掐著許錯的下巴，力道之重，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可他無法控制自己，也許是因為如果他不這么做，許錯又會從他的生命中消失。

    許錯呼吸不穩。

    他望著天花板。

    “別脫我的衣服?！彼f。

    談衍愣了一下。

    他從許錯胸前抬起頭，渾身沸騰的熱血一下子冷了下去，“你以為我和那些人一樣？”

    許錯沒看他，輕聲道：“這和你沒關系，是我?！?/br>
    談衍的幾把還翹著。

    可如果這個時候他還能做得下去，那和禽獸有什么區別。

    如果這個人不是許錯，那他一定立刻穿上衣服離開。

    談衍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從許錯身上起來。

    “……這么多年過去，你就不能忘了？”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后悔，可是后悔也晚了。

    談衍索性躺在許錯身邊，和他一起望著天花板。

    這是一張一米五的床，肩并肩地躺他們兩個人著實不寬裕，許錯棉t恤的布料挨著他的肌膚，讓他覺得莫名安心。

    談衍清清嗓子，說：“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可我沒想到你居然玩兒燈下黑，也是，你這么聰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br>
    許錯轉過頭，看向他。

    談衍喉頭發緊，不知道為什么，憑空生出幾分緊張，“那個時候，我一直在找你，可后來出了點事，等我知道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br>
    許錯的眼珠很黑，看人的時候，就像在刺探他的靈魂。

    他不說話。

    談衍慍怒地道：“你不相信？我真的很擔心你，要不是——總之，現在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br>
    許錯緩緩地眨了眨眼。

    他沒說話，翻身往下，扶著談衍半硬的幾把，埋頭深深地含進口中。

    “cao……”

    談衍一個激靈。

    這些年，許錯不在，他哪玩兒過這些，最多也就是自己打個手槍，現在許錯溫熱的、濕潤的口腔包裹住他的東西，靈巧的舌尖舔過他幾把上的青筋，他怎么可能平靜得了？

    安靜的公寓中只有隱隱約約的水聲和談衍的粗喘。

    談衍閉上眼，眼前的黑暗中浮現出許錯白生生的后頸，和中間那顆小小的痣。許錯的背影那么端正，腰板挺得那么直，仿佛是狂風暴雨中的一根青竹，既干凈，又堅韌，讓人移不開目光。

    他的手往下伸，去摸許錯的后頸，憑著記憶撫上那個小痣。

    許錯，許錯。

    談衍很快就射了，他控制不住自己。

    許錯乖乖地把他的東西吞了下去。

    談衍喘息著，目不轉睛地盯著許錯的臉。

    當年，他把許錯從群魔亂舞的包廂中帶到酒店時，許錯也是這么吞下他的東西的，吞完還乖乖地抬起臉讓他看。當時他只覺得刺激，可現在，看著許錯，不知道為什么，他心口發悶。

    他閉上眼，說：“去漱口?！?/br>
    許錯照做。

    漱完口，他又躺回床上，躺在談衍身邊，只要談衍動動手，就能把他摟在懷里。

    談衍想起私家偵探拿過去的藥瓶。

    他張張嘴，說：“你現在還想去加拿大嗎？我……我公司在加拿大有個項目，你要愿意，我讓他們給你發個offer?！?/br>
    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他本來打算把許錯留在自己身邊，一步都不能離開的。

    可是，許錯的狀態讓他意識到，沒那么簡單。

    許錯道：“我沒有畢業證，也沒有學位證?！?/br>
    談衍想也不想：“你的能力我很清楚，喬布斯不也沒畢業嗎?！?/br>
    許錯頓了頓，說：“我不想去?！?/br>
    談衍心越來越悶，可他不知道為什么。

    許錯不想離開京城，不想去大洋彼岸，這不是好事嗎？可他為什么高興不起來？

    他摸了下許錯的臉，沉聲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所有一切，我都會給你解決，你不用擔心?！?/br>
    許錯垂下眼，沒說話。

    手機響，是秘書。

    談衍接通電話。

    要不是秘書提醒，他都忘了今晚還要去一個慈善晚會。

    這些社交場和生意場上的晚會名頭多得很，平時他都是能推就推，可這場不一樣，有幾個業界舉足輕重的角色出席，他想在法國打開市場，那就必須得去。

    談衍從床上起來，穿衣服。

    許錯躺在床上，看著他的背影。

    談衍道：“給我一把鑰匙?！?/br>
    許錯翻身起來，跪在床上，伸手去夠床頭柜中的鑰匙。

    談衍一邊系領帶，一邊看著他腰臀處的曲線，一時間，覺得也沒什么好不滿足的了。所有的問題將來都能解決，最重要的是現在許錯回到了他身邊。

    他接過鑰匙，親了許錯一口，說：“等我回來?！?/br>
    慈善晚會陳陸也在。

    他奇怪地道：“我怎么看你滿面春風的？”

    談衍笑了笑，沒說話。

    他人還在宴會廳，可心早就飛遠了，飛回了許錯床上。

    談衍在晚會上喝了不少酒。

    離開時，他告訴司機去許錯住的公寓，可想起來，許錯不喜歡酒味兒，當初在湖畔別墅的時候，只要他喝了酒，許錯就會自以為不著痕跡地躲避他的吻。

    談衍笑了一下，說：“不去了，回……回北邊?！?/br>
    北邊是他讀大學的時候住的地方，外婆家。

    老太太早睡了。

    王姨給他煮了醒酒湯。

    談衍坐在島臺邊，想起三年前，那場風波剛開始的時候，許錯就是在這兒等著吃他煮的面的。、

    “王姨，”他站起身，穩住自己，說：“給我裝點菜，我要去……給他煮面吃?！?/br>
    談衍拎著王姨打包好的食材，站在許錯的公寓門前。

    他抬起手，去摸鑰匙。

    攥著鑰匙，看見表的指針。

    折騰下來，都兩點多了。

    許錯睡了吧。

    他索性把鑰匙放回去，背靠著門，坐在地上，昏昏沉沉地發呆。

    許錯一定睡著了。

    走廊的燈很暗。

    這邊環境太差了。

    許錯不該住在這兒。

    加拿大太遠了。

    畢業證……對許錯來說，很重要。

    煮面。

    許錯喜歡，他煮的面。

    走廊昏暗的燈光下，談衍睡著了。

    門后。

    許錯背靠著門，環抱膝蓋，蜷縮在門的另外一邊。

    iPad的屏幕上，是談衍的身影，那是安裝在他公寓門外的監控，談衍出現在他門口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他看著屏幕，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