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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殺了你??!” 席然跨坐在男人身上,雙手死死地掐著對方的脖子,橫眉怒目。 那男人是喝了酒,大腦本就被酒精泡軟了,一時半會反抗不住席然的滔天殺意,臉漲得青紫,喉嚨里發出咔咔的聲音,恍若瀕死。 席然知道自己在殺人,他的大腦從未如此熱過,像有一臺高速運轉的馬達,驅使著一輛沒有剎車的車,在末路上橫沖直撞地狂奔。 恍惚有人驚喊了一聲哥,席然頭皮一痛,竟是被另外一個人扯著頭發從男人身上拖了下來?!澳氵@個婊子!”那人力氣大及,把席然一扯,一甩,揚手啪啪地扇了席然兩個耳光。 “臭婊子!你敢打我哥?” 席然被打得一個踉蹌,臉頰火辣辣地痛了起來,耳根連著大腦,嗡嗡嗡地發熱發疼。 新來的男人又高又壯,足有一米八,cao著一口不標準的普通話,忙把倒在地上的男人扶起。壯高個看到一旁的席然,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媽的,抬腳就往席然的腹部踹去,把席然踢倒在地后,還不停地踹他。 “臭婊子!臭婊子!” “出來賣還牛的你!還敢打人啊你?” “就你這貨色!還橫?” 大大小小的沖擊落在席然的胸口、腦袋、腹部上,席然疼得全身顫抖,卻好像有一種更痛苦的東西,不在身體上,在靈魂深處,此刻正被那人踐踏著、侮辱著。一點點星火在席然的身體里炸開,順著筋脈延綿,燒得五臟六腑都沸騰。 連踹數十下后,那人收了腳,朝席然吐了一口痰,啪地濺在席然臉上,對方罵了一句傻逼,轉身欲走。 “啊啊啊??!”席然嘴里沖出野獸似的嚎叫,他撐著殘破不堪的身體從地面上躍起,抓住那個壯高個,對準他的肩膀上嘴就是死死一咬。 男人發出一聲吃痛的慘叫,拼命晃動身體,舉拳用力砸著席然的背部,想甩開席然??上痪拖褚粋€頑強的附著力極強的吸血蟲,他咬得極為用力,極為刻骨,欲有將那人活活咬下一塊rou的狠意和恨意。 ‘哐——!’ 席然大腦一陣劇痛,一股溫熱的液體從頭上流下來。 他被迫松口,身體晃晃悠悠,往后退了三兩步,視線模糊中,他看到一開始倒在地上的那個男人,手里捏著一個沾血的玻璃瓶,面帶驚恐地看著自己。 見了血,兩人都慌了,席然長發散亂不堪,衣服破破爛爛,身體緊繃著,他兇神惡煞,一雙帶著血的眸子死死地看著二人,白皙的臉蛋上滿是泥土和鮮血,像隨時要撲上來咬死人,模樣讓人看了既害怕又心驚。 “他是瘋子!他是瘋子!哥!” “跑,快跑!” 席然看男人顫顫巍巍地丟了酒瓶,跟著壯高個屁滾尿流的跑走了。 這條街上的,那些屋子外站著的,人們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是恐懼,是嘲笑,他們竊竊私語,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席然身形晃了晃,摔在地上,他的眼皮漸漸合上,沒了聲息。 濕潤的黑夜里,四周靜悄悄,銜著雨的夜風刮過來,涼颼颼的雨水緩慢地落在席然的臉上。席然在冰冷的馬路上醒來,聞著那雨味,他的眼前越發的模糊,他猛然意識到了什么,身體在地面上抽搐,無力的對天晃動著雙手,哀求那雨不要來“不要!不要!不要!” 他恨下雨。 雨水像刀子,噼里啪啦地砸在他身上,要把他砸得千瘡百孔。 雨水像那個人的手,撫摸著自己,浸濕著自己,傷害著自己。 天可能是替青年的遭遇而落淚,可青年在這傾盆的淚水里,凄厲的慘叫。 .. 雨后天晴,涼風陣陣,漫天星子逐漸褪成一線,太陽從地平線上分娩出來,已是第二天。 席然躺在馬路牙子上過了一夜,趁家家戶戶還沒開門,從街道離開了。他滿身是土,頭破血流,攢著濕了的紙幣,走過大街小巷,總算找到一家極為隱蔽、逼狹的黑旅店,三十塊便可以住上一天。 房間不過五平米,一扇小小的鐵欄窗透著天光,四周的墻是舊舊破破,好幾處蹭掉了大塊的墻皮,被煙燒得泛黃。屋內擺下一張破舊的木板床后便無其他家具,木板又硬又糙,上面鋪了一層花格床單,臟白色的棉絮薄被。席然也不嫌,倒頭便沉沉地睡去。他這一覺睡得深,再度醒來時,又是夜,時間就在渾渾噩噩中消失了。 席然頭一直痛,身上泛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臭,臟兮兮的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覺令他極度不適,好幾處皮膚泛紅泛癢。他忍著頭疼,在樓下小店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向旅店老板打聽澡堂的位置。 老板上下掃了他一眼,懶懶道“一塊水費,從那邊走,走廊盡頭便是?!?/br> “謝謝?!毕唤涣艘粔K錢,準備去洗澡。 席然簡單看過,就他們這一層樓,大約住了三十多房,像他這樣一房住一人的還是少數,一房住三、四個的大有人在。席然抱著盆巾路過走廊時,時有嬰兒啼哭,各式各樣的方言,從一扇扇緊閉的門中傳來,有一房間門開著,三個年輕男人坐在里面抽煙,走廊上便全都是他們燒肺的味道,劣質的煙草嗆人,席然掐著鼻子,低著頭快速離開。 旅店是公共浴室,分男女,占地不大,用木板粗劣的隔開幾個隔間,連遮簾都沒有,只有一個鎢絲燈泡在天花板,亮著昏黃的光。 席然進去時,嘩啦啦的水聲伴隨著不大不小的蒸汽撲面而來,十幾個人擠在這個空間里,人多水位少,還得排隊。多數是上了年紀,皮膚枯糙,膚色蠟黃或者黝黑的老男人,住在這種地方,想來也是生活過得極為拮據的,席然猜測他們是些外地來打工的窮苦人。 席然年紀輕,皮膚白,留著半長不長的發,像個高高瘦瘦的女生,進門便是格格不入,好些人扭頭來用打量的目光看他,有些光裸著身子的也隨之轉過來,露出丑陋的生殖器。 席然無端的覺得一陣不適。 他沒了在這洗澡的心思,等到別人洗完空了位,上去用盆和桶接水,準備帶回房間洗。 等水的過程中,席然感覺自己的屁股被捏了一下。 “??!你干什么!”席然叫起來,發現捏他的那個人早跑的沒影,反倒是對面的幾個男人,大大賴賴的轉過來盯著他看,一邊盯,還一邊沖洗著下體。屋子里洗澡的人被他的聲音干擾到,轉頭過來看,一寸寸視線便照在他的身上,像要把他看穿。 席然也不管水接沒接滿,提起桶便走了。 快速穿過煙霧繚繞的走廊,席然回到房間里,趕緊帶上了門。 “......”席然站在原地直直地呆了一會,直到心里那種堵得慌的情緒散去。 他脫下爛兮兮的背心和短褲,用水沾濕,一點一點地擦拭著自己的身體。被宋安上過不久, 洗屁股的時候,xiaoxue兩側的yinchun仍是紅彤彤,內壁也泛著艷紅的血色,他的下體被宋安的jiba磨得紅腫,席然又想哭。 他癟了癟嘴,還是咬牙收住了眼淚,迅速擦拭完身體,將濕漉的衣服晾在靠近窗口的地方。渾身赤裸的,將買來的報紙鋪滿床,做一個簡易的床墊。 然后坐在床上,一口一口吃速食面包墊肚子。 他昨天,在街邊的電話亭給家人播了電話。 上次被木毅笑掐斷了電話,鄧秋燕以為席然是聽她嘮叨煩,不責備他,只問他過得好不好。 席然支支吾吾地應付了過去,問“家里最近還好嗎?平時有沒有什么奇怪的人......在家附近......或者出行的時候,有沒有奇怪的人跟著?” 鄧秋燕似是很驚訝,“欸!你怎么知道?” 席然的心一下緊了起來,連忙追問“是誰?!媽你還好嗎?爸爸和弟弟都還好吧?遇到奇怪的人,一定要報警!” 鄧秋燕嘻嘻的笑“知道。上次你媽出去逛街,有一個阿姨尾隨了我好久!你知道為什么嗎?她覺得我身上的裙子好看,想問我在哪里買的!” 席然聽罷,松了口氣:“媽......” “我說那裙子不是我買的,是我兒子送我的!就今年生日,你弟出息了,還會給老媽送禮物了!說什么碎花蝴蝶結,青春少女啊,小澤這張嘴是越來越會說話了......你媽生日,然然你也不給媽打個電話啥的,媽傷心......” “那條裙子是我送的?!毕桓砂桶偷?,“我讓席澤那小子給你的?!?/br> 鄧秋燕驚訝至極“??!我就說他怎么送條裙子還附贈一盒拼圖......什么一千片的拼圖,也不知道送那玩意干啥!” 席然忍不住笑。 “哎!你送老媽裙子還偷偷摸摸的!害的老媽白傷心!家里好的很,就等你回來,更好啦!然然,暑假回家吧,???” 席然想著宋安他們的手段,心思不定,猶豫道“......再看看吧?!?/br> 說完又禁不住吸鼻子,忙把話筒舉高,怕被母親聽到他的哽咽聲。那一刻他才深深的感受到有家不能回是如此痛苦,如此無力,壓抑不住內心的哀情,眼淚從眼眶里簌簌落下。 “看啥看啊......回家吧!上次打電話后你爸往你銀行卡上打了一萬塊錢,你收到沒?” 別說銀行卡,席然連身份證都被一洗而空,聽到席海山給他打錢,席然知道他們父子那層互相傷害的僵持終是裂開了一條縫,堅硬帶刺的內心柔軟下來是一陣感動,眼眶紅紅地撒謊道“收到了?!?/br> “收到了就好,收到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