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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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護國寺安排的被稱作“俗講”,顧名思義,都是些平頭百姓會感興趣的各種故事,或是取經人沿途與各路妖怪斗智斗勇,或是某書生夜會狐妖白蛇,花三個銅錢在茶樓要一壺茶也能聽說書先生說上好幾段。 與普通志怪故事不同的是,俗講的和尚會在劇情中摻入佛門的理論,形成一個個帶有佛法教育意義的故事。例如取經人靠念經制服妖怪,狐妖受法師度化,不取書生陽氣反而鼓勵他勤奮學習最終高中狀元之類,幾個和尚頂著光禿禿的腦門,在廟會的幾處高臺上盤膝而坐,繪聲繪色的講白蛇化形如何美艷,巧言令色欲勾引書生行極樂之事,書生卻道白蛇的美麗皮囊下不過尋常骷髏,在我眼中與他人無異,接著一人一妖圍桌而坐,開始論起佛法。高臺之上和尚說盡了唾沫,臺下眾人卻聽著沒趣,廟會上有意思的事物太多了,聽書就顯得很浪費時間,于是紛紛散去,最后只剩下小貓兩三只,看上去也是可憐。 臺上的和尚心里也苦,他們未嘗不想講道傳授佛法,可是街頭就有兩名差役虎視眈眈,一旦他們說了什么意欲傳道度化的話,就要上來銬人了! 畢竟本朝皇帝金口玉言:“誰敢度我的子民去當和尚,不種地不行商不入仕不從軍,百無一用,不事生產,躺在廟里等信徒養活,朕就送你們去見你們的佛讓他養你們去罷!” 沒奈何,只好繼續干巴巴講故事,賺一兩文的外快罷了。 只不過有一座臺子情況卻不一樣。 臺上坐的也是和尚,一位老和尚慈眉善目,不緊不慢的講取經人的故事,兩位年輕些的坐在他后面,一人眉眼靈動,被熱鬧的廟會攫住了全部心神,一會兒偷瞄東邊的雜耍,一會兒偷瞄西邊的吃食,時不時又從臺子上下來,捧著缽笑盈盈討賞錢,端得是忙碌無比。 這座臺子人滿為患,熙熙攘攘的人群圍了好幾圈,卻不是老和尚講的尤其好,而是另一位坐在后排的和尚的緣故。 那和尚年紀輕輕,二十上下的樣子,長了一副清雋又溫和的俊顏,盤膝坐在蒲團上不言不語,低眉垂首,哪里也不看,定力十足,只數手里的念珠。 不知道是不是時人被好顏色迷花了眼,都覺得這和尚的光頭也比別的和尚圓。 “瞧這小師父長得,”有人悄悄對身邊人道,“光溜溜的跟剝了殼的煮雞蛋似的,哎呦這個俊?!?/br> “說的是啊,這位小師父姓甚名誰,可有法號?” “一看您就是不信這個的,從來沒去過護國寺吧?這位小師父法號懷先,俗家似乎是姓李,正是護國寺主持方丈的關門弟子,佛法高深,醫術了得,若有人上門求醫,必是懷先師父先來給人看,都說他妙手回春呢!” “嗐!人長得俊不說,醫術又出眾!真是頂頂好的人才,不知懷先師父是什么性別,可有還俗的打算不曾?” “唉!這一會兒功夫,你怎么就想到這老遠去了?懷先小師父雖說是雙兒,但卻六根清凈,從沒打算嫁人,要守一輩子清規戒律呢!” “什么?這么好的雙兒……嘖嘖,可惜了了啊?!?/br> 臺下人說是私語,但廟會喧鬧,為了彼此聽到不得不放大了聲音,連站在遠處的人也聽到了。 “嗯?” 周悅與慕容卿正攜手逛廟會,周悅剛給慕容卿買了一杯果子露,就聽遠處斷斷續續的聲音飄來,敏銳的捕捉到“好顏色”、“雙兒”、“小師父”、“醫術高明”等詞,周悅轉頭遠眺,突然訝異的揚起了眉。 慕容卿拽了拽周悅的袖子:“怎么了?” “沒什么?!敝軔偦剡^神來,伸臂摟住慕容卿的腰帶他讓過迎面而來的行人,笑道,“不過是看到一個有意思的人?!?/br> 慕容卿立刻警惕起來,吊著一雙杏眼看他:“又看上了哪家的雙兒?” 說罷,像小麻雀似的墊著腳左右張望:“在哪兒?是哪個?” 周悅失笑:“這回真不是?!?/br> 他單手捏著慕容卿的下巴,引他看向僧人俗講的高臺,在人耳邊道:“看后排那個禿驢?!?/br> 慕容卿打他一下:“什么禿驢!好好說!”又抬眼仔細看了一回,心里立刻冒出股酸水,“長得這樣好看,還說不是看上了他!” “長的好看是真的,”周悅笑,展臂攏住慕容卿安撫的抱了抱,“但我看他可不是因為這個?!?/br> “我聽人說這個禿、和尚醫術高明,還是護國寺主持方丈的徒弟,那方丈就是有名的杏林圣手,想來他徒弟應該也不會差?!?/br> 慕容卿倚在周悅懷里,若有所思:“你想請他看???” “是?!敝軔偟?,“你也知道蘇榭的情況,那些藥把他身子都掏空了,看了好幾個大夫也只說什么虛不受補、慢慢溫養的狗屁倒灶的話,吃了好幾個月也不見什么起色。本來我是打算請護國寺方丈出手的,可聽說那位方丈今日正忙著給別人看什么疑難雜癥,騰不出空來,正打算放棄。沒想到那方丈還有個徒弟,這倒是巧了?!?/br> 想到蘇榭,慕容卿也嘆氣:“也好,蘇家兄長也是可憐人,我不攔你?!?/br> “但是!” 慕容卿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灼灼:“你要是起了色心,萬萬不能用那些下作的手段!否則我、我咬死你!” 周悅笑瞇瞇的應聲:“好?!毙睦飬s道:若是機緣巧合趕上了,那也怪不得我。 周悅言出即行,第二日就去護國寺拜訪。 天子腳下什么寺廟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受信徒跪拜,長安城里信佛的人確實也不多,因此護國寺里多是借口上香其實踏青的女客和求醫問藥的病人。一座正經寺廟香火錢收不了幾個,診費倒是不少,說來也挺好笑。 周悅一腳跨進大雄寶殿,就有小沙彌迎上來,口稱阿彌陀佛:“施主可是求醫?” “你們寺有一位懷先小師父是不是?”周悅被香熏的腦袋疼,于是開門見山,“我聽說他是主持的關門弟子,醫術很是了得,他現在可在?” “阿彌陀佛,懷先師兄就在后面坐診,施主請隨我來?!?/br> 兩人走到殿后,只見一間很像醫館內部的屋子里三個和尚正在坐診,其中一人前面的隊伍排的尤其長,最后面的都排到門口了。 小沙彌指道:“那便是懷先師兄,施主若要看診只需排隊便可?!?/br> “好,我知道了,小師父自去忙吧?!敝軔傃劬粗鴳严群蜕械哪?,又習慣性的向下掃,脖頸修長,喉結突出,青灰色的僧衣穿的嚴實,頂點皮膚都看不見,于是心里暗道:嘖,可惜了。 面上不動聲色,頷首告別小沙彌,到后面排隊去了。 懷先和尚看診耐心十足,語調不急不緩,聲線如冷冽溪水,言簡意賅,眼神卻十分溫和,三言兩語了解患者情況,再花幾秒觀氣搭脈,就看完了一位,開始寫方子了。 他懸腕執筆,筆跡流暢,寫的一手端莊的隸書,極有風骨。 “下一位?!?/br> 前一位患者拿著方子抓藥去了,面前又坐下一位新的。 懷先手中正歸攏紙筆,一時沒有抬頭,只看到來人白色壓金線的錦袍,像是為年輕男子,淡淡道:“施主來看什么???” 說完抬頭,猝不及防將一張似笑非笑的俊臉收入眼中,懷先愣了愣,輕皺眉:“觀施主面色紅潤,精神奕奕,不像有疾?!?/br> 你沒病還來看什么??? “小師父眼厲,我確實沒病?!敝軔傒p笑,“我是來替內子看病的。內子身體不好,出不得門,只能麻煩小師父了?!?/br> 若是尋常大夫,這會兒就要甩臉子了,患者本人都不在,望聞問切哪個都做不了,還看什么病,你怕不是來找事兒的吧?懷先卻道:“施主可帶了令夫人的脈案?” “自然是帶了的,我怎會讓小師父為難?”周悅笑吟吟的掏出一本薄本,正是由蘇榭幾次看大夫記錄的脈象、開的藥方,以及他本身的情況等等組成的一本脈案。 “施主稱貧僧懷先即可?!睉严扔行┎蛔栽诘亟舆^脈案,低頭翻閱起來。 “虎狼之藥傷了身子……”懷先指尖一頓,眉頭蹙起,“脈象虛浮,嗯……” “正是,內子先前為jian人所害,人雖救了出來,可苦果卻釀下了,懷先師父可有辦法?” “若要根治,還是需要親眼見過病人才行?!睉严冗f回脈案,取過一張紙開始寫藥房,“貧僧先為令夫人開一道溫補的房子,七個療程見效,之后施主可帶令夫人來此,令貧僧詳看?!?/br> “那就多謝懷先師父了?!敝軔偨恿怂幏?,一時沒急著走,反而柔聲笑道,“恕我冒昧,懷先師父身段優美,面容姣好,可有還俗嫁人的打算?” “施主,紅顏不過枯骨,你著相了?!睉严入p手合十,低誦佛號,安靜道,“懷先已遁入空門,斷沒有反悔的道理?!?/br> “那真是可惜了?!敝軔傉酒鹕?,單手撐在桌案上輕輕一點,“不過也不必回絕的這么快,須知世事無常,你這會兒不愿意還俗,也許下一刻……就不得不還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