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交易與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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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卿被這個消息驚得差點沒能保持住臉上原本維系著的冷靜神情。 他猛地停住腳跟,轉過頭看著對方,有些艱澀地開口:“……你是認真的嗎?” 文思給他的回應是一個不帶笑意的眼神。 “好吧,好吧?!辟R卿有點頭疼,“既然你說是‘曾經出現’,那么,現在……又是什么情況?” “后面嘛,你的名字被剔除了。至少在我拿到的那份文件里,是這樣?!蔽乃柬樖謴淖约喊锬贸鰩最w硬質糖果,遞給賀卿兩顆,“這勉強算是個好消息。行了,瞧你緊張的……先不說這個了。來,吃點兒,這種糖味道不錯?!?/br> 賀卿看他一眼,接過糖果,但并沒有剝開糖紙吃下去。突然得到這樣的消息,弄得他完全沒什么心情去吃東西。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收拾好心情,等著去面對那位殿下吧?!蔽乃及延蔡墙赖眠沁亲黜?,臉上恢復了一如往常的笑容,“他邀請你我,可不是真讓我們來享受的?!?/br> 賀卿輕輕點了下頭,表示贊同。 等二蟲來到連接內外的透明棧道,都默契地避開了先前的話題。他們緩步走到室外,來到了其他蟲族聚集的地方。 露天廣場內的形勢已變得非常明朗。大皇子一黨的蟲族與其他的蟲族之間仿佛生出了一層無形的隔屏,帶著某種敵意,站在安全距離外互相觀察。只有少數的蟲族出于各自的目的,會穿過這層隔閡與對面的蟲族談話。 比如說,俞韶。 賀卿和文思遠遠地就看見他和另外兩個蟲族在說什么,臉上的表情很嚴肅,緊緊地咬著嘴唇,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么,賀卿甚至懷疑他下一秒就會拿起果汁潑到對面蟲族的臉上——但他沒有,他只是重重地將玻璃杯放在桌上,憋著氣甩下幾句讓對面蟲族變了臉色的話,扭頭就走。 文思拍了一下賀卿的肩膀:“小朋友那兒就交給你處理了。我有點事,就先跟你們分開一會?!?/br> “好?!?/br> 賀卿知道文思還有他自己的計劃,說完后與對方作別,抬腳往俞韶的方向走去。 俞韶正氣鼓鼓地擠開蟲群,往蟲造湖邊緣走,忽地看見賀卿的身影,一下子定住了腳,委委屈屈地抬起眼睛,像是忍著怒,又像是要哭了似的。 賀卿伸手把他拽過去,摸了摸他的眼角,溫聲說:“不要哭。至少在這里,不要哭?!?/br> “……嗯?!庇嵘匚宋亲?,用力地眨眨眼睛,把快要凝成的眼淚全給憋回去,甕聲甕氣地回答,“我知道的?!?/br> 俞韶抬起手抹了抹臉,反手抓住賀卿的手腕,拉著他到沒有蟲靠近的觀賞亭里。 賀卿回想著先前與俞韶交談的那兩個蟲族,其中一個是與格列·杜蘭有些親緣關系且深受他信賴的雄蟲弗里特,似乎在先前俞韶兄長的那起事件里也有參與的痕跡。對方與俞韶相遇,說出來的恐怕不會是什么好聽的話。 想到這,賀卿也不好主動問起,只安靜地陪著俞韶。 亭子不大,但裝修別致。亭中央擺放著的小桌上面鋪著漂亮的金色桌布,其上擺著品種多樣的甜品和茶點。他們在桌邊的軟椅坐下后,服務蟲員反應迅速地端著精致的小茶杯走進來,給他們倆倒入新沏的茶水。 考慮到俞韶現下的情況,賀卿拒絕了服務蟲員留在旁邊就近服務的請求,讓對方離開。 觀賞亭重回清凈。 “他們,簡直……是一群瘋了的渣滓?!庇嵘仄綇鸵魂?,捏住賀卿的手,咬牙切齒地說,“如果他們認為傷害我的家蟲、傷害我,就能讓我們屈服,那只會是全然的妄想!” 賀卿趕緊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背,讓他別這么激動。 深深呼吸幾下,俞韶抬起臉來,低聲對賀卿說:“賀卿,他們剛才……你簡直不敢相信的,當我質問起來,他們居然說,他們是在做跨越時代的偉大事業。而我們這些非但不理解、還妄圖阻礙他們的蟲,落得那種……那種下場,也是應得的?!彼滩蛔√岣咭袅?,“完全是在胡說八道!他們以為給自己安上了什么好名頭,就能掩飾他們的惡行嗎?!” “……什么?”賀卿聽得眉頭緊皺,“他們真的那么認為?” 俞韶點點頭,輕呼出一口氣,解釋起來:“我本來……只是想通過他們,了解我哥哥被抓的原因——你知道的,雄父他們什么都不告訴我,我也沒法從哥哥那了解。明明是他們為了自己的目的,對哥哥動了刑,讓哥哥他到現在……”他說不下去了,哽咽了一下,迅速跳過這一部分,“但是,他們卻根本不覺得他們的所做所為有什么問題!他們怎么能……說得出那樣冠冕堂皇的借口?” 賀卿無聲地嘆息,抬起手溫柔地撫摸著俞韶的腦袋。 “我好討厭他們?!庇嵘匾幌伦訐涞劫R卿懷里,抱住他的腰身,悶悶地說,“賀卿,我們出去吧,我不想再在這里待著了……回你家,或者去哪里都好……” 賀卿苦笑一下,對他說:“現在恐怕還不行。再等一會兒,好嗎?” 他還得等著看那位殿下會有什么舉動呢。 俞韶先前的話也不過是氣急之下的賭氣話。他清楚賀卿還有待在這個俱樂部里的理由,只是“嗯”了一聲,抱緊了對方,試圖從對方身上汲取什么溫度。 賀卿輕輕環住他的肩膀,給予他無言的鼓勵。等了一會,他想了想,把先前文思給他的糖果塞到了俞韶的手里。 這一幕,被站在遠處高層單面落地窗前的蟲族收入眼底。 “殿下,真的要……?” 一位雄蟲有些猶豫地開口。 “為什么不呢?”格列·杜蘭輕輕搖晃著酒杯里的澄澈液體,目光落在窗外。 “可是……” “我知道你在奇怪些什么。哼……事實上,現在我也不見得有多認可他?!备窳刑袅颂裘?,沒有回頭,只自顧自地說,“想想吧,以前那些什么專一癡情的戲碼,在軍校里就看夠了,簡直令蟲作嘔。如此掉價的行為,純粹是給雄蟲丟臉,不是嗎?” 身后雄蟲沉默一瞬,旋即認同:“是的?!?/br> “不過,艾克塞斯之前說的有道理。我們可以給予高等雄蟲一次改過的機會?!备窳新冻隽艘粋€非常傲慢的微笑,“至少,他變動的婚姻狀況,讓我認為他還不是那么無可救藥?!?/br> “您的意思是……” 格列輕抿了一口濃香的酒,微微瞇起墨綠的眼。 “亞當,他還有價值……”他的眼珠轉動了一下,“比你更高的,價值?!?/br> 讓賀卿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在接下來的兩個星時里,大皇子一點動靜都沒有。一切都很平靜,就好像這場宴會是真誠地邀請他們來縱情歡樂似的。 這并不能讓他放松下來,反而使得他更加警覺。 文思不知道去哪里了,賀卿一直沒能看見他。他陪著俞韶緩和好情緒,帶著俞韶與其他那些對他們態度較好的蟲族交流了一陣。 不過,他很快注意到,場上的蟲族會不時地被大皇子一黨的蟲族單獨帶到一邊談話,又或是被服務蟲員給引到室內去。談話的時間并不算太長,這些蟲族也很快會回來,只是明顯揣了心事,有些神思不寧。 ……很明顯,這是有預謀的安排。 想來,他也不會是例外。 賀卿的情緒反倒是變得平靜起來。他猜測著自己什么時候會被帶走,思索著會與對方談及什么話題,給自己做好一個心理準備。 所以,當一位服務蟲員小心翼翼地請他上樓的時候,他朝著滿臉憂色的俞韶笑了笑,相當配合地跟著服務蟲員穿過湖面上的長橋,來到位于中央的建筑,走入室內,通過移行廂來到三樓。 這是一個非常寬敞的房間,布置簡潔,四周是明透的落地窗,可以把窗外的風景清晰地展露在室內的蟲族眼前。整個房間以黑灰色為基調,吊燈都關閉著,看著總有種揮之不去的陰沉感覺。 服務蟲員送賀卿到了之后,就坐上移行廂離開了三樓。 賀卿的目光很快從周圍的物事轉移到了前方不遠處坐在長椅上的雄蟲。只有對方身后的落地窗沒有被簾子遮擋,窗外明亮的白光照射進來,讓對方的身影落入更暗的陰影里。 而對方也在看他。 那雙高傲又冷漠的眼睛曾讓賀卿記憶深刻。自他記事以來,從未見過有像大皇子這樣的蟲族。那是一種不同于其他高等蟲族的矜貴,也不像是屬于皇室成員的傲氣,而是一種更加冷淡的、詭異的氣質。 或者也可以說,是帶著某種隱隱透著危險的氣息。 不過這些暫時不屬于賀卿需要考慮的部分。他邁開腿,緩步地走上前去,抬起手行了一個禮:“殿下?!?/br> 格列點了下頭,指了指座椅:“坐?!?/br> 賀卿落落大方地坐了下來,與格列相對。 他清楚他們在此相聚是為了各自隱秘的目的,所以他耐心地等待著對方下一個動作。 格列并沒有說話。他十指交叉抵在胸口,擺出一副沉思的模樣,似乎在思索如何開口。 好一陣后,他才突然向后一靠,扯出一個并不怎么友善的笑來。 “賀家的……”他的嗓音低啞,“來做個交易吧?!?/br> 交易? 賀卿直視對方,心中諸多思緒迅速地掠過,半晌,才輕聲詢問:“我不明白,殿下所謂的‘交易’,是什么意思?” 格列交握的雙手松開,虛虛地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手指。他說:“你的那位雌蟲,啊,就是在桑塔尼斯手下辦事的那位——”他稍稍抬了下巴,“讓他認罪,并指控是桑塔尼斯指使他這么做的。這種事情,由你來辦,應該是相當容易的吧?” 賀卿深色的眉宇瞬間壓了下來。 “當然,既然都說過了這是交易,我也會給出合適的籌碼?!备窳猩裆蛔?,“你應當清楚,近些年來父皇對圣塔的態度越來越差,雙方關系也持續降溫。但我并不想與圣塔為敵,也不認為那些研究院能取代圣塔。如果事成,你們也不再插手我和桑塔尼斯的事,我可以承諾,皇室將停止對圣塔發起的攻擊性活動,并給予圣塔足夠自由的權力。至于那些沒用的研究院,當然通通會被關停?!?/br> ……太奇怪了。這樣的姿態和話語,都透著一種強烈違和的古怪感。 賀卿暗暗捏緊了手指,緩了緩,張開嘴唇:“殿下,我想,您是高看我了。對于軍蟲而言,逼迫他們承認并不屬于他們的罪行,無異于是在踐踏他們的尊嚴和信念。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做得到?!?/br> 聞言,格列的表情漸漸地變了,嘴角的弧度帶著一抹嘲諷,眼里迅速閃過輕蔑之色。他說:“不屬于他們的罪行?賀卿,是你低估了你的雌蟲,還有我的那位好弟弟?!?/br> 賀卿突地抬眼,目光明亮如炬:“是嗎?可是殿下,我對此一無所知。如果您想要我接受您提出的要求,我想,至少您應該告訴我,究竟發生過什么,我的雌蟲又到底犯下了什么罪行?!?/br> ——這就是他會赴約的重要原因。 寧暮歸和第四軍團在邊境發生的事情就像籠罩在濃霧背后,又被兩位皇子的斗爭所遮掩,讓他怎么都看不真切。而他身為軍部少將的雌父莫止,也只是窺見了其中一部分,對他無法說出全貌。 可是,賀卿非常、非常地在意。 他直覺這一切與寧暮歸反常的舉止有著相當緊密的聯系。 無法從親近之蟲處得到真相,他就只能選擇從這位大皇子入手。對方是二皇子最大的敵蟲,更是讓寧暮歸落得現下被羈押的處境的蟲,也正因為如此,對方所得到的信息大概率比別的蟲多得多。 此外,他也想嘗試看能否找到辦法讓對方撤銷對寧暮歸的指控——盡管他很清楚,這種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 不過,大皇子主動向他提起的“交易”,也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格列沉默了一會。他的目光并沒有放在賀卿身上,而是往下落,掉到折射著模糊冷光的實木地板上。 半晌后,他笑了起來,反問賀卿:“你真的認為,想要掠走高等雄蟲的聯邦軍蟲,會放棄其他更為安全迅速的渠道,轉而選擇帝國的民用星船?” “我想,這個道理類似于‘燈下黑’,越是危險,也越是安全。帝國的軍蟲在進行追蹤時,恐怕第一時間很難想到他們會在帝國的民用星船上待著,反而給了他們逃離的時間?!?/br> “就算是如此,他們又為什么會隨身攜帶著足以使整個星船被毀的爆炸物?”格列繼續追問,“既然是沖著雄蟲來的,他們會做這樣明顯不合常理的事嗎?” “如果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絕境,他們做出什么樣的行為都不奇怪?!辟R卿回答,“再者……星船爆炸,也不一定是因為爆炸物所導致的。在他們交戰的過程中,無意間引發的意外也是可能致使星船爆炸的?!?/br> 格列的笑容漸漸淡去。他的目光銳利、冷漠,像是刀一樣直直刺向賀卿:“看來你對你的雌蟲還抱有期待,不然也不會費勁地想理由去解釋他們毫無邏輯的報告內容?!?/br> “……我并不是想偏袒什么。只是比起口頭上的爭論,我更想要看見切實的證據?!辟R卿搖搖頭。 “證據?”格列注視著他,“當然是有的。但是,賀家的,你現在還沒有資格得到。想要的話,你總得付出些誠意?!?/br> 賀卿毫不退讓:“那您讓我如何相信您的話呢?” 格列冷笑:“怎么,一個高等雄蟲的離奇死亡都無法讓你清醒嗎?看來在這一點上,我們很難達成一致了?!彼nD了幾秒,又道,“也無妨,你是否相信這一回事,并不影響。還是回歸到先前的正題上吧。即使你對他們編造的故事付予信任,關于交易的內容,你也最好認真考慮。不過是一個雌蟲而已,舍棄他,將給你帶來的好處明顯多于留下他?!?/br> 賀卿聽得起了些火氣。他閉了閉眼,讓自己克制住情緒,明面上不泄露分毫。 “如果你實在喜愛他,留他一命也是可以的?!贝蠡首诱f得風輕云淡,不像是在說活生生的蟲族,反倒是像在談什么玩具一樣的、隨時能被替換的東西,“但你最好把他放在身邊,不再讓他接觸軍部的任何事務?!?/br> “殿下,這恐怕……” “話已至此,你還這么猶豫不決?難怪……罷了?!?/br> 說著,他從抽屜里取出幾張薄薄的紙,按在桌面上,神情倨傲:“這是我對你,還有圣塔的誠意?!?/br> 賀卿眼皮一跳,并沒有接過去看,只是問:“殿下,這是什么?” “近三個月內,某些蟲將針對圣塔發起的一些小動作?!备窳休p輕捏起紙張的一角,“雖然算不上什么大事,而且圣塔也應該可以應對——但我想,這已經足以證明我的能力和誠意。交易達成的話,我也會為你們提供后續相關的情報?!?/br> 賀卿不語。 格列的身體稍稍向前傾,目光不離開賀卿的眼睛:“好好想想吧。這樣的交易,于你我而言是雙贏?!?/br> “當然,如果你不想合作,我也自有辦法達成我的目的,無非是費力一些而已。但等到那時候,我可不保證還能給你們這樣的優待條件?!?/br> 對方拋下這樣明晃晃表露威脅的話語,就悠悠然地在那等著他的答復,想來是不認為還會有除了“同意”這一回答以外的答案。 賀卿垂著眼睛沉思,好看的手指微微蜷起,放在自己的腿上。他在腦海里快速地整合起自己所得到的相關的信息,默默地標記起重要的點來。 突然地,賀卿笑了一下。 即使現在的氣氛相當緊張,即使他正面對著大皇子的威脅,但當他意識到某一件事時,他實在沒能忍住,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來。 ——那就是,寧暮歸正是解開邊境之謎的關鍵,也是這場皇室斗爭里的一個重要節點。 賀卿終于意識到,他先前的想法出現了一點偏差,反而把他給繞得遠了。他原本以為寧暮歸遭此一劫,是因為他那支持二皇子的立場,使得他在這場皇室內部的斗爭中被牽連。但大皇子的話語讓他猛地清醒過來,不是的,寧暮歸并非是受到牽連的無辜軍蟲,而是從一開始就是對方重點關注的攻擊對象。 因為寧暮歸有著非常重要的——甚至可能是決定性的、足以逆轉當下局勢的東西,大皇子才會這么迫切地要針對他、打壓他……也需要他。 沒錯,是需要他。因為,如果要軍蟲認罪,并不是嘴上承認就可以,而是必須拿出佐證的材料。假如寧暮歸沒有相關的證據,他們又為什么能這么肯定他可以這么做? 這就能解釋大皇子為什么對自己的態度發生了變化,尤其是竟然還與他提起了這種交易。賀卿想,因為他是寧暮歸的雄主,對寧暮歸態度的變化或許會起到直接的作用,因此也就有了充分的利用價值。 此外,雖然大皇子在剛才摞下了威脅似的話語,但越是擱狠話,就越是暴露了一點:從寧暮歸處著手,是他們的最優解。其他的選擇大概率要讓他們付出不小的代價,因此他們只能想辦法圍繞寧暮歸展開行動。 畢竟,如果能有其他的合適的方法,他們一定早就使用了,哪里還可能等到現在,來紆尊降貴地對他進行威逼利誘? 想明白這些之后,賀卿的心境愈發通透平和。 這一刻,主動權在他的手上。 賀卿收斂了笑容,抬起頭來,一字一頓地告訴對方:“請恕我拒絕,殿下?!?/br> 這場談話不歡而散。 賀卿不認為自己的選擇有什么問題。從一開始,當對方說出讓寧暮歸去認罪的話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答應。與對方周旋,也不過是想要套取更多的信息。 現在他也已經了解了不少內容,所以這一趟來得還算值當。 唯一讓他隱隱作憂的,是他離開之前,格列·杜蘭臉上冰冷的笑意,還有那低沉的、像是惋惜般的話語:“賀家的,即使是給了你一次機會……你仍然選擇了錯誤的道路?!?/br> 錯誤嗎? 賀卿輕輕地搖搖頭。要是他真的答應了這樣毫無道理的“交易”,才是錯誤。 他回到俞韶身邊,簡單幾句話安撫好對方,就開始考慮打道回府的事了。他本想著等文思回來,他們三個就一同離開,哪知他左等右等,還是沒有看見文思的身影。他打開個蟲終端向對方發送信息,卻得到發送失敗的結果。 賀卿心下一沉,驀地想起了先前在圣塔的星船上遭遇那群星盜時的情形。他呼喚R18,終端里的R18卻沒有回應。 ……這很不對勁。 賀卿環顧四周,很多蟲族結伴同行,分散到俱樂部里不同的設施去了。還留在他所在的位置附近的,不超過四個蟲族。 賀卿深深地皺起眉,一把拉起有些困頓的俞韶,說:“你先去大門口那等我,我去里面找找文思?!鳖D了頓,他還是告訴俞韶,“如果有什么情況,你就別管我,直接離開?!?/br> 俞韶一下子給嚇得清醒了。他原本不愿意放賀卿走,想跟他一起去,但賀卿制止了他,難得態度強硬地要他離開。賀卿親自把俞韶帶到俱樂部的入口處,再三囑咐,俞韶只能垂頭喪氣地看著賀卿與他分別,轉身往里走。 賀卿一路小跑地在俱樂部里穿梭,途中也見到了其他的蟲族,但都不是文思。他甚至還很不小心地撞見了某個雄蟲要求服務蟲員跪下來給他“服務”的場面,尷尬得他掉頭就逃。 繞了這一大圈,弄得賀卿氣喘吁吁,額角也流著細汗。他在室外泳池邊停了下來,撐著膝蓋休息片刻,抬起胳膊擦了擦汗,思考起接下來該怎么辦。 “賀卿閣下?!” 突然地,一道驚詫的呼聲在他身后響起。 賀卿一愣,回身一看,一個他不認識的、穿著服務蟲員裝束的高大蟲族正穿過他左手側的草叢,急急地朝這個方向跑過來,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但對方的表情很快又變得有些焦急:“您不是去了入口……怎么會在這里?這里……您快離開!” 說著,對方竟然還伸出手想來拽住賀卿。 賀卿不知他的目的,看對方形跡可疑,下意識地避開他的動作:“你是誰?” 對方迅速看了一下終端上的時間,咬咬牙,說:“閣下,得罪了?!?/br> 話音剛落,對方向前一步,一把將賀卿扛起來,急速地朝外奔跑。賀卿被他弄得一懵,耳朵邊都是急急掠過的風聲。一張開口,風就灌進了嘴巴里頭。 他艱難地撐起上半身,側著腦袋,抬著手臂擋在眼睛旁邊,大聲地質問:“……咳!放開!你到底要做……” “抱歉!具體的、呼,事情,還請您容我之后再說!” “你這樣……” 賀卿剩下的話被掐斷了。 明亮的紅光倒映在他的眼瞳上,先是一個小小的點,搖曳著,靜默幾秒,在下一刻瞬間膨脹、炸裂,爆發出極其刺目的金色光芒來! “轟——” “砰?。?!” 位于蟲造湖的中央的那棟建筑,那棟賀卿前不久才進入過的建筑,從三樓轟然炸開,讓整個建筑往下倒塌。劇烈的火花四處噴濺,被破壞的部分紛紛砸入水中,湖面的長橋也被爆炸的沖擊波所破壞。而賀卿先前所在的室外泳池就在這棟建筑背后的不遠處,不少拋射出的建筑殘骸砸到了泳池,激起大片的水花。 饒是賀卿已經被這名陌生蟲族扛著跑了不短的距離,他們還是被爆炸引發的強烈沖擊氣流給撞倒。 這名陌生蟲族收緊手臂,牢牢地護著賀卿的身體,讓自己墊在下面,從而避免賀卿受傷。也幸好他們倆所在的地方是一塊柔軟的草地,倒下時也不至于太疼。 而賀卿頭腦一片空白,急促地呼吸著,怔怔地回頭看向仍然在燃燒的建筑。當拂過的微風帶來了冰涼的觸感,他才驚覺,自己背后已經被冷汗浸得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