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認出這個聲音的主人后，米迦勒驚駭地瞪大了眼睛，他猛然轉身，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為……什么……”

    在他神情恍惚之際，黑色的鎖鏈從背后襲來，困住了他的身軀。他急忙掙扎，但越掙扎鎖鏈就絞得越緊，身體里的力量逐漸流失，他最終只能無力地垂下四肢，任由鎖鏈將其帶到路西法身前。

    “在戰場上走神可不行，你看，被我抓到了吧?！甭肺鞣ǖ恼Z氣抑制不住地上揚，顯然他的心情很好。

    他的手貪婪地撫摸著米迦勒精致的臉龐，似乎想要確認他是否真正抓住了他的珍愛之物。

    “九千年，我在地獄足足忍耐了九千年，我無時無刻不像沖上天國，把你從虛偽的神手中帶走，今天我終于如愿以償?！甭肺鞣ㄗ旖堑男θ葜饾u扭曲，“我再也不會讓你從我身邊逃走了?！?/br>
    “為什么……你還活著？”米迦勒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不可能會認錯路西法，被他親手殺死的那個路西法毫無疑問是本體，分身之類的法術不可能瞞過他的眼睛。

    “你殺死的確實是我的本體哦，只不過，是我的一個本體罷了哈哈哈哈哈哈……”路西法刺耳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

    看著米迦勒驚愕的眼神，路西法感到非常滿足：“當初耶和華看到我復活以后也非常驚訝，它的表情我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很滑稽，滑稽到想要嘔吐?！?/br>
    他湊近米迦勒的臉，在他耳邊輕聲呢喃：“我是不會死的，因為——我即深淵?！?/br>
    聽到路西法的話語，米迦勒的心中浮現一個恐怖的推測：“你對深淵意志做了什么？”

    “我和它融合了，現在我即是它，它即是我。所以我是絕對不會被殺死的?！?/br>
    “不可能！個體的意志怎么可能和世界的意志融合??？”米迦勒難以置信。

    “通常來說確實不可能，即使是我也花了九千年的時間?！薄÷肺鞣樕系谋砬橹饾u扭曲：“現在回想起來也依然覺得這是一個令人頭疼的過程啊?！?/br>
    “和深淵的意志相比，我的意志確實很渺小。為了讓我渺小的意志被深淵承認，我只能不斷地調整靈魂的波段，讓它變得與深淵意志更為契合。為了調整出最完美的波段，我選擇用靈魂親身感受深淵，那可真是個痛苦的過程，靈魂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被深淵意志碾成碎末以后又重新復活，沒過多久又被碾成碎末，在一次次死亡中，我差點都維持不住自我意識?！?/br>
    “然而我是不會放棄的，我要把天國拽落深淵，我要把耶和華那個雜碎像渺小的蟲子一樣在我腳下碾碎，我要毀掉所有束縛你的鎖鏈，讓你重新回到我的懷中，在那之前我是絕對不會死的！”

    “命運終究是眷顧我的，歷經千萬次死亡，跨越了九千年的時光，我終于成功將我的意志烙印在深淵意志之上，我終于成功支配了深淵，擁有了殺死耶和華的力量！”

    路西法憐愛地舔舐著米迦勒的臉頰，他的低語仍在繼續：“個體是無法殺死世界的，但是世界能夠殺死世界，為了殺死耶和華的世界，我必須得到和其對等的力量。所以，自墮天之日起，我便開始謀劃這一切，現在，終于到了收獲果實的時刻?！?/br>
    “天國將從蒼穹墜落，成為深淵的美食，而你，將是我甜美的戰利品?！?/br>
    “你瘋了！”米迦勒掙扎著想要遠離路西法，但卻被鎖鏈束縛在原地，只能任他一寸寸舔舐自己的臉龐。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我早就瘋了，自那日起?！甭肺鞣òl出癲狂的笑聲，“吶，現在什么都沒有了，神也好，天國也好全都被我毀掉了，你最珍愛的那些天使也終有一天會被我的惡魔們殺光吧，束縛你的一切枷鎖都已經被我打碎了，現在，你可以盡情地忠于你的內心，毫無顧忌地愛我了！”

    “我說過了，我和你再無任何瓜葛，我也不會再愛你?！泵族壤盏穆曇綦m然虛弱，卻透露著堅定不移的意志。

    “看來你還是被那些已逝的幻影束縛著?！薄÷肺鞣ǖ哪樕幊料聛?，忽然，他似乎想出了一個絕妙的方法，臉上露出愉悅的神情：“那就讓我親手釋放你內心深處真實的欲望吧?！?/br>
    路西法憐愛地注視著他朝思暮想的面容，他伸出濕漉的舌尖，在米迦勒的眼眶周圍流連，忽然，他的舌頭刺入了眼中，強烈的不適感令米迦勒不停地掙扎，他努力想合上眼睛，然而這種微弱的抵抗無法阻止路西法的入侵。

    路西法的舌尖一遍又一遍輕柔地舔過海藍色的漂亮眼瞳，仿佛在對待易碎的珍寶，然而下一秒，舌尖伸入眼眶，無情地將整個眼球挖了下來。

    “不、啊啊啊啊啊——”米迦勒的喉中發出痛苦的哀嚎。鮮血從右眼眶中噴涌而出，染紅了半邊臉頰。

    路西法炫耀似地當著米迦勒的面把他的右眼含入口中，細細的用牙齒咀嚼，一臉饜足，仿佛在品嘗無與倫比的美味食物。米迦勒從未如此厭惡自己優秀的聽力，他甚至能聽清路西法咬破口中之物時發出的輕微爆裂聲。他的喉嚨泛起一股酸水，強烈的嘔吐感從胃部一點點往上蔓延。

    “真是令人沉迷的味道?！甭肺鞣▽⒖谥兄镅氏?，發出滿足的贊嘆，但米迦勒只想對著他的臉來一拳。

    路西法似乎對米迦勒的殺意毫不在意，他仍然在微笑，但他的笑容現在只會讓米迦勒感到毛骨悚然。

    下一秒，路西法忽然挖出了自己的右眼，但他的笑容沒有任何變化，仿佛剛才只是做了一件如吃飯喝水般尋常的事。他對手中的眼球施加了復雜的法術，深紅的咒文被密密麻麻地鐫刻在眼球上。過了許久，法術似乎施加完畢，表面的咒文逐漸消失，只剩一只看似普通的眼球懸浮在他手中。

    在米迦勒驚駭的眼神中，他將眼球放在了米迦勒還在流血的右眼眶中，手中施展著治愈法術加快傷口的再生。

    “好好享受我的禮物吧?！?/br>
    疼痛伴隨著強烈的灼燒感自右眼處爆發，意識被右眼帶來的痛苦撕碎，沉入深淵。猛烈的頭痛如浪潮般一波波襲來，侵蝕著他的大腦，米迦勒感覺大腦被無數細長的蛇肆意翻攪啃噬，化為一片混沌。迷離之中，他感覺到頭腦中有什么東西正在破碎，過往的記憶逐漸褪色，同伴的面容逐漸模糊，但他感覺不到悲傷，他仿佛是一個冷漠的旁觀者，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怎么回事，我——”米迦勒覺得這樣的自己不正常，但他不知道哪里不正常，他模糊的視野中出現了路西法的臉，他的右眼已經恢復如初，臉上洋溢著扭曲的笑容。

    “看樣子已經生效了?！甭肺鞣ㄅ跗鹈族壤盏哪?，他的左眼依然是純凈的海藍色，右眼卻一片猩紅，宛若鮮血的結晶般閃耀。

    “這是刻印，是你屬于我的證明。它會逐漸侵蝕你的記憶，吞噬你的情感，最終你會什么都不記得，什么都感覺不到，除了與我有關的情感?！彼H昵地在米迦勒的唇上落下一吻，“這樣一來，你就可以擺脫那些無聊的束縛中，獲得完全的新生，而我將是你今后人生中唯一的存在！”

    “你做夢！”米迦勒朝他吼道。他艱難地維持著自己的意識，憤恨地看著眼前的人。

    “是嗎，那么就請盡情地掙扎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