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試錯
那一瞬間隋時的憤怒幾乎是明晰的,原先殘存的委屈被憤懣蓋過,喘上的氣憋到喉嚨,他媽的,什么叫換一個?艾語揚語氣輕飄,滿不在乎,毫不上心,好像換一個是那樣輕易的事,那丁點感情叫隋時直接丟掉也不可惜。 “什么叫換一個?”隋時心里想著,也這么問了,渾身的皮好像繃緊了,眼睛更紅,咬牙切齒地,“我之前說的你他媽就狗屁沒聽進去嗎?都說了我喜歡了,你就記我說你的那一句?” “你他媽喜歡我嗎?嘴巴上說說就叫喜歡?這叫喜歡?隨便來個你能上的你都喜歡!” “我沒有!”隋時吼回去,幾乎是把艾語揚困在他和門板之間,“你干嘛這么記仇!” “我記仇?”艾語揚又冷哼一聲,“你他媽只會怪我,什么事都算我錯?”轉身去扭門把,又被隋時抓住,他再躲開,“下次回來再給你cao行不行?剛考完別煩我?!?/br> 考完選考,大家都收拾回家,隋時他爸很難得來接他,他一路上沒有說話,他爸還以為他考砸了,甚至說考壞了沒事,反正上次考的也不錯了。 隋時嗯嗯啊啊地應著,心不在焉。手機按亮又熄滅,深感無力的委屈,怪艾語揚太過夸張。 回到家就窩到了自己房間,勉勉強強冷靜下來,想,他能把一切只歸咎今天的爭端嗎?艾語揚從沒給過他一句承諾,也沒有說過一次喜歡??赡苁窍热霝橹?,后來艾語揚糾結于他一開始的話,對他所有的話都做出千萬種解讀。 要知道題的答案也沒法表達作者的真意,艾語揚的答案也根本和隋時的表意全然背道而馳。不是那樣的,想看艾語揚穿裙子只是因為好看,當初的惡言是因為妒忌,虛張聲勢是人類天性,不能占有的東西便忍不住去中傷。 難道不好看嗎?至少滿足了隋時所有的欲望,細瘦的腰也喜歡,脆弱的手腕也喜歡,虛張聲勢的瞪眼也喜歡。腦子里想著,rou棍子又不知恥地硬起來,鼓鼓地頂著褲子,脹痛難當。 老天,他們還在吵架。隋時的壞玩意卻不懂什么吵架,甚至脈搏興奮得突突直跳,血液像火燒,他從來不是會把自己憋著的人,和艾語揚在一起之后更是被艾語揚慣得無法無天,想弄就弄。 手從褲縫伸進去,握住滾熱的rou陽,閉上眼就是艾語揚的臉,巨細靡遺。艾語揚幫他含的時候總會哭,因為難受而流生理眼淚,睫毛濕濕的,眉頭也不肯放松,好像不這么做沒法表達自己有多難受。 卻又馴順地用嘴巴吞進他通紅的guitou,吞到底,yinjing頂上他軟綿綿的上顎,喉嚨一縮一縮,臊腥的前液全往肚子里咽。一閉眼,眼淚就從臉頰滾下來,表現得多可憐。 結果下面淅淅瀝瀝滴滴答答,發了大水,隋時揉兩把就軟上天,cao進去就是悶吟,手是無論如何要攥著什么的,像荒海求生抓些支撐的浮木。 會求饒,說慢點,也會求歡,說那里,好麻,隋時,太舒服。斷斷續續的,甜膩膩的嬌憨混在里面。 那時候隋時也以為艾語揚不討厭這些,甚至是喜歡的,結果呢?結果是艾語揚心有怨懟嗎? 所以一直以來接吻的時候又在想什么,一邊耽溺于沒有邊際的性愛,一邊又把隋時隨口一句的玩笑話記這么久,反復地,他不覺得拉扯嗎? 隋時的背浮了一層汗,手上的力更兇了,手掌包著自己的yinjing揉,虬結的筋印在手心,蹭了一手滑溜溜的體液。 哪怕他當時真的那樣過分,但他并不是出自真心的。 給艾語揚撥了電話,本來以為他不會接,結果沒等幾秒居然接了,隋時聽到那邊的“喂”,沒有說話,手掐了一下rou根,呼吸更急促幾分。 喘氣聲太大,艾語揚連猜都不必就知道隋時隔著手機在干什么,罵他,“你要不要臉?” 隋時的臉陷進枕頭,氣聲喊艾語揚的名字,說“別掛電話”,像央求一樣悉悉索索低語,熱氣隔著手機好像也要搔到艾語揚的耳朵,guntang的熱翻卷,像舔上艾語揚耳廓的浪。 陷在情欲的聲音像浸透了水,他又低低地重復艾語揚的名字,想在這一秒結束他們才開始的爭端,“等我來找你?!?/br> 艾語揚直接掐掉了通訊。 隋時說要去找艾語揚,的確去找他了。連等一刻也不肯,這種感覺叫他焦灼,煩躁又憋悶,像陷進流沙的海。 在樓下給艾語揚發信息,說我在你家樓下。又撥了電話過去,抬起頭數哪一扇是艾語揚的窗戶,萬家燈火通明,耳朵里灌滿忙音,又變成女聲的“請稍候再撥”,男聲說“Please try again ter”。重心從右腳換到左腳,腳心碾地面,心里想,明明燈還亮著,為什么不接? 秋夜也不很冷,隋時從里面摸出一包煙,側著頭,手機卡在臉頰和肩膀之間,姿勢別扭地送濾嘴到嘴邊。 艾語揚送他的打火機也在口袋,串那個土星的鏈子被他換成古巴鏈,比原來更浮夸。煙是從便利店剛買的,原來他為了明志,把所有煙都送給檢凡析了,整整大半條,檢凡析還嫌他,說不喜歡抽這種,沒味道,娘唧唧。 叼著煙點火,想到艾語揚說不小心把他的煙扔掉,誰信呢?哪有這種不小心。他以為是艾語揚曲折地告誡他注意身體,現在想想也可能只是他自作多情。 隋時不確定艾語揚肯不肯下來,當然這次避開也沒事,艾語揚也沒法避他一輩子,總要回去上學。當然,考完選考艾語揚要回去集訓,可能又要一段時間不見。 他又奇跡般冷靜下來,站在那里等,看低矮矮的綠色灌木。 艾語揚卻被他sao擾得玩不進去游戲,腦子里亂糟糟,反復的都是隋時的短信,說來就來,不知道不趕會不會走。電話只來了一個,居然沒有再死纏爛打地回撥。 像薛定諤的貓,不打開盒子永遠不知道里面的情況,艾語揚想,我就下去看看,讓他走就行了。 沒有忍住還是下樓了,果然沒走。隋時就在樓下抽煙,不知道盯著什么發呆,站得懶懶散散。 先前隋時說戒煙之后真的沒有再抽過,行事果決,斷舍離毫不留戀,結果現在還不是抽了。艾語揚想,不是說不抽了嗎,你有哪句話能信? 隋時看到他來,臉上也沒有表露多余的情緒,嘴里模模糊糊地說,“最后一支?!?/br> 艾語揚想,誰管你,關我什么事,冷著面,“別站在這,回你自己家去?!?/br> 隋時只來摟他,手臂生生地箍上來,又急又兇,“別吵架行不行?” 艾語揚搡開他,“不是吵架,你回去吧?!?/br> 隋時居然也順從地被他推開了,看著他回去的樣子就像條被遺棄的狗。 上樓了又收到隋時的短信:看口袋。 艾語揚氣悶極了,覺得自己被隋時的短信耍得團團轉,叫人下樓就像招嬪妃一樣去抱抱,誰要聽你的看口袋。手卻不自覺地摸自己的口袋,居然從里面摸出一張被折疊起來的薄薄紙片。 什么時候塞進來的,抱他的時候嗎?都沒感覺到。 不知道隋時又耍什么花樣,艾語揚展開那張紙,發現是一封檢討書。 簡短,潦草,凌亂。 “艾語揚,我這輩子的檢討書應該都在今年寫完了,最后一封就給你吧。 我很少和人吵架,不擅長求和,也不擅長道歉,認錯很吃力,對不起不誠心。有些話嘴上說不出,說出了就難聽,那就寫吧,我現在還算冷靜。 我一開始做的事的確是錯誤,對不起。 說實話,我有很多欲望,占有的欲望,破壞的欲望,有些話我覺得非說不可,哪怕從心里知道傷人,事后也會為它后悔,個人喜好在第一位,爭強好勝,好勇斗狠,是個嫉妒心很強、口無遮攔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爛人。 蠢人才會后悔,那我承認我是個蠢人。 你喜歡看科幻片嗎?有時候我希望自己是個機器人,可以由程序精確控制自己的喜怒哀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喜怒無常,喜歡看你笑,又想把你弄哭。 你讓我換一個,我能嗎?你也覺得我能換得掉嗎? 你覺得我不能,所以你才說。 你說我對你做的一切不叫喜歡,可對我來說那就是喜歡。是想占有的喜歡,也是想破壞的喜歡。像小時候摔壞了賽車玩具還是想要撿起來哭著拼回去的喜歡,那個玩具甚至現在還在我的展示架上。 我的紋身是?ρμαφρ?διτο?,希臘文,中文是赫馬佛洛狄特斯,很拗口吧。我看到這個詞只是一個巧合,當時只覺得,那就是你。 之前你問我這個紋身是什么意思,我不想說,就說這是我的愛神。其實我恨不得你一輩子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因為它背后的感情讓我顯得既rou麻又蠢。 但我現在告訴你,我沒有只是想上你,我也不應該口不擇言(有些話真的不是我本意),我想要一輩子也不只是說說而已。 吻痕是會消失的烙印,但是紋身會存在一輩子,哪怕變成傷疤也是。 我把想法都告訴你,不想再把這些掩蓋在胡話后面,你也別再讓我猜了。不要以為自己從沒說過喜歡就沒有愛,不要喜歡又不肯承認,討厭又不肯說。 只是你真的討厭嗎? 艾語揚,你也來懂我吧?!?/br> 隋時的字寫得稀巴爛,狗爬一樣,過程中又涂涂改改,通篇看去黑乎乎亂糟糟,且讀下去就弄得人一陣心煩,檢討都不肯好好再謄一遍,連誠意都欠缺。寫自己的名字倒是不錯,簡短的兩個字也帶飛揚跋扈,一股做任何事都勝券在握的自滿。 這叫檢討嗎?更像哪里抄來的求愛情書。劣質而油嘴滑舌,專斷且自省不足,煽情至rou麻,rou麻到惡心。 說實在的,它和平時隋時說話的口吻不相當,隋時慣常不算話多,更沒有這么溫和的時候,通篇都像找別人代筆的溫柔。字里行間卻透露隋時一貫的行事準則,不遵循其他人的處事方式,理直氣壯,責任推卸掉一半,另一半又看似大方地全盤承擔,卻也狡辯,字字句句也要別人為他妥協,哪怕認錯也要強迫人接受。 艾語揚盯著那兩個字,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表情才好,啼笑皆非,于是表情凝在臉上,呼吸一時也匿了。 “你來懂我吧”,媽的。艾語揚把紙揉成一團,指尖攥得泛白,想,誰想懂你啊。 艾語揚敢說自己從來就不懂隋時。 可他現在不是都看懂了嗎?隋時的言外之意和隋時的欲言又止。 這算檢討嗎?艾語揚想,哪一句在道歉呢。 他情愿隋時對他口出惡言,也不愿意隋時說這些,因為這會讓他明知是錯誤,也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