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竹林
第二天一大早,云子逸乘鶴飛至山腳,竹林茂密仙鶴只能將他放在外圍,讓他自己一路穿行過去,這里他已經熟門熟路,走過幾個陣眼的障眼法,一處小院出現在身前。 這院子全由竹子建成,籬笆稀稀落落,僅有一個小竹屋夠居住,而顧一正在院中練劍。 云子逸常見他練這劍法,早前想學,被顧一拒絕,只說這不是青云山的劍法,不能傳給他。 不教也無妨,云子逸已經記住幾分招式,假以時日總能全記住并且融會貫通,到時定要嚇師兄一跳。 在院外看了一會,顧一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的確不同于青云劍法的飄逸出塵,這套劍招中殺伐果決,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招招混以殺機,是行走于江湖中,用以殺人活命的劍。 顧一在練劍時不同于平常的冷淡,眉目間刻上了深邃的痕跡,整個人如同與劍融為一體,氣勢凌厲,周遭的竹葉被勁風帶得四散飛舞,細看之下,不斷有竹葉在空中從中間斬為兩片,如有對招之人,竹葉對應位置正是人體要害之處。 云子逸不知其中厲害,只看得如癡如醉,他覺得此時的大師兄不應是肩負青云山未來的掌門首徒,而是話本里一名行走于江湖間的劍客。 一套劍招練罷,顧一收劍回鞘,一身氣勢仿佛也收回鞘內,早已注意到云子逸在院外看著,便招呼他進來。 一起到竹屋中,擺設更是簡單,連張床都沒有,只有兩個團蒲和一張長案,連團蒲都是云子逸來后后加的。 這竹屋顧一不需要也用不到,但是應該有個屋子表明這是個住處,所以才在開辟空地時用砍掉的竹子建起來,處處透露出的簡陋彰顯主人的漫不經心,更別提會有什么擺設。 兩人相對而坐,顧一取出一個玉瓶給云子逸,說:“你是饞這個,方才下山來吧?!?/br> 云子逸不好意思地笑笑,說:“謝謝師兄,還有昨天的奶糖,師兄是怎么學會做的???跟母親做的簡直一模一樣!” 他喜甜味,不然不會來青云山拜師還帶了一袋奶糖,青云山雖然待弟子不薄,口腹之欲卻無法滿足,很多丹藥靈食甚至都是苦的。 顧一垂下眼皮,只道略微嘗了嘗,便知道了大概了,并不難。 云子逸不疑有他,開心地拿起玉瓶喝了一口,砸了咂嘴,覺得比之前喝的味道要濃郁很多,竹子的清香味也更重了,清甜爽口,不由得一口氣全喝了下去。 “咦……?”云子逸放下玉瓶,眼前逐漸變得迷蒙起來,就連眼前的顧一都出現了重影,憨憨地笑道:”師兄……怎么……怎么有兩個???“ 顧一忽的回神,拿過玉瓶輕嗅,眉頭頓時緊鎖起來。 給云子逸喝的是竹林深處猴群釀的猴兒酒,這東西富含靈氣,又易入喉,門中弟子多喜歡飲用,酒勁卻極大,顧一不想總看見貪杯的醉鬼,便將猴兒酒稀釋過濾方才給他們。 原漿他每次只留幾瓶,孝敬金峰的元淩師伯,卻不想拿錯了給云子逸喝下去了。 “師弟……?你感覺如何?“ 要是讓陸芝平發現自己給云子逸喝了猴兒酒,免不了一頓嘮叨,顧一扶著他躺下,見他醉的滿嘴胡話,臉上比竹林里的猴兒屁股還紅,此酒只能在體內自行化解別無二法,顧一也想不出別的主意。 “師兄,嘿嘿?!痹谱右萆禈分稍诘厣?,抓著顧一的衣袖不放,“師兄……好厲害啊?!?/br> 也不知道這小孩要多久才能醒酒,顧一想了想,說:“師弟,先放開?!?/br> “我不!我要師兄抱著!師兄總是抱瑤瑤師妹,卻不怎么抱我!”小孩撒起潑來,抱住顧一的胳膊在地上亂蹬,通紅的小臉氣哼哼的鼓起來。 平時看著穩重懂事的小孩喝了酒就像解放天性一樣,任憑顧一說什么就是抱著不撒手,他只好哄他,說自己給他去做奶糖。 “真的?”云子逸睜大瑩潤的眼睛,要顧一保證。 “嗯?!鳖櫼缓碇兴票贿熳?,略有些艱難地說:“師兄不會騙你?!?/br> 得到了滿意的答復,云子逸終于松了手,眼皮發沉一下睡了過去。 顧一逃也似的出了小屋,扶著一桿翠竹喘息,心口陣陣的刺痛。 太像了,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想到兩雙相似的眉眼,顧一心中驀的升起一股兇厲的殺氣,扶著翠竹的手掌收緊,五指陷入,發出不堪重負的喀嚓聲,足有兩手都無法合握的竹子硬生生被他用蠻力擰斷! 這可是至少百年生的靈竹,質地堅韌不讓金石。 “該死?!?/br> 顧一如同被激怒的梟狼,過了好一會才勉強收攏情緒,呼出一口濁氣,抽劍將折斷的長竹削成數段。 云子逸醒來時已經是黃昏將至,腦袋還有些沉,從床上坐起后逐漸變得清明,畢竟是靈酒的一種,除了會醉過頭,對身體沒有壞處。 等等,床?云子逸摸著身下的被褥,又看了一眼四周,確定自己還在顧一的竹屋里,這床又是哪里來的? “醒了?”顧一就在團蒲上打坐,云子逸醒來,他也停下修煉睜眼看過去。 后知后覺的想起酒醉后發生的事,云子逸的小臉又紅了,忙從床上起身下地,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支吾著不知該說什么,暗道自己怎么喝醉了那般的不穩重。 “無礙,你年紀尚小,喜撒嬌也屬正常?!鳖櫼豢闯鏊木狡?,先開口說道:“是我給你喝錯了酒,不是你的錯?!?/br> “那是……那是什么酒???怎么一瓶就……”云子逸好奇道。 “是猴兒酒的原漿,非我留下獨飲,是元淩師伯喜歡,我會留些許送他。我不喜歡酒?!?/br> “??!我喝了給元淩師伯的酒!”云子逸一下慌了起來,想起金峰上總喜歡用大嗓門嚇唬他的大胡子長老,他可不想知道元淩生氣是什么樣子。 “別慌,在取就是了?!?/br> 云子逸猶豫了一下,道:“我和師兄去吧,酒是我喝的,理應我也幫忙再取?!?/br> 知道這孩子乖巧懂事,雖不是他的錯,卻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顧一點了點頭,此時已過黃昏,便讓云子逸明日再來,順便一道去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