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喘息在窮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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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世的形容不可謂不狼狽,李子綠的外袍鮮明地染著濺射的血跡,塵土亦沾滿衣擺。他身旁的侍衛更是好幾個身負重傷,一行人明明白白逃難來的。 從他的臉上并不能看出太多驚慌神色,唯有蹙起的眉頭和緊抿的唇暗示他并非如表面上那般鎮定。 但當他看見一個許久不見的人時,仍不由得微微動容,在心里暗罵老天。 屈懷北這裝模作樣的清冷面孔,哪怕過了這些年,少年時秀美的臉漸漸顯出輪廓,氣質也變化許多,不再是過去那種陰郁怨魂的病態,孫世也能一眼看出眼前人是誰。 孫世完全不介意與屈懷北再相見,甚至,他覺得若是屈春生在一旁,場面會更精彩。 可不該是現在——在這個他被人追殺而不得不尋求官府庇護的時刻。 父母對親子的愛都有偏不偏心的區別,主人手下的狗也分得勢和不得勢兩種。李總督成了太子岳父之后,自然升格為最受主人喜愛的狗。但這并不代表太子覺得張總督不好用,恰恰相反,張總督辦事很可靠。 自然,太子也就將最要命的事托付于他。張總督深知術業有專攻的道理,便把一筆筆不能說出來頭的銀子交給日日與財貨打交道的孫世處理。 雞蛋不裝一個籃子,太子可能從未說過這句來自民間的諺語,不過他的確是把自己見不得人的勾當攤給了不同的人。 可惜周侍郎他們卻像蒼蠅一樣,不滿足于只捉拿已經認罪的李總督,而是順著李總督親戚李老板那頭,私鹽所得銀錢的問題查到了另一個籃子——太子最重要的籃子,張總督所管轄的潯城。 太子得知后,三伏天出了一身冷汗,雖然心中十分不舍,但還是命人斬草除根。若是自己私底下干的事情被公布于眾,他必將被打落塵埃。 一個私通敵國的太子,如何擔負得起江山? 太子心里也發苦,幾十年前外族入侵,邊境十五城至今為蠻人所占,更是年年要給那幫強盜繳納所謂歲幣,國中血性男兒談及此事無不咬牙切齒,近年來國家休養生息已見成效,不時有人上書出兵之事,朝中更是分成了主戰派與主和派,成日爭吵不休——可,太子不愿意??! 他還記得當年蠻族破城,自己被貼身侍衛保護著倉皇逃難的場景。饑餓的活人狀似骷髏,死者身上鉆出的白色蠕蟲,路上永遠彌漫著塵土與尸體的臭味,對他們他的母后更是因路上奔波勞累一命嗚呼。許是因此,父皇對他總比對其他皇子多了一份慈愛包容。 然而,太子在看出皇帝也有出兵之意時心涼了半截。太子不覺得失去了那十五座并不富裕的小城是多大損失,只要每年撥出一筆錢便能維持和平,何苦要讓百姓再經歷一次戰亂之苦? 蠻人也悄悄派人與他接觸,表示他們并無與漢人為敵之意,不過是希望有一處安身之所,還誠心想與漢人做生意,奈何大戰之后兩國間商業管制得愈發嚴苛,完全不能滿足關外所需。太子既是將來的天子,又素有賢名,兩國重回往日和平繁榮少不了太子配合,此乃愛民之舉,千秋之功啊。 太子被他們派來的人捧上了天,聽他們描繪了一番兩國未來的美好圖景,又見到蠻人獻上的金銀珠寶,古玩字畫——當然是從那十五座城里搶來的,竟鬼迷心竅地答應了。 待到被幕僚們點醒,事情已經無法挽回,蠻人拿到了他給的信物,又有他親筆書寫的信,再后悔也沒辦法。 原本抱著“做了皇帝就沒事了”的想法,誰知道此事被刑部查出問題死咬著不放,太子因此事竟小病一場,恨得牙根發癢,簡直想要將五皇子一派的人活剮了下進鍋里吞入腹中。 不過比起五皇子那邊,太子得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凈。于是首當其沖進了太子火鍋名單的人,就是替他與蠻人做生意的孫世了。 其實孫世也不知道自己的貨最后送進誰的口袋里,他把貨運送到指定的地點,自有另一波人把東西轉運給蠻人。他雖在心底察覺到一絲可疑,但他想象力再高也不至于想到未來的皇帝,現在的太子,在和蠻人做交易。 何況給上面人辦事,最忌諱的就是好奇心太過,他要早知道自己干的是這檔子抄家殺頭的買賣,跑都來不及。 他雖在先前把手里的生意賣的賣停的停,但他還是知道的夠多了,多到值得一隊殺手專門為他出趟差。 那天他坐在車里,剛和負責供貨的人談完生意,想著屈春生不知回家沒有,屈春生跟著他手底下掌柜去了鄰近的村里收貨,地方稍稍有些遠,當日來回怕是不太來得及。 郁悶地哼一聲,深恨自己假大度答應屈春生隨他找活兒干,在家里吃穿不愁的日子多少人求不來,這傻大個前一天晚上還在床上被他干得有氣無力,第二天就活蹦亂跳說自己閑不住。 孫世磨牙,就是cao少了,每次干到興頭上屈春生就哭著喊“受不了”“疼”,害他沒忍心繼續折騰,這心軟的后果就是一回家連媳婦都見不到,夫綱不振??!他心里暗暗想些有的沒的,嘴角卻微微上翹。 誰知此刻車外傳來喧嘩聲,馬匹驚鳴,還有刀劍相擊之聲。他心下一沉,隨行的護衛在簾外對他說:“二爺抓好了!外面有山匪劫車!”話音剛落,孫世就被路上顛簸給震得撞車壁上了。 他穩住身體,迅速令自己冷靜,他微微探頭看向車后,“錚”地一響,一支箭斜斜擦過他的發髻,扯下幾縷黑發,疼得他以為自己被射傷,迅速縮回車里。 所幸他的車用料毫不含糊,車身木材既硬且厚,那些弓箭并不能直接穿車而過。他看向那支差點要了他的命的箭,皺眉咬牙,覺得事情并不簡單。 他帶的人手可不是外面隨便什么山匪能對付的,再說這一帶向來治安良好,離城近,從未聽說過有什么匪患出沒……而且,他盯著箭,這支箭身上并無標記,但箭頭卻極為精致,頂端像是淬了毒,定要讓中箭之人……死無葬身之地! 這不對,山匪是為錢財而來,他們對于車里的大戶沒有必要趕盡殺絕,活捉了找人要贖金才更符合常理,除非,他們的目的就是人。 孫世向來是把事往壞里想的,他眼見身邊的護衛快被屠戮殆盡,突然想起最近鹽場那頭據傳來了一隊像是朝廷派來的人,他打定主意吩咐駕車之人轉方向朝鹽場駛去,不然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他們趕不上城門關閉的時間,那不如改道更近一點的鹽場碰運氣。 被周侍郎指揮官兵救下時,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周侍郎看到孫世拿出的交頭信物時,一張臉頓時沒了血色,和剛經歷逃亡的孫世有得一拼。他并不是太子或者五皇子的人,僅僅是奉命查案,誰知道背后水深成這樣,太子的人為何會和蠻族有來往!那信物上的紋理,分明是蠻人王族的印記??! 這案子他若沒查出什么就算了,可現在他知道了,就再沒有回轉的余地! 周侍郎恨不得一腳把靠在車上休息的孫世踹下車,他一上車,自己哪怕說不知道也沒人信了。 孫世被周侍郎翻來覆去地問,直問到一點細節都挖不出來才罷休。孫世也冷汗涔涔,背后濕了一片,他這才知道自己是卷進了什么事。 一時,他想起張總督那張和善的rou臉,恨得一口銀牙快咬碎。 周侍郎得知此驚天隱秘,也不敢讓所有人知道,除了自己心腹幕僚和幾個放心的屬下,無人知道孫世為何被追殺。 選來選去,周侍郎安排了幾個他能放心的人去秘密保護孫世,對外只說派這幾人去外地查案,其中就包括沒有站隊且精通醫術的屈懷北。 “一定不能讓他死了,”周侍郎對屈懷北道,“他活著,咱們還有一線希望,他死了,講不好大家一塊陪葬?!?/br> “大人,何至于此?”屈懷北心內惴惴,該死的周老頭,要他去干丟命的事情還不把底細跟他明說! “……”周侍郎實際上最多和姚庭一個歲數,他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屈懷北在心里罵老頭子,他與姚庭算是老相識,故此才平日里對屈懷北諸多照顧,這種危急關頭也愿意信任他,他不想讓屈懷北知道太多,但一點都不說也是不行的,只得隱晦一提“不要讓任何人發現他,也不要讓太子的人知道他在這里……” 若是屈懷北知道周侍郎瞞了他什么,一定會怒罵周老頭害人,知道這差使危險還拖他下水:“大人的意思是,此事牽扯……”他住了嘴。 周侍郎點頭,繼續問他:“記得上次那個無緣無故窒息身亡的李耀祖嗎?” “記得?!鼻鼞驯庇浀盟麄儾榈嚼钜鏁r,這人已經死在家中,丫鬟小廝都說沒有異常,但死在這個微妙的時刻,沒有人相信是意外。 屈懷北還和仵作查過這人的死因,雖然下毒之人很隱蔽,但還是被屈懷北發現了殘留的毒藥粉末。 “刺殺不會天天有,那些人更擅長在暗中殺人于無形,若有什么意外,你定要想法子留他一口氣?!?/br> 將重任托付給手下,周侍郎按照孫世給的線索繼續出去查案。 這棟隱蔽的民宅內,孫世躺在床上看屈懷北給他驗藥,表情冷漠,接過屈懷北遞來的藥卻只拿在手中,并不入口。 屈懷北突然有揚眉吐氣之感:“怎么,怕我給你下毒?” 孫世冷笑一聲,端起碗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