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徐恩炎 骨科年上英雄救美,怎么不知道叫哥哥
徐恩炎座下的川崎H2R機車通體漆黑,做了全啞光的拋光,仿佛宇宙里密不透光的暗物質。 “那家伙,總喜歡這種黑漆漆的東西,被管教的審美都壞掉了?!毙於餮淄虏鄣?。 上了大街,他看見街角有人執勤,這才把頭盔上的面罩刷下來。 翁祖熠,也就是阿熠哥,半個月前還是他的手下,因為挺能打,因此被安排在各個檔口盯人用,要說姓翁的還真有些拳腳功夫,在徐恩炎手下干得很是得力。兩個月前,翁祖熠突然說自己的弟弟生重病,得了什么癌,怎么勸都不聽,就是要回家——徐恩炎早派人查過他的家底,他在佛山出生,從小就是孤兒,哪來的什么弟弟。 “我最煩別人編瞎話騙我?!毙於餮撞碇日f。 他派人盯著翁祖熠,最后在他藏身的出租屋前,見面了。徐恩炎毫不留情,一腳把七十五公斤重的壯年男人從樓梯上踢了下去,那一腳應該是踹在了鼻梁骨上——據線人說,他看起來是破相了。 “這幾天天熱嘛,留疤很正常。更威武啦?!毙於餮诐M不在乎道。 當時徐恩炎看他爬起來一言不發地離開,就說,“你要真不想干了,就直說,別找理由。要么帶你口中的‘弟弟’來見我,擔架抬來也行?!?/br> 翁祖熠沒有理他,就此消失了。 聽說他弟弟大概是死了吧,于是他又跑出來謀生找活。 后來聽說什么過氣女明星把他招了保鏢,徐恩炎那時正蹲在工地和手下一起吃盒飯,他不咸不淡地說,“我的人跑了就算了,還能這樣好胳膊好腿的回來,沒事人一樣做活,這算什么事?” 他不是把事做絕的人,大不了翁祖熠一輩子別回這里,倒也無妨。 有人說,“聽說他真的缺錢。那個老女人給他開每個月五萬葡幣啊?!?/br> 徐恩炎冷笑。 不提這事還差點忘了,翁祖熠走的時候車上還擄走了剛收來的三百萬租金。 他舔了下嘴角的米粒,低頭思考時,眼皮是一片淡青色的月牙,“看來不抓是不行了?!?/br> 沒想到,徐恩炎風風火火趕去二樓,先見到的不是他叛逃的手下,而是手掌上鮮血漣漣的蘇岱影。 他倚在毛坯房的白墻上,聽手下講當時的情形,聽得都氣笑了。 好久不見,蘇岱影還是空長了個子,端個花盆還得雙手才抄得起來,打人也沒勁,這樣都沒打死,簡直是廢物。 “看你這個吊樣,蘇小少爺?!毙於餮讎K嘖兩聲,低頭去挽袖口,“出來玩被人打了?怎么不知道叫哥哥呀?!?/br> 他繞到沙發邊,一屁股在蘇岱影身邊坐下,緊緊貼著他的肩,順手就摟上去,大力地蘇岱影都抖了一下啊。 徐恩炎掃了眼對面的老熟人,換上一副笑臉對蘇岱影說,“剛剛要是哥哥在,一定不讓你受欺負?!?/br> 蘇岱影皮笑rou不笑,“是嗎財神爺,聽說你天天盤地忙著發財,有空管我們這些小人物嗎?” “你閉嘴?!毙於餮渍f,他轉過去撐著臉對翁祖熠道,“本少爺今天親自來抓你回老巢,驚喜不驚喜?” 翁祖熠一攤手表示無所謂,“你套個麻袋打死我都行。但你弟弟的手……人家靠臉吃飯的,留了疤多難看,炎少?!?/br> 徐恩炎聽完迅速就去拽蘇岱影的手,弟弟卻死命背著手不讓他看,嘴硬道,“沒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沒打過架?!?/br> 徐恩炎吹了個口哨,“哎呦,我跟你打,可沒讓你流過血吧?嬌氣鬼?!?/br> “行了,我看看?!彼簧焓职烟K岱影摁在沙發側扶手上,像一只兇猛的短吻鱷襲擊人類一樣。 蘇岱影被他壓著似乎覺得挺難堪,咬牙切齒道,“看好了沒?我覺得你可以起來了?!?/br> 徐恩炎黑金色的眼睛一閃一閃,他說,“我覺得不行?!?/br> 說完蜻蜓點水般在弟弟的手心上親了一下,立刻放開他坐正了,沒事人一樣。 徐恩炎理理頭發,說,“好了,不說了,都下樓吧,大家還都等著。小影跟我走——” “徐恩炎!” “怎么了小影,哥哥還叫不得你了?”他緊扣著蘇岱影的手腕,不留情面道,“你多頂一句嘴,等會我就多干你一次,自己想清楚?!?/br> 徐恩炎讓蘇岱影坐在機車后座載他回家看傷。 “你有照嗎?”蘇岱影抱著手懷疑地問。 徐恩炎皓然一笑,露出一邊的犬齒,踩著蹬板說,“真當自己是公主呢?有得坐就不錯了,我也給你準備個麻袋?” 蘇岱影坐在后座上,徐恩炎突然一下啟動了車,嚇得他手都沒處放,差點栽到徐恩炎背上。 他的該死的哥哥突然轉過頭來,“這樣吧,你坐我前面,我摟著點你,別掉下去了,???” 蘇岱影愣了下,頭上緩緩冒出一個“?”他再低頭看了看自己傷得不輕的手,還是聽話了。 機車啟動時的提速比布加迪奇龍還快,可追F1專業賽車。慣性使得蘇岱影短暫地在徐恩炎懷里靠了幾秒鐘,在風與風聲中,溫暖的懷抱顯得難得一遇。 “還是要謝謝你?!碧K岱影在風里說。 徐恩炎聽了,愣了幾秒秒,咧開嘴大笑,“順路而已,誰會特地接你啊,笨蛋?!?/br> 蘇岱影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來澳門的那個七月。 那年他剛上高一,天氣與現在很是相似。蘇勖來澳門出差看新廠,順便帶著他出來過暑假。那時他第一次見到徐恩炎,蘇勖介紹說,這是徐阿姨的小孩,讓他帶著你玩。 蘇岱影懵懂地點點頭,手里還抱著小花束做見面禮,“你mama呢?”他問。 “她不在這?!毙於餮渍f。他很自然地把蘇岱影的花摟進自己懷里,狡黠地眨眨眼,“謝謝你給我帶花來,我會對你好的?!彼f。 徐恩炎從門口的臺階上跳下來,拉著蘇岱影的手在他家的園子里轉了一圈,給這個新來的弟弟介紹自己的小狗、滑梯、和泳池。在蘇勖看不見的地方,徐恩炎轉過頭說,“你不知道吧,其實,我是你的哥哥哦?!?/br> “噓——不要告訴爸比?!?/br> 蘇岱影聽了,表情沒有變化,只是乖乖地點頭。 徐恩炎用小小的手蓋在他的眼皮上,去看他的眼睛,“哇,你看,我們的眼睛都是一模一樣的?!闭б豢词羌兒谏难劬?,在陽光下放大了瞳孔,虹膜中心現出半透明的爍金棱形來。 蘇岱影看呆了,這個從沒見過的哥哥真的有和自己復制粘貼一樣的眼睛。 徐恩炎的悄悄話講完了,又開始到處撒歡亂跑后,搞得剛跟他統一戰線的蘇岱影也要跟著他的一路小跑,“哥哥,等下我!”喊完哥哥他又意識到不對,趕緊捂上嘴巴,裝作無事發生。 黑駿機車打了個華麗的淺滑,在正門邊上停下了,蘇岱影僵硬著身體下了車,問徐恩炎,“你們從老街搬出來了?什么時候的事?” “不記得了。就你爸剛死不久那會兒吧,”徐恩炎看著眼前的白色別墅說,“還不錯吧?” “那也是你爸?!薄√K岱影說。 徐恩炎摘了頭盔,使勁甩了甩頭發,聳肩道,“都無所謂了?!?/br> 蘇岱影沉默。 徐恩炎住能看盡這個城市所有風光的山尖上,仿佛這個城市中的貝弗利山莊。蘇勖去世后,徐恩炎和從小照看他的姆媽只得到了一處遠郊的獨棟小樓和幾百平米的爛尾工廠;那一年蘇岱影十九歲,徐恩炎也剛剛滿二十歲,在蘇岱影還被法院的傳喚搞得焦頭爛額時,徐恩炎已經開始領著小弟到處幫人拿地了,他從去收租被打出房間的楞頭小子,到今天這樣擁有兩個賭場經營權的年輕話事人,還不過三年時間。 “你先上樓吧,我有點事要先去一下?!毙於餮渍f。 蘇岱影上樓后,徐恩炎找了最得力的手下,一個叫陸轍的財務官說,“查一下蘇岱影的賬面??匆幌逻@幾年他都是靠什么吃飯的?!?/br> 等他交代完,剛好遇見菲傭剛好端著盤子上樓,盤子里放著一瓶金方威士忌和兩碗涼茶,還有處理傷口用的東西。徐恩炎接過來,把自己的那碗一飲而盡,擦了擦嘴道,“除了我喊,下午誰都不要上去?!?/br> 菲傭低頭答應。 房間里很安靜。徐恩炎端著東西躡手躡腳走進去,還故作樣子地清了清嗓,都沒見人回應,搞得他差點以為蘇岱影跑了。 徐恩炎把托盤在桌上一扔,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就看見蘇岱影踩著拖鞋從浴室里走出來。 他的腳腕和小腿連成一線,那畫面格外的徑直纖白,顏色無邊。 徐恩炎皺眉,“你干嘛去了?” 蘇岱影在木椅上坐下,“擦把臉,黏得慌?!彼f。 徐恩炎這才注意他臉上也有飛濺上的血跡,已經干涸了,剛剛洗掉也許費了些力氣。 他的臭臉這才緩和了點,背過身去把杯子硬塞進蘇岱影手里,“喝點東西吧?!?/br> 蘇岱影用傷手的手肘夾著那杯酒,好笑道,“能不能先給我把手看好?!?/br> 徐恩炎這才把酒杯擱下,半蹲下來看他的手:那傷口深而窄,本來只是一小牙,但不知道怎么在活動中裂開了,翻出掌心紫茵茵的rou來,很是嚇人。 徐恩炎抓著他的手端詳,涂了藥,又一圈圈往上纏紗布。那應該是很疼的,但蘇岱影像是被打了麻醉,連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 徐恩炎覺得自己看錯了,于是逼問他,“不是很有能耐嗎,小影?!?/br> “他打你哪里……他摸你了嗎?” 見蘇岱影不講話,徐恩炎自顧自說,“蘇勖死的時候分財產也不見你這么硬氣。那個爛攤子最后你甩給誰了?” 徐恩炎接著往下說,“啊,想起來就覺得過分,他可是讓剛成年的你給他的新公司擔責任做法人唉,就這你都不跑?這么多年來一聲不吭的,我還以為你死在內地了?!?/br> 蘇岱影聽了,突然撲上來咬他,一口咬在徐恩炎的虎口上不松開,直到徐恩炎真的要發火了,蘇岱影才喘著氣突然笑說,“……我怎么能死呢?!?/br> 他青了一片的嘴角看起來有點可憐,“像你這樣的人,都還沒有死在我前面,我還在等你托夢給我講講,地獄是什么爛樣子呢?!?/br> “我還不敢死?!碧K岱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