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勸說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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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渙從飛舟的囚室被轉移到望城軍營的囚房,抵達的時候居然才第二天上午,只不過他依然沒能見到凌恪,一直在面對趙羽的審訊。 “你從哪里得來的消息?” “你聽從誰的指令?” “你的同伙是誰?” …… 辛渙哪有什么指使之人和同伙,他說實話趙羽死活就是不信。 “我要是圖謀不軌,會傻到主動告訴你們我在客舟,然后等著被抓嗎?” “你只是沒來得及逃掉,否則你為什么解釋不了消息的來源?” 辛渙重重嘆了口氣,這的確是一處缺漏,當時事況是他很可能來不及趕到望城,為了最快速準確地傳達訊息給凌恪,又基于對他提供的聯絡對象的信任,才沒有迂回掩飾。 誰知道這位上部尉這么固執,堅信他居心叵測,始終抓著這點不放。 早知道這樣,他肯定先編造一個完美的借口。 辛渙口水都快說干,怎么講道理趙羽都不聽,他終于放棄交涉,破罐子破摔道:“你讓我見凌部帥,我只告訴他一個人?!?/br> 趙羽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你想對部帥不利,我怎么還會讓你見他?” 他牢牢記得部帥說過的話,記住關鍵問題,不要被言語誘導,不要讓敵人遂意。 趙羽是從一名普通軍士被凌恪提拔上來的,憑借的是赫赫戰功和自身實力,只是他性格耿直,并不擅長應對復雜局面和智計狡猾的敵人,這對一名軍士不是弱點,但對上部尉是。 部帥花了心思指點培養他,他也盡力學著分析和思考。 在他看來辛渙就是最jian詐的那類,盡管他保持了最大的警惕,仍有好幾次差點動搖相信對方,但他堅持住了,沒被花言巧語迷惑。 辛渙有點絕望了,對方認準一條死理,簡直油鹽不進。 “你現在可以嘴硬,軍部暫時不能對你動刑,但我們一定會找到證據,要是配合交代,還能從輕論處?!壁w羽勸說道。 “嗯嗯嗯?!?/br> 辛渙已經不想說話。 趙羽:“……” 趙羽正要繼續,囚房外響起腳步聲,來人敲了敲鐵制窗片,喊了他的名字:“趙羽?!?/br> 趙羽和辛渙同時有了很大的反應,前者是驚訝,連忙打開門鎖行禮:“部帥?!?/br> ——囚房分為里外兩室,中間還有一道防護,辛渙被關在里室,不必擔心他趁機逃脫。 凌恪掃了一眼室內,視線與辛渙對上了。 他轉回趙羽,道:“事情我都知道了,這里我來處理,你先回營區?!?/br> “是?!壁w羽無條件遵從指令。 不過他沒立即離開,低聲道了句:“這人不好對付,部帥您要小心?!?/br> 凌?。骸啊?/br> 他現在有點好奇辛渙做了什么,會讓趙羽給出這樣的評價。 趙羽離開后,凌恪走進囚房外室,在他先前的位置坐下。 辛渙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雖然地方比較特別,但總算見到凌恪了,他差點以為要和趙羽一直耗到今晚過去。 凌恪道:“有話可以直說?!?/br> 辛渙試探了一句:“你攻打鹖妖部族,是不是上次在那里查到了什么線索?” 他既沒有參與、也沒有問過這件事,知道太多怕是又要被懷疑,辛渙考慮過了,還是逐步引導話題更為穩妥。 “為什么不能與妖族開戰?” 辛渙:“?”他是不是遺忘了一段中間的對話? 凌恪等了一會兒不見他開口,作勢起身:“如果沒有要說的話,我先走了,之后會有人放你出去?!?/br> 這不是談話技巧,他是真的準備離開。戰前部署本來就是最忙碌的時候,這次不但籌備期限很短,鹖妖更非弱小的妖修族群,他還有很多要事,沒有太多時間與辛渙周旋。 至于辛渙知道什么、怎么知道,他大都不會在此時探究,唯獨“現在不能與妖族開戰”那句話,他猜測另有涵義,否則不會來這里。 不過辛渙不愿意說,他也不會強求。 “等等?!毙翜o當然不可能這樣讓他走,飛快說道:“停戰合約剛簽訂不久,北境不是我們的主場,民眾也盼望休養生息,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具備,陷入戰事不是明智之舉?!?/br> 簡單點說就是打不過,妖族不計代價、古妖親自出手,教派后援又疲軟拖延,滎城必輸無疑,但這些他沒辦法說得太直白。 在辛渙的計劃中,能不與妖族開戰最好,實在避免不了,那就拖下去,拖得越晚,準備的時間越長,才能多幾分勝算,為此,任何可能提前引動戰爭的事機都最好扼殺。 凌恪道:“你誤會了,我沒有與妖盟開戰的打算,這與攻打鹖族是兩回事?!?/br> “但妖盟或許有這個打算,正好藉此為由挑動爭端?!?/br> 凌恪大致懂了他的意思,他此前也懷疑過軍士失蹤是妖盟的開戰信號,但后來鹖妖一族涉入此事,讓他打消了這樣的想法。 “鹖族與妖盟在族群延續之道上有根本分歧,雙方關系敵對緊張,妖盟不大可能插手?!?/br> 對妖盟來說,滎城是敵人,鹖族也是,兩個敵人交手,他們多半樂得旁觀。 至于妖盟會不會與鹖族合作,以后者的風格,這種狀況以前沒發生過,以后也不會有。 “不排除妖盟有其他目的,他們只需要一個名義?!?/br> “有這種可能,但這么說妖盟鐵了心要開戰,就算沒有這件事,也會有別的借口。你好像很篤定妖盟有此意圖,為什么?”這句話沒有多余的意思,凌恪只是單純的疑問。 辛渙啞然,他的理由現在還無憑無據,糾纏在這一點上很難讓人信服。 他咬了咬牙,干脆道:“萬一鹖族不是謀害失蹤軍士的兇手呢?” “我知道?!?/br> 辛渙聞言猛地抬頭看他,不解道:“你、你既然知道,那為什么……” 他都做好了被質問的準備,卻完全錯估了凌恪的反應。 “證據指向他們,軍部不能不作為?!?/br> “那應該查明真相?!?/br> “我正是在做這件事?!?/br> 凌恪的語氣一直很平靜,說明這些都是他已經想過的。 辛渙明白了,不管鹖族是不是罪魁禍首,都與失蹤軍士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他們本身就是一條線索,凌恪打算用最直接的方式破除假象。 他重新整理了思緒,道:“這很可能是陷阱?!?/br> “我們未必要當獵物?!?/br> 將計就計。 若非顧慮原笠,辛渙會很認同這種做法,但現在不同,他頓了一下,道:“沒有必要冒險……” 凌恪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其實他說得已足夠多,也許是因為看到辛渙身上的潛力,希望教派未來有更多才俊,所以不吝講明其中道理。 辛渙知道沒辦法說服對方了。如果軍部今晚就要出動,各處軍令很可能都已傳達下去,腦書的提示還是太晚了,回到望城后凌恪應該就在著手布置。 “我想嘗試下別的辦法,你在鹖妖族地找到的證據能讓我看一下嗎?” 他徹底不遮掩了,凌恪好似也沒有多么意外,同意了他的要求。 囚房也有封禁紋陣,辛渙接過兩樣東西,只察看了鹖羽,這根翎羽長有兩尺,色澤烏黑,翮管尾部殘留著血跡,絨毛卻很柔軟。 從妖修身上脫離后,這就是一根尋常的羽毛。 “能不能暫時留在我這兒?” 凌恪猶豫片刻,道:“不能帶離軍部?!?/br> “可以?!毙翜o答得十分干脆,“我繼續待在這里都行,不過可能需要解除一部分封禁的神力?!?/br> 凌恪搖頭:“你等一下?!?/br> 他走出囚房,過了一會兒與一名軍士一同回返,凌恪站在門外,軍士卻走進來,打開了里室的大門。 “你可以走了?!避娛康?。 辛渙詫異地看向凌恪,對方朝他點了下頭。 他跟著凌恪一路向外走去,忍不住問道:“你要讓我離開?” “不是?!?/br> 是自己想多了,辛渙放下了心。 路上遇到的軍士朝凌恪行禮,順便目光也會從他身上掃過,辛渙退到凌恪身后低頭假裝隱身,一直走到營舍所在之地,進入一間屋室。 室內陳設一覽無余,正面是一方桌案,只放著筆架硯臺,左側有張低矮木床,大約四尺多寬,還有位置零散的幾條長凳,此外幾乎就沒有別的了。 凌恪道:“你暫時住在這里,外面有人看守,可能會限制你的行動。若是想離開軍區,把東西交給趙羽,他會帶你出去?!?/br> 辛渙點了點頭,雖然仍被關著,但他想走也隨時可以,倒沒有什么不滿。 說完話凌恪沒有多留,轉身腳步匆匆地走了。 屋子很干凈。辛渙搬著凳子坐到桌前,神力被壓制許久,驟然恢復還有點不太習慣。 他取出留影紋器激活,霎時呈現出一片風雪山谷,四周山峰高連云天,蔚為壯觀。 緊接著視野轉低,地面白色的雪只有很薄一層,是剛剛從天上飄落下來,很快就被侵染成污穢的褐色,一只干凈修長的手撥開雪土,下面露出血rou、碎骨、甲片還有種種混合的不明物,辛渙看了兩眼目光就移回手上,眼睛受到治療。 他想到這只手的觸感也很不錯。 影像移動的速度很慢,畫面也始終清晰穩定,幾乎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但偶爾會中斷變黑,只有急劇的風聲間雜妖獸的嘶吼,過一會兒畫面重新出現。 全部看完花了將近兩個時辰,辛渙陷入沉思,梳理著從中獲知的信息。 這時候有人敲門,打開門才發現天已經黑了,來人是趙羽。 “趙部尉什么事?” 趙羽看了看左右值守的軍士,臉色有些窘迫:“進去說?!?/br> 辛渙狐疑地放他進屋。 關門后趙羽深吸了口氣,胸膛起伏,一氣說完醞釀了半天的話:“部帥讓我來向你道歉,對不起?!?/br> “哦?!毙翜o有點驚嚇,回過神道:“沒關系?!?/br> 一陣漫長的沉默,趙羽尷尬地站在原地,走還是不走? 他環顧四下,硬找話題:“部帥對你還挺不錯的?!?/br> “不錯?” “是啊,本來這是部帥住的地方?!?/br> 辛渙一愣,凌恪住這里?他還以為是隨便哪個空閑的營房。 “你笑什么?”趙羽奇怪道。 “沒有?!毙翜o瞬間換臉,想到另一個問題:“那部帥住哪里?” “部帥出關打仗去了啊?!壁w羽一臉“你不是知道嗎”的表情。 “他親自去?” 趙羽神情一僵,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他頭皮發麻地頂著辛渙逼迫的目光,找了個借口走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