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亡紋陣

    凌恪聽到下屬的匯報后，立刻遣人將辛渙帶了出來。

    他面色嚴肅，直接向辛渙問道：“你的文帖呢？”

    離開分府前，學宮會將文帖還給本人，進入正府后再重新上交。凌恪只要看到上面的大考成績和準入章印，就能辨明是非。

    唯一的弊端就是辛渙未必愿意拿出文帖。

    文帖記錄了血裔一生各個階段的實力與經歷，是極為重要并且需要保密的東西，若被他人看去，就等于對方得知你的所有底細。

    但是沒有時間了，開府在即，且滎城與渭城相隔太遠，若辛渙所言為真，等他慢慢去學宮查證，那就真的會誤了入學。

    好在對方也似知道事關重大，毫不遲疑地取出文帖交了上來。

    辛渙不是不擔心暴露隱秘，而是他深知凌恪的為人，相信對方不會趁人之危。

    果然，凌恪只掃了一眼名字，就目不斜視地翻到最后一頁，除了成績章印，其余沒有多看一個字。

    確認了辛渙身份，凌恪將文帖交還給他，面上凝重之色更甚：“你之前為什么不說？”

    你給我說話機會了么？辛渙心中怨念，當然他不能真這么回答，于是搬出早已想好的借口：“我是被人迫害才掉下飛舟，如果當時你送我回去，對方一定會再出手?！?/br>
    凌恪道：“舟上有師教護送，對方得手一次就是僥幸了?！毖韵轮饩褪菍π翜o的說辭仍存疑慮。

    辛渙坦然對答：“我并非猝不及防，而是與他在飛舟上僵持了一陣，最后因為修為不敵才被打落，期間師教一直沒有出面。我不能肯定若有第二次師教會不會出手，但不敢把性命堵在此處，這次被你所救，下次未必就有這么好運了?！?/br>
    他說的都是真話，雖然只是略作修改的一部分真話。

    凌恪心下有些明白了，他擔任滎城城主后審訊過無數jian細俘虜，那時一眼就看出辛渙準備撒謊，才干脆沒給對方說話的機會，誰想到背后還有這樣的曲折緣由。

    雖然現在討論這些已經太晚，但他對有一點很在意：“你說師教有出手機會，但是沒有干預？”

    “是啊?！毙翜o倒是有些詫異了，他一直覺得原書就是沒有邏輯的，這些不合理之處就是為了劇情發展強行設定的，難道這背后還真有什么問題？

    凌恪沒再多說，卻把事情包攬了下來：“這件事我會追查。不說這個，現在當務之急是送你去學宮正府，附屬柏城有一座空間界域，已布下連通渭城的傳送紋陣，我送你一程，應該能趕上開府?！?/br>
    辛渙連連道謝，學宮正府是進入全教的踏板，若他真的不能進去，之后就很難參與遺洲上的眾多大事件了。

    凌恪又道：“此事算我虧欠于你，之后若你擇選城池任職，我可幫你舉薦?！?/br>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自嘲一笑：“不過以你的紋學造詣，應當也不需我幫忙?！?/br>
    辛渙聞言慢慢斂起面上喜意，他想起了凌恪受教派打壓的原因，凌恪是罕有的古修血裔。

    所謂古修血裔，就是不習紋學，而用激發血脈潛力的古法修煉。在紋學大行其道的現世，人們大都尊紋學、貶古法。

    三教之中，唯有法教對古修血裔平等相待，原書后期也有法教古修大放異彩的時刻，只可惜那時候凌恪已經死了。

    像辛渙和葉瑯這樣，先入學宮分府，再入正府，最后擇選進入教派或城池任職是常規路線，而凌恪是孤兒，父母不詳，從小被全教某位掌外使收養，通過學考后直接進了正府。

    就因為他是古修，加入教派的申請被駁回，才被安排在滎城任職城主。

    城主這個詞聽上去威風，卻不是個什么好位子，尤其是滎城城主，滎城東面與孟教汝城接壤，北面是對抗妖盟的戰線，不僅遠離全教中心之城，更是常年紛爭不休。

    凌恪只比現在的辛渙大兩歲，與同乘“朝陽號”的血裔差不多年紀，心智上的差別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些同修還是些沒長大的毛孩子，凌恪卻已有了一城之主，一軍之首的風范。

    當然，要是算上辛渙前世的年紀，還是能當一當凌恪的叔叔，他不大有底氣地想。

    “會有機會的?！蹦切┍尘肮适略谛翜o腦海中飛快過了一遍，他最后這樣說。

    凌恪顯然沒有理解他這句話，權當對方的客套，也就淡淡笑了笑。

    正是因為知道凌恪身上有太多的遺憾，他才想要彌補這些遺憾，他希望凌恪的道路能有機會繼續下去，希望他的光芒能有機會為世人所見。

    不過說這些還為時過早，辛渙自身難保。

    為了節省時間，凌恪直接下令飛舟轉道去柏城，辛渙大為感激。

    當日下午就到了柏城，凌恪放出飛鳶紋器，親自載著辛渙前往傳送陣，他是四紋血裔，神力催發飛鳶要比辛渙快得多。

    當然沒有抱著什么的，畢竟自己不能奢望有主角的待遇。

    然而隨著兩人靠近傳送紋陣，辛渙臉色慢慢變了，他向凌恪問道：“柏城的傳送陣，是在‘荒界’嗎？”

    凌恪意外道：“你知道？”

    何止知道，簡直不能更知道了！荒界紋陣，就是原書中坑害了凌恪一萬軍士，間接害得凌恪身死的死亡紋陣。

    荒界是一處空間界域，遺洲大陸上偶爾會有空間割裂，形成與現實分隔的特殊地域，傳送紋陣就是靠連通兩地的空間界域實現。

    眼下空間界域和傳送紋陣出現的時間都不長，人們還是慣用飛舟類紋器，但到了原書后來，紋陣大興，空間界域的其他用處也被慢慢發掘，兩者才都成為重要的戰略資源。

    荒界因為盛產空晶，更是成為眾教爭奪之地。

    但還是那句話，凌恪沒等到那個時候。

    辛渙想起原書的安排就來氣，感覺作者處處寫的都是凌恪的英年早逝、生不逢時。

    荒界實在太過有名，以至于后來這座城池干脆被稱為荒城，因此辛渙先前才忽略了，柏城正是荒城原本的名字。

    還是他對這一段兒印象深刻，才通過周圍景致辨認出來。

    得到凌恪的確認，辛渙愈發感到不妙，荒界空間本身極不穩定，現今的紋陣發展也還不夠成熟，傳送定會出事。

    原書凌恪身死后，荒界就被暫時封禁，一直到數百年后才重新開放。

    到了現世，難道換成辛渙去當第一個被死亡紋陣吞噬的倒霉鬼嗎？

    可如果不走傳送陣，腦書也說了，他將無法再進入學宮正府，那無異于慢性死亡。

    凌恪和葉瑯相遇的劇情怎么會如此重要，重要到一旦違抗，就是死刑或者死緩的下場？

    不，一定還有別的辦法，這兩個結局，他都不接受。

    飛鳶到達了目的地，凌恪動用城主身份帶著辛渙進入荒界，眼下空間界域還是沒什么價值的所在，守役只有寥寥數人。

    “去渭城?！?/br>
    做完登記交了血晶，一名守役就帶著二人前往紋陣，他上前擺放血晶準備發動陣法，就聽辛渙突然出聲：“等等，這紋陣有問題！”

    另外兩人聞言都看向他，凌恪淡聲問道：“有什么問題？”

    辛渙硬頂著二人目光：“紋陣不穩定，傳送……到不了渭城?！?/br>
    “胡說，你這小子懂什么紋陣！”守役滿臉不快地出聲斥責，傳送紋陣至少是六級，只看辛渙的年紀，無論如何也不會是紋陣大師。

    辛渙的確看不出紋陣的問題到底出在哪里，全憑原書的描述猜測。

    “學宮還有三日開府，即便是‘鷹隼號’也來不及?！绷桡]有質疑辛渙，卻點出了問題的關鍵，“鷹隼號”是軍用一號飛舟，常用于突襲作戰，以速度著稱。

    也就是說，眼下只能用傳送紋陣。

    辛渙看得出凌恪其實也不信自己說的話，但辯駁沒有意義，他轉向守役問道：“傳送到渭城需要多長時間？”

    守役斜倪他一眼，得意道：“最多一個時辰?！?/br>
    辛渙點了點頭，如果再預留半日以防萬一，那他還有兩天半的時間可以思考對策。

    “我兩日后再來?！?/br>
    “隨便你?！笔匾鄢读顺蹲旖?，將血晶拋還給他，他其實有心想貪墨一點，奈何柏城依附的主城滎城城主就站在自己面前。

    凌恪沒有干涉辛渙的決定，離開荒界才問道：“紋陣真有問題？”

    “真的?！?/br>
    他微微皺眉：“那你打算怎么辦？”

    辛渙實話實說：“不知道，先找個地方住下，再想辦法吧?！?/br>
    他倒是冷靜得很，反倒自己比較著急，凌恪笑了笑道：“也好?！?/br>
    不過當凌恪跟著辛渙走進一家客棧，同樣要了一間房后，辛渙就淡定不了了：“你不回去嗎？”

    “嗯，我要去追查師教因何失職?！绷桡↑c頭承認。

    “不行！”辛渙想也不想地出聲。

    “？”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辛渙連忙補救道：“我的意思是你沒必要用紋陣傳送，這事不著急，你可以坐飛舟去?！?/br>
    他自己都對傳送毫無把握，怎么可能再搭上凌??？

    凌恪搖頭道：“此事重大，幕后之人能把手伸進學宮，手段不可小覷，說不準是教派的什么對頭。一旦你回去，就等于他們的謀算落空，他們定會迅速收拾首尾，若我過上十天半月到渭城，就很難尋到線索了?！?/br>
    所以他絕不能比辛渙更晚到達渭城。

    “你……”辛渙神情復雜，知道勸不了他，最后只道了句：“我會想出辦法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