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實在太好認了，即使隔了這么多年，再一次看見，我還是會被他臉上的英氣深深地吸引和震撼。他靠在電梯的一角，同行的還有幾位，應該是熟識的朋友，有男有女。

    我不知道他已經看到了我多久，或許在電梯開門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發現。我幾乎是毫無預兆地和他對上了視線，他看向我的目光是那么地可怖，似乎下一秒就會撲過來將我撕成粉碎。我只匆匆看了他一眼，便無法承受般地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讓老天這么跟我過不去，要跟我開這么大一個玩笑。我站在電梯門邊，只想把自己的身子緊緊地縮起來，縮成一灘水，一團空氣，或者任何可以使我立刻馬上從這密閉的空間里溜出去的東西。我甚至祈禱電梯干脆突然下墜，我們所有人都摔死算了。

    我寧可馬上死去，也不想和鐘野再多呆一秒。

    一想到他正從后面惡狠狠地盯著我看，這簡直比死還讓我難受。

    “耀輝，難得啊，沒想到今天會在這里遇到你。在忙什么呢最近……”和鐘野同行的人里有人問到。那些人似乎對我這樣的場景早就司空見慣，目光并沒有在我的身上多加停留，之后直接將我當成了空氣般，只把注意力放在和鄭耀輝聊天上。

    “沒忙什么，就……”

    他們正在說著什么，可是我一句都沒聽得進去，我只覺得這電梯里太安靜了，安靜地好像快要蓋不住我心跳的聲音。我好怕自己一張嘴，心臟就會從嘴里蹦出來。

    他還在看著我嗎？他在想什么呢？那個人是他女朋友嗎？應該是的吧，她挽著他的手。我該怎么辦？需要和他打聲招呼嗎？……

    我的腦子里一團亂麻，在電梯下行這短短的幾十秒里，無數個謊謬的念頭從我的腦子里不受控制的冒出來，如狂風過境般，摧毀著我心中所剩無幾的理智。

    我幾乎要忍不住回頭再去看他。

    就看一眼，只看一眼。我在心里努力說服自己，這沒什么的，我只是想看地清楚一點罷了。何況，我有什么不敢和他對視的呢，我并沒有做過什么對不起他的事。倒是他……

    “叮?！彪娞萁K于停止，我已經從之前的癲狂中清醒過來，鐘野重新成為那個只配活在我夢中的夢魘。他只配滾。

    “那以后聯系?！编嵰x在和他們道別，我站在他身后，余光里瞥見鐘野站直了身子往我這邊走，我對他的靠近感到一陣厭惡，只想馬上從這該死的地方離開，不得不打斷鄭耀輝之間的對話，輕輕拉了拉他衣袖，湊他耳邊小聲道，“可以快點走嗎？”

    鄭耀輝之前一直在跟人聊天，并沒有注意到我先前的一些異樣，聽我這么說，馬上轉過頭來看我。

    我的臉色并不怎么好看，他以為我在害怕，馬上很貼心地握住了我的手，只匆匆和那個人說了一句，然后就帶著我走出了電梯。

    說實話，走出電梯的那一刻，我很害怕鐘野會突然沖出來攔住我不準走，或者會把我按在墻壁上狠狠地揍我一頓……

    慶幸的是，直到我和鄭耀輝一直走到停車場上了他的車，我都沒再見到鐘野。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氣，卻又有一股說不出的失落涌上。

    他回去了嗎？還是和朋友繼續去玩？他住哪里啊，以后不會還會遇到吧？……

    我靠在后車窗上，看外面漆黑的夜空，又管不住似的開始胡思亂想起關于鐘野的事來。

    “去黎都酒店，好嗎？”鄭耀輝從前面轉過身來，拿著手機，給我看酒店的地址。

    我已經完全沒了興致，不想敷衍他，“抱歉，我有點困了，如果你還愿意的話，我們下次再約可以嗎？”

    我以為他會生氣，換做是我約到這么個掃興的對象，我估計會原地爆炸。所以我已經做好了被他甩下車子然后揚長而去的準備。

    “好啊，那就這么約定好了?！币饬现獾?，我非但沒被趕下車子，脖子反而被拽著項圈碰到了駕駛座的后背上。我感到鄭耀輝在我的腦袋上揉了揉，然后輕輕地幫我解開了項圈，“這次回去要記得把我的電話號碼存起來吧?！?/br>
    他真是個好人。我感到幸運。

    后來他提出送我回家，我無法再拒絕他，最后還是松口，讓他將我送到離小區還有兩個路口的地方，然后離開。

    已是深夜，路上沒什么車，行人更是屈指可數。我翻出手機，將鄭耀輝的電話號碼存進通訊錄，然后給他發了條感謝的短信過去。

    我想到他還在開車，不會這么快地回復，便把手機收起來，慢慢地往小區的方向走。沒走幾步，口袋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鄭耀輝。

    “你就到家了？”我有點驚訝，還有點害怕，這會不會離我那里太近了。

    鄭耀輝在那邊笑了笑，“沒有，我把車停在路邊了?！?/br>
    “啊，怎么了？車子出故障了嗎？要不要叫人來修？”我擔心起來。

    “童也，我沒事?！编嵰x打斷我，頓了下，又輕輕地說道，“我只是想給你打個電話，所以……”他的嗓音低沉，穿過nongnong的黑夜，落入我的耳里，我覺得我的耳朵有點發熱。

    后來我們又聊了幾句，結束的時候，已經定好了下次約調的時間。

    “童也，”電話掛斷前，他在那邊叫我的名字。

    我已經走到了小區門口，停下來，等他把話說完。

    “你有沒考慮過，定下來？！”鄭耀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