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溫書和關肅一起回家，在打開門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關mama的時候，他差點嚇得跳起來直接掉頭就跑，還是關肅拎著他的衣領阻止了他。

    兩個人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相互點了點頭，然后關肅領著低垂著腦袋的關溫書進了書房。

    “父、父親，mama她……”關溫書抿著嘴唇不知道該怎么組織語言，他們倆一塊兒失蹤了三天，就算學校和公司那邊能滿過去，但在家人這邊，可能就沒這么容易了。

    關肅揉了揉關溫書的頭發：“她知道了?！?/br>
    “我就是擔心這個……嗯？！”

    關肅語調不變地重復了一遍：“她之前就知道了?！?/br>
    “什么時候？！”關溫書半天才找回來自己的聲音，這種他想都不敢想的事，關肅告訴他其實早就發生了？！

    “就在幾天前?！标P肅翻了翻手機找出了通話記錄，“你還小，我不能隨便標記你?！?/br>
    關溫書直接懵了，他試圖理解這里面的深意，好半天腦袋才轉過彎來。

    意思是，關肅先告訴了mama，然后才標記他的。

    雖然，按照關肅剛才的說法，這似乎是為了對他負責，但關溫書還是覺得怪怪的。

    豈止是怪怪的，簡直是怪死了！他簡直不敢想象，關肅究竟要臉皮厚到什么程度，才能跑去跟mama說他要標記自己這種事的??！

    當然，實際情況沒有關溫書想得那么具有喜劇效果，只是，在去酒店的路上，關肅總是覺得車里彌漫著淡淡的紅酒味香氣，關溫書乖乖坐在副駕駛，他低垂著腦袋把玩著指尖，露出大片雪白的脖頸。

    關肅在等紅燈的時候老是忍不住往那邊看，他覺得那里似乎對他有著超凡的吸引力，讓他很想一口咬進去，將信息素注進他的身體，最好留下一個帶點血的紅印。

    要不是為了遵守交通規則注意交通安全，他說不定會找個路邊停下直接就做了。

    這樣的反常讓他預感，今天的他不一定能控制住自己。不過，他也壓根沒想著控制，不然在家里就應該給自己和關溫書各來一針抑制劑。

    考慮了一下，在單獨去停車的時候，關肅抽空打了個電話。

    “周蕾?！彼_門見山，“如果我想跟你離婚，你同意嗎?！?/br>
    對面有那么一兩秒沒出聲，估計是被這個突如其來開場白給整蒙了：“同意是沒什么問題……你怎么突然想起來問這個?！?/br>
    兩個人之間沒什么感情，認識都是被長輩推著相親認識的，結完婚也是你搞你的事業我搞事的事業，充分貫徹獨美精神，現在才提離婚都算出乎周蕾的意料了。

    畢竟關肅那破性子，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只要我沒有道德，別人就不能道德綁架我”。

    關肅斟酌了一下措辭：“我可能，要和另外一個omega在一起”

    周蕾一針見血：“溫書？”

    關溫書挑了挑眉：“你果然發現了?！?/br>
    “你倆的關系最近好到不正常，想不發現都不行?！标P肅在這邊好像聽到周蕾彈了下舌，那語氣，既不驚訝也不生氣，反而有種“被我猜中了吧”的感覺。

    “雖然我不是很介意，但你多少還是有點欠扁。你要看上別的omega也就罷了，溫書是你親兒子，他那么乖，你怎么趁我不在欺負人家？還要在一起，經過人家同意了嗎？你不會強行把人家標記了吧？”

    周蕾不是愛計較的性格，但至少比關肅懂規矩多了，這種事情肯定要斥責上兩句，雖然大概率關肅也聽不進去。

    結果他破天荒地聽進去了，語氣聽著還有那么點心虛：“我只是害怕我忍不住標記他?！标P肅摸了摸鼻子：“所以先跟你說一聲，倒也不用告訴他，他會嚇到的。如果到時候他不愿意，我……盡量忍住不標記?！?/br>
    對面的周蕾沉默了一下，突然笑出聲來：“關肅，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話的語氣有多傻，你第一次談戀愛嗎？”

    關肅被他笑得噎住了，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莫名覺得耳朵有點燒。

    “我沒有?！?/br>
    周蕾笑得更大聲了：“你要不就是喝醉酒了才來我這兒胡言亂語，要么就是第一次談戀愛，選一個吧?！?/br>
    “你真不覺得你像在追人的小男生？一把年紀了你搞什么呢，你平常說話是這個調調嗎，你自己掂量掂量?！?/br>
    關肅惱羞成怒，啪嗒，把電話按掉了。

    這一通搞得他在前臺開房的時候耳朵都還是泛紅的，不過旁邊的關溫書更是熱鍋上的螞蚱，他那一點點的異常沒人注意到。

    想到這里，關肅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小聲道：“你不用擔心，她沒生氣……”

    “……”關溫書臉上的表情，分明是覺得不生氣就怪了。

    不過討論這個沒什么意義，畢竟他和周蕾已經算是心照不宣了，就關溫書還蒙在鼓里。于是他頓了頓，干脆直接把重磅消息給說了出來：“我們大概很快會離婚?！?/br>
    “……??？”

    關溫書又懵了。

    “我和你mama沒什么感情，離婚也不奇怪?！标P肅看著他，“但你不一樣，你是omega，你被我標記了，就沒法離開我了?！?/br>
    關溫書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他的腦子一下子亂成一團麻。

    說什么呢，說他不想兩個人離婚？說他不用關肅負責？

    怎么可能。

    他當然不想一直跟關肅維持偷情的關系，也不是沒有負罪感，只是一旦關肅走到他面前，他的腦子就會變成一團漿糊，思緒像被一張網網住一樣掙脫不開，最后丟盔卸甲，清醒時的糾結就會變成毫無意義的笑話，所以最后，他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

    他有意無意地忽略了一些細節，直到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

    他眨了眨眼睛，視線下移到地板。

    怪自己發情期腦子不清醒，怪對方偏偏也在這個時候趕上易感期。

    可是，真的是因為不清醒，才讓關肅標記自己的嗎？

    “我知道了?！彼桓彝钐幭?，最終只能干巴巴地答應道。

    關肅放在身側的手握了握拳又松開。

    他是那種沒什么道德束縛感的人，自己不會過多糾結他的所作所為，但是他心里清楚，他做的這一切在一般正常人眼里，是很出格的。

    他面前就是一個正常人，只是他性格太軟了，再加上對自己還有幾分敬重，因此從來沒翻過臉，結果就是被關肅越來越得寸進尺地欺負，最后把自己整個人都給搭進去了。

    他垂著眼睛坐在那里，關肅不知怎么的，感覺他有點可憐。

    仔細一想，也是真的有點可憐。

    他低下頭去看他，關溫書顫了顫立刻把頭偏開了。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标P肅感覺自己是第一次用這么溫和的語氣說話，他捧著關溫書的臉讓他轉回來，唇在他唇上碰了碰。

    這是一個很輕很輕不帶色彩的吻，關肅本意是想安撫關溫書，結果退開的時候，看見關溫書的睫毛顫了顫，上面沾著水珠。

    關溫書哭了。

    不是有句話常說，成年人的崩潰就在一瞬間，關溫書的崩潰，可能也就在這一瞬間了。

    他沒有哭得很兇，也沒發出聲音，只是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使勁眨著似乎想阻止眼淚流出來，但結果是于事無補，大滴大滴的淚水順著面頰落下來砸在地上。

    關肅保證他被領導一頓劈頭蓋臉罵的時候都沒這么慌，他想幫關溫書把眼淚抹掉，但這也只是無用功，他粗糲的掌心反而把關溫書的臉磨疼了，眼看關溫書皺起了眉，他連忙移開手，有些無措地來回走了幾步。

    “這對你來說，可能有點難以接受……”他一邊揣摩著關溫書的想法一邊小心翼翼地試圖開導，“但是你mama真的沒事，她沒受委屈，也沒生氣，也沒有怪你?！?/br>
    關溫書還在抽抽噎噎地哭。

    關肅想了想，又接著說：“我也不至于拿你的一輩子開玩笑，隨隨便便就把你標記了不管。以后我和溫書一起生活，我會照顧好你的好嗎？”

    關溫書稍微短暫的停了一下，很艱難地從嗓子里蹦出來一個字。

    “我……”

    關肅靜靜地看著他。

    關溫書抹了一把眼淚，他看起來即將上戰場的將士，出門之前還要再整理下著裝，增添下士氣。

    但是顯然這位將士第一次上戰場，心理準備實在不足，擦了半天眼淚，每次開口都因為哭得太厲害只說出一個“我”就大喘氣，關肅只好走過去拍著他背給他順氣。

    這么個好一會兒，關溫書才勉勉強強能斷斷續續說兩句話。

    “我，嗚，難道我，我是，隨隨便便，讓你標記的嗎？”

    他是在回關肅的那句“我不會隨隨便便標記了你不管?！?/br>
    關肅突然覺得心尖像被什么東西撩了一下一樣，癢癢的。

    看著關溫書哭的通紅的眼睛，他放緩了語調：“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那溫書能告訴我，為什么哭嗎？”

    關溫書的眼神閃了閃，然后移開了。

    要說剛才為什么突然哭了，他給不出一個很好的理由，可能是長久以來被他刻意壓著的某些情緒突然就壓不住了。

    導火索可能就是關肅的那個吻。

    這讓他想到很多次，自己就是這么被誘惑，失去理智的。而關肅顯然很了解這件事，所以用這種辦法來安慰他，想讓他平靜下來。

    尷尬，難堪，無力反抗，這些情緒在那一刻齊齊涌上心頭。

    那個問題也再一次浮現出來。

    他為什么無法拒絕關肅，真的只是因為他是個omega，而對方是個alpha嗎。

    他回憶起被標記前的那一刻。他的胸膛里好像有火在燒，他隱隱地知道，終身標記是多么嚴肅的一件事，他在心里問自己，真的要嗎，你冷靜一點，你真的想和他永遠綁在一起嗎，你會變成獨屬于他一個人的omega，再也找不到其他alpha了。

    那又怎樣呢？他又不想要其他alpha。

    他只要關肅，他只想要關肅。

    他的腦袋里只想了這些，而沒有去想關肅會不會對他負責，他們以后該怎么辦，頗有些視死如歸的意思。

    “父親?！彼钗艘豢跉?，“你是不是覺得，你在身體方面完全控制住我了？”

    關肅以為自己傷害到了關溫書的自尊心，連忙飛快回答道：“我沒有?！?/br>
    “可能在你看來是你單方面標記了我，可是?！标P溫書又狠狠地做了個深呼吸，“對我來說，是我選擇了被你標記?！?/br>
    關肅很罕見地愣在了原地。

    “你不要把我當成一個看到alpha就挪不動腿的omega，”說著說著，關溫書終于找到狀態，表達也順暢不少，“偶爾，也要了解一下我的想法?！?/br>
    “那……”關肅舔了舔唇，“溫書現在的想法是什么？”

    關溫書抬臉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他嘟囔著起身把關肅往旁邊推了推，“我要去跟mama談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