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收到那封虛擬聘書，柯麥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他今年才從公認的冷門專業獸醫畢業，正為找工作的事情焦頭爛額，誰知這時候，許久沒有聯系的高中同學西塞爾發來了消息，詢問他是否還沒有找到工作。

    西塞爾是他高中時的前桌，金發藍眼，不僅長相俊美逼人，成績也是穩居第一，是他高中時代的校草級人物。

    但說句實話，兩個人并不熟，柯麥生性熱情大方，朋友眾多，而西塞爾雖然很受女孩子歡迎，但由于個性冷淡刻薄，人際關系屬實一般。

    柯麥雖然不介意對方的冷淡，但兩個人除了普通同學關系也沒有發展出什么特殊友誼，在他印象中，這個前桌永遠直挺挺地留給他一個背影，好似一座巍然不動的冰山。

    雖然不大熟，但柯麥本來就是自來熟的性格，直接敲了個哭泣表情包過去，隨后唉聲嘆氣道：“沒呢，我這個專業太冷門了，本來實習對我比較滿意的一家獸醫院，居然一下改口了，我太難了?！?/br>
    西塞爾成績優異，雖然和他同讀醫科，但人家讀的可是王牌專業，而且早早就提前畢業進入某實驗室了，現在出來工作，聽說薪資也是高得嚇人。

    柯麥承認，那一刻他是真的酸了。

    對方沉默了一小會，才回道：“我這里有一份工作，薪水大概是百萬左右一年...”

    ？？？

    什么工作？管他了如此高薪讓他去喂豬也未嘗不可，柯麥立馬敲下一個倉鼠瘋狂點頭的表情包。

    老板我什么都能干.jpg

    對方又沉默了一會，隨后慢吞吞地回道：“簡歷發過來?！?/br>
    柯麥立馬把自己那份簡歷發過去，過了會沒回音，才惴惴不安地問道：“我這...可以嗎？”

    這次迎來的是深淵般的沉默，柯麥等了幾分鐘，有點沮喪地關上了智腦。

    科技的迅猛發展所導致的夕陽產業中，柯麥學的恐怕是里面最雞肋的一個，如果說學學寵物美容還可以開個寵物店之類的混混，柯麥這種專管畜牧類的可以說是夕陽產業中的黃昏光暈了。

    害，實在不行，就回農業星去繼承家里的牧場算了。

    柯麥這樣想著，其他室友回家的回家工作的工作，他渾渾噩噩地在宿舍躺了一天，傍晚的時候爬起來吃了個飯，把自己宿舍里的東西收拾了一下，需要的打包，方便明天趕星際航班。

    整理打包完畢，他躺在床上點開智腦，準備給自己訂一張農業星的票。

    您有多條來自西塞爾的新消息？

    “可以。

    身份信息發過來。

    明天來上班。

    不在？

    語音通話失敗?！?/br>
    他一個激靈，連忙點開對話欄發文件回復。

    “抱歉抱歉，之前等了一會沒有回復，就去做別的事了qaq”

    “倉鼠垂頭.jpg”

    這次西塞爾回復的很快，接收文件后的十幾秒就發來了虛擬聘書。

    ?。?！

    這么快，柯麥有些不敢置信，他倒不擔心西塞爾耍他，畢竟對方的人品他還是信得過的。

    當然，這一切截止于他點開文件之前。

    聘書本身并沒有什么問題，程序很正當，問題在于落款和職位。

    杜鵑私人精神病院？院長？

    他預感大事不妙，顫顫巍巍地發出消息。

    “弄錯了吧，我是獸醫專業的啊，而且院長？??！”

    對方回復很快，且一改先前的惜字如金。

    “沒有錯，不管從專業還是別的方面，你都是很合適的人?！?/br>
    被目下無塵的高中風云人物認可是很爽沒錯啦，但是柯麥也不是那種被認可一下就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的人，他隱隱感覺事情有異，便小心翼翼地提出問題。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我以為是比較對口的專業才...”

    對方沉默了一會，回復道。

    “勿需擔心這些瑣事，違約金很高昂，明天請按時上班?！?/br>
    能讓家境富裕的西塞爾稱之高昂的違約金，絕對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柯麥攥緊了自己的小被子，思考了一下，還是選擇相信西塞爾。

    怎么說也是當年偷偷仰慕過的男神級人物，雖然和他的交集比較短暫，但柯麥認為對方雖然表現得很刻薄，但實際上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至于違約金什么的，真當自己是象牙塔里的傻白甜呢，法制帝國，哪有這種霸王條款吶。

    ＊

    由于之前已經有打包好東西灰溜溜回老家的打算，第二天只要拎上包就能直接去坐星際航班。

    杜鵑精神病院位于寸土寸金的首都星，按理來說應該是很有名氣才對，但卻是柯麥在過往二十幾年從未聽說過的地方。

    不過想想看，眼高于頂的西塞爾就職的地方，怎么想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柯麥美滋滋地拎起自己的行李隨著旅客的人流走出站點，他左顧右盼了一下，正打算智腦dd一下昨天說會派人來接他的西塞爾，就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他回頭望過去，來人并不是金頭發，樣貌也很平常，對方沖他一點頭，便不由分說地接過了他的手提箱，隨后笑瞇瞇地說道：“您就是柯麥先生吧，我是鐸鎏先生的司機，他命我在此等候您?！?/br>
    忘了說，西塞爾似乎擁有一個在帝國很顯貴的姓氏，但具體顯貴在哪里，柯麥那位小貴族朋友就不肯深講了。

    柯麥第一次聽還以為是多流之類的，結果對方一寫下來他就沉默了，確實從字面上看起來就很貴的亞子。

    對方領著他走出去，隨后停在了一架看起來很貴的飛行器面前，原諒柯麥只能用“看起來很貴”來形容這玩意，畢竟他對豪華飛行器的了解還不如對馬型亞目中比較稀有的品種。

    有點不適應地從對方殷勤打開的門走進去，先顧不上奢華的內設，第一眼就看見金發男人端坐著蹙眉翻閱資料的模樣。

    他似乎來得很急，醫務人員專有的白大褂還披在身上，里面是貼身的中領黑色針織衫，貼在身上浮出些許優美的肌rou線條，似乎聽見關門的聲音才覺察到進來的人，轉過臉來，用那雙冷淡的藍眼睛上下掃視了他一遍，隨后又將目光投向了資料。

    “請坐?！?/br>
    可惡，難道這個人都不會長歪的嗎？

    柯麥呼吸屏住一瞬，直到他目光離開，才憤憤不平地想道。

    托短暫的少年情懷的福，柯麥還算了解這個老同學的習性，他很自覺地坐到了對方的斜對面，一個既不會挨到又碰不到腿的位置。

    他還記得某次酒會對方被他碰了下肩膀就嫌惡躲開的樣子，當時就把自己的一顆少男心擊得粉碎。

    高嶺之花，只可觀望就是這樣了。

    對方卻沒有顯示出對他的識相應有的滿意，反倒皺起淺金色的濃密眉毛，冷冰冰地說道：“你坐錯位置了，還是說這樣你也可以看到文件？”

    柯麥聰明反被聰明誤，提起手提箱作乖巧狀挪到了對面，只是仍然機智地保留了一些成年人之間應有的社交距離。

    西塞爾神色稍微緩和，但仍然不大滿意地將手頭上的紙質資料遞給他，并示意他翻開：“這是你目前需要了解的資料?！?/br>
    柯麥小心地接過這沓薄薄的紙，并盡量不觸碰到對方的手指，沒有去看對方神色，他垂頭開始翻閱這份資料。

    前面是比較簡單的環境設施，功能室介紹之類，翻到后面就全都是病人信息了。

    其實倒也沒有什么很細致的東西，大多是簡歷似的姓名年齡籍貫之類的配上一張免冠彩照，柯麥對這個行業無甚了解，因此雖然覺得病情癥狀寫得很含糊，但他私以為既有主治醫生，那自己應該處于行政崗，不需要了解太多具體情況。

    他翻閱完便將資料遞回桌上，對西塞爾說道：“情況我已經大致了解了?！?/br>
    西塞爾這才將關注投到他身上似的，沉默片刻才伸出手，將那份資料丟進一旁的碎紙機。

    柯麥有一瞬間很想說臟話。

    還是西塞爾看他臉色不佳，辯解似的淡淡說道：“抱歉，這份資料不能保留?！?/br>
    柯麥開始回憶自己在剛剛那幾頁紙上看見了什么值得被視作機密的事物。

    無果。

    唯一讓他留下印象的，是貌似叫做菲亞的一名男子，證件照上棕褐色的半長卷發和眼角下垂的溫柔眼睛屬于在他審美點上起舞的樣貌。

    對不起，母單solo二十幾年就是這樣。

    不止單，眼光還有那么一點挑剔。

    上一個在他心弦上起舞的人還是眼前這個動不動就垮起個批臉的金發帥比。

    不過起舞也沒用，病人的臉好看一些頂多讓他的社畜生活稍稍愉快一些。

    他腦子轉的很快，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只是讓他游離了一瞬。

    但這一瞬還是被眼前的西塞爾捕捉到了，他皺了下眉頭，似乎按捺了一下怒氣，硬邦邦地說道：“你還真是沒怎么變?！?/br>
    一直都這么混。

    柯麥為自己接下來卑微的職場生涯默哀一秒，然后重新露出微笑，說道：“啊，對我來說，西塞爾倒是比從前變了很多?！?/br>
    微笑傻瓜式糊弄大法。

    對方倒是吃招，連面色都微微緩和了：“有嗎？”

    柯麥絞盡腦汁：“就...發型身材和氣質都有變化?！?/br>
    “具體說說看?！?/br>
    “西塞爾高中的時候還是青年人的身形，現在肩膀寬厚很多了呢，以前是優等生，現在更像是社會上的大人了?！?/br>
    “是嗎？”

    西塞爾看起來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甚至微微靠過來用目光比較兩人的肩膀。

    進入社會之后，之前那種學生氣的小潔癖就很難保留了呢。

    柯麥有點緊張地盯著對方由于身體動作而湊近的臉龐。

    西塞爾矮他一頭，以至于他可俯視對方的眉眼鼻梁和嘴唇，事實上他的目光也只能黏在上面了。

    眉頭似乎微微修剪過，短茸茸的，和睫毛一樣是漂亮的淺金，眼珠藍得剔透，鼻梁挺且筆直，嘴唇是薄薄的兩片淺粉色，唇線平直，彰顯了主人的不茍言笑。

    他很漂亮，即便現在已經是一位半成熟的男士了。

    西塞爾比較過后還是遺憾地說道：“還是不如你，似乎你高中的時候個子就很高大了?！?/br>
    “啊...哈哈，畢竟當時我有參加運動協會嘛?！闭f廢話，怎么可能是這個原因，但他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了。

    “是么?！?/br>
    對方倒沒有揪著這點反駁，而是往后一靠結束了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