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阿元
04. 我教阿元習武,他卻想殺我。 因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現在的他頭發不到肩膀。 招招逼近要害,都被教習師傅及時格擋。 他們說:“郡主這是以身飼虎,養虎為患!” 我卻不覺。 阿元是在在奴隸市場出生的,父母皆為奴隸。奴隸生下來的孩子一出生便會與父母分開,與其他新生兒混作一團,只為剝奪奴隸父母的惻隱之心,無法辨別親骨rou。 因此,阿元并不知曉自己何日生辰。 今日,是我十歲的生辰宴。成箱的賀禮接連不斷地抬了進來,布滿正廳。 因著父王是位驍勇善戰的邊關郡王,以致家中兒女從小習武。其中便有不少精巧打磨,適合女兒家的兵器。 我從琳瑯滿目堆里挑了把長劍,掂量兩下,拆了盤成花簇模樣的紅綢,綁在劍柄上。 阿元身份低微,進不得廳內。 “此劍贈你,可干戈化玉帛嗎?” “無功不受祿?!卑⒃淅涞?,撇開頭,站崗站得筆直。 “今日是我生辰宴?!?/br> 阿元沒理我。 我跳起來,揪住他的耳朵,道:“今日是我生辰宴!你既不知自己何年何月何日所生,不如與我過同一日生辰,我還可將我的賀禮分你一半,是不是很合算呀?” 那時的我沾沾自喜,并不知曉阿元再次動了殺機。 很久以后,駙馬告訴我,那夜他站在床頭很久,執著強行塞入手中的鋒刃,想送入我的胸膛。 他并攏雙腿,往上一顛,讓我能在他懷里坐得更舒服些。 我環住他的脖頸,輕聲道:“你從地牢被帶出洗凈時,我便見過你的全身了。唔……讓我想想,那時候我的駙馬似乎被一條黑巾蒙住了雙眼?” 駙馬愣了。 隨即輕笑,就著姿勢抱起我,放倒在床榻。 “駙馬的貞潔,早被一個幾歲頑童奪走了?!蔽野慈囫€馬的腦袋,紅唇輕喘。 05. 說不清我與駙馬,究竟是誰先動的心。 我與父王所說的要他伴讀,也是真的伴讀。 陪我練劍,陪我伴讀,這就是阿元被帶回來的主要作用。其余的看家護院,他大可不做,卻為了與我少碰面,統統應下。 我樂于見其慌不擇路,無可奈何的模樣。 因著剪短了頭發,他后頸處的刺字無可遮擋地袒露出來??沼幸桓焙闷つ矣秩绾?,所有人都知曉他便是我帶回來的那個奴隸。 即便有對其容貌一見傾心的丫鬟,見其刺字,無一不是消了念頭。 “郡主,阿元又去幫護院打誤入府邸的野狗了……” “郡主,阿元又在后廚劈柴砍柴燒火了……” “郡主,阿元去西市買轡救下了一位姑娘……” “郡主,那位姑娘是新平縣主……” 我睜開雙眼,止了輕風拂面的團扇。 搖椅發出吱嘎聲響。我說:“將阿元遣來,隨我去校場練劍?!?/br> “營中?練劍為何要去校場……” “快、去?!?/br> 自是因為校場較遠。 我沒有發火,只是心中不悅罷了。 我在院中焦灼蹣跚許久,阿元始終未見蹤影,不由問道:“為何這般久?”其實想問,可是縣主留下了阿元? 彼時,我已知曉自己身份尊貴,不能紆尊越矩。這即意味著,我不能帶回第二個阿元。 “啊,郡主……可是傳話之人才剛去不久……” 06. 阿元一回來便被我關入地牢。 沒去軍營,因他實在回得太晚,我很不滿意。 “郡主?”阿元蹙著眉頭,臉上有著不明就里的愣然。 多年過去,他已是被我喂熟的小狼,不再動不動豎起獠牙。 搖椅搬至門口,我坐于其上閑暇搖晃,望著侍從在炭烤架上將烙鐵燒得通紅。 阿元的面色一點一點沉下去,平靜無瀾的眼底出現了初遇時的陰鷙?!翱ぶ鬟@是何意?” “阿元,你是否想與縣主離開?”我狀似無意地問他。 “沒有?!卑⒃谅暤?,“阿元不敢?!?/br> 我的手指忍不住扣緊,卻又不愿表露出來。仿佛這樣就會失了優勢,落了下風。 烙鐵慢慢靠近阿元。 “郡主,二公子來了?!?/br> 我一下站起身。 二公子是我表哥,聽說我們打娘胎里便定下了娃娃親。不過這個婚約,我們誰也沒當回事,畢竟我和表哥鮮少才會見一次面,統共加起來,還沒有我在北狄時與阿元見的面多。 “停下。我現在要去見表哥,晚點再來?!痹S是覺得氣勢不夠,有落跑之意,說了句:“罰他,我需得親眼所見?!?/br> 阿元死死地盯著我,迸出抽筋剝骨的恨意。 在他面前,我總是這般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