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噩夢、清晨、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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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掀開并沒有蓋得很嚴的泡面蓋,里面的面條已經把可憐的面湯吸收的差不多了,料包里的香菜和蔥末零零碎碎地點綴在上面,看著有些滑稽又可憐。 “涼了?!蔽肄D頭看陸諾亞。 “那怎么辦?”他無辜地看著我,“我真的餓了?!?/br> “那就餓著吧?!蔽肄D身進了浴室。 有點暈。陸諾亞之前用過浴室,里面的潮氣還未散盡,墻壁上,地磚上都是水珠。我可能也需要吃點什么,但是我暫時還沒感覺到餓——也可能是餓過勁兒了。 地上的熒光色塑料墊子讓我看著有些不舒服。我拎起墊子的一角,把它扔到洗手臺前,發出一聲巨響。 “怎么了?”陸諾亞打開門,探出半個頭,“我還以為你摔了?!?/br> “沒有?!蔽掖蜷_淋浴頭,“你要一起嗎?” “太冷了?!彼麚u搖頭。 “所以,你幫幫我吧?”從浴室出來,他又提起之前說的要去江陸家偷雞摸狗——不對,是找東西的事。 “我想辦法,好嗎?”我哄他。其實我也沒想好要怎么辦,“你先把手機給我,我把視頻刪了。我答應了就肯定做到,好吧?”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我會不會騙他。最后他還是妥協了,把手機遞給我?!澳阋球_我有你好看的?!彼緡伭艘痪?,看起來還有點委屈。 手機沒解鎖?!懊艽a?”我問。 他接過來解了鎖,“我以為你知道?!?/br> “我可沒有偷窺別人密碼的習慣?!蔽曳_相冊,找到視頻,又開始翻他的云端有沒有備份之類的。 “喂,我沒有那么卑鄙?!?/br> “是嗎?”我疑惑地看著他,“我怎么覺得你什么都能干出來的?!?/br> 夜已經深了。陸諾亞對著我打了幾個哈欠,連帶著我也有些犯困。床上有兩個枕頭,但剛剛有一個之前被我弄臟了,于是我把它扔到一邊,和陸諾亞擠到一個枕頭上。他伸手讓我枕到他的胳膊上。 床頭的燈關了,但是浴室的燈沒有關。我們盯著那一處亮光,不約而同地問:“誰去關?” “算了,我去吧?!蔽移鹕?。 關完燈我鉆進被子里,他黏黏糊糊地繼續抱上來,用微熱的身軀貼著我:“你不生我的氣了吧?” 我翻了個白眼,把被子使勁拽到我這邊。 “哇!好冷??禳c,趕緊給我點被子?!彼洳欢〉匾衔业母觳?,我下意識地松開手,于是他重新獲得了被子的控制權。他倒沒把被子搶走,倒是給我掖了掖被子,用勝利的語氣說:“睡覺?!?/br> “你睡了嗎?”我睡不著,過了一會兒我問他。 “睡覺……明天還要上班……”他迷迷糊糊地將我摟得更緊。 我在黑夜里無聲地笑了起來。這種時候我意外地覺得他有些可愛??伤€是個混蛋。不過還好把他拐過來了,不然我可能會孤獨到瘋。我感受著他平緩的呼吸,默默地想。我們的身體糾纏在一起,就感覺不再冷了,好像還出了一層薄汗,身上變得有些黏。 我好像夢見mama了。我不知道過去了這么多年,mama變成了什么樣子。不過夢境里的mama和家里柜子封存的那張結婚照里的mama長得一樣。她站在一片空白里,默默地看著我。 “你是誰?”她問,懷里還抱著一個孩子。那是誰? “你認不出我了。我長得不像你?!蔽矣行┦?。 她沒有回答我,默默地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看得我有些不舒服。 “mama?!蔽液八?,她沒有反應,依舊沒有回答我。 夢境里的mama逐漸變得扁平,像是被什么壓縮了一樣,變得不再立體,最后變成了一張紙,這張紙一半黑,一半白,它隨著一陣狂風飄到空中,我一直追著它跑,一直跑到一個斷崖邊。最后我好不容易抓住了它,我把它放進懷里。 “mama,mama?!蔽冶е菑埣?,無意識地重復念著。突然不知道哪里伸出了一雙手,推了我一把。我向后倒去,墜入斷崖,斷崖下是一片黑暗,而這黑暗像是沒有盡頭一樣,我開始恐懼地大喊,卻發現自己除了“mama”,別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早上當我一身冷汗地醒來的時候,陸諾亞已經不在床上了。我在并不大的房間了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他的人影。他人哪兒去了?我有些慌。 沒過多久,咚咚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我連忙跑過去開門。 “你去哪兒了?”我一把將門拉開。 “我醒得早,沒想到你還挺能睡的?!标懼Z亞一邊把一袋吃的放在桌子上,一邊問我,“你有沒有充電器?我手機快沒電了?!?/br> “我們每天……九點上班?!蔽覐哪闷鹜馓?,從衣兜里翻出充電器扔給他。 “真是的,我當初為什么想不開去學醫?!彼?,順手幫我把袋子解開,“吃吧。還熱著的?!?/br> “你睡覺怎么不老實,我半夜醒了好幾次?!?/br> “是嗎?”他給我帶了幾個包子,包子分量看起來很足,一個足有饅頭那么大,吃起來有些費力。 “是啊,”他坐在床上,“還在夢里喊mama?!?/br>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不想談這個,也不想提,可是夢境逐漸又在腦海里清晰了起來,于是我拍拍自己的腦袋,強迫自己不要想。我試圖通過問他別的問題來轉移注意力:“你吃了嗎?” “吃了?!?/br> “那你著急回去嗎?” “怎么了?” “你要是著急的話,我就送你回去。你要是不急,我想賴一會兒?!蔽医K于吃完了一個包子,迅速地鉆回被窩。 “現在回去也沒用啊?!彼麌@氣,“我昨天想辦法動用我有限的人脈請了個假。都是你害我。啊——不過其實我也不想回去,每天都快累成狗了,工資……哎,我還得熬個好幾年吧?!彼层@進來,衣服還帶著一絲涼意。 “我都答應幫你的忙了,就算扯平了。你衣服好涼?!蔽冶г?,“脫了?!?/br> “汪汪?!彼傺b可憐。 我們在旅店躺了一個上午?!跋挛缁厝??!蔽疫@么說,想躺在床上睡個回籠覺,但是我并不困,睡不著,我只是有些犯懶。 沉默地發了半個上午呆。我終于想起來我們似乎還有別的事可以做。 我和他接吻。陸諾亞有些滿意地笑著,他的手指輕輕捏上我的耳垂。他的舌尖靈活地和我的舌攪動在一起,屬于他的氣息強硬地將我占據,明明是我先主動的,但是節奏卻逐漸被他主導。 然而我放在床頭的手機打斷了這個吻,屏幕不合時宜地亮了起來,我們沒有拉開窗簾,這亮光照亮了半個天花板。陸諾亞有些不耐煩地伸出手拿起手機,輕車熟路地解了鎖。我忘改密碼了,該死。 “給我?!蔽疑焓謸纤母熘C。 他沒有笑,把手機遞給我,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辛靖讓你回電話?!?/br> “怎么了?”我將電話回撥過去,“對不起,我調靜音忘調回來了?!?/br> “你還在縣城?” “對,怎么了?” “那你抓緊回來吧?!彼娫捘穷^亂糟糟的,有些聽不清,我把聽筒開到最大,“江陸出車禍了?!边@句話響徹安靜的房間。 我掛了電話,轉頭和陸諾亞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碑吘菇戦_車真的很爛,他自己又不肯承認。陸諾亞沖我挑了挑眉,沒說話。 我問他:“你覺得這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他神情有些復雜:“這誰說得準呢?” 旅店樓下那只貓還趴在那里。我湊過去,輕輕摸了摸它的頭,結果它一溜煙兒從我的手底下跑掉了。 陸諾亞走了過來,“啊,我還以為你會不喜歡貓的?!?/br> “哪有那么多你以為?”我聳聳肩,貓跑到了另一個角落,瞇著眼睛,蜷成了一團。 隨便找了個地方吃了午飯,我們就回去了?;厝サ臅r候還是我開車,陸諾亞不會開車,他說沒時間考駕照。我總覺得他好像沒有多忙,畢竟他看起來總是一副閑閑散散的樣子,也可能他就是自帶這種氣質吧。他繼續在后座上昏昏沉沉地睡著,他這兩天倒是補覺補得很足。 我到病房的時候,江陸躺在病床上還沒醒,吊瓶掛在輸液架上。他難得看起來這么蒼白。 “我這還有點事沒處理,”辛靖匆匆忙忙地,不知為何帶著些焦慮在江陸的病床前打轉:“你盯著點兒他,他要是醒了告訴我?!?/br> “行?!蔽尹c點頭,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感受著醫院熟悉得消毒水味兒,“你放心?!?/br> “我先走了?!彼鋈ビ终哿嘶貋?,“記得告訴我啊?!?/br> “知道了?!?/br> 換了一瓶藥之后,江陸醒了。他有些費力的轉了轉頭,看見我,眼睛稍微亮了亮,而后又暗淡了下來。 “辛靖呢?”他問我。 我一時間不知為何愣住了,也可能是沒反應過來,總之我沒有回答他。 他看著我,苦笑了下:“這個沒良心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