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部煙霧繚繞，趙良走過去正碰上陳意仰起頭喊她一聲趙隊，她應了聲去端了杯咖啡才進去。

    趙良并不喜歡喝咖啡。

    奈何她休息是真的不夠，只能靠咖啡強制性的吊著精神。

    她重新打開電腦，一邊翻看受害者的通訊記錄，一邊把海城的卷宗取下來繼續翻看，沒放過里頭任何一條線索。海城的案子不大，甚至說這案子在一定程度上非常的小。

    但市局依舊為它出了大力氣成立專案組，不是為什么，就是因為它跟另一起連環殺人案有聯系到一起的可能性。

    甚至很大概率上這會是兇手在停止作案八九年之后唯一能抓住的一次犯罪機會，其中能夠提供的相關線索就相當重要。

    但也不能夠排除它是一起模仿犯案的可能性，只是能抓住一點是一點，微乎其微也得抓緊了。

    趙良盯著卷宗沒放過任何一條能夠串聯在一塊的線索，大量的線索幾乎占據她全部腦容量，還得一條條剔出來理清。

    唯一的證人還是個滑頭，嘴里十句里九句鬼話。

    趙良簡直頭痛。

    旁邊的同事也熬紅了眼睛，“趙隊，你那看出什么線索來了嗎？”

    趙良又吊了口咖啡強撐著玩冷幽默，“要是能看出點什么我現在就該一路狂奔到局長前頭去請功了?！?/br>
    這倒是真心如此。

    同事繼續熬著充血的紅眼睛打算往下看，趙良卻收起卷宗突然道：“再提審一次證人吧?！?/br>
    她長吐出一口氣。

    “趙隊這是又要提審證人了？”旁邊青年看見動作下意識出聲。

    “沒法，卷宗來來回回就是那么幾句話，嘴又沒辦法給他撬開，只能嘗試著能不能得到些線索了，也就看看趙隊能怎么辦吧?！睍h室里翻案卷翻的眼睛青紅的女警點點頭，隨口和他交流了幾句。

    中間的那位抬了抬下巴示意從玻璃窗看過去。

    前邊人縱然是站在室外，也依舊最引人注目的那個存在，她黑發被扎起散落一些在肩頭，一身整齊筆挺的警服外套著外套，一只手揣著外套一只手按著文件。

    站在那里氣場就帶上肅穆，那雙狹長漆黑的眼睛微微聚焦，側頭掃過來猛然叫賀成心跳漏一拍，勉強壓下悸動低聲交流道。

    “趙隊，里邊證人已經安排好了?！?/br>
    趙良點點頭，回道：“我知道?！?/br>
    勉強撐了撐精力，咬進去一顆薄荷糖，猶如實質的清冽的氣息直沖大腦和喉嚨，冰涼的夠提神。

    趙良看了眼時間。

    楊承平低聲咳嗽兩聲，咬著煙屁股走過來對她道，“這就要提審證人了，你有點線索了？”

    他眉頭緊鎖著，顯然也是為了這事幾天沒休息好　精神有些疲憊。

    趙良捏了捏眉心，聲音沙啞，“就是找不到線索才要提審人。找得到線索哪還用費這力氣?！?/br>
    手頭的卷宗翻來覆去看的幾乎能夠嵌入大腦了，一個字一個字的對照剖析依舊毫無遺漏的一些線索。

    現場只有一小塊殘缺的指紋，就被眼前的證人“剛剛好”的一腳踩上去給破壞了。

    說不清是恰巧還是無意。

    但之后顛三倒四扯來扯去各種變模板的證詞絕對有問題是真的。照這么搞下去翻爛一遍卷宗也是白干事，不如先試試能不能撬開嘴。

    趙良拉開門走進審訊室，頭頂的燈光開著，幾乎大亮的白熾燈有些刺目的照射下來。

    周圍安靜下來，趙良盯著眼前人垂眼，“秦成，你說你早上五點到的成平店鋪前的rou丸店，這話是真的嗎？”

    對面坐著的人擰眉，直視著她做出一副為難模樣，“可能是吧，我也不太記得了?！?/br>
    趙良不蠢，她當然聽出來了對面人明顯是拿著她?；^到處溜。

    但她依舊沒什么表情的繼續提問，“案發當天也就是23號早上你確定那兩個小時自己是在早餐店買吃的嗎？”

    “當然了，警官你們都問了多少遍了，找個證據至于這么來回問嗎？”

    “案發當年你與被害人約定時間結束后，成菲遇害，那段時間你為什么沒選擇赴約——”

    趙良聲音微沉，頂著刺目的光線緊緊盯著眼前人將他一絲一毫的微表情盡收眼底。

    對面的男人眼角微微動了下有些不自然，不過他很快注意到自己表情往后一仰，神色混混無賴的開口著道，“這有什么？成菲那個小丫頭片子不識貨到點了還不跟我說一聲那肯定是找了其他人去玩唄，我就沒管她，我去找了我相好?！?/br>
    “你相好？”

    他做了個吐煙的姿勢，“是啊，我按摩店里的相好，她身材可好，就是比起警官你差上了那么一點?！?/br>
    他說著就吹了個口哨。

    趙良瞳孔不動表情不帶變的站在對面，手腕卷上去的袖子襯著她勁瘦的身材，只抬起視線來慢條斯理笑了笑道：“是嗎？你打算在什么時候體會？在進監獄的時候幫你合理負傷去保外就醫？”

    “趙警官，你這就開不起玩笑了吧?！睂Ψ叫θ菸⒅?，臉色難看道。

    “我這正開著玩笑?！壁w良壓平記錄本，面無表情。

    對方之后更是甩脾氣甩臉色，反正正經供詞半句不吐，直到把趙良消耗到耐心全無。

    趙良推門走出去時候臉一瞬間冷下來。如果不是不能動用武力她剛剛就能把人砸了牙給硬撬開嘴，讓他把那些廢話一個字一個字吞回去。

    趙良點了根煙靠在審訊室旁邊緩了緩情緒，又回想起剛剛提問的信息來一點點提煉。

    23號是早餐店。

    九點是等到早餐出去了朋友家，不在場證據完全說的上。

    楊承平走過來眼下一片青黑，同樣是一身煙味疲憊的朝她問道，“你在里面耗了這么久了，問出來什么了沒有？”

    趙良搖搖頭否認，她低頭吐出一口氣又仰起下頜，太陽xue突突的一陣疼，“但我總覺得他的供詞有哪地方不對勁，這份不在場證明里的掩蓋意味太重了?！?/br>
    哪怕表面上看似是全無漏洞。

    “你也不要太執著于證人的供詞了，看看法醫那邊的線索還能不能找出什么痕跡來吧?！睏畛衅街荒軐捨克?，身為感同身受過的一員，他自然知道對方證人的嘴到底有多難敲，硬的簡直像一塊鐵板。

    要么就是來來回回的兜圈子遛彎，然而對方原本的供詞就是沒有漏洞，哪怕清楚他分明是在繞彎警方也無可奈何。

    楊承平深深的吸了口煙，“走吧，先出去再說?！?/br>
    兩人又交談幾句還是沒得出結論，趙良按了按太陽xue，重新走回去。

    只不過腦海里還是重復著最開始的問題。

    也是最叫她困擾的一處節點。

    既然說的只是不在場證明里他去買了個包子順帶吃完了又多點了碗湯。

    那他為什么要一直在那里磨蹭？

    一邊趕路一邊逗留，給出來的說法明顯矛盾。

    這問題當然得不到解答，秦成不張嘴，刑警隊也不可能真拿個鉗子把他不交代的話給撬出來。

    趙良中間又辦了幾起七零八碎的小案子，幾個是忙了下，最后全都是鄰里門口扯皮的一些直接推給了警察局那邊去。

    刑警隊也就這點好處了，大案一來忙的要死要活，同樣的平常時候一些雜七雜八那些破事還能推一推，就是警察局那頭少不得怨言。

    一直到晚上七八點多幾個人才陸續散去，趙良手頭上事才算完，她打了行消息給燕池發過去，“你到哪了？我過去接你？”

    趙良往后靠車上勉強掐著額頭緩了會，她現在是一碰著就能睡，休息不足忙翻天，能抽出時間睡一會是一會。

    再打開手機燕池已經報出位置地點，趙良隨即轉頭過去。

    青年站在門口，打開車門帶起外面一陣冷意，卷著冷風刮起他身上的氣息。

    “九點了?！壁w良側過頭，聲音有些沙啞，習慣性的拉著他低頭親了下，唇瓣還帶著涼意。

    這一舉動叫燕池側過頭別開，“趙隊夠有精力的，你一天還沒忙夠？”

    青年眼睛盯著她看，趙良卻是神色自若也沒在意，因為休息了一會導致精神提升不少，“原本沒精力的，但我請了個三天的假?！?/br>
    請假？

    燕池牙齒一磕碰，有些尖銳的犬牙陷入舌rou里，呼吸一錯緊張道，“你請的什么假？”

    他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幾乎是在強撐著。

    趙良冠冕堂皇淡淡說：“病假，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無休，攢的那幾天還要倒扣。請個病假給我批下來也是摳出來那點攢的?！?/br>
    這話要是放在之前燕池還會認為這是個有趣的玩笑話，但他現在半點都不這么認為。

    趙良請假就意味著她有足夠的精力來折騰他來。

    一想到這個真實含義，燕池在入秋的天里拿著外套簡直渾身泛起冷來。

    眼前人沒注意到他表情，打開車內的空調伸手撥弄了幾下風口的扇片調整向上，又拆開底下一包面包簡單兩口塞下去勉強填填肚子。

    其實隱去沒說的其實還有些其他話，比如最主要的請假理由還是因為忙的完全理不清頭緒，她最近合眼的時間完全不夠身體毛病出來不少，的確是需要休息下。

    楊承平就差幾次三番質疑她這個工作怪物真要請假的事，也就是當前案子線索全無頭緒，不然他連人都不想放走。

    不過這些話趙良都沒選擇說，或許燕池也并不想聽，兩人關系已經足夠畸形扭曲，不需要再往上添更多的綁架了。

    沒必要。

    兩人一路沉默相對無言，直到開到燕家。

    “媽?！毖喑乜熳咭徊?，像是逃竄般的低著頭打開門進去，不過他很快就調整表情。青年一身黑外套，長身玉立，一雙眼睛彎起來看起來言笑晏晏。

    趙良關了樓道里的燈，跟在身后拎著袋子也跟著出聲喊道：“燕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