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臨時標記

    東南亞某國。擁擠的集市上，一輛摩托飛馳而過，引起漫天黃土和一片嘰里咕嚕的叫罵。

    騎車的女Alpha一身男裝，后座的男人小媳婦兒似的摟著她腰。

    “別靠這么近?！惫πθ滩蛔≌f。

    “哎嘿嘿，我這不是為了裝得像一點兒…”小云姐松快了點。

    一路飛馳過鬧市，即將要拐進一小段山路時，郭笑笑猛然急剎車，低聲說：“前面有動靜?！?/br>
    小云姐一頭撞在她背上，捂著鼻子：“走，去阿丙那兒！”

    林子里簡陋的吊腳屋，兩人推開快散架的門板，屋子里還殘留著做飯的油煙，主人卻不見了。

    郭笑笑和小云姐對視一眼，看向門口，克制著手臂往腰后摸的下意識動作。

    “咔嚓，咔嚓，咔嚓……”超過三個人踩在落枝上的響聲，下一刻，大毒梟祖卡的手下巴藍帶著人出現。

    “嘖，鴛鴦私會被逮住了?！盇lpha巴藍拍著胸膛前掛的槍柄，“阿狼，真是不好意思?！?/br>
    看著他布滿傷痕猙獰的臉，瘋子似的狠戾，竟然隱隱跟那伏法的紅蝎毒王重合。

    “祖卡爸有什么吩咐？”郭笑笑用他們的語言問。

    “你效力祖卡爸的這段時間做得很好，祖卡爸要獎賞你，不過在拿到獎賞之前……”巴藍看向小云姐，“聽說你的Beta也很能打，祖卡爸想邀請他去格斗院打擂臺，報酬多得夠你們享受十年?！?/br>
    但是非死即殘。

    郭笑笑知道他們沒有拒絕的余地。

    “好啊，這種好事我當然得去，簡直發財了嘛！”小云姐大聲興奮地說，回頭給她眼色。

    ——————

    貨車行駛到一個偏僻的小車站，后面車斗里身上藏著槍的毒販們紛紛跳下來卸貨。

    一個獨眼敲了敲駕駛座車窗。

    玻璃降下來，里面一身熱帶花襯衫的女Alpha看向他，墨鏡都懶得摘。

    “五點準時走，超時通知老巴?！?/br>
    女Alpha淡淡答應。

    “你還有別的事？”獨眼看見她擱在一邊的摩托鑰匙。

    “接人，人到后總不能跟我們一起?！迸瓵lpha長相銳利疏離，稍不耐煩就顯得格外冰冷。

    一輛長途大巴入站，她下車朝停車場走過去。

    乘客接連下來后散開，又過了兩分鐘，她要等的人最后一個下車。

    青年模樣，長相俊挺，氣質輪廓在人群里有點太過顯眼。

    背著背包戴著鴨舌帽，青年在看見她那一刻頓了一下，快步走過來。

    女Alpha上前，抱住了他。

    “笑笑……”青年抬眼。

    “有人跟著?！惫π旱吐曇?，姿勢像在親吻他的脖子，“計劃有變，老蕭被祖卡困住，我需要你接替他跟我假扮情侶?！?/br>
    “明白?！毖嗥圃懒⒖踢M入狀態，把手放在她勁瘦緊實的腰后，臉頰在她耳后蹭了蹭，親昵得抓不出破綻。

    “四哥，阿狼從車站接了個男人，那小子看起來和她關系不一般?！倍阍诎堤幍娜私o獨眼報信。

    “媽的，老子以為她情人只有那個Beta?！豹氀壅f，“現在看來，老巴把那Beta弄去不一定綁得住她！”

    “繼續盯著?！?/br>
    ——————

    祖卡最大的兩個據點之一，大家叫它落石村。

    磚土壘成的房子參差粗劣，卻抱團排列崗哨眾多，易守難攻。

    郭笑笑和燕破岳沿著村子前的瀑布走過來，兩人背后是飛騰的水霧和轟隆巨響。

    走到她平時休息的屋子前，獨眼攔住了他們。

    “村子里有規矩，不準進生人?！?/br>
    “你帶Omega進來可沒這么說?！惫π粗?。

    “那他是Omega？”獨眼指著燕破岳，以為他是Alpha或Beta。

    “你說呢？”燕破岳上前，捉住郭笑笑的手。

    獨眼瞇起獨眼，下一刻伸手去摸燕破岳后頸的腺體！

    手臂半空中被肘擊狠擋回來，郭笑笑眼神冰冷：“我的人?！?/br>
    獨眼捏著劇痛的腕骨忍了半晌，一臉不忿地讓開一步。

    “晚上有客戶來，看好你的小情人，別不小心讓誰給cao了哈哈哈！”

    郭笑笑拍上了門。

    燕破岳把背包放下，從身上摸出另一只通訊耳機給她，走到窗邊防警惕來人。

    郭笑笑壓低聲音：“今晚要來的是老玉山?！?/br>
    “我們昨夜在邊境伏擊了老玉山的運貨隊伍，最近他不會放松警惕，今晚見機行事！”秦鋒的聲音傳出。

    “……是?！惫πγ夹陌櫰?。

    老玉山和祖卡交情匪淺，落石村防守嚴密，他不會帶太多人和武器，恰巧巴藍回祖卡那邊辦事，依照兩個月的交易間隔，今晚是難得的機會。

    晚飯，郭笑笑熬了一鍋海鮮粥。

    食材不講究搭配，螃蟹蝦貝類亂燉一鍋，意外地鮮香撲鼻，喚醒一路上顛簸跋涉的饑腸轆轆。

    燕破岳捧著碗稀里嘩啦地喝。

    “老蕭……”

    “有消息，”郭笑笑盯著地面，“在祖卡的格斗場打比賽，受過一次傷，不輕?！?/br>
    燕破岳用力捏住瓷碗：“如果今晚我們行動，隊里就可以對他進行營救?！?/br>
    她舀了一勺倒進他碗里：“吃完跟我去轉轉?！?/br>
    這個“轉轉”并不是一般的“轉轉”。

    燕破岳端著被塞到手里的水盆毛巾，跟著她往瀑布的方位走去。

    夜幕墨藍，小雨剛停，空氣非常清新，星光滿天。

    河水清澈見底，沿河有不少人在樹叢遮擋下洗澡。

    “阿狼，”一個男Beta光著膀子探出頭，八卦心爆炸，“你換新相好了？這個更俊嘛！”

    他背后半裸的女人探出頭來：“…他是Alpha吧？”

    在這種地方暴露Omega性別不是什么好事，燕破岳沒有否認。

    于是男Beta看向郭笑笑的眼神變得奇怪起來：“你們倆…誰…？”

    在這觀念陳舊的地方，AA搞基是不被理解的。

    而郭笑笑心理素質堅如磐石。

    “洗你的?！彼f，和燕破岳走向遠處河段。

    水盆里的毛巾底下是兩把手槍以及水壺干糧，把這些東西藏好，兩個人蹲在一塊半人高的石頭后面。

    右邊是最大的兩個崗哨，左邊是較小的兩個。

    上頭亮著幾點燈光，大小兩個崗哨之間算是村子的“正門”“偏門”。

    “老玉山非常迷信，找大師算過平生不能走正門，他在自己家都偏門進偏門出?！边@是燕破岳之前得到的消息。

    “所以他走側門的幾率非常大，先盯著?！惫πο蜃筮厧资淄獾臉鋮惨苿舆^去。

    燕破岳跟過去。

    大約二十分鐘后，兩輛越野車平平常常地從側門駛入村子。

    居安太久，崗哨都混油了，見是熟人基本不會查。

    “確認，是老玉山?！毖嗥圃蓝似鹞⑿屯h鏡。

    通訊設備信號極不穩定，這會兒一直無法與指揮處取得聯系，他們只能互相商榷做決定。

    互相做完幾個手勢，兩人分別避開崗哨，無聲地潛伏進村子里。

    中央廣場，頭發花白的老玉山下車，卻沒辦正事，晾著在倉庫等著的獨眼一群人，帶著兩個手下往東南方向的小樓走過去。

    村子里有幾個販毒的Omega常年在小樓里做皮rou生意，其中有個Omega秋蓉浪言浪色，上回分開后把老玉山迷得找不著北。

    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郭笑笑和燕破岳對視一眼。

    上。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想。

    秋蓉房門前，兩個端著槍的Alpha保鏢守著鴛鴦洞。

    走廊上，醉醺醺的女Alpha摟著另外一個高大的人影走過來。

    門口二人都警惕地扣住扳機，在他們靠近時，聞見女Alpha懷里那人身上淡淡的Omega氣味。

    女Alpha動作狎昵輕浮，手不老實地摸上Omega飽滿的臀部，用力掐了一把。

    看起來就是酒后急色的嫖客，硬得難忍。

    兩個保鏢放松了下來。

    就在他們松懈的這一刻，女Alpha忽然彎腰過來似乎要吐，靠近她的保鏢嫌惡地往一邊躲。

    但他躲避的動作沒能成型，女Alpha瞬間肘擊壓掉他手里的槍，右臂扼住他脖子狠狠一擰。

    幾乎在同一刻，她身后那高挑的Omega閃電般上前，動作快而輕，在另一人脖子上像是摸了一下，再抬手卻有濃紅的熱血順著他手里的匕首刀身涌出來。

    慢慢放倒兩具尸體，這一切幾乎悄無聲息。

    房間里的yin聲浪語這時候還在回響。

    門板開合，女人的驚叫聲還沒涌出喉嚨便被人扼住，老玉山半裸著肥胖的身軀，被劫持著從窗戶翻出去。

    “發出一點聲音，就殺了你?！惫πν{。

    老玉山顫巍巍地舉著雙手，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混得亂七八糟，實在對不起鼻子。

    燕破岳屏息攥緊抵著他脖子的匕首，劫持著人往河道那邊撤退。

    五分鐘后，崗哨的警報聲響徹整個村子。

    “媽的，去查樓里的監控！”獨眼氣急敗壞地呵斥。

    過了一會兒，有人來報信：“監控電源被人掐了！”

    “廣場上的呢？！把村子里所有監控全都給老子調出來！”

    “你們幾個跟我走！”獨眼提著槍，忽然回過頭：“阿狼和那小子呢？”

    冰涼的河水里，水面將將沒過腰。

    燕破岳裸著上身泡在里面，后背靠在穿著無袖背心的郭笑笑懷里。

    夜色和水面相接，不詳的凌亂腳步聲在逼近。

    “臨時標記我…”燕破岳驟然出水回身抱住她，那極少溢出的雪松青茶味慢慢散出來。

    和著生死一刻的驚心動魄，竟然曼妙。

    不用再等，郭笑笑低頭直入主題地咬上Omega柔滑的后頸軟rou，一剎那，霸道甜辛的狼毒花渴求地纏繞住雪松枝葉，絞緊、扼殺、蠶食。

    兩種截然不同的信息素無比親密地互相融合再揮發，最終蛻變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兩顆孤立的心平生中第一次觸到讓人驚異的陪伴感。

    燕破岳嗅著對方脖頸間的香氣，滿心臣服和依賴，眼神無可抑制地迷亂，拿著她的手探進自己同樣赤裸的大腿內側，換來腰間那只手的猛然收緊。

    就在這時，獨眼帶著人一腳邁到這片角落里。

    郭笑笑抬頭，帶著某種饜足后特有的慵懶，卻又極不耐煩：“你找死?！?/br>
    獨眼來回掃過他們交纏的身體和曖昧姿勢，空氣里徹底混合的信息素清楚地宣告剛剛這里發生的事。

    竟然是個Omega，獨眼頂著具有攻擊性的狼毒花味道，下流地瞥過燕破岳裸露的皮膚。

    “今晚來的大客戶都失蹤了，你還在搞Omega，祖卡爸不會想發現自己養了個廢物的！”獨眼冷道，說完來不及再有別的心思，急匆匆離開。

    獨眼一離開，大量赤裸皮膚緊貼的兩個人迅速分開，郭笑笑三兩下套上衣服，扯了扯褲子。

    然后她去那巨石后面把堵住嘴綁住手腳的老玉山拽出來。

    與希望擦肩而過，老玉山憋得眼珠子上都是血絲。

    水聲起落，燕破岳穿好衣服，二人立即沉默無言地帶著戰利品逃亡。

    扎進不見天日的密林里，誰都不敢住腳，沒有人比那群土生土長的毒販更熟悉地形地貌。

    郭笑笑一路拖著快被遛死的老玉山，行動幾乎不見拖累。

    燕破岳在后，發現她比以往更要沉默。

    是因為剛才么……

    他破罐子破摔地想。

    做戲是真，私心也是真，一次次打著完成任務的幌子，他近乎可恥地享受著與她從沒有過的親密。

    還能回想，溫熱身軀黏濕著貼合的感覺讓人渾身酥麻，感官刺激卻還沒能比得過心理極大的快慰。

    AO間的標記是相互的，偷偷聞著她身上有了自己的氣味，他有種隱秘的滿足感。

    欲望像條邪惡的蛇，盤著他心里那顆成熟的艷紅果實，收緊著廝磨，誘哄他主動開口。

    吃了我……吃了我……

    沒進獵豹前，他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在任務途中用性臆想來消解壓力。

    倒是提神。

    通訊終于有了信號，他們立即報告了情況，秦鋒發來坐標，接應人員半路遇上毒販的巡山隊，脫身后現在距離他們還有一小時腳程。

    然而追兵來得比想象中要快。

    混戰發生時，該死的流彈差點把老玉山送走。

    驟然一顆要命的穿心彈，眼看這么長時間的布局就要白費，一瞬間郭笑笑伸手把人從鬼門關撈回，子彈在她左上臂擦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燕破岳把她拉進一旁的巨樹樹群后，抽出繃帶幫她止血。

    獨眼叫囂著對空氣打了幾槍：“阿狼，我就知道你果然有貓膩！讓我猜猜你是警察還是軍方的臥底？”

    “不過不管你是哪邊的，老玉山在你手上，你們不可能活著走出這座山，聽我的，識相一點，放了老玉山，我讓你倆死得痛痛快快哈哈哈！”

    鞋底踩在覆蓋物復雜的土地上發出細微聲響，郭笑笑把老玉山死死按進樹群幽暗的夾縫里，一段仿SKS的56半黑色槍桿從樹干一側緩緩探出。

    她猛然一拽，反手把那瞬間開火的槍口對準后面幾人掃射，抬膝把這往前倒過來的人頸椎壓出碎響。

    更激烈的近戰再次爆發。

    兩人幾乎同時各繳獲一挺槍，互相背對著交叉射擊，形成嚴密的防守模式，一看就是共同經歷了不知道多少訓練和實戰。

    樹干被子彈打得木屑飛濺，林子里的鳥被驚起一片又一片。

    獨眼的人漸漸落了下風。

    忽然，獨眼慘叫一聲，被郭笑笑擊中右腿膝蓋，整個人往地上倒去，周圍小弟連忙去拖他，被靜待著這一刻的女Alpha精準點射斃命。

    郭笑笑踩住獨眼拿槍的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沒有片刻遲疑，她舉槍射出子彈。

    而就在同一刻，子彈破空聲響起，敏銳至極的狙擊手神經讓她身體先于意識做出躲避反應！

    幾乎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微毫誤差，一千米外而來的殺意卻遠遠沒有平息。

    “有狙擊手??！”她朝燕破岳飛撲過去，只感覺身下人被她壓在地面上時發出一聲極壓抑的悶哼。

    把人拖到掩體后，燕破岳帶著劇烈痛楚的眼睛看著她。

    他小腿上中彈了，肌rou撕裂，血流不止。

    劇烈的灼痛讓他面色緊急發白。

    “忍著?！惫πo他止血。

    “嘭嘭！”燕破岳眉心一凜，抬槍把她身后冒出的兩人擊斃。

    至此獨眼帶來的人都被解決掉，然而扔出手套立刻被擊中，那狙擊手還在。

    他們現在的處境極度危險，還沒完成的任務、燕破岳腿上不斷涌出的血，看不見盡頭的叢林，一切交織成沉重的負累。

    老玉山藏在夾縫里，眼神里的驚恐把氣氛渲染得讓人感到憋悶。

    他作為祖卡手里第二大客戶，掌握著三條以上大交易鏈，和一干心狠手辣的毒梟不一樣，他偏偏是個祖上家底富足的蠢貨，簡直沒什么人比他更好拷問。

    “走！”燕破岳望進郭笑笑眼底。

    她一下抓緊了他胳膊。

    “一拖二根本不可能，”燕破岳剝離著標記期對她的依賴感，沉靜地說，“帶老玉山走，我來拖住狙擊手?！?/br>
    生死一刻，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永別，郭笑笑雙眼通紅，骨子里從來沒有優柔寡斷這種東西，卻也從未這么猶豫。

    剛剛進行了臨時標記，Alpha強盛的保護欲和獨占欲不允許她拋下對方。

    幾秒后，女Alpha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要去抓老玉山，卻被倚靠在樹干上的人一把拽過。

    嘴唇被重重壓上，炙熱咸濕，熟悉卻又顯得格外陌生的Omega氣息沁入口鼻。

    郭笑笑睜大了眼。

    沒有回應，也沒有反抗，她任由對方帶著苦澀絕望地吻了她。

    也僅僅是片刻而已。

    “如果還能再見，”燕破岳眸子帶著濕潤的笑意，投降般坦白，“做我的Alpha好不好？”

    （下章放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