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動如參與商
風猶話音未落,彈雨已傾盆而下,資源不要錢似的浪費,不像是來搶劫,倒像是被搶的。 壓低重心躲過一波掃射,風猶挑了挑眉,暗思:“不應該啊,這群家伙看起來也不像是生手,怎么嚇成這樣?” “狙擊槍是珍惜資源,他們恐怕不知道狙擊手的距離?!绷旯庥懈嗟臅r間翻閱資料。 風猶咧嘴一笑:“他們以為姑射營地的人到了?這倒是可以利用?!?/br> 陶誤聽此時已經一言不發換好了子彈,端起狙擊槍,架上沙堆。 被她鬧成這樣,顯然也無法節省子彈了,風猶知道現在最好盡快解決掉對面,以免這群廢物繼續浪費她的物資。 信號彈放入空中,彈雨在瞬間的凝滯后更加兇猛。知道對方有狙,他們不可能騎上毫無保護的山地摩托車逃跑,更何況還要帶著兩個傷員。 “可別射偏了?!憋L猶撂下這句話,便丟開信號槍閃出掩體,短暫地拿尸體擋了兩槍,逆時針向他們身后繞去。 彈雨向她傾斜,風猶的動作卻半點沒受到阻礙。 “你不會以為,他能相信你沒中彈吧?”陵光忍不住抬高了聲調。 “他現在可沒工夫注意我?!憋L猶迅速將擊中腦殼的傷口復原,速度快得血都來不及滲出,“況且他們這些末世之人,信神不信鬼?!?/br> “人心之惡更甚妖魔,我知道?!绷旯獬谅暯拥?。 “你知道個屁?!憋L猶脫口而出,“有好處的信,沒好處的不信,末日之下哪個傻缺有閑心給自己添堵?” 才轉到西南,陶誤聽已準備就緒,隔垣洞見讓風猶比他本人更快察覺到這一點,止步收身,由動至靜不過瞬間。 峨眉刺脫手而出,雖然僅吸引了眼鏡不到兩秒的注意力,但也足夠了。 子彈崩碎了禿頭的腦袋,風猶也在峨眉刺脫手的瞬間從掩體另一側繞出,迅速拉近距離。在他收回注意力之前,另一把峨眉刺飛來,敲碎了他的鼻梁,穿透那脆弱的軟骨,釘穿他的舌頭和下頜。 陶誤聽走出沙堆,目不斜視地越過風猶,一槍一個崩了茍延殘喘的劫匪,然后將剩余物資全部掃進自己大得嚇人的背包。 “喂喂喂,你不準備給我留點嗎?”風猶見狀一把抓過鬣狗們沾滿黏膩血漿和腦漿的植鞣皮包,從陶誤聽牙縫里搶食。 不過顯然搜集物資這方面她不如久耽末世的陶誤聽,最終只搞到了兩把手槍一把沖鋒和不過四十發子彈,其中接近三十是沖鋒槍子彈。 末世的交通工具根本沒有什么防盜措施,方向盤沒了,安個扳手都能開。摩托這種東西,不摟著睡覺,絕對丟得比褲衩都快。 因此風猶毫不意外這車騎上就能走,不過也沒給她意外的時間,但凡她反應再慢一點,都跟不上陶誤聽的腳步——她當然知道這個獨行者不可能帶上自己。 零星的子彈完美傳遞出陶誤聽的煩躁,然而全部射偏的彈道又給風猶留下蹬鼻子上臉的余地。 他本不是個弒殺的人,這個發現倒是并沒能讓風猶高興多少。 “自相矛盾?!绷旯庾匀荒芨兄剿那榫w變化,“自己不殺人,卻慫恿別人殺人,鬼怪都好看熱鬧嗎?” “你還不是一樣,只許州官放火。你殺人可以,別人不殺人你又高興?!憋L猶冷哼,默念道,“鬼差是不能管人間事,又不是不想。人類要是自己舍不得切除自己的毒瘤,豈不是離死不遠?!?/br> “怎么?你還指望陶誤聽能救民于亂世?”陵光嗤笑道。 “我只是為了任務?!憋L猶懶得跟他多說。 陶誤聽載重過量,令車速進一步降低,風猶終究還是追了上去。 “喂,帥哥,給個機會?!憋L猶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你看我好不容易從那個鬼營地逃出來,不想這么被抓回去??茨氵@么有本事,捎上我唄?!?/br> “滾?!碧照`聽眉頭緊皺,看都沒看,一腳將她的摩托踹開。 風猶再觍著臉湊上來,陶誤聽已經挺起霰彈槍,她能清晰聽到他上膛的聲音。 “別這么冷淡嘛,帥哥?!憋L猶笑嘻嘻推開他的槍口,“這世道,女人好歹算稀缺資源,你轉手把我賣了也不虧啊?!?/br> “畫皮鬼真是什么時候都忘不了老本行?!绷旯庵S刺道。 風猶充耳不聞,笑得賊甜。 陶誤聽偏頭看她,深邃的眉眼只余一線寒光,將她從頭到腳刮了個徹底,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冷笑:“不值錢?!?/br> 臥槽,夠味兒!風猶倒抽一口涼氣,雙眼放光。她這身皮雖算不上什么傾國傾城的大美女,也稱得上五官整齊,更要緊的是皮膚細膩、四肢健全,連牙齒都是全的。 這他都能說出不值錢的話……真不知道這么硬的嘴,撬開之后會吐出什么聲音。 “你又在想什么無恥的東西?”她那種陌生的情緒波動讓陵光覺得從頭到腳每一處都不自在,頭皮發麻,腹中翻滾著幾欲作嘔。 風猶干脆踹開自己的摩托,躍上陶誤聽的后座:“剛才的信號彈恐怕要把姑射營地的人引來,我可不想再被他們抓回去了?!?/br> “你的放射性元素存量也該到臨界值了吧?”風猶擋住他的肘擊,連忙道,“我知道離這兒最近的避難所中哪個能清除,正好我跟他們的頭兒有點交情。只要送我過去,就幫你免費清理一次,夠劃算吧?” 陶誤聽攻擊暫緩,像是砂紙打磨玻璃的聲音再度從他干澀的喉嚨擠出來:“哪里?!?/br> “還真是惜字如金?!憋L猶吐槽著回答,“東南二百多公里的瓠樗農場。夠快的話,天黑前就能到,不過我們得先甩開姑射營地的人?!?/br> “話多?!碧照`聽回肘撞開她裝模作樣往他腰上摟的手臂。 陶誤聽沒有選擇東南方向最近的公路,而是依舊向南,走石漠的土路,是因為公路通往瓠樗農場的方向還要路過一兩個中小型避難所。 獨行者活下去的第一條經驗,遠離人類聚集地。 缺少植被和水源的荒漠晝夜溫差極大,夜間不宜趕路,他們的首要目標即是找地方過夜。 風猶勉強辨認著鬼畫符似的地圖:“應該不遠了,這玩意兒顯示就在前面的石林附近?!?/br> 而他們最佳的選擇,當然就是這一小撮鬣狗的營地,幸好這群弱智帶了標注自家營地的地圖。 “找到了?!闭驹诤笞娘L猶放下望遠鏡,拍拍陶誤聽的頭頂,“蠢貨,快停車。不知道還有沒有人,當心被發現?!?/br> “嘖?!碧照`聽煩不勝煩地咂嘴,受夠了她指手畫腳,又明知開口罵她也無濟于事,只會浪費自己的時間。 摩托在不遠處的枯木的陰影處停下,陶誤聽將車藏進樹干和石壁的夾縫,然后端起上滿了子彈的霰彈槍。 風猶裝模作樣地舉起望遠鏡,實際上隔垣洞見已讓她將營地的每寸都探查透徹。她這雙眼雖不敢說看一千里路的吉兇,但這區區幾百米外的營地,蜻蜓展翅也不會錯漏。 粗略將營地探查一番,風猶去開回摩托,陶誤聽則留下來清點物資。 營地不大,總共只有四頂帳篷,住人的、煮飯的和兩處囤物資的,一口井圍在帳篷正中,也是他們洗澡、洗衣服的地方。 剩余的槍械和食物都不算多,否則他們也不必冒風險去姑射營地附近狩獵,藥品就更是少之又少。 土灶的熱輻射驅散夜晚的寒冷,二人很奢侈地拆了幾個罐頭,燉出一鍋散發著誘人香味的泔水。 端著盆席地而坐,風猶難以下咽,陶誤聽則像沒有味覺似的風卷殘云干掉大半鍋,并且很好心地給她留了點。 一抹嘴站起身來,陶誤聽將沖鋒槍掄上肩頭:“我出去看看?!?/br> “坐下,衣服脫了?!憋L猶閉眼灌下半碗,仰頭直視陶誤聽森冷麻木的雙眼,“你不會真以為,我沒注意到你受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