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牽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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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之下,一方臥室之中,微風習習,紗幕飄搖,貼近外臺處擺了一方小案,一個青年跪坐在案后,頭發散亂的披在背上,綾羅衣衫被之下強壯的肌rou撐起,明亮的月光中,這青年的身影像是一只很大的動物。 他從柜子里翻出一方滿是灰塵的硯臺,用袖子擦了擦,然后撓撓頭,又到處去找墨條,直到滿頭大汗,才從床底下一個練字盒子里翻出幾根墨條,順便找到了一根狼毫筆和一沓宣紙。 他忽然又想起沒有水,于是拿著一個木盆去下面打水。 整個祖庭都在黑暗和安眠,他不顧及,在走廊和樓梯上奔跑,取回水后,關上了臥房的門,脫下上衫,露出結實的胸膛,在銀白色月輝的撫摸下似乎軟綿綿的。 他寫了起來……他本是洛陽一戶中產人家的小兒子,不知為何,父親自小培養他修道,他也自認為這輩子別無他路,于是跟著他的叔叔成日研讀經書,豢養仙鶴,焚香彈琴,樂得清靜。九歲時被送去華山,經華山又送來此地。 守一派祖庭匯聚了捐棄家庭和塵世的人,在此修行者的唯一真正目的就是老死于此……有的求長生,有的求安寧,有的求忘掉過去的痛苦,但恐怕都求不到,唯一求的到的就是死在這無人知曉的世界邊緣。 “我走了以后,祖庭里臟污的人心就少一些了?!背P畔?。 他起初不知如何措辭,后來釋然,就用自己心里的話吧,一字不改,直接寫出來即可,但要隱去關于快晴的事,隱去他具體的丑惡,讓信顯得謙卑,而不是令人惡心……人通過懺悔得到尊重的原因一定是懺悔的不夠真誠。 他寫到自己這十幾年來從來沒有過朋友,非常孤獨的時候,知道這是假的,他有朋友,快晴就是,但他還是哭出來了,低聲啜泣,用手背去擦眼淚,此時他聽到身后有什么東西動,于是轉頭去看,發現自己臥榻上有一只胖貓在徘徊。 是白雨。 它一眨眼就現出原形,似乎有些慌亂,但很快擺出一副高傲的樣子,翹起二郎腿,一只手托著自己的下巴,這小胖子穿著一件開衫,雪花一樣白嫩的胸脯露了出來,他白了一眼常信說:“你怎么突然要走?” 常信捂住信,生氣道:“滾出去?!?/br> 白雨跳起來,光著腳踩在他床上,掐著腰道:“好心當成驢肝肺?我不來陪你,還有誰來陪你?” “不需要你陪?!?/br> “可我想陪你,”白雨盤腿坐下,又焦慮的跳下床,走過來,停在常信背后不遠處,“那個,你看,你開頭說父親不知為何要安排你做道士,我跟你講吧,自漢以來,出家可以免稅,而且寺廟大多是人們的團結互助的平臺,窮人和富人通過宗教可以平等的互相認識……等同于結社,所以許多聰明人都會安排自己的大兒子繼承家產,而小兒子去出家,為家族提供一份宗教勢力的助益,本朝佛道之爭,起初佛教興盛,后來華山有一絕世美女出現,她一開始名不見經傳,乍然間開席講經,傳播道教,幾個月之間名揚天下,貴族子弟們爭相來一睹她的美麗,后來她被圣上召入宮中,日日講法,道教隨后扳回一城,正是二十年前的事,你父親安排你修道的原因,你知道了吧?” 常信不理他,他恨白雨,他按捺著暴怒的心情,喘著粗氣寫著信。 “謝謝你下午幫我忙?!卑子暾f,他指的是張難的事。 常信依然不語。 “理理我,”白雨哀求,“常信,你在想什么?怎么突然變了個人似的?!?/br> “沒有幫你的忙,是幫快晴出氣?!背P疟凰那箴堈f動,道。 “幫他出什么氣?” 常信忽然有點舒服,難道快晴沒有跟白雨說過張難的事?難道他沒有把白雨當作最好的朋友? “你不用知道?!?/br> “你們倆瞞著我是吧?”白雨點了點常信的背,“你們倆不是疏遠了么?你刻意躲著他,我問他為什么,他不告訴我,我也不好問你?!?/br> “你想說什么?”常信直勾勾的問。 白雨湊上來,聲音甜膩,小聲的說:“小快晴讓我來看你,他讓我跟你說,他有點生氣了?!?/br> 常信眼睛一亮,然后委屈,他看著這小胖子的娃娃臉說:“他只跟我生氣?” 白雨想了一下,點頭道:“好像是這樣?!?/br> “生氣什么?” “你不理他唄,”白雨小聲說,呼出的氣吹的常信耳朵、脖頸癢癢的,“你想聽我說實話還是說點無關的假話?” “實話?!?/br> “那你別寫了,”白雨按住常信的左手,“聽我好好說?!?/br> 常信猶豫了一下,轉過身子,白雨抱起雙臂,環顧四周,無處可以坐,于是一屁股坐上小案幾,生出藍色貓尾巴來,把筆墨紙硯平推向后些。 “我知道你喜歡他,你別害羞,我清楚這種事在史書和現實中都屢見不鮮了,你也清楚你師兄我直來直去,但我見多識廣,絕不會一驚一乍,不會對你有什么異樣的想法,從小你就喜歡快晴,他的性子我不了解,似乎總是與人為善,跟你挺親近的?!?/br> 常信過了好一會才點頭,“嗯?!?/br> “然后你八成是想進一步了,是不是?我不知道愛是什么滋味,但聽人說,這種感覺難以忍耐,像是餓了三天肚子,看見一碗油亮的炸糖糕一樣,對不對?你別撇嘴,我打個比方罷了,我猜你找快晴訴說衷腸,他拒絕了你,于是你們兩個人就成了現在這樣,對不對?” 又過了一會,常信點頭,他不想讓任何人插手他的心事,可他想聽聽白雨的看法。 “你知道我為什么送他一桿拂塵嗎?” “不知道?!?/br> “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白雨低聲道,“關上外臺,我差點忘了,你的臥室和他的臥室正好面對面?!?/br> 常信聽他命令,拉上了外臺的紗幕,回到案幾旁,坐在白雨身邊,低了這小胖子一頭。 “我五歲的時候來到此地,你們來的比我都晚,我記得小快晴是被方湘子用一個竹籃提回來的,那竹籃下半邊浸透了水,我猜測恐怕是順河漂流來的,但我們這條河上面就是瀑布,嬰兒從瀑布摔下來,怎么能活?不過我不管,你知道我的猜測,和當時的情況就好?!?/br> 他撓了撓頭,抬眼看著屋頂,回憶起來:“呃,噢,那個,竹籃里面,嗯,當時祖庭還沒有加蓋上層,人也很少,只有十幾人,祖師和方湘子和我們幾個大人、孩子在茶室,當時是觀禮堂,圍著商量辦法,后來決定無論是誰家的孩子,先養在這里,正好附近有一戶牧羊的地主發了善愿,許諾每個月為我們準備一石羊奶?!?/br> “你說他是孤兒?”常信問。 “嗯,你說話太難聽了,讓他聽見了心里該有多難過?我不是和你一起背后議論他,只是想幫你和他解決這樁事,”白雨說,“方湘子抱起小嬰兒快晴時,發現他身下壓著一封信,寫信人自稱是他的母親,內容是敘述自己孤兒寡母日子艱難,快晴的父親家族是終南山中修道世家,出過很多有名的真人,深受達官顯貴尊敬,甚至有幾人時常入宮講經,結果因延和初年被卷入謀逆之亂中,家族的人幾乎全部被殺,財產、道觀和經書都被抄走,我猜測是先天之變時的事情?!?/br> 他站起來,扭了扭腰,揉著屁股說:“不能久坐啊,疼疼疼,家族破滅以后,他的父親窮困潦倒,飽受欺凌和白眼,自小與世無爭,到了塵世里活的毫無尊嚴,于是又想成為名修,恢復家族的興旺,家族……我猜測他們是終南山那個,全性派的,那個派的道士們又娶妻,又飲酒,百無禁忌,深受貴族們喜愛?!?/br> “總之,他父親做夢都想成為自己父輩那樣的人,日夜苦讀經書,格物致知,煉丹養生,辟谷自虐,可完全沒有作用,既提不出什么理論,也收不到徒弟,更別提名利了,最后郁郁而終,臨死前不甘心,要妻子發毒誓一定把孩子培養成有本領的什么真人才行,否則他九泉之下,痛恨不寧,于是快晴的母親沒有辦法,她恪守三綱五常,把夫命看的比天還大,經過一番打聽和權衡后,忍著心痛把孩子放進河里,她對這一帶十分了解呢,知道這條河沿岸有許多寺廟,摩尼寺、和佛廟,以及道觀,可不知為何,上游的那些人怎么沒有收下這孩子?可見如今修行之人,滿口虛幻,其實自私自利,執著于金錢和現實?!?/br> 白雨嘆了一口氣,坐在地上,啪啪拍打自己潔白的肚腩,“她還知道林中有一些妖狐,若是兒子修行到能夠擊敗妖狐,就算是到了境界,用妖狐尾巴做一根拂塵來,拿到洛陽的東市去,到時候她會現身,母子相見,否則她絕不露面?!?/br> 常信默然,之后說:“他知道這封信么?” “知道,所以他時常求我給他一些有關于御雷驅火的經書,我還送了他一根能鎮壓妖氣的玉蕭,可他對文理學的很快,對法術卻學的特別慢,根本不開竅,我有寶珠可以保護他在森林中不受倀鬼的迷惑,可他見了妖狐,絕對制服不了,這種事我也做不來,方湘子視親人為仇敵,他以己度人,不愿意把快晴‘推入火坑’,我也不好把這個故事到處去說,去求人?!?/br> “噢……” “噢什么?你想想,如果你替他搞來一把妖狐拂塵,讓他母子相見,你們倆之間的關系,這輩子都難以分離了,我并不是要害他,若他……我絕不會來你這里,說這些話?!卑子晷踹兜?。 “是他要你來求我的?”常信有些厭惡的問。 “不是!”白雨跳起來,“你怎么總是亂猜?這么高的個子,卻心思比女人都復雜,總往壞處想,以他的性格,絕對沒有自信和勇氣請求你做這種事,你還不了解他嗎?他什么都藏著,唯獨藏不了膽小和自卑?!?/br> 常信思索著,突然間一股喜悅涌上心頭,塵封的水閘憋得難受,此刻主動釋放出來,他還有愛和希望,并非得不到美少年的青睞,過去的種種心魔都釋然了。 “跟我說說林子里的事,既然你如此通天曉地,對此事有眉目嗎?什么妖狐?什么倀鬼?”他問。 白雨本來要使他的小性子,但剛跳了一下,就覺得這個場合不合適,于是點點頭道:“嗯嗯,倀鬼即是被虎豹殺了的人,會化作倀鬼,他們滿腔怨念,會幫助虎豹去殺其他人,我曾經進入林中一次,聽到他們的哭喊聲,還有一個影子,我迷迷糊糊的跟著他走,幸虧被樹根絆倒,摔破了頭醒過來,否則真不知道會遇上什么,不過倀鬼等妖邪,我有一顆寶珠,是上古一個大宗師的念珠,它散發的正氣清香能驅散所有這種妖精邪祟?!?/br> 他想了會,又說:“妖狐則不同,妖狐性格狡詐陰險,邪門至極,他們不怕我的念珠,我曾纏了方湘子一個月,逼他帶我實驗,在林中遇到了兩只雙胞胎妖狐,都是黃毛,見了面后,它們就要傷人,我拿出珠子,對它們沒有效果,仰賴方湘子師父將他們兩個打跑,你要知道的是,妖狐難以對付,可也不要過分害怕,因為它們膽子小,一旦你使出全力來,一般都能嚇跑它們?!?/br> “你知道我有多少本事?”常信問。 “當然知道,”白雨抿起嘴巴,活潑的眼神里寫滿了驕傲和得瑟,“師弟,什么都瞞不過我,你們的本領,你們的心情,我全看的一清二楚?!?/br> 常信聽了,突然撲上去,意外的毫無阻力的把白雨按倒在地,他雙手伸進白雨的衣服里,摸到一片軟軟的rou,又滑又嫩,白雨咯咯笑起來,掙扎著要逃,常信一邊撓他癢癢,一邊問:“你的本事呢?拿出來瞧瞧?!?/br> 他往上摸去,不知不覺自己硬了,手指觸到白雨的胸脯的兩顆小粒,按了按,小胖子的胸脯像是軟饅頭,他雙腿之間的堅硬物什頂在了白雨的大腿上,白雨感覺到了,他不再笑,努力正色的說:“起來?!?/br> 常信沒有聽清,他又摸了摸這軟滑如羊脂玉一樣的身體,白雨生氣了,小臉似乎顯出老虎的兇悍,張牙舞爪,殺氣凜然,常信猛地被嚇了一跳,向后退了幾步。 得意忘形,常信心里罵了自己一句。他總是這樣,好事來臨后,他總會給自己帶來一些不愉快,因為性格如此,就往往本來雨過天晴,結果又弄出幾朵烏云,重新沉悶起來。 “我先走了,”白雨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語氣冷漠,“告辭?!?/br> 他化作一只藍色貓咪,從外臺跳到山壁上,回自己臥房去了。常信不想他的事后,就滿心歡喜,對未來有了期待,他把信撕碎,碎紙片倒進硯臺里,攪成一團黑色紙泥。 月色被黑云遮擋,夜已過了子時,愈發深沉的寂靜和凄清發起了威力,唯有瀑布的聲音和遠處時不時傳來幾聲烏啼,黑暗早已將這青年吞沒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