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季旭扶著許澤揚穿過正在交戰的廳內，兩方火力非?；靵y，期間有不少守衛的人沖過來攔截，兩人躲閃已經非常吃力，但是一旦停下，就會被不知道哪里來的子彈擊中。

    季旭聽到耳邊的輕聲喘息，他側過頭看到許澤揚的額頭上滲出了汗，對方雖然一直沒有喊痛，但是臉色已經有些蒼白。果然一直移動的話，對于他被擊中的膝蓋來說還是太勉強了。季旭找到了一個拐角，扶著許澤揚靠墻坐下，兩個人暫時在這躲避一下。

    “這里應該能暫時休息一下……你的傷怎么樣？”季旭看著他。

    “不要緊?！痹S澤揚平復了一下呼吸，從西裝內袋里掏出陣痛劑給自己進行了注射：“傷到了需要承受力量的關節，果然還是有點難忍?！?/br>
    季旭想要伸手去探一下對方的傷勢，不料手在一半就被抓住。他有些驚訝地看向許澤揚，然而對方只是默默地將他的左手帶至唇邊，吻著他手指關節根部的舊傷疤，漆黑的眼瞳低垂，看著蜿蜒的暗色痕跡。

    “我砍斷你手指的時候，原來這么痛?！?/br>
    “你……”季旭愣住了，他沒有想到許澤揚會在這里提起那件事，他們之間交談都盡可能回避那段回憶。然而他被許澤揚殘酷刑求過卻是不爭的事實，即使兩人成為戀人之后，這份回憶也是一道無法磨滅的傷痛。

    對方沒有注意到他訝異的表情，將那只手捧在自己臉上：

    “真是個倔強的家伙。明明這么痛，卻一直忍到了最后都不肯向我低頭?！彼嘈χ鹧垌聪蚣拘?，視線中帶著憐惜和愧疚。

    那視線的溫度讓季旭有一種快要被灼傷的感覺。他一想到，許澤揚為救自己而受傷，是因為愧疚，是他贖罪的方式，心里就會有些莫名的悶痛，像是喘不過氣。

    “已經……不痛了?！薄∷麑⑹殖槌鰜?，別過臉去。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突然，側面的走廊上傳來腳步聲，兩人瞬間都警覺起來，季旭扶著許澤揚站起身，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到了拐角處和他們相遇了。

    “季旭前輩！和……許澤揚？！”蕭凈看清了對面的兩人，驚訝地喊道。

    “……是你？”許澤揚狹長的眼眸中帶著陰冷，直視著前來的蕭清和蕭凈，他倚在墻邊，不顧膝蓋的疼痛，將季旭護在身后，沖著對面的蕭清舉起了槍。

    蕭清立刻上前一步，擋在了蕭凈的身前，定定地看著許澤揚：

    “你站都站不住了，還要打嗎？”

    “就算站不住，我也不會把他交給你們?！痹S澤揚勾起一抹帶著寒意的笑，手指拉開了保險。

    “你們，為什么會在這？”季旭吃驚地問前來的兩人。

    “我們是來救你的，”蕭凈笑了一下，沖著季旭亮出了手機屏幕：“多虧你那天發了郵件給我，我才知道你也參與了這個事情。你又不是灰熊的人，那肯定是屬于特攻了。特攻一直針對著青鸞下手，想要許澤揚的命，不難推測他們會利用跟他有仇的你去做?！?/br>
    蕭清接過話，平靜看著許澤揚說：“而季旭因為沒有完成任務而被他們拘捕，所以我認為他肯定在這里?！?/br>
    “季旭前輩，過來吧，我們送你回去?！笔拑艨粗拘?，微笑著說。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過什么事?！痹S澤揚保持著持槍的姿勢，漆黑的眼中染著陰鷙，嘴角的笑容更加冷冽：“最初暴露他的位置消息給我，讓他被我抓住的人，就是你吧。讓我抓一個對整個事情一無所知的人來嚴刑拷打，耍我耍得可真徹底?！?/br>
    “對季旭做了那些不可原諒的事的人可是你，別怪到別人頭上?！笔捛迕娌桓纳鼗乜粗?。

    “我當然沒有逃避，我只是在陳述事實?！痹S澤揚強撐著搖晃的身體，嘴角的笑帶著些許痛苦：“你利用了他，也利用了我。你利用他對政府和調查局的忠誠，讓他在我這里遭受折磨，為的就是要挑起聯邦與青鸞的矛盾。在他被囚禁的時候，你讓調查局四處掀起波瀾，挑戰我的底線，甚至讓我差點因怒失手殺了他?！?/br>
    “畢竟他被折磨地越慘，越合你心意，每天看到他凄慘的模樣，你應該就在背后偷著笑吧?！?/br>
    “不是這樣的。他就是那個說會救我出去的人，也就是你所提過的內應，雖然之前我們并不認識?！?/br>
    季旭打斷了許澤揚的話，他理解了自己被利用的含義，但他也明白，蕭清在青鸞的時候從一開始就想救自己的行為是真的。

    “但事實上卻合了他的心意?！痹S澤揚看向季旭，開口說道：“他的目的就是借用我的手去向聯邦復仇，你只是被他擺弄的一個若有若無的棋子罷了。不然為何他每天都接觸你卻遲遲沒有行動？”

    “你囚禁他的地方守備的森嚴程度，我若當時帶他出去就是送死?！笔捛鍓合铝艘暰€：“我承認，我利用了他，但我沒想到，你對他的執著程度遠超我的想象。除了四處挑釁分散你們的注意力，我想不到還有什么方法能救出他?！?/br>
    “而你，竟然直接把他丟到了那種地方，你知不知道他當時醒來的時候，眼神就跟死了一樣?！笔捛逯S刺地笑著：“你除了折磨他侮辱他，你還做過什么值得稱贊的事嗎？”

    許澤揚手上的力道放松了，蕭清的話像是鋒利的刀刃，一刀刀扎在他的心上。

    “他現在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你現在卻還不肯放手。你知道在特攻他要經歷什么嗎？”蕭清的眼神暗了下去，因為這點他感同身受，那對于他來說簡直是痛苦不堪的回憶，所以當他知道季旭也被送進去的時候，他非常憤怒，唯有這點，他不能原諒。

    “如果你知道他為了完成他的任務要經歷多少次瀕臨死亡的感覺，要染上多少鮮血，背負多少人的性命，如果你真的喜歡他的話，就不要再這樣下去了?！?/br>
    “而你現在在做什么，不要告訴我你是在補償他?！笔捛宄爸S地看著他。

    “……如果我說是，又怎樣?！痹S澤揚緊緊握著拳，盯著蕭清。

    “夠了?！?/br>
    一直沒有說話的季旭低著頭，輕聲說道。

    “我不接受你的補償?！?/br>
    話音剛落，季旭感覺一直護著自己的手臂瞬間僵住了。

    “那你……要走嗎？”許澤揚側身看向季旭，漆黑的雙眸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季旭愣了，他第一次看到許澤揚露出這樣的眼神，他沒有辦法忽視來自漆黑瞳孔中的感情，帶著不像是他能流露出來的膽怯和懇求。

    然而這并不是季旭想要的。他不會輕易原諒許澤揚對自己做過的事，但是這個人已經成為了自己無形的枷鎖，在自己的身上刻滿了他的痕跡。所以他愿意用一生的時間去等能夠原諒他的那天?？墒?，如果許澤揚救他只是為了補償他，只是為了自己的原諒，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如果他不是出于愛的話。

    “你知道我的心情?！奔拘癯冻鲆粋€笑：“可你似乎還沒有整理好你的?！?/br>
    許澤揚瞇起了眼睛看著季旭，那眼神像是從黑色的深淵中伸出無數雙手，想要強行留住面前的人，將他拽入深淵。然而他合上了眼眸，輕輕說道：

    “你走吧?！?/br>
    季旭轉身走向蕭凈，他怕自己下一秒就會心軟。

    隨著季旭一步步走遠，許澤揚感覺自己眼前一陣陣發黑，心在不受抑制地狂跳。

    當季旭即將要離開的時候，他聽到后面的人低聲顫抖地說：

    “你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br>
    緊接著，一聲身體倒下的沉重悶響。

    “許澤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