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痛,鉆心的痛
“給他做身好看的衣裳,用最好的料子,但是顏色要素凈些?!?/br> 少爺最不喜花花綠綠的顏色。 掌柜為他量好尺寸后,讓他們三日后來取。 一塵很是欣喜,除了已故的父母,李管家怕是這世上對他最好的人了,心里也多了幾分暖意。 在回去的路上,一塵突然停住腳步,站在李管家面前,一臉的認真。 “我今后能不叫您李管家,喊您李伯伯嗎?” 說到一半,一塵低下頭,自己什么身份,竟然敢提出這要求來。 李管家愣了一下,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傻孩子,今后我和少爺就是你的家人?!?/br> “哎!” 一塵一碰一跳的走在李管家前面,李管家看著他消瘦的身形,嘆了口氣,不知把他帶進凌府是對還是錯。 回去后,李管家吩咐下人把少爺旁邊的耳房收拾出來讓他住下,一塵看著偌大的房間和柔軟的床褥被子,之前哪怕是睡柴房都是一種奢望。 李管家特意吩咐,不用一塵干活。 可白吃白住心里總不是滋味,他主動去膳房給娘娘們幫忙,娘娘們也都很喜歡他,總是給他做些好吃的,講一些老一輩的奇聞趣事。 三日后,一塵起了個大早,跟著李管家來到布行取衣裳,換上衣裳出來,掌柜和李管家都不由得稱贊,一塵更加俊俏了幾分。 衣裳很貼身也很舒服,一塵有些害羞的謝過掌柜后,跟在李管家身后。 說來也奇怪,雖然住在少爺的耳房,卻在第一面后再也沒見過他,而且李伯伯也不說招自己來凌府做什么,總不能除了吃就是睡,白養著自己吧。 “這幾日,怎么沒見著少爺?!?/br> “少爺…自老爺夫人走后,就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內,唉,幾個月了?!?/br> 那種感覺一塵明白,當時父母丟下他義無反顧的沖進火場救人時,他眼看著父母被熊熊大火吞噬,想要沖進去,卻被一個少年攔下,當時的那種無力感,他至今都還記得。 也就是那段日子里他體會到了眾叛親離,人人驅而避之的滋味。 之前家境還算殷實,父親是縣尉,母親在家相夫教子,好脾氣的他在學堂也很受先生和同窗們的喜歡。 街坊鄰居們對他們也很敬重,偶爾有親戚鄰居上門求父親辦事,父親也都盡力而為。 可意外發生后,家里的房子錢財盡數被叔姨們霸占,去之前父親幫助過的人家里借幾錢安葬父母,也都沒人愿意幫他。 好在后來遇到了凌家,不僅幫他安葬了父母,還收留了一無是處的他。 原來,少爺也和自己有著同樣的遭遇,遭受著同樣的痛苦。 一塵在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幫少爺走出來。 回到府里,回房路過少爺房間時,看到丫鬟端著溫好的酒在門口躊躇著,不敢進去。 “我來吧?!?/br> 看著換了新衣裳的一塵,丫鬟差點沒認出來,這塊燙手的山芋她巴不得丟給別人,聽到一塵這么說,連忙遞給他,小跑著離開了。 少爺有這么可怕嗎? 一塵想著敲了下門,沒人回應,輕推了一下,門竟然直接開了,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滴酒未沾過的一塵忍不住輕咳了下,進去后看到了坐在書桌前飲酒的少爺。 “少爺…” 他不知少爺喝了多少酒,地上散落著書籍和酒杯,一改往日的作風,之前聽說過少爺有潔癖,平日里都不允許其他人給他收拾屋子,都是李管家親力親為。 看著少爺酗酒頹廢的模樣,似是看到了昔日里曾自暴自棄的自己。 他上前拿下少爺手中正要一飲而盡的酒壺。 “少爺…您不能再喝了?!?/br> 對方抬頭用猩紅的雙眼盯著他,那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將他撕碎一般。 一塵不敢對上他的眼睛,低頭看著酒壺喃喃道。 “少爺…人死不能復生,您這么作踐自己的身子,要是天上的老爺夫人看到了…得多心疼啊?!?/br> 一塵不知道,一句本是安慰的話,卻觸碰到了他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逆鱗。 未等他說完,對方猛地站起身將書桌掀翻在地,書和酒杯如數散落在地上。 他沒想到對方的反應會這么大,看著沖自己走來的人,壓迫感徒增。 他想逃,卻被對方壓倒在地,手被摔碎的酒杯劃破,有些痛,對方拽著他的衣裳把他拖到了書房后的密室里。 “少爺…少爺…” 漆黑的密室里只有幾盞快要燃盡的蠟燭,墻壁上掛著各種各樣的刑具。 他有些害怕,也許當時看到渾身是傷的少年就是在這里遭受的傷害。 “脫?!?/br> 面前的人從墻上取下一根粗長的皮鞭,上面暗紅色的倒刺似是吸飽了血一般猙獰的看著他。 “什…什么?” 對方沒給他反應的機會,上前把他衣裳大力的撕扯開,皮膚暴露在陰冷的密室里讓他忍不住輕顫了一下,對方用麻繩將他的雙手綁在身后。 鞭子落在身上,倒刺扎進rou里又拔出,他疼的幾近昏厥,卻又在下一鞭被迫清醒,疼痛感傳遍全身,痛到說不出話來。 最后一塵艱難的爬到對方腳邊想哀求他停下,一張嘴卻噴出一口鮮血。 對方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看到鞋尖沾染上血液,嫌惡的皺了下眉頭,踢開他后丟下皮鞭,回房繼續喝酒。 幽靜的密室里,一塵能清晰的聽到自己鮮血落在地板上的滴答聲,慢慢的,蠟燭燃盡,最后一點光亮也消逝。 一塵合上雙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他回到了小時候,父親在書房里審理案子,他就在旁邊幫父親磨墨,累了就偷喝父親的茶水,結果被苦的直咧嘴,母親笑著走進來往他嘴里塞了一顆蜜餞,喊他們父子倆吃飯…… 翌日,第一個發現一塵不見的是李管家,找遍了府里上上下下也沒有。 出門的話,沒有他和少爺的口諭,護院也不會私自放人出去。 問到最后一個丫鬟,才得知最后見到一塵時他去了少爺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