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亓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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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隕星開車至廢棄化工廠,跟隨定位,一路順著外墻往里走,化工廠外地上扔著半燒焦的紙鈔、亂七八糟的槍彈匣,還有幾截斷肢,這里距離高速很近,各種嘈雜刺啦的聲響層出不窮。 但這里平日里出現的人寥寥無幾,池旻行會來到這里就十分令人不解。 謝隕星的眼睛緊盯著手機上那一點,絲毫不敢松懈地飛跑向那個方向,他是很擔心池旻行,但是擔心里混雜了許多其他成分,那一小點停在地圖的某個位置,謝隕星大步跨過兩處殘骸,正要穿過又一扇廢棄銅門時。 一把漆黑的槍頂在謝隕星額頭上,謝隕星被槍口逼得一步步后退,雙手高舉。 壓在扳機上的手指修長分明,那張陷在陰影里的臉一寸寸露出,蒼白色眼窩,高聳鼻梁,墨紫色丹鳳眼,以及嘴角噙著的那抹懶怠笑意。 一個怎么也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謝隕星脖子仰起,后背緊貼在墻上,冷汗滑下來,被槍口對準的恐懼讓他凝聚不了注意力。 亓孟居高臨下地看他,唇角偏了下,笑得云淡風輕:“嗨,池也?!?/br> 高燒讓謝隕星發軟的雙腿幾乎站立不住,尖聲道:“別殺我?!?/br> 亓孟說:“有想過這一天嗎?” 他的指尖扳了下去。 謝隕星眼前一陣電光閃爍,發抖的雙手捂住了耳朵,許久,也沒有等到聲音。 子彈是空的。 “砰?!必撩峡谥心7轮@個聲音,把玩著那把空槍,緊壓著謝隕星的心臟口,往前一頂,謝隕星踉蹌退了一小步,慌亂抬頭。 亓孟低下頭來,嘴唇貼近謝隕星的耳廓,一字一句,聲音低沉狠戾:“我怎么舍得就讓你這么輕易死掉?!?/br> 高燒讓謝隕星雙眼分泌出腺液,浸濕了鬢角,費力地說:“你?!?/br> “想知道我為什么在這?”亓孟手搭在謝隕星的肩上,宛如他們曾經還是朋友時的那樣,“你還是先把眼淚擦干凈吧?!?/br> 這一搭,險些讓謝隕星發軟的雙膝直接跪下去,謝隕星囁嚅地低著頭,這十年他就如同巴甫洛夫的狗,即便再艱難地反抗,直面亓孟時還是有種深入骨髓的恐懼,他嘴唇蠕動了下,拿手背狠狠揩了下眼角。 亓孟維持著與他勾肩搭背的姿勢,謝隕星像是被霸凌的小孩子,縮著肩膀,努力說:“我會一直贏的?!?/br> “贏?”亓孟好似聽到了什么好笑東西,笑得整個胸腔都震動,臉上卻是毫無笑意:“你就那么想贏嗎?不惜背叛?” “是,我想贏?!敝x隕星說。 那雙箍著謝隕星的手仿佛要將他的肩膀捏碎。 “你做出那樣的事,就是為了一個可笑的贏字?” “我要贏你,亓孟,你從來沒有問過我想不想要,你不懂屈居人下的滋味,你總是高高在上,甚至不把我當個男人看?!?/br> 謝隕星低聲說,聲音卻越來越壓抑,低著頭顱,最后近乎嘶聲咆哮:“我要有名有姓、堂堂正正、受人尊敬,永遠不被人欺負,我有什么錯,我做了十七年的男人,你卻把我像女人一樣拖到了房間里,對你來說這可笑嗎?” 亓孟的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如紙,蜷縮的手指握成了拳,像是抵抗強烈、難以抑制的從內心深處浮起的悸動狂笑,這些話是第一次從謝隕星口中聽到,在此之前張臣對他說,謝隕星,不是一直很會裝嗎。 什么也不表達,將不滿、背棄、丑陋的人性通通藏于深處,直到為了利益才徹底爆發出來,又狡猾地占著道德制高點的籌碼,理所應當又不含絲毫愧疚。 “那你就一直當個贏家吧,謝隕星?!必撩险f。 “我會一直是的?!敝x隕星說完那一番話,就如同抽干了所有力氣,大喘粗氣垂下了頭。 亓孟抬起謝隕星的下巴,強迫謝隕星抬起頭來,明明是熟悉又陌生的臉,卻好似從未看清過,說著那樣的話,可鎖骨上,脖頸上,乃至于從領口往下望的赤裸肌膚,無一不是布滿著粗暴的紅紫吻痕,那飽滿的唇瓣微微鼓撅著,明明是主動被人親破皮的。 “我們兩不相欠?!必撩险f。 謝隕星說:“本該如此?!?/br> “你以為我會這么說嗎?”亓孟手指猛地收緊,鉗制著謝隕星的下巴變形,謝隕星嘶痛,他卻貼近,四目相對,姿勢曖昧得像是隨時要吻在一起,嗓音卻陰冷冰涼,“那豈不是如了你的意?!?/br> 謝隕星瞳孔驟然一縮。 亓孟捏了捏謝隕星的臉,語調輕似喟嘆:“真是楚楚可憐單純無害的,小婊子?!?/br> “又讓什么野男人把他的jiba插進你的sao逼里了吧?!?/br> 這話讓謝隕星如遭雷劈,整張臉漲得通紅,像是受到了極大的羞辱,又不敢相信亓孟會說那樣粗魯丑惡的話,那樣羞辱赤裸,仿佛是從另一個人嘴里吐出來的,可無法辯駁。 他怨毒地盯著亓孟,像看著什么仇人。 “你喜歡舔男人jiba的癖性真應該改改?!必撩险f,“別那么欠cao地看我,你說你是個男人,男人可不會長出那么sao的逼?!?/br> 亓孟如毒蛇那般傾靠過來,與謝隕星耳鬢相傾,似乎下一秒就要碰到,嘴角帶著冰涼的笑,如情人廝磨般呢喃吐字:“小婊子?!?/br> 謝隕星宛如被人扼住咽喉,整顆心臟猛然晃跳起來,咬牙切齒道:“……我是個受人尊敬的……男人?!?/br> 那些過去的恥辱一幕幕浮現,好似嘲諷那般重壓而來,壓著瘠薄的脊梁。 亓孟說:“是嗎?” 謝隕星低著頭,額頭滴下大顆汗珠,臉色蒼白,呼吸急促,不知是被那聲婊子戳到了痛處,還是那句反問。 亓孟嘴角咧開的弧度極大,像是愉悅到了某種程度,嗓音陰鷙又低磁地撞進謝隕星的耳里:“你不是想贏嗎,好啊,我給你這個機會?!?/br> “從現在開始,永遠保持警惕,謝隕星?!?/br> “如果你輸了,你說我會不會打斷你的腿,把你鎖在暗無天日的囚籠里,讓你下輩子只能穿著女人的裙子,只能眼睜睜看著裙擺下那些男人們用jingye灌滿你的zigong,無數jiba抽插進出,射在你的臉上,把你兩個洞都cao爛,哪怕你哭泣求饒,尖叫著說自己是個男人。還有你的那根小豆芽菜,既然從來不用,不如切了掛在墻上裱起來,你可以天天看著它想念自己做男人的時光?!?/br> 隨著聲音的落下,謝隕星臉色慢慢變了,控制不住驚嚇,眼睛里蓄滿了水液,順著睫毛簌簌流下,被高熱蒸騰的水汽令他只能看得見霧蒙蒙的灰。 這時他明明該說些什么來反駁亓孟的話,可是緊閉的唇勉強擠出聲調:“你,你?!?/br> 謝隕星往前走了一步,踮腳發狠地攥住了亓孟的衣角,亓孟也望向他,平靜地等著謝隕星的動作。 謝隕星像是想打亓孟一拳。 那股熱氣越燒越熱,從頭頂蔓延開散,重擊而來,謝隕星抬了手掌,蓄力外翻手腕,頃刻間,雙膝宛如被抽干了力氣,眼前天旋地轉,雙腿就發軟地往下滑,直直摔去。 那是一個投懷送抱的姿勢,軀體恰好倒進了亓孟懷里,伴著謝隕星眼前驟然降臨的黑暗與最后停滯的意識。 那條手臂軟綿綿地滑了出去。 亓孟靜了幾秒,手指勾起謝隕星的臉打量,謝隕星雙目緊閉,泛白失色的嘴唇淡抿著,汗濕的發絲緊貼著灰撲撲的臉頰,那些吸吮出來的紅吻痕十分刺眼地映在光裸白嫩的脖頸上,亓孟漫不經心地瞧著,替他將最頂上的紐扣扣上,撇過頭,低嗤了一聲。 他沒有想到謝隕星會歪著顆頭顱,被三言兩語嚇得完完全全昏厥了過去。 這就十分好笑。 懷里的溫度卻高得詭異,亓孟掌心探了下謝隕星的額頭,卻并不大意外,確認謝隕星是真的昏迷不醒,他支起身來,對著遠處的廢墟說話:“上校先生,出來吧,您的兒子已經暈過去了?!?/br> 廢墟里,一道頎長身影踏出了陰影,露出與謝隕星有幾分相像的五官眉眼,如果謝隕星還醒著,或許能瞧見他那個懦弱無能、拋妻棄子的父親,大步朝他走來。 池旻行看看謝隕星的臉,轉過頭來問:“你剛剛跟他說了什么?” “敘舊而已?!必撩险f,“您不必擔心我對他做什么,畢竟我沒有什么理由對爺爺的合作者有敵意,我會很尊敬他,就如同我尊敬您一樣?!?/br> 池旻行的手遲疑地撫上謝隕星的發梢,謝隕星昏迷時的面孔有種瀕臨破碎的脆弱感,就如同他的母親。 亓孟道:“他發燒了,為了找您不惜拖著病體開了四個小時的車來到這里?!?/br> 池旻行的嘴唇微顫,沉默著從亓孟手中接過自己的昏迷虛弱的小兒子,宛如看到多年前流淚的妻子一般,除了撫摸他的發梢,什么也做不了。 池旻行身后兀地落出一聲,好似自言自語:“真殘忍?!?/br> 那一聲不輕不重傳進池旻行耳里,池旻行偏眸,看見斜靠在欄桿邊看他的亓孟,眼神在他們父子間打轉,少年嘴角稍揚,眼眸狹瞇著,帶著微嘲的冷意。真奇怪,明明是看著長大的,那一瞬好似回到了多年之前,站在亓見清邊上的捉摸不透的小孩子,在池旻行又一次哄睡妻兒后,面無表情地跑過來問他:“池叔叔,你能當我爸爸嗎?” 池旻行忘了那時候是怎么回答的,唯一記得的是那雙眼睛,充滿希冀很快又黯淡下去,池旻行知道在連續失去兩位親人后,對亓孟來講也許沉重得跌入谷底,但是他無可奈何,人性都是自私的。 池旻行略微狼狽地抱著自己半大的小崽子,一直看著,好似下一秒就看不到了。 池旻行從謝隕星褲袋里翻出他的手機,仔仔細細地將一個微型芯片裝入其中,俯下頭吻了下謝隕星的發頂,對亓孟道:“小孟,幫池叔叔把隕星送到醫院吧,池叔叔現在還有些事情要處理?!?/br> 亓孟手指摩挲著欄桿上脫落的箔片,忽然發問:“我和他廝混也不要緊嗎?” 池旻行一愣,動作頓住了:“你說什么?!?/br> “開玩笑的,上校先生?!必撩蠌某貢F行懷里接過謝隕星,不瞧也笑,懶洋洋地抬了抬下頷,“我還是很喜歡他呢?!?/br> 池旻行看著亓孟把謝隕星帶走。 池旻行還維持著抱人的姿勢,可臉上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凈,上了車,抿了抿唇假裝一點也不氣惱:“好在我們隕星就只喜歡他mama呢?!?/br> 但是半路,耳邊不知怎么的,忽地浮現起謝隕星不久前說的話。 爸爸,我可以當個同性戀嗎? 爸爸,如果我被別人搞大了肚子,你會打別人嗎? 池旻行原先并不在意,只覺得是小男孩的叛逆期,不知怎么的,背后一陣陣發冷。 汽車瞬間漂移,池旻行朝著亓孟的方向追了過去,原地的人無影無蹤,池旻行打開手機,搜尋安裝在謝隕星手機上的定位儀具體位置,確實是朝著醫院的方向去,這才安心下來。 亓孟最后那個笑容浮現心頭,池旻行心神不寧,狠狠砸了下方向盤,手無助地壓上了發頂,低低罵了句:“臭小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