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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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鼻子戳在了雅各的后腦,被發絲搔得發癢,洛克不得不往后縮了縮。 精靈低了頭,只把耳朵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困惑的鼻音:“嗯?” “……”一時沖動的狼人后知后覺這行為實在突兀得不好解釋,想哄人開心的實話說不出口,只好尷尬地干咳兩聲:“呃,有點冷,抱歉擠到你了,等一下?!?/br> 雅各調整了一下身體,挪開了一點,把自己蜷得更緊了些,低聲應了一句:“沒事?!?/br> 他的語氣里沒多少反感,洛克也拿不準他的想法,猶豫要不要再換回去時,雅各剛拉開的那點距離又隨著他改變姿勢的動作和重力消失了,速度快得像雅各主動靠過來的一樣。 這次精靈的位置靠下了些,團著身體,頭頂正好在洛克的下巴下方,后背貼著洛克的肚子,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更近了,隱約有了幾分耳鬢廝磨的意思。 “是有點冷?!毖鸥髡Z氣泰然,似乎并沒意識到有什么不對。 于是洛克歇了瞎折騰的心,縮著手腳側躺著,胳膊規矩地放在身側,還要仰著頭,免得侵占了雅各的空間。這其實不是個舒服的姿勢,但總比盯著人難過的后腦勺跟著心里不舒服強,洛克想。 - 情事后的yin靡氣味漸漸散去,室內暗燈如豆,什么都模模糊糊的暈著一層黃色的光。 兩個人擠擠挨挨地貼在一起,中間沒半點空間,可各懷了心思,都收著拘謹的姿勢,像兩個半圓嚴絲合縫地嵌在一起,又沒有一點交集。 即便如此,雅各在毛毛躁躁的“懷抱”里也只覺心滿意足,如同陷入泥潭后終于觸到了堅實的地面,濕冷黏膩的污泥也變成了一床揣了太多棉花的厚被,沉得讓人動不了手腳,也暖得讓人懶得動彈,甘愿淹沒在這片熱騰騰里。 轉眼間,出逃的計劃就被放到了一邊,他專心地體味著這一點“幸運”,猶如筋骨酸痛的人終于躺到床上時體味身體放松的酥麻。 多么奇怪,從某一刻開始,他的愿望都會被實現,哪怕他沒有說出口,就像遇到了故事里藏身器具的東方神明,如此好心,可向神明許愿也要獻上祭品,他卻不知道自己這次會付出什么代價。好運總是來得無理,去得突兀,像偷來的一樣,于他,厄運才是理所應當。 更奇怪的是,即使他這樣想著,此時也并不感到恐懼,像累到極處的人躺在烘暖的沙丘上,即使明知風暴不遠,也提不起擔憂的心思。 雅各睜著眼睛,看著屋里尋常的擺設,盯得久了,眼睛酸脹,卻恍惚間注意到了空氣中跳躍著的微小雜質,微小到普通人看不到的雜質——細小的灰塵與絨毛隨著氣流起起伏伏,在暖光中若隱若現。 世間的一切都有來處,有歸處,灰塵曾歸屬哪塊巨巖,絨毛又曾屬于誰的尾巴,它們乘過怎樣的風,經過如何的雨,沒有人知曉。如今,它們只是漫無目的地安靜飄著,就像他也只是放空頭腦地躺著。 他與它沒有多少區別,同樣無足輕重,存在或者消失,都不會給旁人帶來多少影響。他的生命原本就沒什么價值。 吐氣……吸氣…… 也許,還是會帶來一點悲傷的,雅各想起洛克兩次談起另一個精靈時的神情,心里一揪。 一起……一伏…… 這不知來處的雜質隨氣流浮沉,落在人的身上,于是他們與不知名的巨石有了聯系,可真是叵測的命運。 雅各的思緒也安靜地飄著,他怔怔地出神,想著灰塵的去處,也想狼人的來處,他不想回憶自己從何而來,只猜想母樹擁有什么樣的懷抱,想得久了,不知不覺,他呼吸的頻率與洛克同樣勻長,心跳的速度一樣舒緩,亂糟糟的心緒離他遠去。 普普通通的一張木床,好似附了精深的術法,屏蔽掉了一切紛雜的想法。 世間的灰塵沙礫數不勝數,苦難悲歡隨地可見。絕望與希望,痛苦與歡愉,一切,也都不過是這世界微不足道的存在。 現在,他只想再多躺一會兒。 - 可洛克不讓他如愿。 姿勢別扭的狼人睡不著,又聽得見雅各眨眼,開口道:“聊聊?” “聊什么?”雅各問。 這是個好問題。 索菲婭說生啊死啊的話題別聊太多,容易聊得虛無。求生欲這種東西,不是辯出來的,也不是論哲學論出來的。 至于是怎么搞出來的——索菲婭說不出,洛克也無心在深夜思考這種艱澀的話題,打了個哈欠,說:“隨便聊聊。想說什么說什么。愛好?” 雅各搖搖頭,也打了個哈欠。 “好吧,”洛克的下巴被他弄得有點癢,油亮的黑鼻頭動了動,道:“那愛吃什么?這個總有的說了吧?!?/br> 把“沒什么”咽回去,雅各說:“你知道的?!?/br> 他什么都是紆尊降貴一樣吃不上兩口,洛克想著那一袋沒見動的青根果,心想自己可不知道,卻聽雅各問:“你呢?” “那可太多了……唔,洛桑酒館的炭烤小羊排,用保密的配方腌好,油脂烤到有點焦,咬下去酥脆可口,汁水呲出來,滿嘴留香。還有梭羅太太的牛rou湯,就算你是精靈我也建議你試試,那味道,嘶,真不是半夜該想的?!甭蹇嗽伊嗽易?,免得口水流到對方的頭上去:“還是不聊這個了吧?!?/br> “……” 于是又安靜下來。 呼吸交融,哈欠連天,洛克想到白日見聞,斟酌再三,還是閑談般說:“我聽說,你們族的死對頭們,這些年運氣太差,很是有幾個死得不明不白的,到現在也不知道是哪個精靈做的?!?/br> 雅各被刺痛了一樣,輕輕地吸了幾口氣,再開口時語氣卻帶著一點諷意:“你已經查過了,還想問我什么,手法么?還是你剛意識到不止英雄有末路,惡徒也會遭厄運?你不該在我這里費力氣的,你早該知道我不過惡有惡報?!?/br> 洛克在枕頭上蹭了蹭臉上的毛:“我沒想調查你,至少這方面沒有。再說你以為你做事和打架的風格還不夠說明職業嗎?” 到他出門,他還覺得自己的空屋里一股燒焦了的味道,也不知道雅各哪里來的自信,以為自己把他當了白兔。 “不過,全是你做的?我沒想到一個人也能做到?!?/br> “所以我在這兒你睡不著么?”雅各道。 洛克煩躁地又蹭了蹭臉:“我也沒說你什么。我混傭兵的,什么人沒見過,什么樣的朋友都有。而且你又打不過我,有什么可睡不著的?!?/br> 雅各不作聲了。 洛克猛然意識到了說錯了話。 失去力量的精靈聽他這樣說話,必然是要難過的。 原本是鼓起勇氣,冒著更了解雅各、到時候更傷心的風險,想引得雅各聊聊過去,想要開解的,卻讓雅各這樣不高興,反而起了反作用,果然是困得腦子都不清楚了。 他裝成困倦閑談的模樣開口:“而且說真的,惡徒?你看起來不像?!庇盅b模作樣地用濕亮的黑鼻頭在他發絲上方吸了兩口氣:“聞起來也不像?!?/br> “呵?!?/br> “大jian大惡之人都臭不可聞?!甭蹇死O了的樣子,聲音都像蜂蜜一樣黏黏糊糊的:“愛做實驗的黑法師聞起來像失禁的死兔子,成天發動戰爭的統治者滿是銅臭鐵銹,嗜好良家的色鬼一身腥咸血味,全都臭不可聞。至于那個叫歐文的家伙,他聞起來就像在太陽下曬了三天的一盆水果。你聞起來比他們好多了?!?/br> 洛克小心地拎起一只爪子,用掌墊拍了拍雅各的胳膊:“真的?!?/br> 他之前確實沒特意關注過雅各的過去與立場,畢竟沒有哪個從醫的看見垂死的病患要先拷問對方的道德。但人都是有氣場的,洛克也算是見過許多人的,就算他聞不出情緒的味道,可也清楚所謂惡人是什么模樣。再會偽裝,惡意總會像圖紙下的小釘子一樣,時不時地冒出來的,讓他神經刺痛。 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在“好人”線與“壞人”線中間,既不能永遠堅持得下來良善,也不會享受他人的痛苦,只會在屈服于命運后,一直煎熬。 至于敵對勢力之間的行動,作為執行人,更是難以用簡單的善惡來下判斷。 洛克不理解那些以作惡為樂的人,但并非理解不了一個混血在精靈族生活要面臨的境況,何況這么久精靈族都沒來救他,有些事并不難推測。 “讓我猜猜,聽命行事?”擅長護短的狼人已然幫雅各找好苦衷。 “嗯?!?/br> “真是典型?!甭蹇擞峙呐乃骸澳承┚`真不厚道?!?/br> 雅各蜷著身體默不作聲。 他此刻的沉默并不單純是在為手下亡魂而內疚。 他在懊惱,懊惱于過去的自己太過盲目,接任務時沒有細究過命令背后的考量,于是他在洛克面前,都說不清有沒有傷害無辜者。他曾對安特的要求來者不拒,為了“母樹的榮光”做了多少不光彩的事,最后卻孤立無援,落得這樣下場,說到底也是咎由自取。 “馬兒盯著頭上掛的蘿卜摔下了懸崖,要怪蘿卜不厚道么?”雅各說。 “我在大平原上見過很多次馬群,沒有生物敢擋在它們的路上,它們奔跑時大地都在顫抖,即使跑得再快也不會摔倒。我想,比起馬自己的錯誤,還是把草原馬帶到山上去的人問題更大,不是嗎?” 雅各默不作聲,幾分鐘后,泄出一聲沒有掩飾住的呼吸時加重的鼻音。 而洛克退了一步,岔開一句:“你還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 雅各搖搖頭。 “那我想帶你去見個朋友?!?/br> “好?!?/br> 一只粗糙的爪墊挾黑暗罩在雅各眼前。 洛克摸索著擋住了他的上半張臉,并趁機放松了胳膊:“那現在,睡覺吧?!?/br> …… 話雖這樣說,可洛克困得過了勁,輾轉反側都做不到,只得睜著眼睛想,吊著雅各的蘿卜是什么,如果當初它可以讓雅各賣命,那現在是不是也可以讓雅各活命??裳鸥魈与x至今這么久都不曾聯系族人,無論那蘿卜是什么,在如今的雅各面前,大概也是爛干凈了。 想不出結果,腦子轉得他又累又煩,呼吸聲都聽得出不安穩來。 “要做掉你,我還需要一些材料。我主要的工作是探消息,清單上名額不多,也沒有你的同族或隊友?,F在,可以放心睡了嗎,傭兵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