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結發,恩愛不疑,甚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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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順利舉行,并沒有什么意外發生,宋裴松了一口氣,他還怕瑞王搞事情,是他想多了。 他在外應酬賓客,應付了一番,也打發了那些個想要鬧洞房的,等客人都走了,他才疲倦的回房。 阿雪還坐在那里,宋裴掀開蓋頭,看見她困倦的打著瞌睡,輕笑出聲。 思雪一睜眼就看見宋裴在笑,她摸了摸臉,“可有什么東西?” “沒,我幫你把冠取下來吧,看著好重?!?/br> 思雪露出一種“求解脫”的眼神。 兩個人累了一天,換下衣服后各自洗了澡,就湊合著過了新婚夜晚。 第二日思雪醒來的時候,宋裴也就不在床榻,洗漱后去了前廳,宋裴正抱著女兒坐在餐桌上吃飯,小心翼翼的喂飯。 “醒了,快來用餐?!彼闻嵴f,“吃完飯,我們就走?!?/br> 思雪茫然,“走?去那里?!?/br> “我爭取了一個月的婚假,這期間什么事都不想管,帶你和孩子去別莊那邊游玩,那里很美,你一定會喜歡的?!?/br> 思雪笑了笑,“好?!?/br> 別莊很美,小橋流水,百花齊放,空氣里都是花的芬芳,春意蠱然。 更有假山成群,點綴成趣,遠處亭臺樓閣的建群,說是美輪美奐也不為過,十分適合春天來此踏青。 宋裴站在橋下的涼亭里,接過下人手中奉上的魚食,撒了一把下去,成群的魚兒一擁而上,搶奪著食物,更有幾只跳出水面,再濺起一陣水花。 他說過,他們一家人會在春天,百花齊放的時節重逢,他做到了。 以后,也要如此,沒有人可以再將他們分開,他將與過去的不堪告別。 宋裴的視線落在對面不遠處的橋上。 思雪一身婦人裝扮也掩蓋不住她的美,她抱著孩子站在橋上,示意孩子看水中的楊花,一朵一朵的小白花開在水面上,一眼望去,很是好看。 她身后有女使為她撐著傘,思雪的視線忽然對上宋裴的目光,二人相視一笑。 宋裴走上前,“這里可還喜歡?!?/br> “甚美,夫君用心了?!边@里的園林設計,處處不同,別有風格,融合在一起,卻又意外的恰當。 “把孩子抱下去吧,我陪你走一走?!?/br> 思雪點了點頭,立刻有婆子上前,把慕雪抱走。 下人們很有眼色的遠遠跟著。 宋裴摘了柳枝編成花環,又摘了些花做點綴,戴在了思雪的頭上,從前很多次,他們去鄉鎮回家的路上,兜里還沒錢的時候,他也是這般編花環討思雪歡心。 思雪雖覺得嫁為人婦還要帶這個,有些羞澀,但也沒有拿下來。 宋裴看她不反感自己,思量著,還是小心翼翼的牽住了思雪的手,思雪下意識的要抽出去,宋裴眼神一沉,還是用力些力氣,沒讓她抽離。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思雪一臉詫異,“夫君在想什么?” 宋裴一臉納悶,“那你最近都心事重重的,幾次跟你說話都心不在焉,不是在氣我?”他還控訴,“我牽個手你都不樂意?!?/br> 思雪一臉欲言又止,還有些懊惱,低聲道,“從前只有你我二人,現下跟著那么多人,我、我……”她怎么好意思當眾與自己夫君親密。 “哦~”宋裴放開他的手,背著走自顧自的往前走。 思雪;“……”憑著之前的經驗,她已經猜到宋裴這是在耍性子了。 小氣。 連忙跟上去,還減起一根小樹枝在宋裴后腰處戳了一下。 宋裴不理。 又戳了戳。 “生氣了?”思雪見他真不理會自己,站在那里,沒再跟上去。 宋裴走了一段距離,發現思雪沒再戳他后,轉身一看,思雪落在他身后一段距離,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宋裴抿了抿唇,顛顛兒的小跑過去,“我就逗逗你……” “夫君?!彼佳┮荒槆烂C,拉了拉他的衣擺。 “咋了?”宋裴順勢蹲下去。 思雪用樹枝指著草地上一叢草,顫抖了聲音,“百年難見的將離草,你就那么糟蹋?!?/br> 宋裴不明所以的看著那堆雜草,一臉茫然,“什么將離?” 思雪看了他一眼,確定不是宋裴所為,給他解釋道,“此物百年難得,藥材中的杠把子?!?/br> 宋裴下意識的問,“值錢不?!?/br> 思雪一臉恨鐵不成鋼,“百年難見,你說值不值錢!” 宋裴雙眼放光,和思雪一樣盯著那草看了半天,商量著,“挖回去?” 兩個人叫人找來兩個花盆,為了不傷害到藥材,思雪親自動手,宋裴在一邊打下手,各自拿著小鐵揪蹲在那挖。 半點貴人的姿態全無,旁若無人的親自干著這挖土的活兒,像極了鄉下間平凡相處的夫妻。 旁觀的下人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畫面。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宋裴都快忘了自己的本職。 “你若不想回去,就多留幾天,不急的?!彼闻崤R上馬車的時候,看著思雪一臉不舍。 上什么班,他想辭職……但也只是想想。 “我走了?!彼闻嵘狭笋R車。 “夫君?!彼佳┖鋈唤凶∷?,宋裴回頭,以為他要說什么,等了半天,思雪只說,“再見?!?/br> 宋裴輕輕彈了一下思雪的額頭,上了馬車。 思雪抱著孩子站在原地,看著馬車逐漸離開,她忽然落下淚來,對著遠去的背影又說了一次”再見” 下人嚇了一跳,連忙道,“夫人莫哭,不過幾日就要回去了,還能見到老爺的?!?/br> 思雪搖了搖頭,什么都沒說,轉身回到了房間。 她仔仔細細的看著這屋子里的擺設,桌案上還有宋裴喝了一半的茶,已經涼了,一旁翻開的書卷只讀了一半,筆架旁還擺著他們挖回來的“將離草” 她閉上眼睛,都能清晰的呈現出宋裴在這里的所有言行,那么鮮活,仿佛他從未遠去,也從未離開。 她沉默的坐在那里,半點生氣也無,好像宋裴的離去,抽走了她所有的生命。 她撫上胸膛,那顆跳動的心臟,連接著宋裴的命,這是她唯一與宋裴最后的關聯……她摸著宋裴用過的東西,淚水模糊了視線。 —— 隔日,思雪帶著孩子,消失在別莊,下人很快就快馬加鞭,將這消息送往上卿府。 宋裴沉默的看著擺在面前的一封信,最終顫抖著手,打開這封思雪留下的信,上書,“親夫啟” 【見信如唔 吾夫裴郎,吾生如蜉蝣,命如朝夕,半生顛沛流離,平生既見山海浮云,見之震撼,也入人世浮華,見生死有命,心境亦隨之而安,及笄年華?,鳳凰樓與君逢,見君春風少年意,驚鴻照影來,便心生癡念,繼浮游于世,既明君之宏愿,力微也,愿與君同往。 經年重逢,君不識吾,亦見之歡喜,后私心與君結發,恩愛不疑,甚辛也。 半生枯朽,如殘燭向存一息,得君之命繼活于世,已是大善。 常向諸佛請愿,盼與君長相廝守,然終貪心,造化無常,終不如意,唯愿君好,吾亦好也。 君深陷囹圄困境,妻明了,既不能分憂,也不愿作拖累,君該翱翔九州,不該困于寸地,故愿離去,斷君之憂。 望君莫惱,莫問,莫尋。 妻,雪】 宋裴一臉倉惶,他站起身,不顧阻攔,騎馬離京,奔赴聞都。 “老爺,老爺,您要去那里!”管家見他狀態不對,連忙叫人騎馬跟上去。 宋裴策馬狂奔,心中震撼,她藏著那么多事情,什么都不跟他說,就自作主張的下了決定,就那么走了。 她能去那里!她要什么生存!身上的病怎么辦,宋裴心中一團亂麻,毫無理智。 他好不容易,用盡全力,自以為留住了思雪,到頭來只是他自以為是的一廂情愿。 思雪從未想過與他相伴一生! 他花了幾天時間,跑死了四匹馬,到了聞都鄉下的那個小屋。 卻發現這里已經被燒沒了,只剩下一片殘恒斷壁。 他無助又絕望,燒沒了……那她還能去那里? 他又去鎮上相識的人家詢問,都一無所蹤。 他紅著眼睛回到那被燒毀的小屋面前,蹲在地上,我做錯了什么,你不要我了…… 你回來吧,不要我也沒關系,我只要你平安,我不求了,什么都不求了,阿雪。 他無聲的落淚,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他從未那么害怕,惶恐不安過。 怕她苦,怕她累,怕她繼續顛沛流離,怕她出什么意外,怕她被人欺……想到這些,就覺得難以忍受,難以安心。 他無故離京,丟下手中的事情不管,惹帝王大怒,派人將他抓了回去。 看著宋裴一身狼狽,臉色蒼白,眼底發青,鬢發凌亂的模樣,司空祈責罵他,“為了一個女人變成這般模樣,宋裴,你好荒唐!” 宋裴跪在地上,一副丟了魂的模樣,被罵也沒有反應。 君王氣得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帶下去!” 宋裴被帶下去洗漱,他將像個木偶那樣任由人擺布。 等再見到君王的時候,他如抓到救命稻草,跪在地上膝行,保住君王的大腿,聲音沙啞的請求,”陛下,陛下,求你,幫幫臣,幫臣找到她吧,求你?!?/br> 他再位高權重,也比不上君王的權勢,遍布天下的眼線是他所不能比的。 “啪!”司空祈見他不知悔改,揚手抽了宋裴一耳光,“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成何體統!” “陛下,求你?!彼闻徇@時候沒了什么尊嚴,只能繼續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