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龍出(帶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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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壓下心中酸脹的疼,風湘陵暗笑自己癡傻,輕道一句:“龍哥,多謝?!比缓蟊阌卸Y地推開他雙臂,站起身來。 望著眼前這人一絲不茍整理衣袍的動作,剛剛那淡淡四個字猶在心里回蕩,龍澈然止不住內心失落,索性便坐在地上,背過身,不去理他。 風湘陵轉頭,便看到龍澈然此番模樣,以為他還在為自己不曾坦白受傷之事而生氣,便微微皺眉輕喚一聲:“龍哥?” 動作大方地轉了個身,龍澈然扭頭不應。 風湘陵見他這般賭氣的模樣,不禁心下莞爾,又柔聲低喚:“龍哥?” 這一次,聲音里已然透著狡黠笑意,軟軟膩膩如春風潤雨,恐是再堅冷的東西也要因這樣一聲略帶撒嬌的嘆息而融溶成水。 龍澈然本就心軟,又逢風湘陵這般對待,自然是頂不住,偏偏心內擔憂恐懼之情仍甚,再也藏不了那許多情緒,便一偏頭狠狠咬牙切齒道:“不要叫我!除非你答應別再逞強,別再騙我!” “……” 究竟是誰在逞強??? 風湘陵看著龍澈然那副別扭的樣子,心中因著他這句話而忽添了許多溫暖,不由也稍解了心防,輕嘆口氣,溫聲一笑:“我答應你?!?/br> “真的?” 龍澈然忙轉過身,拍拍屁股站起來,臉上陰霾盡掃,眼中晶亮如夏夜繁星,宛若吃到糖的小孩子。 “這個嘛……”心思悄然轉了個彎,風湘陵笑容愈發高深莫測,“龍哥可否借筆一看?” 龍澈然全然未覺風湘陵話鋒漸遠,摸到別在腰間的大筆便遞到風湘陵手中,自豪的表情活似獻寶,貼著風湘陵笑得一臉無賴:“終于發現本大爺與眾不同,連隨身武器也獨具風采啦?” 風湘陵只笑不答,專注地看著手中這三尺大筆。 筆身玉質,通體碧綠,約有一臂之粗,前端白中帶著幾絲烏黑的毫毛,觸手柔軟,完全無法想象凌空揮灑時,招招皆可顯奪命之勢。 面色微沉,纖細的手指撫過碧玉筆桿,隱約可見微微泛紅的光澤,似玉之血脈,但若不近前細看,全然無法與青碧的玉身分開。 “龍哥這筆很奇特,單就材質而論,便已是不可多得的寶物,卻不知以何為名?” 龍澈然顯然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問驚住,片刻才回過神,干笑一聲,“叫……碧落,就是那個……碧落……”小心抬眼看看風湘陵,又低頭道:“名字的確古怪了些……” 風湘陵將他的慌亂盡收眼底,卻也不點破,笑著將筆還給他,“碧落,配這一身玉色,如此雅致合宜的名字,龍哥怎說古怪?” 龍澈然頓時局促不已,連眼神都不知往何處瞟。 風湘陵眸光微沉,似是不經意一笑:“這個詞,讓紫某想起‘碧落黃泉’——上窮碧落下黃泉,龍哥此名可是取的這個意思?” 龍澈然忙不迭點頭,猛然一驚又連連搖頭,最后終于受不了這種詭異狀況,大聲嚷嚷:“管賬的你別光說我!本大爺也要看你的琴!” 哎……只能保佑他沒發現…… 龍澈然心虛地嘀咕。 風湘陵卻似毫不在意他這突然升高的音調般,恢復了慣常的溫和笑容,將隨身琴雙手捧至龍澈然面前,“有來有往,自然是好。龍哥請看?!?/br> 第十三章 初探君心論琴筆 之 虛籟 龍澈然輕紓一口氣,也學他的樣子將琴捧到手中。 他其實并不是個精通音律的人,所以此刻古琴在手,木質溫潤的觸感抵住掌心,他卻完全不知從哪里看起,更別提鑒賞了。 抬眼偷偷瞧一瞧風湘陵,見對方正饒有興致地等他發話,只得又垂眼硬著頭皮裝模作樣地看起來。 “桐木琴身,漆面深紫,流水斷紋……”風湘陵迎著龍澈然聞聲抬望的目光,微微一笑,道:“龍哥且仔細看,這琴面是否有花紋?” 龍澈然頓時反應過來他是在教自己賞琴,心內甜甜地不禁有些雀躍,便也依言低頭細細琢磨起琴上紋理。 風湘陵又道:“古詩云:絲桐合為琴,中有太古聲。便是描寫千年古琴‘太古遺音’的。據說那琴音質絕佳,堪稱松透圓潤,傳有金石之音。最重要的是,那琴便有這種大流水斷紋。古琴五百年方有此紋,紫某這琴雖比不得傳說之物,卻也算年代久遠,琴聲婉轉,并且……” 風湘陵伸出兩指一彈一挑,龍澈然便覺錚錚然幾聲,或清亮,或沉著,細細品味時,居然還能嗅得幾縷幽幽蘭香,和著琴音一起,沁人心脾。 “這便是此琴最為奇特之處,琴聲所至,皆含暗香?!?/br> 龍澈然聞言更加仔細地嗅了一嗅,不覺驚嘆出聲,“妙極!妙極!” 風湘陵淡淡一笑,將他遞來的琴重又抱回懷中,龍澈然舍不得地追問:“那你這琴叫什么?” 風湘陵手指隨意撥動幾下琴弦,靈動之聲如流水般自指尖傾瀉。龍澈然見著那瑩潤肌膚在紫漆琴面襯托下愈發白皙,不由看得有些癡了。 “虛籟……” 風湘陵卻在此時緩緩道出二字。 龍澈然聞言怔愣,一時竟未反應過來。 “這琴的名字,虛籟?!憋L湘陵又道,語聲沉沉,且嘆且吟。 龍澈然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為何剛剛風湘陵凝視這琴的目光,原本那般溫柔纏綿,卻在道出“虛籟”二字的時候,眼中竟升起模糊的傷感,甚至怨恨? 而此刻,風湘陵撫摸著桐木溫潤的表面,那里,一片暗沉的紫,除了宛若行云的紋路,便是光潔如緞,天然點瑕。 經年日久,當時琴上斑斑,決絕的痕跡早已淡去。 但心呢? 心上的傷疤,又豈是時間所能治愈? 琴者,情也。 情到深處情轉薄,虛空枉然虛換身。 虛籟所奏,是幻滅的情緣,抑或是消弭的仇怨? 風湘陵抱琴轉身,輕道:“龍哥,走罷!” 這琴便叫虛籟了,再不要叫,那個名字…… 梅花落。 一樣是傷感。 龍澈然跟上風湘陵,看著他忽而恍惚、忽而凄然的神色,可縱然再怎么擔心,也不知從何處問起,只能緊緊盯住他動作,心中不停揣測。 兩個人,兩樣心思。 全然沒有注意到,在他們漸行漸遠之后,翠華深淵入口絕壁前,飄落一個人影。 玄紫的長袍,銀質的面具,還有那低沉中透著冷酷的嗓音。 “翠華深淵……終于找到了?!?/br> 第十四章 洛陽美人帶刺賞 之 花節 從翠華深淵到洛陽,需得兩日行程,待風湘陵和龍澈然進入城門的時候,恰趕上這天日暮時分,但大街上仍舊人聲鼎沸,絲毫不見有將歇之象。 晚霞的光輝映照,遠遠便可見整個洛陽都籠在一片鍍金的姹紫嫣紅中。 千片赤英霞爛爛,百枝絳點燈煌煌。 大朵大朵的牡丹團簇,宛如這城中人個個臉上洋溢的笑臉,讓人看了便心生喜悅。不愧是京城帝都所在,繁華自信的氣息確已自然沉淀下來。 龍澈然眼見這般不夜之景,心中頓時大為稱奇,幾步上前便隨手抓了一個路人來問。 “你這人好生奇怪,怎么竟連洛陽一年一度的牡丹花節都未曾聽說?”那路人本來見龍澈然無禮就心生不悅,再聽得他問題,頓時一臉看異物的表情。 龍澈然幾時被人如此輕視過,頓時火氣上涌,大聲嚷嚷:“竟敢小瞧本大爺!想本大爺遍游勝景,看過的美人比你那什么牡丹花節的牡丹還多……” 那人眼光于是愈發奇異。 風湘陵卻在此刻趕到,歉然沖他頷首,道一聲“對不住”,便拎起猶在夸夸其談的龍澈然沖出人群。 “管賬的你干什么?本大爺還沒說完呢!那小子……”龍澈然掙脫他手臂,作勢要回去繼續理論。 “沒人敢小瞧你樓、大、爺!”風湘陵急忙拉住他,沒好氣地瞪一眼,“客棧就在前面了,你不是一直吵著要喝酒?怎么這會兒還有閑工夫理這些有的沒的?” 龍澈然一拍腦門,“??!對哦!本大爺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都給忘了!不過管賬的……”邊說著邊靠向風湘陵,涎皮賴臉小聲道:“本大爺對那個牡丹花節倒有點興趣,咱們趕了這么些天的路,想來你也累了,不如休息幾日,去湊個熱鬧?” 風湘陵笑笑:“此事本也無妨,只不過……” 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被前方傳來的一聲女子嬌喝給打斷。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掠起身,向聲音來處而去。 撥開熙熙攘攘的人群,卻見客棧大門口躺著兩名男子,其中一個錦衣華服,手里還捏著把揉爛的折扇,似是哪家的少爺,另一人看打扮,便知是他侍童。 只是這二人皆是鼻青臉腫,連面貌都看不出來,兼之身上大傷小傷十多處,還真是慘不忍睹。 龍澈然見狀不禁搖著頭嘖嘖出聲,正想著是什么人下手這般狠毒,便聽得客棧二層傳來剛剛那個女子聲音,字字嬌柔,酥媚入骨,說出口的話卻讓剛剛還不禁有些沉醉的龍澈然渾身一個激靈。 他確定自己沒聽錯,那女子說的是:“錦兒,叫人將他們的眼珠子挖下來喂狗!” 話音剛落,便見客棧門內走出兩個人,體格高壯,身著同色暗紅武師服,腰間掛著赭漆鑲金邊的檀木腰牌,隨著步子晃動時,依稀可辨正中一個大大的刻字——“曹”。 風湘陵眸光一沉,他覺得自己已經知道那女子是誰了。 這趟渾水還是不要淌得好。 思慮片刻,風湘陵正要拉龍澈然離開,卻不想對方根本未識得自己意圖,一下甩開他手臂,就沖上前向樓上喊道:“什么人敢在本大爺面前撒野?看在你聲音聽來像個美人,本大爺便準你自己下來賠禮道歉,姑且也別壞了本大爺憐香惜玉的規矩!” 風湘陵在心里連連叫苦,頓覺如臨大敵也不過爾爾。 這呆子是不惹麻煩上身便不痛快么? “錦兒,把下面那只亂吠的狗也一并收拾了!”女子的聲音軟媚依然,似乎在她看來,殺個人好比捏死一只螞蟻,根本無足輕重。 龍澈然聽她如此出言不遜,更視人命如草芥,心中怒火愈熾,提起碧落就向那兩名家仆沖將過去。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風湘陵已對龍澈然過簡的性子更多了分了解,心知這人一旦打定主意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本來還欲出手阻止,卻也只能剛有動作便就勢打住。 轉念一想,事情既已發展成如此地步,而傳聞中那女子亦是性硬之人,看來自己這善后之事必然要扛定了。 無奈地搖搖頭,風湘陵也跟進了客棧。 大廳內酒客皆已作散,這樣放開來打,區區兩個家仆又豈是龍澈然對手,只寥寥幾招過后,他便利索地擊昏那二人,徑直奔上樓。 風湘陵進來后所見,便是他留下的一片桌倒倚散,杯盤狼藉,跟遭了強盜洗劫沒兩樣。不由撫額輕嘆一聲,風湘陵卻并未直接奔上二樓,而是耐心地將視線掃過一圈,果然見那掌柜顫顫地從桌臺下爬出來,追到木梯前,一臉想上去怒罵一通卻又大氣也不敢出的樣子,身子抖得跟風中落葉一般,只差跪下來對天磕頭。 哎……他行事怎么總這般不顧后果? 人家好端端地做生意,被那女子攪亂了不說,他還助紂為虐,偏選在這種地方打架,桌子椅子倒掉一大片也不管,哪里像那口口聲聲憐香惜玉的人。 輕嘆一聲,風湘陵取出一錠銀子,走到掌柜的身旁,塞到他手中,歉意地一頷首,便也旋身上了樓。 這廂捧著銀子,掌柜的猶自呆立原地,滿臉癡傻,目光一直追隨著風湘陵消失的方向,直到完全看不見—— 世上竟有如此漂亮的人,是遇到仙子了么? 其實龍澈然上到二樓后,乍一見對面的人,心里想的起初也與那掌柜的差不了多少,只是短暫的驚艷過后,大腦一旦清醒,他便完全無法這么認為了。 第十五章 洛陽美人帶刺賞 之 蘭芷茵 對面的女子確實很美。 艷粉色宮裝襯得膚若凝脂,眉目如畫。 滿綴的華美飾物在她身上絲毫不顯俗氣,反而覺得只有她這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世間最貴重的珠玉瑪瑙。它們可以令她容顏增色,卻不會掩蓋那如牡丹般艷冠天下的芳華。 的確,這樣的女子,正好比富貴的牡丹,只能濃妝,不宜淡抹。 羞花姿容,便應如她。 短暫的失神后,龍澈然挑挑眉直搖頭,“嘖嘖……美則美矣,心腸卻如蛇蝎,太毒……本大爺奉勸你,還是溫——柔一點的好!” 故意拖長聲音,龍澈然完全無視那張絕色容顏上隱現的狠厲之色,挑釁般又道:“美女姑娘,本大爺覺得你發起脾氣來倒也蠻漂亮!說實話,你確實是本大爺見過最美的女子了,不過……” 龍澈然忽而痞痞一笑,望向恰好上了樓梯與他目光相撞的風湘陵,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一點頭:“還不算最美的人!” 風湘陵并未聽見他前面說了什么,只覺得龍澈然此刻看著自己的眼光格外熾熱,不知是否跑得太急的原因,臉側竟微微有些發燙,不禁下意識別過眼,避開他視線。 大步走到蘭芷茵面前,風湘陵有禮地一拱手:“蘭芷茵小姐,這位是在下的朋友,他雖出手傷了貴府手下,但其實并無惡意,還請小姐莫要怪罪?!?/br> 女子聞言疑惑地打量他,卻見此人談吐優雅,不卑不亢,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全然不為自己的美貌所動,神色始終清明如水,恬淡笑意靜若幽蘭,不覺在心內悄悄對風湘陵生了些許好感, “你?你是如何知道本姑娘的名字?” 風湘陵又是了然一笑:“‘京城第一美人’,曹府千金蘭芷茵小姐美名在外,若要不知,豈非太過孤陋寡聞?” 言畢瞟了龍澈然一眼,似是懲戒似是警告。 風湘陵這句對答,雖說是稱贊其姝色,卻也堂正合宜,不帶絲毫不純之意。蘭芷茵面上微微露出一絲探究的笑,這席話讓她對風湘陵更加感興趣了。 龍澈然則是完全地火大,憋不住跳起來指著風湘陵便嚷:“管賬的!你……你這是在笑話本大爺?” 風湘陵表情淡淡,涼涼回道:“豈敢?” 就這兩個字,卻似在龍澈然嘴里塞了個饅頭,支支吾吾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即使有再多苦水也只能全往肚里咽。 “‘妙音公子’?” 蘭芷茵眸光一閃,試探著喚出聲。 風湘陵眼中透出些許欣賞,溫文一笑,若谷虛懷:“蘭芷茵小姐是如何猜到的?” “果真是‘妙音公子’風湘陵么?”蘭芷茵端起酒杯,輕輕晃動手腕,姿態慵懶,“這很簡單,方才聽這位朋友稱呼你的方式很特別,又注意到你身后那把琴,心下便猜測一二。更重要的是……” 蘭芷茵笑容嫵媚,臉上自然生出一段暈紅流霞,盯著風湘陵的目光中忽而多了抹深意,“世人皆傳,‘妙音公子’美貌天下無雙,只可惜身為男子,不然這‘京城第一美人’之名尚不知花落誰家呢!” 風湘陵聞言略有些尷尬,龍澈然卻仿佛立時就興奮起來,一掃臉上郁悶之色,十分親熱地攬住風湘陵肩膀,在他耳邊笑道:“管賬的,原來你早已是人人稱羨的‘美人兒’!本大爺就說嘛——你明明漂亮到不像話,卻不知怎的總不讓人這么叫,這下看來,原是聽得太多厭煩了……” 話音未落,風湘陵已是一掌拍上他不規矩的手臂,龍澈然后面的話便消失在一串接一串的窒悶痛哼中。 “……管賬的,不過是一聲‘美人兒’,犯得著下這么狠的手嗎?本大爺這只胳膊若是廢了,可必定要你賠!” 不想再理會他,風湘陵向蘭芷茵一拱手:“此人對蘭芷茵小姐無禮,紫某小懲以示歉意?!?/br> 蘭芷茵見他面泛薄紅,麗色生春,方還淡然靜雅的神態此時因著懊惱更多了種別樣韻致,不由咯咯嬌笑:“那……下面那兩人呢?他們今日打擾本小姐雅興,一雙眼還極不規矩,若不挖了出來實在很難消氣?!?/br> 風湘陵聽出她是有心刁難,但他此時確已不想為這憑空惹出的麻煩再多費神,便順勢回之禮讓一笑:“蘭芷茵小姐貴為洛陽城主千金,民眾犯錯懲戒一番倒也無傷大雅。只是若要太過……恐對城主威名不利。更何況,蘭芷茵小姐貌美天下人盡知,那兩人忍不住想一睹芳容也是合乎情理。紫某這位朋友正是因了這點,才不慎得罪,只不知紫某面子是否夠大,足以替他買下這個人情?” 這番話說得真可謂白臉黑臉面面俱到,情理之間也堪稱滴水不漏,但在龍澈然聽來,卻是風湘陵十分忍讓,心頭頓生不舍,欲要插嘴,卻仍舊被那人一記眼色生生止住。 “哦?”蘭芷茵笑聲清脆嬌美,起身向風湘陵走去,體態婀娜,衣袂流云,宮扇微微晃悠著擦過他袖角,似不經意的挑逗,“那你呢?妙音公子是否也想過一睹芳容?” 佳人在耳邊吐氣如蘭,本該極為享受,風湘陵卻不禁輕蹙了眉頭——過于濃烈的撲鼻花香,令他有些不適。暗自閉了氣,風湘陵欲不著痕跡地挪開一步,卻不料龍澈然竟直接一把將他拉了過去,護在身后。 這下可好,連掩飾都不用了…… 他真想敲暈這個麻煩的家伙。 蘭芷茵倒也不惱,只是嬌媚一笑,猶未散盡的酒意將她粉頰微蒸,更甚嬌艷形容:“風湘陵……我記住你了!” 說罷輕扭纖腰,款款而去,在樓梯的拐角,眼波妖嬈地一瞟,端得是風情萬種,顧盼之間自有一段勾魂韻味。 那是種深由骨子里沁出的魅惑,絕非養在深閨,未識之果。 第十六章 洛陽美人帶刺賞 之 堪憐 “是個聰明的女子?!?/br> 風湘陵迎視蘭芷茵走前投來的目光,也不避諱,而是回之有禮一笑,但卻于溫文中恰顯出適當的距離。 龍澈然一挑眉,有些不樂意:“怎么?這么快就看上人家了?” 風湘陵只是笑笑,“傳聞洛陽曹家與建業孫家世代交好,蘭芷茵姑娘與孫家大公子亦是兩情相悅,早早便訂下婚約,不日便要成親了?!?/br> “哼!如此關心她的事,還說沒看上?”龍澈然壓下心頭莫名其妙的酸澀感,“這美女姑娘雖說還算漂亮,但脾氣委實不敢恭維。要讓本大爺看,仙女姑娘都遠勝于她!” 風湘陵以為他又在為冷孀柔抱不平,不由泛起一絲苦笑:“龍哥想到哪里去了?紫某不過突生感慨,你對蘭芷茵姑娘到底還有些成見,殊不知她也是個可憐人……” 說罷便是搖搖頭一聲嘆息,龍澈然頓覺不解,追問道,“可憐人?本大爺看她明明囂張跋扈得緊,儼然的大小姐做派?!?/br> 風湘陵聽他如此論斷,不禁斂眉垂目,又是緩緩一搖頭:“凡事不能只看表面,那些人云亦云,若要輕易便信了,恐怕也落得七八分不公……” 被自己這突生的感慨一驚,風湘陵語氣微頓,話鋒委婉悄轉,“龍哥其實有所不知,這蘭芷茵姑娘原是風塵里識遍世間疾苦的人,因著出眾的美貌和聰穎被曹cao看中,收為義女。表面上雖頗為光彩,其實仍不過是被權貴之人利用的棋子罷了?!?/br> 龍澈然并未察覺出風湘陵異樣,只是被他后面那些話震住,他沒想到蘭芷茵竟是這般出身。不過,他所理解的“風塵”可是與風湘陵所說不同。 風塵,或可稱俗世,便是指下層庶民。而看風湘陵那頗有些不忍的神色,便猜蘭芷茵或許不僅出身微賤,更是受盡欺壓,飄零凄苦…… 再一揣度如今這般處境,雖是得為人上,卻仍舊戰兢度日,僅僅因那冒失的一眼,便要掀起血雨腥風。單從這眉間煞氣,便知為了滿身容華、飄搖地位,這女子想來也算吃盡了苦頭的…… 這些確是龍澈然心中真正所想。 風塵尚且如此歪解,便知那風塵之所,他其實從未領略過,更不會聯想到,蘭芷茵那一身妖嬈的氣質,到底是怎生遭際所得。 風湘陵自然不知龍澈然這樣迂回心思,只道他看似年輕氣盛,必是懂得那些風月場上的事,便也未再多言,只輕輕嘆息,“想必與孫恒公子的婚約也非她所愿,否則待嫁的女子,眼中怎會不見一絲光彩,甚至還在這鬧市中如此作為?” 龍澈然點了點頭,回憶方才發生的事,心下剛有幾分了然,便覺不平之意又起,十分憋悶,拍拍胸脯義憤填膺道:“管賬的你若看不過去,本大爺可以想辦法幫她!” 風湘陵眼皮一跳,下意識覺得,他接下來必定會有驚人之語,果然—— “本大爺去搶親!” 饒是早已在心里做好準備,風湘陵也被結結實實地驚住了,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氣,手按琴竭力保持冷靜,生怕下一刻控制不住自己,便會直接給他一記弦刃了事。 “龍哥……”額頭隱現青筋,風湘陵字句幾乎是咬牙逼出:“……看在你我朋友一場,萬萬不可如此行事?!?/br> “為何不能?”龍澈然猶未覺寒意,只顧呆頭呆腦地反問。 “……”風湘陵卻已轉身走下階梯,像是終于對他無話可說般,淡淡丟出一句:“馬上你便知道了?!?/br> 鬧出如此大的動靜,“那邊”若還沒反應,豈不怪哉? 龍澈然搔搔腦袋,頂著滿頭霧水,茫然跟了上去。 管賬的看起來似乎有些不高興……可為何又突然這般神神秘秘的?也不像是在生氣……這可奇了! 龍澈然兀自搖頭,卻又轉念一想,此人行事向來讓人參不透,還是不要再胡亂揣測了,想這么多也沒用。況且自己畢竟是初涉江湖,很多時候縱然再怎么不愿,也只有被其牽著鼻子走的份兒。 如此雖然不合他樓大爺的風格,但是還好——龍澈然忽而傻傻一笑——這種受制于人的感覺倒也并不那么討厭嘛…… 他只是沒意識到,若要換了旁人,他可萬萬不許自己這般“窩囊”的。 兩人于是就這么一前一后,各自沉默地下了樓。 來到前堂,風湘陵便看到客棧門口站著兩個人,與先前龍澈然教訓過的家仆一樣打扮,見他二人出來,便恭敬地讓出一條路,從門外迎進來一個模樣穩重的中年男子。 他對風湘陵作了一揖,方道:“風湘陵公子,我家主公有請?!?/br> 龍澈然見這人舉止談吐間雖是禮數周全,但聽語氣卻明顯有盛氣凌人之意,便好生不滿道:“你家主公是什么人?要見管賬的何不自己過來?派個奴才也忒沒誠意!” “哪里來的小賊!敢對主公不敬!”一名家仆提起手中武器,對龍澈然眥目大吼,渾然武林高手姿態。 龍澈然卻完全不以為然,只用手指戳戳耳朵,笑道:“聲音倒是中氣十足,不知比起那邊那兩位……” 說著,朝不遠處先前被自己打趴在地猶未醒轉的兩人努努嘴,龍澈然笑得輕狂,“會不會更有打頭一些呢?” 那兩名家仆面面相覷,瞬間蒼白了臉色,手中本已出鞘的劍也頓在半空,顫抖著猶豫著。想來這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風湘陵卻在此時歉然一笑:“對不住各位,在下這朋友生性好強了些,其實并無不敬之意,既然曹家家主想見紫某,那便是紫某的榮幸,還請前面帶路?!?/br> 說完看向正一臉不滿盯著自己的龍澈然,伸手拉了拉他袖角,閃爍的眸子里半帶威脅半帶懇求,果然成功地將他一腔怒火壓了下去,瞬間軟化得服服帖帖。 那管家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此行本為傳達自家主公的意思,并無意滋事,也改了改姿態欠身道:“二位公子請隨我來?!?/br> 第十七章 對飲詞情思故人 之 曹府 作者有話要說:先說一下下~~因為本文是同人,所以會出現一些三國人物的名字(比如此章的曹cao),請讀者們千萬不要以歷史的眼光來看這些人哦~~而且畢竟不是主角,戲份也不多,親們其實可以無視就好~~~希望不要太被雷到(*︿__︿*) ~~再說句~~謝謝支持琴兒!鞠躬~~祝大家看文開心! 不愧為占據關中要地,領一方豪杰的曹家家主,雖說已是年過半百,且貌不驚人,但風湘陵初一見他,便覺此人頗具威儀,眉目間隱現的鋒芒,令人一眼望去便知不可小覷。 “曹大人?!惫硪灰?,風湘陵從容面向他。這曹cao是官場上叱咤風云的人物,于武林之事倒無甚相關,所以他這般稱呼。 黑瞳微斂,曹cao半瞇著眼地盯視風湘陵片刻,方才自座上站起身來迎向他,以長輩對晚輩的親切態度兩手拍拍他雙肩,眼帶贊賞地上下打量一番后朗聲笑道:“賢侄不必多禮。貿然請賢侄過來,還未曾一盡地主之誼,是曹某不周?!?/br> 這一聲“賢侄”倒讓風湘陵心內好笑,別說他二人從不曾謀面,就是江陵劉家與洛陽曹家的關系也未好至如此,他對自己抱以這般態度卻是何意? 早聞曹cao麾下多能人異士,便知其籠絡人心應該別有一套手腕。 然而,風湘陵絕沒有忽略剛剛他眼中那一絲瞬閃即逝的精光,他在暗示他,順與逆,昌與亡,也只在一念之間而已。 真是只老jian巨猾的狐貍! 便這一刻工夫,風湘陵已在心內盤算過幾圈,莫說自己本無意官場,單憑“劉家長子”這一條,他便萬萬不可能入他門下。 不過,既然主人如此殷勤,作為客人自己總該表示一下,否則,倒顯得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微微一笑,風湘陵順勢回禮:“世伯言重了,在下擔當不起?!闭f罷卻又忽而話鋒一轉,稍稍欠一欠身:“曹大人如此排場請紫某‘一介平民’進府作客,紫某若還不知謹言慎行,怕是要丟‘江陵劉家’的顏面了?!?/br> 曹cao聞言面色一冷,此話不輕不重,卻也表明了他的態度和立場。 不能為己所用的人,若太過厲害,留著只會個麻煩——而風湘陵便極有可能成為這樣一個麻煩。 只是,到底他還算個“角色”,現下時機又還未到,尚不能明目張膽地除之。但如今人既已被請進府中,也不能這么快就放出去,否則不僅顯得他曹cao有欠待客之道,也會惹得好事人橫加猜忌。 如此仔細想過,曹cao方才和目一笑:“無妨。賢侄一路辛苦,到得我洛陽,便是客,曹某身為一方之主,不知是否有這個面子請留幾日?也好給賢侄多些時間再行考量?” 風湘陵也回之溫文一笑,客套對答:“本不該如此麻煩,但曹大人盛情,紫某若再推辭,倒顯得小器了?!?/br> 曹cao又是一陣沉默,面色間陰晴不定,半晌才點了點頭,沖門外朗聲喚道:“來人!為風湘陵公子和他的朋友準備兩間客房!” 風湘陵抱拳:“如此,便要叨擾了?!?/br> 曹cao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賢侄請隨管家去吧,曹某還有些急事要處理,便不奉陪了。有何需要,大可隨意交代下仆?!?/br> 風湘陵亦是回禮一揖:“曹大人公務繁忙,自是莫要為紫某耽擱了?!?/br> 曹cao再看了看他,見風湘陵面上始終一派平和淡然,似是已沒什么可再說,便終于站起身繞過屏風先行離開,風湘陵也直到此刻才松了口氣。 這種官腔十足的對話,說實在,真是難應付得緊。 忽而想起遠在江陵的弟弟,風湘陵秀眉舒展,揚起溫柔笑意,和暖如風,確是難得地發自真心。 但愿他一切安好。 這般念想著,本該欣悅大過愁緒,可風湘陵神情間卻分明是三分擔憂,三分疼寵,四分無奈…… 不由抬手撫上自己胸口,那里,有些舊日的痕跡,應一直都未能消褪。觸碰之下,還是免不了會痛。 緒…… 苦笑著搖了搖頭,風湘陵強迫自己定下心神,恢復慣常淡然靜雅之態,方才轉身邁出步伐。 剛跨過門檻,他便看到院中正揮著碧落走來走去一臉煩躁的龍澈然,周圍一干婢女家仆在幾步開外踟躕著不敢上前,一見風湘陵出門,都紛紛向其投來求助的目光。 “龍哥!”只淺淺喚了一聲,就見龍澈然立馬轉頭,目光精準地捕捉到他視線,風湘陵于是又笑著沖那看似等了許久的人揮揮手。 龍澈然見狀頓時展開一個放大的笑容,隨手將碧落插至腰間,只一個翻身就躍至風湘陵面前,“管賬的,你可算出來了!這些家伙非要本大爺先去客房,真是討厭!看本大爺多夠義氣,沒丟下你吧!” 說罷一手搭著風湘陵的肩,半個人掛上他,神色間頗有些討賞的意味。 風湘陵淡淡一笑,也未惱然推開,只是半帶促狹地眨眨眼:“龍哥這次怎么沒偷聽?似乎不太合你的性子……” “等等!等等!”龍澈然急急打斷他,眼神噴火地瞟一眼四周,那些憋不住偷笑的無關人等立刻識相地掩嘴退了下去。龍澈然這才壓低聲音怨怪,“管賬的,你怎么都不給本大爺留點面子……這種陳年舊事還提它作甚!” 風湘陵又一眨眼,眸光流轉燦若晨星,分明是不懷好意的先兆,偏那仿似春臨的笑容卻怎么看怎么無辜,“陳年舊事?紫某卻記得,好像三日前才發生一般?” 龍澈然面上微熱,頓時語塞,眼神不爭氣地瞟向一邊,底氣不足反駁道,“本大爺好歹也知些輕重……況且那仙女姑娘本大爺自然急著想看,而方才與你說話的不過是個糟老頭子,本大爺哪有興趣偷聽?” 一席話說得似乎十分在理,風湘陵點點頭表示了解,也不再逗他,“那勞煩龍哥久等,現下先隨管家去看看房間吧!” 龍澈然這才注意到風湘陵身后一直跟著的人,是先前去客?!罢垺彼麄兊哪莻€中年男子。 視線驀然相撞,龍澈然一時有些頭皮發麻,很擔心自己丟臉的話被聽去,狠狠盯著那人瞧了半天,卻見他始終面無表情。 標標準準,冰山臉。 真是正經的奴才!龍澈然渾身止不住冷戰,心中感嘆這大家族果然還是頗多條條規規,便也不去自討沒趣,不言不語地跟上風湘陵。 待安頓好之后,龍澈然一望窗外,已是夜幕低垂,陣陣微涼的春風透過敞開的門扉吹拂進來,霎時令人神清氣爽,倦意全消。 好久未曾去屋頂上躺躺了。 龍澈然覺得有些心癢,雖說此刻是在別人家,稍不注意便會生出梁上君子的嫌疑,但如此夜里,應當不會有誰注意到他吧。想了一想抬步出門,又不放心地左右看看,四下院里寂靜無聲。 龍澈然嘴角滿意地一咧,只輕輕一躍,腰間青繩在空中劃過幾道瀟灑弧度,足尖便點落至屋頂片瓦之上。 飛云,是他自幼修習的輕功身法,此類武學中出其右者世間少有。龍澈然頗有些自得地再跳幾步,方旋個身在屋脊正中站定。 沉沉夜色,云影朦朧,這樣幾番輕巧動作,倒真如蝠翼疾展,靈動從容,如在白日。 果然還是這樣更適合本大爺!天作蓋,地為席,星云化目,月朗丹田。橫筆一揮青軸落,山河盡入吾昆侖! 龍澈然張開雙臂,迎著拂面輕風狠狠深吸一口氣,似已將這天地精髓都包攬進懷,心情也不由格外放達舒暢起來。 洛陽四五月,正是牡丹花開得最盛的時節,如此寧謐的夜里,朦朦朧朧的芬芳伴著清風拂過。 人已睡,花未眠。 龍澈然正待躺下,卻似忽然察覺到什么讓人感興趣的跡象,稍稍瞇了瞇眼——他聞到風中除開花香以外的另一種味道,某只向來敏感的鼻子絕不可能錯認的味道。 順著那方向望去,龍澈然借著微暈的光線,在所站客房另一側的院子里看見一個人。 月下那人的影子頗有些落寞,石桌石凳,一壺一杯,對影成幾人? 衣袂一轉,龍澈然輕盈落下,轉眼便到了那人身邊,未曾招呼就伸手奪過酒壺一嗅,飄香四溢,細工陳釀。 龍澈然咂咂嘴,眸光也如那酒香般藏掖不住,“好香的酒!” 說罷不等對方相邀,便徑自在對面石凳上坐下,提腕對上壺口就往嘴里灌,須臾已是半壺下肚。而那對面人始終未有言語,只是略有些癡愣地望住他此番動作,眸中映著星光,閃著些不同以往的璀璨。 又猛灌了幾口,龍澈然方才橫袖隨意擦了擦嘴邊酒液,“砰”的擱下酒壺,不滿地一挑眉,“管賬的!如此美酒,你居然撇下本大爺獨飲,未免太不夠意思!” 風湘陵笑笑,瞳眸中恢復一片深沉,似是將這夜幕都納入其中,不見星子,惟剩一輪孤月懸空,伴著同樣孑然一影。 “紫某以為龍哥疲累,當早已歇下了,便未去叫你。還請龍哥莫怪?!?/br> 龍澈然揚手一揮,再翻壺喝下兩口酒:“那倒無所謂!本大爺也算對你有三分認識了,你就不要再客氣話一大堆,本大爺不喜歡!” 風湘陵微愕,旋即歉然一笑,“紫某如此習慣了,龍哥……呵!也罷!龍哥想必很好奇紫某為何能在這曹府得此禮遇?” 轉了話題,風湘陵避開那雙過分澄澈的眸子,垂眼凝視自己手中酒杯。酒液微微蕩漾,映著嬋娟皎潔。 胸中某種溫暖的感覺忽而在那柔柔的清輝中緩緩發酵。 龍澈然繼續喝酒,眼光似不經意一瞟,對面那人手中酒杯白玉渾成,持著酒杯的手,白得竟與之幾無分別。 略一嘆息,風湘陵輕道:“龍哥為人瀟灑快意,必是不知官場如何?!?/br> 龍澈然閑閑挑眉,滿臉不以為意:“那又怎樣?你莫要告訴本大爺你其實有跟什么官場扯上關系?” 風湘陵笑而反問:“若真有呢?” 龍澈然擱下酒壺,想也未想便脫口而出:“有也沒兩樣,反正管賬的還是你管賬的,又不會換個人!” 理所當然的語氣,理所當然的定論,理所當然的灑脫,竟令風湘陵一時有些接不上話,凝住龍澈然的眼里神采畢現,卻在下一刻,重又有些暗淡起來,“龍哥果然與眾不同?!?/br> 龍澈然最見不得他這般神傷模樣,明明仿佛有所動容,卻總也到不了那內心深處,這種感覺令他覺得,仿佛窮盡全力也無法觸及。 “管賬的,你想說什么便說吧!”龍澈然似乎已有些醉意,頰畔泛起淡淡微紅,借著夜色掩飾,幾可不察。 “本大爺想多知道些……你的事?!?/br> 風湘陵一愕,避開他帶著酒熱的注目,定了定心神,“龍哥也許不知,這洛陽曹家與建業孫家、江陵劉家在當今朝廷中勢成三足。龍哥所知的,曹孫聯姻之舉,顯然是想孤立江陵一脈?!?/br> “……而紫某,其實便是劉家長子?!?/br> 龍澈然聞言果然驚住,腦中瞬間轉過眾多念頭,卻在理清了那些紛繁情緒之后,最終出口只剩了簡單一句話:“那管賬的,你如今身在此地,豈非處境不利?” 是的,想了那許多許多,最后也只是,擔心他而已。 龍澈然不喜歡官場。他雖初出江湖,但見識并不短淺,那些官場陰暗,那些為官魚rou,他絕非少聞少見??墒?,如今聽說,風湘陵實是官家出身,他卻在最初的驚訝過后,全然沒有反感或嫌惡,只覺得,又在心里添了那許多憐惜與不舍。 “管賬的,你其實也不愿吧?”龍澈然望著面前這沐浴在月光下,越發顯得清冷的人兒,堇色衣衫沾了夜露,宛如帶淚的芙蓉。 湘兒,若是覺得累,就不要勉強。 湘兒,我會永遠陪著你,一起面對…… 沒想到,你竟也與他一樣,輕易便說出我心中真正所想。 風湘陵眸底忽而月影朦朧,柔婉的笑容如那暈圓清美,望著龍澈然的神情卻在此刻平添了許多溫暖,“雖然不喜官場,但紫某從不怨生在那樣一個家族?!?/br> 因為爹娘,因為“師父”,因為緒…… 無論身在哪里,對著這樣的月色,獨酌撫琴,總能感覺到他們的存在,就像咫尺之間,已然近身為伴。 龍澈然見風湘陵忽而變得溫柔的神情,知他是想起遠方親人,頓時也覺舒心許多,便重又提起酒壺一輪猛灌。 牡丹纏綿的芳香飄在鼻端,月色如薄霧,層層疊疊籠罩下來,龍澈然只覺得眼前景象越來越模糊,對面那人支頤沉思的神態和著口中酒液一起,熏人欲醉。 “管賬的,本大爺有沒有說過……”一語未完,酒壺落地的聲音鏗然響起,風湘陵回神,便見龍澈然趴在桌上,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作者有話要說:再再聲明一下~~墮音是同人,架空歷史哦~~請讀者們不要太過注意那些三國人物的名字,其實就是借了一點他們的名字而已(且僅用于某些配角),本文故事發生的年代也不是三國~~而是一個虛擬的時代~~ 請親們一定要注意,否則會很雷的說~~(*︿__︿*) 謝謝~~ 第十九章 對飲詞情思故人 之 半闕 “深宅府院的酒,精致醇沉,哪里能同那市井水酒一般喝法?如此,就是再好的酒量也經不住啊……” 風湘陵哭笑不得地拾起地上酒壺,當真半滴未剩。 喝這么急,難道是怕自己搶了他的不成? 唇邊漾起淺淺一朵笑花,映著深邃夜幕中那一輪同樣融融的月,令他整個人越發如一盞溫柔的白蓮,美得令人心疼。 云醉心。 也是如他這個人一般的,那樣一種美酒。養在深院,入口熏然,正配得它名字,醉云端,醉人心。 饒是號稱千杯不倒,饒是也有過一段酣暢卻清醒的童年,在那個人面前,他也曾如望天涯,轟轟烈烈地醉過那么一回。 那種酒,醉過兩個人。 小時候的緒,和……長大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