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acci

    趙錢孫李茫然地環顧四周，發現只有他一個人了，再一看表，嗯？??！十一點半了？??！

    他茫然地抬起頭來，問到：“圖書館不是九點半閉館嗎？”

    胡八道把旁邊的椅子拉了過來，非常流暢且無比自然地坐在了他的手側，雖然遠遠地突破了趙錢孫李的安全距離，但并沒有令他感到不適，反而讓他有種莫名的雀躍和興奮。

    “害，你不是關系戶嘛，給你開通了一個VIP延時流量包?！?/br>
    趙錢孫李感覺胡八道又一次在用玩笑話遮掩什么重大的真相，略顯懷疑地看著他。

    自己難道這么投入嗎？？

    那么多人都走了也沒察覺到？？

    就連對桌那個老把腳伸到自己這邊兒的狗東西什么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馬克思附體了嗎？？繼而獲得了在嘈雜環境中看文獻的超能力？？

    趙錢孫李用手拍拍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聾了。

    胡八道并沒打算接這個話題，而是面露擔憂地問：“你今天怎么這么疲憊？”

    “我今天很疲憊？”趙錢孫李把注意力從腦子里的一大團疑惑收回到面前這個男人身上，仔細的打量著這個從不面露疲色的男人，即便是在這樣的午夜，也依舊是那樣的衣冠楚楚、容光煥發、好整以暇，趙錢孫李用手背揉揉干澀的眼睛，無力地抱怨道：“自從來了上海，我哪天不是很疲憊？人一到這里，好像就默認睡覺和吃飯都不在基本生存條件的范圍里，連燙頭的都燙到凌晨兩三點，燙完還堅持著在朋友圈發完效果圖才下班，我都不知道這是敬業還是離譜！”

    胡八道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以這樣一種內斂的方式安慰他，但他對趙錢孫李都回答仍不滿足，“你今天不只是疲憊，你還很疑惑，有沒有想明白的問題?！?/br>
    趙錢孫李驚詫地看著他，“我有做什么奇怪的表情嗎？”

    胡八道被他逗樂了，“放松點兒，你沒有悲喜形于顏色，跟平?？雌饋頉]什么大的不同，但是——你沒發現嗎，你想不通的時候，這里會不自覺的微微皺起來——”胡八道抬起一根手指，隔空摩挲過他的眉心，又沿著眉毛往兩邊劃去，“兩邊的眉梢會微微的往下沉——”

    他的指尖并沒有碰觸到趙錢孫李的皮膚，但趙錢孫李卻感覺他所描摹過的地方如同像火柴擦過紅磷，立刻就著了起來，從眉頭燒到心頭，燒的他兩頰泛起火光。

    他的腦袋嗡嗡作響，他的嘴好像自己說了些沒有含義的鬼話：“??？真的嗎？我還沒注意呢……”

    胡八道收回了他“該死的像打火機一樣”的手指，在胸前十指交疊，認真地與他對視，認真到仿佛這個世界沒什么比趙錢孫李更重要了似的，“所以——那是什么樣問題，能這樣持續的折磨你呢？”

    趙錢孫李左右望了望，深吸了一口氣，在這種嚴肅、正經、空曠的環境討論私人問題讓他有點不太自在，就如同在會議室洗澡，在郝老師辦公室拉屎撒尿。

    胡八道很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小動作，“要不要去中庭坐會兒？”

    趙錢孫李還沒去過中庭，“要上一樓之后再從樓梯繞進去嗎？”

    “這不是有門兒嗎——”

    趙錢孫李一轉頭，媽呀！真的有個玻璃門兒！

    他不可思議地把眼睛睜的跟車鈴鐺那么大，真TM見鬼了，他咋記得這四面都是整塊玻璃呀，什么時候有的玻璃門兒？

    艸，自己不會是瞎了吧。

    他一會兒覺得自己聾，一會兒覺得自己瞎，自從來到這兒真TM變成了一只十三香小聾瞎。

    他跟做夢似的，隨著胡八道開門穿了過去，來到了中庭。

    眼前的景象比做夢要夢幻，比妄想要美妙，這里的一切都和他記憶里的中庭大相徑庭，雖然要素還是那些要素，樹還是樹，石頭還是石頭，月亮還是月亮，可就有種說不上來的舊貌換新顏之感——

    整個地面都鋪滿了潔白干凈的鵝卵石，每一顆都像一大滴水珠，在月光下的照耀下，如同一池清水，水面發著瑩瑩的光；

    兩顆日本楓樹一高一矮，一正一斜，像定海神針一樣矗立在池水中央；

    樹旁的幾顆石頭如同海外的仙山，隱匿在晚上微微的霧氣中；

    最精妙的是，地上的鵝卵石圍繞著樹與石頭畫著一圈一圈的螺紋，如同正在泛起陣陣波紋漣漪，本來是個靜止不動的東西，卻如同動起來了似的。

    “坐?！焙说缽阶宰诹艘粋€枯草色的蒲團上。

    趙錢孫李一回頭，發現自己身后也出現了一個蒲團，哈？哪里來的蒲團？

    拉倒拉倒，今天啥都很奇怪，他已經放棄思考。

    胡八道看著眼前的中庭，“怎么樣？還算喜歡這里嗎？”

    “就事論事，有一說一，此時此刻的這個中庭，絕對值得我在未來的漫漫歲月中反復追憶，我雖然不喜歡這里，但我喜歡“現在的”這里——天吶，我像在說繞口令一樣，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嗎？”

    胡八道點頭，“明白，就假設你討厭你舍友的大嗓門，但在他幫你去罵架的時候你卻覺得這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美妙嗓音?！?/br>
    趙錢孫李被逗樂了，“確實是的，仔細想想我也沒這么討厭這個城市了，我以前的生活既順風順水又千篇一律，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好像生活沒有給我很多機會讓我思考，來到這里，每天都會遇到很多……呃嗯……很多很膈應的事兒，迫使我激烈的思考，我到底想要什么，我到底喜歡什么?！?/br>
    “所以說，今天你思考了什么重大人生問題呢？”胡八道盤起腿來，用手撐著頭，側過臉來看著他。

    “這問題說來還挺奇怪的……”

    “害，咱倆老牛嫩草的，半夜坐圖書館兒中庭聊天兒還不夠奇怪嗎？”

    趙錢孫李猝不及防地笑了出來，“你說的可太對了！得虧是你，但凡換一個人，我就得做好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的生理與心理準備?！?/br>
    “所以你有話但說無妨——”

    “嗯……”趙錢孫李躊躇了一下，“如果有兩個人，客觀條件都很合適，什么家世背景呀、身高體重呀、價值取向呀等等，他們在一起之后可以各取所需、共同進步，那他們就應該在一起嗎？”

    胡八道略作思考，組織了一下語言，“如果其中一個人還需要為了‘要不要在一起’這種問題而進行深度的思考，猶猶豫豫、思思量量，那他們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合適。雖然那些客觀條件都是合適的，但這些都是宏觀的，我們可以看的見的，我們可以分析的到的，但在我們rou眼所不能及的、現代科技所達不到的地方，總有一些東西是不合適的，比如這個人釋放的揮發性信號分子不能吸引另一個人呀之類的，人是一個很靈敏的生物，雖然TA不知道是因為什么而讓他們不合適，但TA見到對方的第一秒，就知道他們不合適?！?/br>
    胡八道用一種純粹理科的思維來回答他的問題，可能這對于現在的趙錢孫李來講，更加好理解、好接受一些。

    趙錢孫李直直地看著他，臉上有種說不出的篤定。

    胡八道笑了，“看你的表情，說明你自己已經有答案了，是不是只需要另一個人來佐證你的觀點？”

    趙錢孫李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玩兒自己的手指頭，“你說的很對，我也覺得‘合適’是具有時效性和相對性的，可能過幾年、換一個環境，又會遇到‘更加合適’的人，所以，‘合適’是沒有極點的——”

    他又陷入了一陣躊躇，他不確定自己即將說出的話是不是一句十足的傻話，而胡八道只是默默地等待且期待著。

    最后，他終于還是宣之于口：“‘愛’不一樣，只要愛一個人，這輩子就是這一個人了?！?/br>
    胡八道溫和地問道：“這句話為什么這樣令你難以啟齒呢？”

    “‘愛’這種東西……本來就令人難以啟齒……它玄而又玄，它充滿不確定性，它既可以堅不可摧又可以朝秦暮楚，我不知道我這句話能有什么東西可以佐證，說到底‘愛’好像還不如‘合適’靠譜?！?/br>
    胡八道微微歪著頭看向他，“你看，你的矛盾統一體屬性又顯現了——你生就一個感性的靈魂，卻接受了理性的訓練，你的理性束縛著你的感性，你的浪漫又牽制著邏輯，你思考的不是‘合適’和‘愛情’，而是應該接受什么樣的自己——”

    胡八道這幾句話真是見水平，四兩撥千斤，立刻撥云見日，從一團思緒中抽出了最本質的問題。

    趙錢孫李醍醐灌頂，突然找到了正確的方向，但他并看不到答案，一時陷入了沉默，只是靜靜看著月光下一顆一顆發亮的石子。

    胡八道拍拍他的背，“有些問題吧，不到緊要關頭是得不出答案的，倒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覺?！?/br>
    趙錢孫李看了眼時間，“嚯，已經十二點了！真不好意思——”

    “別費時間道歉啦，快去收東西洗澡睡覺?！?/br>
    胡八道站起身來，俯身下來，伸手握住了趙錢孫李的手腕，將他拉了起來。

    趙錢孫李坐的腿麻了，一個踉蹌就栽胡八道懷里了——

    嗬——那一瞬間，趙錢孫李感覺都快無法呼吸了，心跳著跳著呼通一下子，就像走著走著忽然踩空了的那種感覺。

    他什么都沒想，什么都想不了，他的腦袋像被油泵抽過一樣，抽成了100％真空。

    只能感覺到那種溫暖又堅定的觸感，以及陽光和書籍的氣味。

    整個世界都像消失了一樣，所有人生重大問題都失去了意義。

    他感覺到一雙有力的臂膀環住了他的脊背與后腰……

    【1】我的姐妹們都發現了我的筆名，并看了我的rou段子，害——我現在是光屁股的不怕穿迷你小短裙的，開始放飛自我，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