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燒
蹲麻了。 許拓正準備起身活動下,卻瞥見了重新回來的人。 ? 真、回來了? 欣喜之下猛然起身,許拓扒拉開灌木叢葉,欲同方靈兒打招呼,但蹲太久了,大腿以下失去了知覺,無法cao控。他一個趔趄,搖晃扭曲地撲了出去。 方靈兒還對眼前的一切茫然無措。 她之前忽略了一件事,林寒月帶她上山,但沒人帶她下山??? 更別說她沒什么方向感,要是一個人摸索,估計夠嗆。 還在思索間,旁側的灌木叢突然簌簌作響。 第一反應是什么山林野獸,她脊背一僵,立即捏緊了手中的小石塊,還好她出來時 ,沿路順了幾塊石子,以備不時之需,不過當時有幾塊石子撿不起來,跟被黏在地上了似的,好生奇怪。 眼前一花,見那野獸倏地跳了出來,條件反射下,她毫不猶豫地揚起手臂。 竄出來的許拓:=????(????。?? 舉起手的方靈兒:(?⊿?)?! 眼睛是看清楚來人了,但動作收不回來。 并且驚嚇下,使出的力道還不小,只聽到嗖的一聲響,石子脫離手掌,破空飛速前行,結結實實的打中了來人的腦殼。 “啊呦!” 本來就沒站穩,現在又被暗器痛擊,許拓腳下一崴,撲倒在地上。 方靈兒還維持著拋物的姿勢,呆呆看著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沈夫人,”許拓抬頭,留下兩行痛苦寬淚,額角已然是一個腫起的通紅大包,聲音有些哽咽,“……是我?!?/br> “啊……對不起對不起!”她終于回了魂,捂住唇,一臉萬分抱歉,小跑到許拓身邊,同他道歉。 “我還以為是……老虎獅子之類的野獸……”她內疚地望著那嚇人的大紅包,小聲解釋道。 許拓:T—T 她也沒想到這次準頭這么好,她一直都沒什么運動細胞,通常是箭全虛發的。 方靈兒略走神,這樣看,這次運氣有點好哎,是不是該去抽下卡? 許拓抹去生理性的淚花,視線逐漸清晰。 眼前的女子半掩著唇,峨眉微蹙,正一臉歉意地看著他,但瞳色有些渙散。 她的發鬢略微凌亂,沾了點不知道哪處黏過來的綠葉,零零散散的掛在亮麗的烏黑發間,并不難看,未施粉黛的清麗嬌容反襯得那些無根之葉好似碧綠玉石,于晨曦下光暈流轉,不似凡間物。 許拓:…… 不管看多少次,都會慌神一瞬,心跳加速,是見到美人的正常生理反應。 怕許拓被她搞出個腦震蕩,變成傻子,方靈兒指了指,提醒道:“你頭上的包,腫好大?!?/br> 琉璃色的瞳眸閃著慚愧的碎光,濃密而卷翹的黑睫宛如易碎的蝶翅,于近距離下撲簌,更有惑人的沖擊力。 “嗯?!痹S拓下意識點頭應她,眼神有點呆滯。 在這方面,他十分理解沈十一,實不相瞞,他也挺喜歡這一掛的笨蛋美人,要不然他也不會為玉柳一擲千金。 方靈兒:? “咳咳,沒事?!彼剡^神,斂眸收回目光,觸摸了一下額角,痛得抽了聲氣,“嘶……回去看下大夫,應當沒什么大事?!?/br> 許拓爬起身,抖了抖衣衫,還好方才一崴沒傷到腳,要不然怕是下山的路都不好走,“先下山吧?!?/br> “哦,好?!狈届`兒點了點腦袋,卻驀地一頓,察覺到不對來。 等等?他為什么會在這? 眨巴了下眼,瞇起眼,她狐疑道:“你怎么會在這?” 莫非是……是什么不可說! 她不安地想,要不然為什么會在她苦惱來路時,正巧出現,卡點卡這么好? 方靈兒突兀的后退一大步。 俺老孫早看出你不是個人! 許拓:…… 許拓嘆了口氣,“是沈統領讓在下盯著夫人的?!?/br> 欸,是十一? 為什么? 見她對此一無所知,許拓就邊走,邊同她講。 “夫人可能有所不知,現下京都局勢只是明面上的平靜?!?/br> “遺留的大姓家族,明面上投靠效忠的官吏,逃去的余留殘黨……這些人可通通盯得死緊,一有什么風吹草動,說不準就會跳出來倒戈相向?!?/br> “你也知沈頭一向……”許拓頓了頓,“直來直往,且白——咳咳,陛下又需要他作先手棋,所以入京中一個月來,沈頭得罪的人……并不在少數?!?/br> 嗯,準確的來說,是能得罪的都得罪完了,許拓暗暗補充,心中的小人笑得勉強。 “多的是人想拉他下馬、尋他錯處,這次回來,后頭也跟了不少探子,背后之人當然不會直接出手,但……總歸要多留意幾分?!?/br> “沈頭也是擔心夫人的安危,才會這般安排?!?/br> 他這番話說的半真半假,有探子是真的,但方上路就被少年察覺到了,自然被他除了個一干二凈。 也不知道對面有沒有繼續派后手過來。 “原來是這樣?!狈届`兒點頭,回話的聲音悶悶的,有點不太開心。 十一從不主動與她說這些,雖然她不懂可能是一方面原因。但心底總歸是想知道與他有關的事情的,可每次一好奇多追問幾句,都會被少年化解開去,避而不談。 她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方靈兒揪了一片葉子,用指甲捏住掰扯,悶悶不樂地想道。 為什么不愿同她多講這些事。 …… 許拓不是話少的人,他開朗且健談,又有一定的分寸距離把握感,與其相處很自然舒服。 所以回去的路上倒沒有她料想的那般尷尬無言。 來時花費了多長時間,回去自然也要這么長時間,不過好在有停的馬車,她終于不用在馬背上被瘋狂顛屁股了。 而一回去,疲憊感便一下子涌了上來,她幾乎是沾塌就睡了。 屋外夏雨磅礴,雷聲隆隆,本是個晴朗正午,卻因烏云密布,一籠一籠的蓋著,篩糠似抖下雨珠,砸得院內的草木皆抬不起頭來。 屋檐上的防水槽集滿了水,順著渠道,往兩側潑灑下兩道水柱。 身上的衣物皆被打濕,沈十一卻渾不在意。 一步步接近這處院落。 吱呀推門,可猛然一陣夏風乘機將木門大力扇開,瞬間怦然作響,冷風灌入室內。 方靈兒本就因為淅瀝的雨聲與轟隆雷音而睡得不算踏實,現下更是被直接驚醒。 支起身,她揉著眼,尋聲看去。 因惡劣天氣,外面不甚明亮,屋內也未燃燭,所以光線有些昏暗了。 但稍稍定睛,還是能看清楚眼前的少年。 “十一?!回來啦?” 她小跑過去,想給對方一個擁抱,但一時間竟無從下手。 沈十一的衣衫近乎濕透,滴滴答答的不斷落著水珠,看著一擰上去就能擠出更多水來。 他的碎發亦被打濕成一縷縷,黏膩在光潔的額前,往下滲著水,剔透的水珠便沿著少年緊致的下頷線滴落。 少年斂著眸,看不清神色,他的睫羽也粘上了不少水汽,嘀嗒落著小珠子。 “怎么搞成這樣?沒帶傘?”方靈兒抬手,想將他濕漉的劉海往后捋捋,可方抬到半空,就被擒住了手腕。 方靈兒:? 沈十一抬眸,濃墨瞳眸鎖定她,擒著她的腕,將她的手貼到自己面上,動作頗強硬。 “十一?”她再次喚道,縮了縮手,被攥得有些痛。 “夫……人……” 對方的聲音略沙啞,有種沉悶的質感,聽著不太對勁。 手心處傳來的溫度似乎過燙了點。 方靈兒探出另外一只手,扒開濕發,徑直摸上他的額頭。 不是錯覺,十一雖體溫是比尋常人高一點,但不是這種觸之過燙的溫度。 她踮起腳尖。 少年正直勾勾地盯著她,見她貼近,下意識彎了點腰,方便她湊更近。 方靈兒用自己的額貼上去,隨即蹙眉。 明顯不正常的高溫。 應是發燒了。 許是淋雨導致的,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這個時候她深究不了這么多。 得先讓他烘干身。 正退開,沈十一卻跟著過來,湊近幾寸,順勢啄了啄她的唇。 一樣的guntang溫度。 方靈兒:??? 少年眨著漆色眼眸,其中透露的意思昭然,大概是以為她方才這樣,是想親他。 后腦被按住,見沈十一垂頭又要吻下來,她慌忙避開,這一吻便落在了她頰邊。 少年立即不滿的咕嚕了聲,眸中盡是控訴之色。 啊不是,你自己生病了沒感覺的嗎?方靈兒暗暗吐槽。 一巴掌抵住他的額頭,“你都沒感覺自己身體狀況不對勁嗎?松開,好歹先把濕衣服脫了呀?!?/br> 可能是因為發了燒,沈十一的行為略為遲緩,就這么被她拉著坐下,看著懵懵的,安靜坐著,不聲不響的,看著她忙活。 脫去少年濕透的外衫,一截團起的紅繩掉了出來。 繩子? 方靈兒沒多在這隨身物上留意,因為她嗅到了點奇怪的味道。 被雨腥氣蓋住,她先前竟然沒察覺到血的腥味。 她瞥了沈十一一眼,少年仍直勾勾的,目不轉睛地瞧著她,并沒有想要解釋的樣子。 一下替他將衣服盡數剝去,方靈兒在他胸背處摸索觀察了陣,左看右看,也沒看到有什么傷口。 “不是我,”沈十一這才開口解釋,“不是我的血?!?/br> 少年彎著眉眼,笑意盈盈,噙著無害的笑容說著最驚悚的話,“只是來時的路上,順手掐死了一些煩人的蟲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