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回 金弓一箭破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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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述在很早之前便預知了自己的死,他對於死亡毫無波瀾。死亡於他而言反而是一種解脫,他馱著太多悲傷,煢煢孑立。他在人生最輝煌的時刻喪妻喪子,極度的悲傷反而鞭策他刻苦修行,直至最後終成一代大能傲視天地。 他猜到自己的死難道猜不到瀟川的死?早在瀟川自他體內醒來,與他在地下祭壇對峙之時,他便猜到瀟川不夠心狠,斗不過天道,不但瀟川會死,他交給瀟川的輪回巨輪亦會崩潰四散。 死於他毫無波瀾,於瀟川呢? 瀟川亦不怕死,他在萬年之前與白述本是同一人,白述分割了自己的神魂讓他飛昇。 瀟川出生便為天界太子,享盡榮華富貴,膏粱錦繡。他身上的擔子從來不輕,他的心卻從來都是空落落的,直到他穿越時空回到萬年之前,手握金弓,他想起了塵封已久的前世。 眾人皆道他為了大義犧牲自己,只有他知道,他為了幫白述善後,自愿放棄了天界太子的身份跟責任,義無反顧。 如今瀟川面臨死亡,他想起了身為白述的那一世,他最心愛的容紫曾說,她想為他生個女兒。 他笑著回道,不如指望孫女比較快。 銀霜不但是白述的孫女,亦是他的孫女。天道能化人,他被天道所殺,難道天道會放過銀霜嗎? 她腹中的孩兒是白述的轉世,天道想方設法殺白述與他,絕不可能放過銀霜。 瀟川想通關節便不再浪費力氣在維持巨輪上頭,他收回了自己的靈力,召回金弓。 金弓雖為裴清所得,她卻始終無法令金弓認主。如今瀟川召喚金弓,金弓破出裴清的儲物空間直往瀟川所在飛去,不過剎那間已在瀟川的手上。 瀟川蓄滿力氣拉開金弓,箭頭正對著蒼穹,他待一身靈力皆蓄至金弓,發出了這燃盡他生命的最後一箭。 箭如火焰直沖天際,這只箭發出後仍在不停的蓄力,居然直直射破了蒼穹。 此時幻境內青云仍與錦柏纏斗,錦柏感知了這箭居然落下了兩行淚水。 箭落下的火花直直進了錦柏凹陷的眼窩,居然是曾讓天道收回并以此為餌的一對龍珠。而被裴清妥善收好的魂契如今亦讓火焰燃盡。 這是瀟川用自己一雙眼換了孫女的自由身,從此不再被魂契所囿。 射破天空之時,幻境漸開,且幻境逐漸與白述留給孫女的小國重合。 巨輪碎片讓云霜腹中的山河圖吸收,而用盡力氣的瀟川逐漸死去,他闔眼前彷佛看著容紫對他微笑,他眼中含淚看著她,希望將她的美好牢記於心。 他知道容紫轉世後仍會與白述兩情相悅,他們之間再也容不下他。自他被白述割舍之後,他變成了多出來的人,他只有不斷地付出,最終一身孑然。 瀟川沒料到容紫伸手握住他,將他僅余的神魂帶往云霜的腹中,她對他說,"來世再見。" 瀟川逐漸融回白述的神魂之中,他為了容紫這句話淚流滿面。他以為自己終身孤獨,沒料到容紫許了他來生。 為了這句話,他漫長而無奈的一生值了! 瀟川將自己的神軀化作一股精純的神力,送給了云霜,連帶幻境一并給了她。 云霜乍然得了神力在神魂拉扯之中贏了銀霜,她不知怎麼地到了一池泉水之中,她身邊躺著銀霜,她看見銀霜蹙緊眉緊閉雙眼,留下了不甘心的淚水。 云霜知道換成了自己,也必定不甘心,報仇於銀霜而言僅為一步之遙,如今卻要拱手相讓。她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緊握著她的手,一邊幽幽地唱起來四姐小時候總給她唱的安眠曲。 云霜的歌聲高亢透亮,然而不是高音的地方卻又宛轉悠揚,猶如銀霜少女時期總帶著的珍珠耳環一般,她的聲音彷佛也透著珍珠的瑩光,既溫柔又動人。 云霜一邊唱歌一邊想著,如今的容哥,是她的容大河占了大部分,若讓銀霜救了他,才發覺愛人已故,這樣何嘗不是另一種傷害呢? 銀霜或許想著她復活之後,一切依舊,她的師兄還好好的。其實她的師兄為她領了莫須有的罰下凡,隨著亂世浮沉,幾度都要丟了性命?;馃筵呱奖粺拰?,最後得了貴人相助取回容華神軀。 多少波折,多少淚水在里頭,這些心酸歲月是她陪著容哥渡過,這些相愛的時日里沒有容華,沒有銀霜,只有打獵過活的容大河跟調皮搗蛋的小狐貍云霜。 她想起她無憂的少年歲月,容哥打赤膊種菜,而她在一旁蕩秋千,她蕩累了,下秋千給容哥遞水,容哥就覺得她乖得不得了,頻頻給她揉腦袋瓜。 銀霜的眉頭不再緊蹙,她們逐漸合而為一。到了此時云霜才終於了解容哥的心境,她既是云霜又是銀霜,就跟她的容哥亦是容華一樣。 她總是為難容哥,她問容哥她跟銀霜的腳誰好看?容哥避而不答。其實這還用問嗎?當然是銀霜好看,銀霜有個九尾狐族數一數二的大美人祖母,她像祖母,十指粉嫩晶瑩,猶如最名貴的玉。 她站在袖月的身邊,跟個丫鬟似的,她以為銀霜的美貌不輸袖月。銀霜長年男裝示人,大多數的人都當她是個精致而美麗的男子,不曾有人見她女裝打扮。她要認真打扮了,說不定連廣寒宮的嫦娥仙子都要羞愧得閉宮不出。 云霜在識海里聽到了一聲輕哼,她反而笑了,她不想成為誰,也不想取代誰,銀霜與她同在,這樣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