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邊吊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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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市看出來,霍新安正要回家,忽然想起余杭交代給他的那件事還沒做,趕緊方向盤一打匆忙前往潞城市第一人民醫院。其實他還真沒見過余杭天天掛在嘴上的那位嚴醫生,只知道長得不錯,性格也挺好——被他們余主任這種厚臉皮使盡花招追著煩了這么久還沒有發火,性格想來不會壞到哪里去。 潞城市一院是三甲醫院,外科大科室,霍新安到的時候好像正在交接班,穿著白大褂的查房醫生一波波地從不同的病房里走進又走出,聲勢頗為浩大。他被這股氣勢所懾不敢上前,走到一處僻靜拐角給余杭電話,問嚴醫生這個時間點會在哪里啊,余杭說找找值班室吧,一準在那兒呢?;粜掳脖阆蜻吷系男∽o士問路,順著摸過去,果然是在值班室,其他醫生把人叫醒,霍新安便見到了一個睡意昏沉、臉上甚至還有壓出來的印痕的嚴醫生。 “啊……請問你是?” “我是雙橋的,我姓霍,霍新安。你就是嚴醫生吧?” 霍新安笑瞇瞇地打量他,這位嚴醫生何止是長得不錯,那是真的太不錯了。干干凈凈的一張臉,皮膚白,眼睛大,睫毛纖秾隨著眼睛眨動直撲閃,像輕盈的蝶翼振翅欲飛;鼻子很挺,薄唇微抿,就是眼底一圈青黑,顯然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雙橋律師事務所嗎?”嚴清鐸疑惑地望著他,“是……余杭叫你來的?” “對,余主任叫我把這個送給嚴醫生?!被粜掳矎墓陌锾统瞿莻€不起眼的茶盒,忽然想起不久之前自己也是這樣把那盒安溪鐵觀音送給周衡的。 周衡……他一時失神,嚴清鐸被他直愣愣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那個,我臉上有東西?” “哦,沒事沒事,有點印子?!被粜掳不剡^神,“這個,嚴醫生你拿好?!?/br> 嚴清鐸當著霍新安的面打開茶盒蓋子,只看了一眼就說:“不好意思,我不能收的?!?/br> “呃,”霍新安連忙賣乖,“誒呀我的嚴醫生,就一斤茶,多大點事啊,余主任哪兒做錯了我代他向你道歉,你可千萬千萬不能拒絕我?!?/br> 嚴清鐸面露難色:“可是……” “嚴醫生你就收下吧,主任交給我的任務,我要是完成不了怎么給他交差啊?!?/br> 嚴清鐸左右為難:“可是……” “余主任為了它可費了一番功夫呢,聽說為了訂這一斤茶,他托人跑了很遠、等了很久,就收下吧,一點心意而已嘛?!?/br> “可是……”嚴清鐸上下掂了掂茶盒,表情嚴肅認真,“這也沒有一斤啊,只有不到三兩?!?/br> “……”霍新安看著嚴清鐸,嚴清鐸看著霍新安,兩人對望三秒,霍新安首先敗下陣來?!澳沁€真是……對不住了?;仡^我問問主任怎么回事,今天這茶你就先收著,咱們回見!” 說完扭頭就跑,把抱著茶盒的嚴清鐸晾在原地,后者還猶自不解為什么憑空冒出來一個霍新安,而不見了以前常來的那個余律師。 為什么會是霍新安,這個問題霍新安自己心里最明白。余杭這是擺明了坑他一道,算準了嚴醫生臉皮薄不會當面拒絕他,送禮這事就約等于成了一大半,至于后面會不會再退回來那他可管不著了,反正這事霍新安仁至義盡,再使喚他來他可要不愿意了。 唉,可憐見的,怎么好好的就被他們余主任給看上了呢?余杭什么人跟了他兩年多的霍新安心里最清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根本不叫臉皮厚了,那是不要臉。這還真不是霍新安腹誹詆毀,金城的雙橋律所是余杭跟幾個朋友同學合辦的,從名不見經傳的小律所一路拉扯到現在分所都開到隔壁潞城來了,要說中間沒點手段沒點貓膩,他霍新安第一個站出來不信。 不過說到底這都是別人的私事,余杭跟他本質是一路人,只要這份提攜的恩情在,余杭讓他干什么他都沒話說,更何況是這種小事。那時的他舉目無親一頭霧水地來到對他而言完全陌生的金城,如果不是余杭好心拉了一把,他真要不知道該往哪里去了。 霍新安看向窗外晚高峰的滾滾車流,輕輕笑了笑,把那些舊事通通藏了起來。他心想,那位嚴醫生可真稱得上是一位美人了,他也不知道說什么好,那就祝他們余主任早日把美人追上手吧。 丁好案事發靜山區,因為懷疑偵查階段的證據效力有問題,霍新安找了個時間,專門去了一趟靜山分局刑偵大隊。 “怎么會刑訊逼供呢,”嚴柏陪他等在接待區,一聽完來意立馬搖頭,“那是以前了,現在都很規范的。小孩才多大點,換誰都下不去手啊?!?/br> “你也知道小孩年紀小啊?!被粜掳哺静恍潘?,在這種問題上警察永遠不會說實話?!皼]有逼供,那誘供呢?惡意引導?非常規提問?訊問筆錄連我都會編,反正最后怎么樣小孩都會確認簽字的?!?/br> “你不要這樣想嘛……”憑嚴柏那單薄的口才實在是很難說服霍新安,眼看著自己的上司來了,連忙找到救星一樣站起來:“新安,這就是我們刑隊隊長。隊長,這是小孩那個案子司法局那邊指派的法援律師,今天來調查證據的?!?/br> “嗯,我知道?!甭撼鞘泄簿朱o山分局刑警大隊隊長看著還挺年輕,不到四十的樣子,下巴刮得很干凈,看得出有用心打理自己。他朝霍新安伸出手,“肖玉川。怎么稱呼?” “我姓霍,霍新安?!?/br> 霍新安剛伸手搭上去,肖玉川隨即笑著握緊搖了搖,“哦,我聽小嚴提過你,你們關系一定很不錯吧?!?/br> “……”霍新安有點尷尬,“都是朋友嘛?!?/br> “他那離婚的事就拜托你了啊?!?/br> 霍新安想敲開嚴柏的腦袋看看里面裝的都是些什么,這種事情也好拿出來給同事領導分享的?“當然,我肯定盡力。我今天來呢,是想問一問當時案件偵破的一些具體細節,包括訊問視頻什么的,不知道方不方便?” 肖玉川很爽快,只是霍新安看了視頻也看不出什么來,一切都很正常。他詢問了當時負責審訊的兩名警察,回答跟訊問筆錄上的內容基本一致,僅憑丁好單方面的敘述有異自然不能認定口供有問題,他從公安這邊也得不到更有用的信息。 “下班來接你?”臨走之前,霍新安單獨拉住嚴柏,“晚上過來吧?!?/br> 嚴柏沒想到他會在這里半公開發出邀約,左顧右盼了一下才道:“好、好啊?!?/br> “準時下班?!被粜掳才呐乃募绨蛐α诵?,“別讓我久等?!?/br> 破天荒的,霍新安買菜做飯了。嚴柏是獨生子,農活會做,飯可就不大會做了,之前一直是張淑儀負責做飯,也實在算不上好吃,嚴柏性子悶,不好吃也不會說,就這么一直將就著,直到吃到今天霍新安這頓飯,才恍悟原來家常菜理應是這種味道的。 “怎么樣?”霍新安拿毛巾擦了手坐下來,身上還帶著鍋钁的煙火氣?!斑€可以吧?!?/br> 嚴柏捧著碗猛點頭,然后問他:“你怎么不吃?” “我不是很餓,一會兒喝點湯就行?!被粜掳矁A身從桌角拿過打火機,“幫我看著點廚房的火,湯熱好了叫我?!?/br> 霍新安去陽臺抽煙了。嚴柏看他倚著窗臺點上煙,熟悉的薄荷味兒順著晚風縷縷地送進來,非常奇異地消解了自己被蒸騰暑氣鼓動起來的燥迫。 他凝望著窗邊的那個人,默默抽煙的背影里好像有著無限的心事,卻又禁止了旁人去試探、去深究;他忽然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這個跟他上過好幾次床的男人,霍新安經歷過什么、愛過誰、恨過誰,他通通不知道,甚至連現在發生的這一切是不是真實的他都不敢確定,他們之間的關系對霍新安來說算什么,他連問也不愿意去問。 你不要問他,嚴柏對自己說。他不會告訴你。 所以嚴柏只是輕輕放下碗,對著陽臺喊了一聲:“新安,湯好像熱好了?!?/br> “哦,幫我把火關上?!?/br> 嚴柏關掉煤氣灶,盛著湯的小鍋外壁guntang,霍新安并沒有離開陽臺的意思,大概是想等湯稍微涼一些。 “丁好未成年,可以辦取保啊?!?/br> 霍新安看了一眼走近身邊的嚴柏,打開窗戶往外撣了撣煙灰,“你以為我不想?還取保候審,他監護人都沒有,你管飯?” “那就只能待在市看了?!?/br> “潞城又不像金城一樣有少年看守所,目前只能這樣?!被粜掳搽S手拉了張椅子坐下,“先就這么著吧,我看丁好住得挺舒坦的,人家未必想走?!?/br> “他這個年紀,沒人教沒人管的,犯點錯誤不奇怪?!被粜掳矌Я它c笑意,“小嚴你說實話,你們對丁好真的沒有誘供嗎?他肯定怕你們,連哄帶騙的,什么話說不出來?” 嚴柏想了想,“這個案子不是我負責,具體我也不清楚。但那小孩又沒造成什么重要影響,最多……六個月?犯不著在這方面作假吧?!?/br> “他才十四歲,”霍新安冷冷道,“六個月確實很短,但這是要留案底的,他以后怎么辦?在監獄里他能學到什么,二進宮?” “……我不是那個意思?!眹腊赜樣?,“那,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我記得潞城是有幫教中心的,我會盡快搞明白口供的問題,然后提交給檢院,最好能辯個不起訴,到時候送幫教學校去,起碼能管口飯?!被粜掳财鹕?,“你吃好了?” “嗯?!眹腊剞D頭,看見陽臺側邊的立架上擺了好幾盆綠色植物,看著像是某種蘭花?!斑@是什么?” “金邊吊蘭,我養的。挺好看吧?!被粜掳驳靡庖恍?,“我經常抽煙,聽說這種花比較能凈化空氣,所以在這兒養幾盆?!?/br> 嚴柏慢慢撫過吊蘭長長的葉片,葉面很干凈,是有被精心照顧的。他心想,霍新安養花是因為有用,那么當時霍新安找上他,又是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