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狼與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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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的午宴上,露西安沒有出現。 也未必是躲在房間里哭。菲利克斯這樣說服自己。畢竟,來吃午餐的年輕Omega原本就不多。為了保持完美的腰肩比例,許多小公子只在晚餐時為參與交際而象征性進食。 顯然,哈珀·雷明頓不在上述之列。 “這是我吃過的最棒的春雞!”他回味著午餐的菜品,臉頰浮起飽足的紅暈。 “那你真不該錯過昨晚的白汁雞?!狈评怂拐f。 “我也不想的。說起來好笑,我昨晚迷路了?!惫晖熘_令少爺的手,就像是恐怕自己再次走丟,“你們家的房子也太大了!雖說我老家的房子也很大,可沒有這些奇怪的窄門、暗道,我走錯一道門,就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br> “你是走進仆人通道了吧?” “是的!一個侍童找到我,帶我出去的。我趕到餐廳的時候,晚餐已經結束了?!薄〉麡酚^地補充:“好在還有宵夜,我吃了兩盤魚蛋飯和一塊芝士——人餓著肚子可是睡不著的!” 他們走完最后一級樓梯,停在哈珀留宿的客房門口,作為護送者,菲利克斯可以止步于此了。 “我們下午要去外面打網球,你來看嗎?”進門之前,哈珀問他。 “如果家主對我沒有別的吩咐,是的,我會去?!彼@鈨煽傻鼗卮?,并吻了哈珀的手背作為告別:“我想祝你好運,但我相信你獲勝不需要運氣?!?/br> “你怎么知道的!”哈珀絲毫沒聽出這是恭維,“我打球可是好手,你等著看吧!” 哈珀進屋去準備換裝,關門前的片刻,從門外還看得到他的侍童從衣櫥里捧出白色的運動裝。 此刻的菲利克斯對網球比賽毫不關心,事實上他對各項競技運動都沒多大興趣,他的兄弟和一幫朋友們下午要去打板球,他以一貫的冷淡態度拒絕了邀請。 菲利克斯原路返回樓下,熟練地推開暗門,走進連通主樓和勤務區域的狹窄通道。在走廊盡頭的仆役會堂,他找到了正在享受短暫茶歇的管家。 “伍德斯通,你那個小兒子,最小的那個……叫什么來著?” “阿什麗?!惫芗胰缡谴鸬?。 “對,就是他。他還在學校嗎?” “勞您記掛,少爺,他學校放春假,在我這里幫忙做活賺點小費?!?/br> “好極了。我有點差事給他?!?/br> “稍后您可以在外面草地上找到他,如果我沒記錯,他要去給公子們當球童的?!?/br> “好極了?!彼?,又想起還有一點需要打消的憂慮:“對了,今天……沒有客人提前返程吧?” “據我所知,沒有?!惫芗艺f。 “好的,謝謝,伍德斯通?!?/br> “客氣了,少爺?!?/br> 那么,露西安還在這里。想也是了,那樣一個伶俐、有主見的男孩子,怎會為這點事提前跑掉?菲利克斯在心里嘲笑自己不必要的擔憂。 他回房間換了件格紋運動外套——去湊熱鬧還是應當配合場景。臨出門前,他搖鈴叫來相熟的侍童,吩咐送一套閑置的制服到他房間來。 外面的草地上,球場、桌椅都已準備妥當,一些Omega客人已經坐在樹下、廊檐下吃起茶點。菲利克斯在眾人中看到了他的生父,決定先過去問候;走近時,他聽到埃弗利夫人還在為昨晚的鬧劇道歉。 “我真不知道該拿這孩子怎么辦,我和卡森為他傷透了腦筋?!卑8ダ蛉撕驮趫龅钠渌艘粯哟┲鴾\色休閑裝和平頂草帽,這身素凈打扮卻讓他的美貌更出挑了。 “孩子們就是這樣?!蹦芯舴蛉硕酥璞?,臉上還是他一貫的無憂無慮,“你說得越多,他們聽得越少。但他們終歸要長大,在你不注意的時候。等他從學校畢業回來,變成一個你認不出的小紳士,你會懷念他任性撒嬌的年紀?!?/br> 埃弗利夫人報以苦澀卻仍然迷人的微笑,“但愿如此?!?/br> 呵。菲利克斯在心里發出冷笑。失職父親們慣壞的孩子,總會有人替他們管教。 他向父親和埃弗利夫人問了午安,給自己找個位置坐下,裝作看球。換了裝束的哈珀握著球拍站在草地中央,淺棕色綁帶皮靴在飄動的白色衣擺下隱約可見;他的草帽上纏著粉紅色的緞帶和兩朵同色的玫瑰花,和他粉嫩的臉色十分相稱。 這家伙也有像個Omega的時候啊。菲利克斯這樣想了一刻,新生的念頭還來不及停留,就被眼前的賽況打碎。 球網另一側的小公子以標準的優美姿態發出球來,哈珀卻掄開手臂猛揮球拍,把球打向對方無法接應的方向。 “0-15?!?/br> 對面的公子表露出一瞬間的困惑,但比賽繼續著。 “0-30?!?/br> “0-40?!?/br> “勝局:哈珀公子?!?/br> 不止哈珀的對手,場邊的客人們也都看得迷惑了。草地網球是年輕Omega展示優雅身姿的活動,可不是這樣打的! 交換場地時,菲利克斯低聲叫住走過他面前的Omega,“哈珀公子,你在干什么?!” “啊,菲利克斯,你來了!”哈珀正捏著手帕擦去帽檐下的汗水,“我說過我打球很在行的,你看到了吧?” 菲利克斯來不及說什么,比賽又繼續進行了。哈珀輕松地贏下這一盤。 盤歇中,哈珀坐在陽傘下拼命搖著扇子,但這小巧的配飾完全不足以緩解他奮力奔跑后的發熱。 “熱死了……穿這樣怎么能打球?” 他解下腰帶,脫掉了外衣,場邊眾人吃驚地倒抽一口氣;他又脫下線衫,摘掉了用發夾別在頭上的草帽,上身只剩襯衫和兩肩上的吊褲背帶,眾人又是一抽氣。 一個Omega,只穿著襯衫打球!裁判和觀眾們都驚駭得合不攏嘴。 擺脫厚重外衣的哈珀在草地上移動得更輕快了,汗水浸濕他的白襯衫,一對結實胸肌的輪廓都顯露出來。哈珀只管盯著跳動的球,全沒注意到自己被周圍的觀眾看走了春光。菲利克斯雙手扶著額頭,真希望這個穿著內衣打球的Omega不是他的未來伴侶。 好在這場比賽很快就以哈珀的勝利告終。 “我抗議!這是作弊!”對面的公子忿忿不平。 “哪里有?”哈珀放下球拍,他的侍童幫他套上外衣。 “你根本就不會打網球,你這個……啊嗚!”那公子話沒說完,一顆皮球飛來砸中他頭頂,痛得他抽噎起來。 那顆棕色的板球落在草地上,滾了幾尺,撞上哈珀的鞋尖。 哈珀俯身撿起球,抬頭尋找這不速之客飛來的方向。它是乘著怎樣颯爽的一擊,才能從遠處的板球場地一路飛來?那準是一記完美的六分打。 這時,一位穿著低領襯衫的Alpha遠遠跑來,手里拎著球棒,衣袖卷起半截,露著常在戶外運動而曬成古銅色的手臂。菲利克斯認出那是他的兄弟奧格斯汀。 “打擾了!” 奧格斯汀揮著手過來,放慢腳步,走向握著球發呆的哈珀,“抱歉打擾你們比賽,我只想撿回這個球?!?/br> 哈珀呆望著面前這個的Alpha,一動不動。 看他沒有要還球的意思,奧格斯汀又解釋說:“剛才那記好球,就算是我也難得能打出……我想留下它?!?/br> 哈珀的侍童看不下去,在他耳邊說:“少爺,人家要你還他球?!?/br> 哈珀這才回過神來,“哦,當然,我明白?!彼笾蚍胚M奧格斯汀手里,兩人汗濕的手指短暫相碰。 “多謝!”奧格斯汀說完,笑著轉身跑走了。哈珀看著達令少爺跑遠的背影,久久說不出話。 下一場比賽暫時不會開始,菲利克斯趁機召走了那個名叫阿什麗的球童。 阿什麗.伍德斯通今年十三歲,算不上美貌,但有一張活潑、討人愛的面孔。也許再過不久,他身上的Alpha特征就會萌發出來,他會長得更高,擁有寬闊的肩膀和突出的喉結……但現在,他和同齡的Omega孩子除開發型裝扮沒什么區別。 菲利克斯帶他到自己房間里,摸出一枚銀幣舉到那孩子眼前,“阿什麗,你想不想掙一塊王頭?” 阿什麗敏捷地拿走錢幣揣進兜里,“什么差事,你就說吧,少爺!” “我要你穿上這個?!彼媚抗馐疽鈹[在腳凳上的侍童制服:黑色長衣,白色圍裙和兜帽。 “什么?!”阿什麗發出驚恐的大叫,“我才不穿侍童的衣服,我又不是個Omega。沒想到少爺你有這種口味……” “你想哪去了!”菲利克斯推他的頭,“只是個玩笑。你聽我說……” 他勾手示意對方靠近,和那孩子悄聲說了幾句。聽完少主人的點子,阿什麗也嘿嘿地笑了,半大孩子最愛的莫過于惡作劇。 當菲利克斯順利實施著他的小計謀,他的兄弟凱恩正在主父的書房里提出正式抗議。 “家主,恕我不能和那位寡夫結婚?!?/br> 潘斯沃斯爵爺在翻找抽屜的同時抬頭看了他一眼, “為什么?他拒絕你了?你干了什么?” “不,是我拒絕這門婚事?!?/br> “……為什么?”男爵停下翻找動作,直起身來。 “如果您還不知道,我只能直白說了:佩蒂夫人不是一位值得尊敬的Omega?!痹谂c家長的談話中,凱恩還是保持著基本的文明措辭。 “我知道!”男爵看上去一點也不意外,“所以他是最適合你的結婚對象!” “您這是什么意思?!” 男爵一臉“怎么這都要我解釋”的不耐煩。他離開書桌,走過來搭上兒子的肩, “他身邊不缺人,就算結了婚也不會太為難你,他有他的樂子,你可以有你的,懂我的意思吧?” 爵爺使著葷腥意味的眼色,“別擔心,我是你的父親,我體諒你的難處——你看,他那個守寡頭不可愛嗎?你可以當他是個小Alpha?!?/br> “家主……?!”凱恩的震驚無法言表,“我不是‘那種人’!” “……真的嗎?大家都認為你是?!?/br> “為什么?!” “這不是很明顯嗎,你皮相好,愛干凈,主要是你從來不正眼看那些Omega!” “這是我聽過的最荒唐的事!”凱恩的鎮定常態注定要在這一天接連遭受沖擊,“我反感Omega不等于我是……無論如何,我不會向佩蒂夫人求婚?!?/br> 當然,他的家主對此很不高興。 “那你的婚事怎么辦?” “我還沒想?!彼拱渍f,“但我有理由不再信任您推薦的婚事?!?/br> 他按下心里的種種困惑和惱怒,向父親道了聲“日安”告辭。 “但是,兒子,”男爵猶豫著叫住他,“你確定你不是……?” “不是?。?!” 凱恩少有地怒吼了。他大步走出父親的書房,迎面遇上模樣焦急的男爵夫人。 “凱恩!我在找你!”貝瑞爾緊走兩步上前,抓住兒子的衣袖,“伍德斯通告訴我你在這里的?!?/br> “出什么事了?” “有一個小客人,方斯家的孩子,他看上去不太好,我勸他回房間休息,可他硬說不打緊……凱恩,好孩子,這事只有你能幫忙,去看看他,好嗎?” 凱恩不認識那家人,也不想多管閑事,但生父溫柔的雙眼——和他同樣的淺綠色雙眼——在懇切地望著他。如果說達令家的幾位Alpha在互相鄙視之外還有一點共識,那就是他們都無法拒絕來自貝瑞爾的請求。 “他在哪里?” “桌球廳,和幾位Alpha客人在一起?!?/br> “好吧,我去看看?!彼p拍生父的肩頭作為安撫,“別太擔心?!?/br> 自不量力的Omega,社交季里總有那么一個兩個。凱恩這樣想著,下樓往桌球廳那邊走去。 急于尋覓夫婿的年輕Omega,在Alpha身邊停留太久,嗅多了他們的氣息,難免出現輕微的興奮、發熱,對于習慣社交生活的貴公子們,這算不上什么問題,但偶爾也有疏于調理以致癥狀加重的,因此做出蠢事、淪為笑柄的先例也不是沒有過。 凱恩明白他生父的用意。如果那位公子確有發熱跡象,他會用自己擅長的專業口吻說服對方回房間暫歇。 他本想不露痕跡地融入打球和看球的客人中間,但這一步驟可以省去了——他在通往桌球廳的走廊上提前找到了方斯家的小公子。 這孩子一定也意識到自己不適合繼續留在游藝場合,也許正打算回客房去,但情況惡化的速度使他“擱淺”在這里。他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潮,背靠著墻壁,像是已經沒力氣再走一步。盡管用力搖著扇子,汗滴還是不斷從他額角、鬢發中滑落。他的棕紅色卷發幾乎濕透,襯衫的軟領也浸滿汗水。 凱恩繃緊了神經。濃烈撲鼻的異香證明這不是普通的發熱,這個Omega少年在經歷一場不應出現的情潮,恐怕是受到過多陌生Alpha氣息的侵襲,生理周期陷入混亂。像這樣非自然的外誘發情,醫生們稱之為“倒潮”。這不是回房休息足以緩解的狀況,如果得不到及時救治…… 他沒有時間再作思考,徑直走過去。 “這位公子,請允許我……”不等他說完話,那孩子頭一歪,身體貼著墻壁滑下去,昏倒在地毯上不再動彈。 凱恩低聲詛咒一句,摸出手帕掩住口鼻,沖到那男孩身邊、托起他的頭,手指探到微弱的鼻息。 “來人!有人嗎!” 他的喊聲引來幾個附近的侍童,看到有客人倒在地上也都嚇得不輕,個個手足無措。 “愣著干什么?把他抬起來,他需要急救!”凱恩對侍童一向缺乏耐心,在他眼里,這些Omega下人都是敗事有余的傻小子。 “抬到哪去?”侍童們更慌亂了。 “哪里可以把他放平?我需要一張平臺……現在,馬上!” “吸煙室?”一個侍童建議說。 “不行,這個點鐘那里全是客人?!绷硪粋€說。 “仆役會堂?”先前那個又說。 “可以,就這么辦,快!”凱恩指揮著這些Omega孩子,“別碰到脖子,輕一點,” 他在趕來的侍童中間認出相熟的一個:“魯迪,去樓上拿我的醫藥箱?!?/br> 昏迷的羅溫公子被抬到仆役會堂,平放在午飯后剛清理過的餐桌。凱恩叫侍童拿來干凈餐巾,又命令他們敞開門窗。他用折了兩折的餐巾蓋住口鼻、圍到腦后打結,在這簡易防護下,他可以靠近病患了。 他小心而迅速地剝掉那件淺藍色的絲絨長外衣,隔著馬甲摸到下面堅硬的鯨骨。 穿著這種東西到底要怎么喘氣?他無數次這樣想過。 “刀,給我刀?!?/br> 他接過侍童遞來的廚刀,切斷了束腰綁帶,抽出那件斜紋緞縫制的刑具,扔在地上。解除這致命的束縛后,他才松了口氣,把剩下的事交給那些手腳笨拙的侍童: “脫掉他的襯衫?!彼粜淇?,挽起衣袖,同時吩咐著:“把他翻過去,輕一點?!?/br> 凱恩又拿了些餐巾墊在俯臥的男孩頸下,這才展開他的工具袋。他在那片白嫩的后頸摸索片刻,找到略微腫脹的香腺,用燒過的刀刃切開一道小小的傷口。散發著濃香的血水溢出來,立刻洇濕了下面的餐巾。 他按住自己臉上的餐巾,避到一旁,等到香液流盡,止血、清洗后,用繃帶扎緊。 羅溫·方斯在暫未褪去的濕熱中醒來。他抬起沉重的眼瞼,模糊地望見上方陌生的天花板。 他試著向一側轉頭,感到后頸隱隱作痛。在他逐漸清晰的視野里,有個俊美異常的年輕紳士靠著墻壁吸煙,一對銳利的綠眼睛嚴肅而關切地注視著他。 “你醒了?” “……你是哪位?”羅溫的聲音因為失水而變得沙啞。 “凱恩·達令?!?/br> “你是潘斯沃思家的少爺?” 羅溫掙扎著坐起來,原本蓋在身上的外衣隨之滑落,他這才發覺自己上半身裸露著,又驚叫著扯起衣服遮住自己。 “禽獸!魔鬼!”羅溫尖聲大叫,“你對我做了什么?!” “我救了你的命?!眲P恩熄滅卷煙,向他的病患走近,“你在走廊上昏倒了,還記得嗎?” “騙子!敗類!”那孩子說著就快要哭出來,“別過來!再過來我、我殺了你!我殺了你再自殺!” “請不要亂想了?!眲P恩被哭鬧聲吵得頭大,“我只是幫你放了點血……你發倒潮,燒得厲害,記憶受損也是正常的,我原諒你?!?/br> “什么是發倒潮?”羅溫一手抓著衣服護住胸口,另一手左右抹淚。 “就是在錯的時間來潮?!眲P恩簡短地說。對Omega沒必要解釋太多,說多了他們也不懂,只會抓住你話里哪一個不妥當的用詞無理取鬧。 “你真的沒有……?你發誓!” “有還是沒有,你自己沒感覺嗎?” 凱恩開始失去耐心了,這孩子該不會還不懂床上那種事吧?“標記是要進入產腔的,那個地方被撐開以后……” “別再說了!你怎么能在Omega面前說這種話!沒教養!你這樣也算是爵爺嗎!”那孩子罵完又垂下頭,好像在仔細感受下身是否疼痛。 “我不是什么爵爺,我家主是,爵爺,,我只是個,閣下,。你根本不懂這些節禮,對吧?該我問你:你真的是個,公子,嗎?” 羅溫被戳中痛處,又號哭起來。凱恩錯覺這飯堂里飛沙走石。 “夠了,別哭了……”他被吵得不知所措,“對不起,是我失禮,請別哭了?!?/br> 聽他道歉,羅溫才收了哭聲。 不想再被噪音修理耳膜,凱恩拿出了加倍的耐心:“我叫人去你房間取衣服了,稍后就到。你先前的衣服都臟了,我是想沒必要再穿上……是我考慮不周,害你受驚嚇了,抱歉?!?/br> 羅溫聽完這一番話,臉色緩和了許多,“我原諒你……也謝謝你的好心?!?/br> 剛剛他哭鬧時齜牙咧嘴都不減姿色,靜下來再看,更是個鮮亮動人的紅發尤物。假如就這樣消殞了,該是多令人扼腕?凱恩慶幸自己及時趕到,避免了一場悲劇。 “我知道問Omega年齡是失禮的表現,但我需要決定給你用藥的劑量,請告訴我你的年紀?!彼l現這孩子只要待以禮貌,還是通情理的,于是說話更耐心了些。 “十八歲?!绷_溫答道。 “這是你來潮的第一年嗎?” “不是!我兩年前就來過了!我又不是小孩子?!?/br> “你是?!眲P恩平靜地指出,“你這個年紀的Omega不該暴露在這么多異性中間,結果就像今天這樣?!?/br> “沒道理啊,”羅溫像是在發問,又像是自言自語,“剛剛在看桌球的Omega不是只有我一個,大家年紀都差不多,為什么只有我發作?” “所以我說你不了解社交?!彼M量委婉地說,“他們喝鴉片酊,從很小年紀開始,麻痹的身體才能保持平靜。你有沒有聽人說過,,公子飲酒不過一杯’?” “我以為那是說要矜持……” “那是為了安全。酒精和鴉片混用,量大了會出人命的。上流Omega很多活不過四十歲,你想學他們那樣?” 少年臉上流露出明顯的恐懼,又融化成更復雜的情緒。 “……你是醫生嗎?”他縮在外衣后面,輕聲問。 “不是?!?/br> “你好像很懂這些事情……” “我以前是個醫學生。但我沒有行醫資格,今天的事別說出去,我不想你家里人來告我?!?/br> “為什么?” “嗯?” “為什么你沒當成醫生?你不是個庸醫,對吧,你救了我……” “我是個異端,像我家其他人一樣。我們達令家擅長冒犯社會?!眲P恩倚著桌沿坐下,摸出煙盒給自己點了又一支煙。 沒必要和一個Omega講這些。他提醒自己。但羅溫在看著他,眼神有點好奇又有點膽怯,剛才哭過的眼眶還有點紅呢。 “我相信一些……我的師長不歡迎的東西。比如進化論?!?/br> “???!”羅溫聽了一抖,“就是那種,關于我們都是狼人的邪說?” “不是狼人。世上沒有狼人這種東西?!眲P恩本該感到厭煩,卻莫名笑出來,“是某種……遠古犬科動物。說了你也不明白?!?/br> “你認為Omega都是愚蠢無知的,是這樣嗎,達令少爺?或者我應該叫你,凱恩閣下,?”羅溫忽然挑釁似的瞪著他,“這種事我確實不懂得,你一定認為我這種小家的孩子想找個上流丈夫是癡心妄想吧?” 莫名其妙!凱恩后悔剛剛撥出的一絲好感。 “我半句也沒提你的社交目的,羅溫公子?!彼胤Q呼的字眼,“但如果你問我,穿枷鎖擠壓內臟,喝毒藥麻痹神經,只為獵取一個有頭銜的丈夫,我不會說這是理智高明的決定?!?/br> 羅溫被這刻薄的回答氣得臉通紅,如同情潮再度發作。 “你說得倒輕松。我沒有Alpha兄弟,父親辛苦經營的財產都要由我一個人保護,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來欺負、算計,我不能沒有一戶值得尊敬和依靠的夫家。要吸引好人家的Alpha,就得像個好人家的Omega。倘若沒有紳士贊美瘦腰,公子們又何必系緊束繩?一個Omega想要得到安穩、充足的生活,難道有別的辦法嗎?” 凱恩被問住了。那孩子看他接不上話,臉上的怨怒漸漸消化成一抹勝利的笑意。 這時一個侍童捧著一疊干凈衣物進來,“少爺,衣服拿來了!” 羅溫突然賭氣似的扔下遮羞的外衣,露出平滑胸脯上的兩顆小莓果。同任何有教養的Alpha一樣,凱恩本能地別過臉,對這Omega男孩的“示威”沒有奈何。 “達令少爺,我要換衣服了,可以請你離開嗎?” 凱恩熄滅了尚未燃盡的香煙,就往外走,“不想再發作的話,少吃點巧克力吧,那東西催情?!彼换仡^地說給背后聽。 這個不安分的孩子。一定不知道他聞起來多像一顆包著亮色彩紙的巧克力糖。 畢竟,人嘛,大多察覺不到自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