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男人
他坐在自己新房間的床上,墻上厚實的窗簾被拉上只留下一條透光的縫隙。他一直看著門前背對著自己的高大男人,隨著那人走來而轉動頭部。那個男人的五官被許多密雜的黑線遮住,但能夠看清眼睛。 他的目光從仰視變為俯視,撐在身體兩側的手掌冒出一層薄汗,而后指頭往里縮了縮。那束從后背打入的光使他視線的兩邊出現光暈,口腔內分泌的唾液被舌頭推往舌根,然后咕咚一聲咽入喉嚨。 這時候男人開口:「你在緊張?」 他驚了一下,后搖頭說:「沒有?!?/br> 男人笑笑,卻沒有戳穿他拙劣的謊言。男人蹲在地上仰頭看著他,雙臂放松地架在兩膝上,這個人此時看起來和平日沒有兩樣。男人抿著笑沉默,一會兒后才用揶揄的眼光掃過他的軀體,「知道什么是嘿咻嘿咻嗎?」 他再次搖頭,不過這在男人的意料之內。男人摩挲下巴,唔了一下,又換了個詞,「那么zuoai呢?」這次沒有等坐著的人給出一個答案,男人自顧自地伸出食指隔空點向兩人的下體,說:「用這里?!?/br> 他想說不知道,但腦中不知為何卻浮現出一年前站在外頭所窺視到的場景。他張了張嘴,反駁的話遲遲沒有從喉間擠出——他明明不知道那是什么。男人噗嗤笑出聲,接著狂笑不止。有液體溢出男人的眼眶,男人伸手揩去,笑到不住地咳嗽。 他直覺有什么不對,雙手撐著身體挪后了一些。 男人吁氣,身體前傾,瞳仁縮小。里頭的痛苦和即將獲得紓解的快感直直撞入他的眼里,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險些舉起捂住耳朵的手狠狠揪起床單,沒有動作。 男人咧開嘴,說: 「知道狗如何同人交配么?」 安商樂猛地睜開眼。 他喘息著去平復劇烈跳動地心臟,安商樂撐起身體倚靠在床板處,右手撫上臉部撩起額前頗有些雜亂的頭發。他閉眼,微微張開嘴唇露出門齒。有時候安商樂會為自己當時年歲尚小而懊悔不已,因為他不能夠抽出刀,也沒有足夠的力氣把它直直刺入別人的身體。 如果當時他可以刺死男人,那么安商樂不會知道人與獸怎么交媾。 或者他可以刺死女人,那么就不存在絞著兩人的紅繩和踢在身體的刺痛。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事,安商樂睜開眼睛,探出左手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摁亮。 五月二十號,凌晨四點零六分。 安商樂仍然記得十歲從鄉下回來后那股揮之不去的別扭感覺,他會為安尚樂的觸碰而感到不自在,直到他第一次夢見那樣叫人羞恥的場景。安商樂自此以后總算看清別扭的來源——源自體內生出的情愫,由年歲增長而明白的情欲。 他甚至還能回憶起那個夢的觸覺,將下身送入自己jiejie的體內時,出現了仰視著他的那個男人伸出的食指。他多惡心,安商樂搜羅了許多書,他去找別人的談論。 有人說: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女人,他們非要喜歡上自己的jiejie? 所有人都在為此疑惑,甚至是安商樂自己。他跪在馬桶邊上嘔吐,沖出喉口的酸水里滿是他的罪惡,是他的唾棄,他的掙扎。安商樂為一次又一次出現在夢中的兩人挖出自己的污穢,他祈禱,他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那些已經被沖進下水道,或者準備從胃里逃出的穢物。 吐干凈就好了。 等著他的只有不斷堆積起來、越演越烈的情感和欲念。安商樂每這樣一次,那無法言說的詭異的渴望便堆疊、膨脹。 流出體內的血無法撫慰他的慌亂,割裂肌膚的痛楚只能喚起一時的清明。而當被壓抑的情欲在某個晚上噴薄而出,他的苦痛,他的厭棄又再次將他咽入腸胃。 安商樂害怕見到她。 害怕這見不得光的情感暴露在亮光之下。 他痛恨,他享受,他厭惡,他沉溺。 很久很久以前,安商樂就開始思考: 他背棄倫理的喜歡究竟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