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摯愛的
我獨自一人騎著馬,穿過這廣闊而貧瘠的土地。 我抬了抬頭,沉重的云層低懸在天空中,像是暴雨將至,而四周灰暗得就好像臨近傍晚,我辨別不出現在的時刻。 收到上級的命令,我來這兒尋找一些軍需品。 這里像是荒野,四下無人,我回頭望了兩眼,我其實不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哪里,也不知前方是否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噠、噠、噠”是疲憊的馬蹄聲響,混合著泥濘的土地。 我的嘴唇干裂,我想周圍彌漫的沼氣似乎是有些侵蝕了我,我的頭無力地低垂下來。 當夜幕降臨時,四周更是黑壓壓的一片,抬頭也看不見一點星光。 我隱約能看到前方有一棟建筑。 我騎著馬走近,偶然落下的的一道閃電讓我看清了眼前的這棟建筑。 只這一眼,某種難以言喻的陰郁便侵襲進了我的內心。 古老的磚瓦,圍墻灰敗,枯朽的藤蔓密密麻麻地盤踞于這棟建筑之上。 四周景物稀疏,只有一顆樹干粗壯的老樹,枝椏橫亙,像是陰森的爪牙,朝四面八方伸展開去,烏鴉凄厲的鳴叫聲響起。 天空又劈下了幾道雷,眼看便是狂風驟雨來襲。 我又四下張望一陣,前方只有看不到盡頭的黑霧,我別無他法,只得穿過雜草叢生的柵欄,來到這座府邸之內。 我把馬的韁繩拴在了僅有的那顆枯樹上,疲憊不堪的馬甩動了一下頭部,長長地嘶叫了一聲,在這環境中顯得格外凄涼。 我注意到這老樹旁有一個小水潭,無波無動,沒有一絲漣漪,我從不知水也可顯示出如此死態。 我朝水潭里望了一眼,看到自己那模糊的黑壓壓的倒影,都讓我感到不適。 冷風鉆進我的脖子,我縮了縮肩膀,把衣領立了起來。 我又望了望四周,皺起了眉,這里給我的感覺實在是不好。 我邁著這沉重的步伐,走向府邸大門。 我敲了敲門,沒有回應。 我又斷續地敲了幾下,在門邊大約等了有幾分鐘,都不見回應。 我猶豫了一下,便緩緩地推開這散發著陳木味道的大門,走了進去。 *** 屋內比屋外更暗,只有閃電的亮光偶爾透過狹小的玻璃窗照進屋內。 “吱呀——”一聲,我身后的大門似乎由于風的緣故,自動關上了。 頓時,細小的雞皮疙瘩爬上的我的胳膊,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我感到更冷了。 “請問——”我出聲詢問,我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府邸內響起了不小的回聲,層疊綿延地擴散開來。 仍是沒人回應。 我朝前走了幾步,木質地板吱呀地作響。 我借著屋外的閃電,偶爾能瞥見屋內的景象。 空蕩蕩的大廳內散落了一些木頭質的家具,只是看上去早已腐爛。房頂很高,懸著盞搖搖欲墜的破損了的吊燈,角落里盡是些灰色的蜘蛛網,精致雕花的墻壁已經脫落,或是被濕氣所腐蝕,顯得破敗不堪。 不遠處的角落里有一架鋼琴,周圍散落的都是一些紙張和書籍。 我想這大概是一處廢棄已久的府邸。 只是外面環境如此惡劣,即使這里沒人,我也想今晚暫且在此處落腳。 我走向那看上去顫微微的樓梯,正準備上二樓,卻聽到從二樓傳出了輕微的腳步聲。 我嚇了一跳,倒抽一口氣,腳往后退了一步,卻不料踩到了四下亂竄的老鼠,老鼠嘰地一聲尖叫,我也給嚇得叫出了聲。 我喘了兩口氣,定了定心神,便又往二樓看去。 能看到隱隱約約的光亮正從二樓的入口處傳來,以及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我屏住了呼吸,心臟都懸了起來,早已顧不得那圍在我腳邊打轉的老鼠。 一個點燃的燭臺在空中漂移了過來。 我大概是有些被嚇傻了,仔細一看才發現,是有人正拿著燭臺??瓷硇?,應該是名男性。 男人拿著燭臺緩緩地下樓。 他似乎是穿了一件十分厚重的長袍,都拖到了地上。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等到他來到我面前,我才曉得要開口說話,”抱歉…您好…沒經過您的允許就擅自進來了…”我能聽出我的聲音有些壓抑的顫抖。 他并沒有接話,我便繼續道,”我本是來這里尋找些物資,不料今晚天氣惡劣,實是因為沒有辦法繼續前行才想找一處地方落腳…” 男人聽完我的來意,過了好久之后,才極緩慢地點了兩下頭。 我不太清楚他的意思。 他把燭臺舉高了些,似在燭光下端詳著我的臉。 我便也打量起他來。 膚色慘白,像是久病不愈?;宜{色的眼睛黯淡,眼眶下能看見些微的黑眼圈。白色長發柔順但卻毫無光澤,精致的五官掩飾不了他給人的感覺。 就和這個府邸一樣。 陰沉,森冷,且毫無生機。 *** 男人端起燭臺,微斂起眼眸,轉過身,便開始上樓。 我愣在原地一會兒,便也跟著他上了樓。我想到他剛才對我點了頭,如果不是自作多情的話,我想那應該是肯定的意思。 我跟著他走在二樓狹窄的走廊上,這里的空氣比一樓大廳給人的感覺要更為遲滯。 “請問…還不知如何稱呼您?”我小聲問道。 “佩蘭因四世,叫我伯爵…就行?!彼_口回我,只是聲音聽上去十分沙啞,好像許多年沒有說過話一般生澀。 我點了點頭,便出聲喚他,“伯爵大人?!?/br> 他突然停住了腳步,我差點要撞上他的后背。 我有些不明所以,他頓了好長時間,才開始繼續行走。 他推開走廊盡頭的門,我便也跟著他進去。 他把手上的燭臺往下傾了傾,我便看到一處燭火燃了起來。 他重復了好幾次同樣的動作,待整個房間都被照亮的時候,我才發現他剛才的動作是為了點燃桌上的蠟燭。 他率先坐在了桌子的一端。 我有些尷尬地愣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才拉開另一端的椅子,桌椅與地面摩擦發出一聲很突兀的聲響,顯得尤其刺耳。 我心里自覺有些唐突,仍是坐了下來,看著滿桌的豐盛晚餐,吞了口口水。 一整日的奔波,早已令我饑腸轆轆。 對面的伯爵已經拿起了銀質的刀叉,細致地切開他面前的食物。rou類被切開那有些濕潤黏膩的聲響令我覺得有些不適。 伯爵用餐的動作緩慢且優雅,這讓我不懷疑他一定出身高貴。我看到他的喉嚨動了動,接著便用干凈的餐布擦了擦嘴角,隨后拿起一旁的高腳杯,飲了一些杯中鮮紅色的液體。 我突然產生一種錯覺,他吃的是生rou,飲的是人血。 隨即我便在內心好笑地搖了搖頭,又抬頭謹慎地看了他一眼,不過確實…這位伯爵給人的感覺的確是有些像是那古老傳說中的吸血鬼。 我只希望是我多慮了。 他只吃了一點,便放下刀叉,看向我。 對上他深潭般的目光,我頗有些不知所措,便也慌亂地拿起刀叉,胡亂地切開面前的食物,送進肚子。 食物的味道很不錯,遠高于我的預期,不曾料想到這死寂沉沉的府邸也有如此美味的食物。 待我有飽腹感的時候,舒爽地嘆了一口氣,還打了一個飽嗝,這時才注意到對面的伯爵一直盯著我看,想到我剛才那大快朵頤的模樣一定也被他看在了眼里,便覺有些不好意思,臉上也有些熱。 我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伯爵大人,您是一個人住在這里嗎?” 他點了點頭。 我實在是對這破敗的府邸心生怪異,不過轉念想道也許白天看它或許會好些。 我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您的家人?” “他們都死了?!?/br> 我心下一驚,趕忙道,“抱歉…”我低下頭,想還是少問些為妙。 “我的愛人…也死了…” 他幽幽地又飄出這句話,我驚訝地抬起頭,發現他幽深的眸子正盯著我,這讓我不知該往哪兒看,也不知該回些什么,便干脆站起身,想要收拾餐具,不料伯爵制止了我的動作,示意我不用。 他又拿了之前的那個燭臺,緩緩地走了出去,我便也只好跟著他,除了跟著他,我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我畢竟完全不熟悉這里。 走廊上每隔幾步都會有一個房間,緊閉著的房門讓我有些好奇。 伯爵領著我來到三樓的一個房間,我想這大概是一處臥室。 目光偶然瞥見臥室的角落處立著一個棺材,我嚇了一跳,想該不會真如自己所猜測的,這個伯爵是個吸血鬼吧… 伯爵寬了衣,躺在了床上。 我在心底舒了一口氣,看來他不睡在那棺材里。 只是…我該睡哪兒? 我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剛想出聲詢問伯爵,可看他平穩地呼吸著,像是已經睡著了。 該不會…就讓我和他睡一張床吧? 雖然有些不解,畢竟這棟府邸看上去很大,有許多間房屋的模樣。 算了,眼下也沒有什么辦法,想也只是在這里待一個晚上而已,畢竟這怪異可怖的府邸我實在是不想多做停留,我便也解了外衣,躺在了床上。 我剛躺到床上,伯爵就翻了一個身,把手臂搭在我身上。 我身子一滯,有些僵硬地轉過頭,看到伯爵那張精致的臉就在眼前。 我又擺正了頭,不好出聲也不太敢動,畢竟其實我是有些害怕他的。 窗外仍是有呼嘯的風聲和雷聲,但是我實在是累極了,便放松下身體,閉上了眼。 *** 我緩緩地睜開了眼,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 我眨了眨眼,動了動身子,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才想起今晚我在一個陰森異常的府邸入住了,而它的主人是一位伯爵。 我往旁邊看了看,并沒有伯爵的身影。 一旁床的凹陷處提醒我剛才的確有人睡過,否則我真該以為那位伯爵是我做的一個夢,或是我的幻覺。 耳邊傳來音樂聲,想大概就是這音樂聲攪亂了我的睡眠。 我坐起身,猶豫是否應該出門去看看。 床旁的柜子上倒是有一個燭臺可供照明。 我知道未經主人的允許在他的府邸內轉悠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而且說實話我對這府邸也一直都心存些害怕,但我現在了無睡意,也的確好奇心作祟。 我拿起一旁的燭臺,輕聲輕腳地走出了房門。 走廊上每走幾步,就會有一個細長的窗戶,我能從屋內看到室外的情景,時不時劃過的閃電與驚雷,狂風中那枯樹的枝椏。 我收回眼神,實在是不想再多看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便循著那音樂聲下了樓,我記得一樓大廳是有一架鋼琴的,難道是伯爵在彈奏嗎? 只是待我走到鋼琴前,卻發現那里并沒有人。 只是這音樂聲… 我揉了揉眼睛,剛才好似看到琴鍵在自己動,想一定是我有些神經過敏了。 仔細一聽,卻又覺得這音樂不像是從鋼琴處傳來,倒像是彌漫在整個府邸內。 我心下有些奇怪,便撿了一些散落在鋼琴周邊的紙張。 我把燭臺湊近看了看,像是一些樂譜之類的東西。 每一張開頭左上角都寫著“致維莫”。 音樂聲依舊在繼續,我得承認這音樂十分悅耳,只是這樣不停地回蕩在整個府邸內,時而婉轉,時而高昂,還不知到底從哪兒傳來,的確是令我感到有些懼怕。 “伯爵大人?”我又小聲地問了句,不知伯爵是否就在附近。 沒有回應。 我又覺得有些冷了,便把樂譜放回鋼琴上,又躡手躡腳地上了樓,我想還是回去臥室里吧,這里給我的感覺實在是有些不太妙。 路過二樓的時候,那緊閉的房門之中有一扇微微打開了。 我停住了腳步,伸了伸脖子往里看了一眼,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我本來想忽視它,直接上三樓,只是步子卻邁不動了。 我的確是對那打開的門持有很大的好奇心,即使我深諳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即使和好奇心并存的還有同等份量的恐懼感。 我無法阻止自己的腳步,我竟走到那扇微微打開的門前,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后便輕輕地推開了那半掩著的門。 這似乎是一間很小的屋子,有些雜亂,我用燭臺四處照了照,面前有一個書桌,上面蒙了一層很厚的灰。 我用袖子擦了擦桌子,揚起的灰塵嗆得我咳嗽了兩聲。 我把燭臺湊近書桌,那里正安靜地放著一本很厚的筆記。 我又朝門外望了兩眼,咽了口口水。 我把燭臺輕輕地放在書桌上,抹去筆記上的灰塵,我打開了筆記的扣子,翻開了那似塵封已久的記憶。 *** 1784年7月8日 也許這就是別人口中所說的一見鐘情,我在莊園里看到了他。他的面容如此俊朗,整個人英武挺拔,我的眼神無法從他身上挪開。 1784年7月17日 我又遇見了他。我的一位朋友把他介紹給了我,他的笑容真是好看,他叫我伯爵大人,哦上帝他的聲音怎么可以如此好聽。我心跳的聲音大的自己都能聽見,我真的忘了我是如何介紹自己的,希望我不會太失態。 1784年8月20日 我想我是愛上了他。 1784年8月30日 他吃東西的模樣真是十分有趣,我從未見過一個人吃東西可以吃得這么香,把我的食欲也給勾了起來。他的身影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1784年10月11日 我知道我是卑鄙的,用了很多手段讓他能夠多多見到自己。經過近兩個月的努力,我和他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1784年12月1日 我要瘋了。我想進入他想得快瘋了。天知道每天晚上是如何的難熬。我想分開他的雙腿,我想把我那腫脹的性器捅進他的肛門,我想在他體內肆意沖刺,我想看他被我干哭干到失禁的模樣。我忍不了了…該死… 1785年1月10日 我會一邊想他一邊作曲,我把我對他的的情感揮灑在琴鍵上。他有時會過來聽我彈奏鋼琴,他總是站在一旁,胳膊搭在鋼琴上,微笑地稱贊我。他真是太美好了。 1785年4月22日 已經有三個多月沒有見到他了,他暫時去了遙遠的北方,那里有他的軍隊。在沒有他的窮極無聊的日子里,我把自己的想念寄托于畫筆之上,我畫了許多張他的畫像。我現在閉著眼都可以描摹出他的模樣。他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1785年4月27日 我愛他。 1785年5月3日 我愛他。 1785年5月11日 我愛他。 1785年5月25日 我愛他。 1785年6月12日 我愛他。 1785年7月2日 感謝上帝,他終于回來了! 1785年7月5日 我邀請他來我的府邸。我打量著他,他真是一點沒變,仍是令我感到炫目。我腦袋有些暈乎,竟脫口而出我愛你。天當時我真是傻了,連打碎了兩個花瓶。我實在是不敢抬眼看他,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回我,我也是。天哪!他也愛我!他也愛我!他也愛我!我開心得要瘋了!我發誓這一天,是我最快樂最幸福的一天。 1785年7月8日 我問他什么時候愛上我的。他說,自己也不知道,其實喜歡我已經喜歡了很長時間。他當時那有些害羞的表情真是太可愛了!我只想上前去深深地擁吻他。如果早知道他的心意,我該早些告白的。 1785年7月14日 我進入了他的身體,那種美妙的滋味無法言說,他比我腦海里一直想象的要可愛誘人無數倍,哦真是該死,只是這么想想我就又勃起了。 1785年9月1日 從來沒有這么幸福過,和他在一起。我們很相愛。 1786年2月17日 他又去參軍了,這一次要去很長時間。我雖可以動用勢力讓他留下,但是我知道他是個很有責任心的男人。我只希望他能早些回來。 1787年11月15日 他要回來了!他要回來了!我接收到他要回來的消息!從信中,我能看出他也很激動。我無法入睡,明天一早,我便會等待在府邸的大門前,迎接我那騎馬歸來的愛人。 我略顯僵硬的手指又往后翻了翻,只是后面都是空白頁。 這本筆記到這里就戛然而止了。 我感到自己的喉嚨很干澀,我的手指觸摸上這本筆記上優美的字體,和鋼琴譜的字跡是一樣的,這是伯爵的筆記嗎? 只是… 這本筆記的日期和現在差了將近一百年啊。 *** 我又把筆記翻到了第一頁,筆記右下角有署名,佩蘭因四世。 一瞬間,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感襲上了我的心頭。 這似乎的確是伯爵的筆記,只是為什么… 為什么這本筆記記載的是一百年之前的事情? 那么伯爵… 我的手指顫抖了起來,書桌上的一張紙悄然滑落到了我的腳邊。 我機械地彎下腰,撿起。 那是一張人物的畫像。 畫中的人有著堅毅的臉龐,嘴角勾起一點淡淡的笑意。 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開始蔓延我的全身。 我的手掌心出了些汗,紙張的一角已經被我攥的起了褶皺。 我熟悉這個人,因為… 這張畫里的人是我。 我的后背冒出了許多冷汗,我的腳步不受控制地一挪,才發現我的腳邊凌亂散布的全是厚厚的紙張。 我用燭臺湊近看了看,這些紙無一例外都是人物的畫像,而這些畫里的人都是我。 我的心臟不規律地跳動,胸腔內突然感到很悶,我大喘著氣,不知為何選擇高舉燭臺,用它照亮整個房間。 墻壁上滿滿貼的都是一個人的畫像。 我的畫像。 我的嘴唇開始哆嗦,牙齒也開始打顫。 “唔!”我猛地一叫,因為我感到自己的嘴被冰涼的手掌給捂住了。 我瞪大眼睛,驚恐地扭頭朝后看去,是伯爵,他正面無表情地站在我的身后。 “唔唔…!”我開始劇烈地掙扎,燭臺被我的動作弄得翻到在了地上,頓時燒著了一地的畫作。 我看到畫中我的臉被燒了一半,頓時更加驚恐害怕,猛地就用手肘擊向身后的伯爵。 他被我給打中了,松開了對我的禁錮。 我顧不得其他,趕緊就沖出了門外,咚咚咚地下著樓梯,雙腿有些發軟,耳邊都是我劇烈的喘氣聲,我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想趕緊逃離此地。 我聽到伯爵似乎是在大聲地叫我。 他叫我維莫。 *** 我猛地推開府邸的大門,沖到了外面。 我狂奔起來,徹底迷失了方向,只知道向前跑,逃離那座府邸。 外面的世界就猶如我初來一般,黑暗,陰冷,狂風與閃電。 不知跑了多久,我感到自己的腿就要斷了,便停了下來,我彎下腰雙手支撐在膝蓋處,劇烈地喘氣,臉上都是汗。 “維莫?!?/br> 突然響起的人聲令我嚇了一跳,我猛然回頭,發現竟是伯爵站在我身后。 他看上去很平靜,絲毫不像我這般喘氣。 怎…怎么回事? 他是怎么追上來的? 我拔腿就又想跑,但是我兩腿酸軟,只怕再邁動一步就會癱軟在地上。 “你…你不要過來…!”我警告他,雖然我知道我現在這幅模樣一定沒有什么威懾力。 “維莫…”他似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你…你不要叫我這個名字!”我對著他大吼。 “我不叫你維莫…那應該叫你什么呢?”他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有些無奈。 “我…我…我是…!” 我愣住了,因為我不知該繼續往下說什么。 我本該大聲地,義正言辭地告訴他我的名字。 只是… 我叫什么? 我的姓名是什么? 是什么… 我竟忘了自己叫什么。 我朝后退了兩步,腳跟碰到了什么堅硬的東西,我扭頭一看,竟是一塊墓碑。 借著閃電的亮光,我看到了墓碑上的碑文。 佩蘭因四世 1763-1787 我驚恐地瞪著面前的伯爵,“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你是人還是鬼!”我大吼道。 “維莫…”他又是那般幽幽的,好似在嘆息的語氣,“維莫,你冷靜些?!?/br> “不要再叫我維莫了!” “可是…你就是維莫啊…” 他又示意我看墓碑的旁邊。 在伯爵墓碑的一旁,竟還立著另一塊碑。 維莫 1758-1787 我大喘著氣,盯著墓碑上的名字,不知怎的,竟一時間無法移開視線。 我感到自己被擁住了。 是伯爵,他抱住了我,在我耳邊輕聲道,“維莫…我與你,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經是死人了啊…” *** “我…我…怎…怎么會…”我癱坐在地上,感到自己的聲音都在打顫。 “1787年11月15日那天,我本滿心歡喜地想要迎接凱旋而歸的你。只是沒有料到,我的府邸早已被敵軍所埋伏。我在遠處看著你騎馬而來,只是也看著你…墜馬身亡?!辈敉nD了好久才繼續道,“之后,我便也中槍而亡了?!?/br> “你到底…在…說什么…” “只是我們如此相愛,我們對彼此的執念讓死亡也阻止不了我們的相遇。你我的魂魄在死后仍徘徊在這人世間,這片土地上,你騎馬尋我,我在府邸等你…” “……” “終于…維莫…那么長時間…我終于是等到了你…!”伯爵緊緊地擁住了我,他像是有些激動,“維莫…這些…你都記起來了嗎?” “…伯爵…伯爵大人…”我喃喃自語道,咀嚼這稱呼里不知從何而來的熟悉之感,仿佛這樣的稱呼我早已叫過無數遍,它是那么得令人懷念。我聽著伯爵在我耳邊訴說的話語,看著他那仿佛就要哭泣一般真切的神情,此刻,似乎有什么記憶,情感回歸到了我的體內。 我回想起了那座府邸在陽光下明亮鮮活的模樣,我想起那座府邸的主人…他初見我時對我欠身微笑的模樣…明媚…美好… 我想大概從那時起我便已經對他… 我與他過往的種種浮現在眼前,我們曾是那般的親密無間。 是的…我是維莫。 仿佛迷途的人終于找回了自己,我的胸中逐漸涌出灼熱的情感,我顫抖的手抓著伯爵的肩膀,細細地打量起他的臉龐。 “伯爵大人…我親愛的伯爵大人…”我說。 “維莫…”伯爵沖我淡淡地一笑。 “伯爵大人…”我仿佛叫不夠,我的手輕輕地撫摸在伯爵的側臉上,細細地碰觸他臉上的每一處紋路,那是我最愛的伯爵大人,“您瘦了…但您仍是同從前一樣美麗…” “維莫…”伯爵的聲音聽著有些哽咽,也伸出手撫摸上我的臉頰,”太好了…” “伯爵大人…終于又再次見到您了…” 我最摯愛的… 我吻上了伯爵的唇,舌頭和他交纏在一起,在生前我就喜歡同他這么做。 伯爵輕輕把我放倒在了地上,我和他褪去了衣物,赤身裸體相見。 “伯爵大人…”我的雙手撫摸上伯爵的身體,他的身體猶如白瓷一般精致漂亮。 “維莫…”伯爵低下頭,親吻起我的胸膛。 微熱的唇貼著我的皮膚,我有些難耐地扭了扭身子,雙手摟上伯爵的脖子,主動把自己的身子湊上前去。 那熟悉的… 我感到自己的身體內翻騰著熱浪,我的yinjing早已抵住了伯爵的小腹。 伯爵輕輕一笑,亦如百年前般惑人。 “伯爵大人…進來…我想要你…”不顧羞恥地,我在伯爵耳邊渴求地說道。 伯爵又是低聲一笑,他的兩指深入我的口腔,攪動了兩下便拿出,又向下伸入進了我的后xue。 “啊…”我仰起頭,呻吟出聲。 伯爵的手指在我體內進出,“嗯…可以了…伯爵大人…快一點…我想被你占有…”我最摯愛的伯爵大人… “維莫…我的維莫…”伯爵喚著我的名字,我們呼喚著彼此,他分開我的雙腿,guntang的陽具便捅進了我的肛門。 我失聲尖叫,更緊地摟住了伯爵的身體,我感受著他在我體內抽插。 “再…快一點…” “維莫,你仍同百年前般令我感到心動不已…”伯爵的手指撫摸著我的眉間,眼角。 我對他一笑,我知道他喜歡我的笑。 我想誘惑他,想讓自己令他心動,想他的眼眸里只有我一人。 因為我愛他。 “維莫,你瞧,我們正在你我的墓碑前zuoai…” “是啊,這種感覺真是怪異…”我朝我與伯爵的墓碑望了一眼,這一次,我并沒感到恐懼,我又笑了笑,“但這更令人激動…不是嗎?” “維莫…你說的沒錯…這感覺很棒…”伯爵又同我擁吻起來。 “啊…啊…伯爵大人…我…嗯…我很舒服…” “我也是…” 伯爵的陽具仍是快速地在我體內抽動,似乎死亡也無法阻止我們交合。 “啊…伯爵大人,您的身體…” 我有些驚訝地看到伯爵的側腹部沒有了血rou,已是白骨,“啊…我也是…”我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我的大腿根部也已成了森森白骨。 “害怕嗎?”伯爵問我。 “不怕?!蔽倚χ聪虿?。 漸漸地,伯爵一半的身體已只剩下骨架,而我自己也是。 只是我們仍是在zuoai。 “啊…啊…伯爵大人,您太棒了…”我主動聳動起屁股,在伯爵耳邊激動地叫喊著,越是如此,我竟越感情動。 “哦你也是…我愛的維莫…”伯爵也喘息地厲害。 性交的快感愈演愈烈,我和伯爵同時攀上了高潮。 我躺在地上輕喘著氣,伯爵俯下身摟著我,溫柔地替我舔去眼淚,一如從前。 我和伯爵此時除了頭部和肩膀,已都是白骨。 “我愛你…我愛你…”我仍是笑著對伯爵說,我說不夠,永遠都。 嘴角已經有些僵硬,我知道我的面部也正逐漸變成白骨。 伯爵吻上我的唇,“我也愛你…我最摯愛的…維莫…” *** 清晨,層層烏云散去,陽光照向大地。 人們看見,在兩座相依在一起的墓碑前,是兩具白骨。 他們嵌合進彼此,好像永遠都不會分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