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年末是娛樂圈一年中最繁忙的時候，唯先娛樂的藝人們忙著跑各種演出和頒獎禮，CEO金熠倒是有閑情，晚上約了邢唯先到他新開的酒吧小酌。

    酒吧開在江邊，私密包房空間很大，對著江的那面，是全透明的落地玻璃。

    對岸就是S市著名的金融區，沿岸的一群摩天樓樓身載著頂天立地的LED巨幕。入夜后，各種視頻、廣告輪番播放，不停變幻的色彩照亮了整個江面。

    邢唯先走進來的時候皺了下眉頭——這么多年了，金熠的品味還是毫無長進。

    “怎么樣？”金熠攤開雙手，向他展示對岸的景致。

    “吵?！?/br>
    包房里明明非常安靜，但入眼盡是炫目的高亮燈光，讓他覺得吵鬧無比。

    “你也才三十出頭，怎么跟老頭子一樣，”金熠對于他不欣賞自己的品味頗為不滿，“要不要給你在深山里搞個茶臺配套茶具??？”

    邢唯先懶得理他，找了個側面的位置坐了。

    金熠給他倒酒，手鑿冰球加年份久一點的單一麥芽威士忌，他知道邢唯先喜歡喝什么。

    “謝了?！毙衔ㄏ榷似鹁票?，靠在沙發上。

    “還是要搞個自己的地方，”金熠跟他碰了碰杯，“談事情方便——等會兒老袁到了，我們聊聊明年的計劃?！?/br>
    老袁是某個視頻平臺的管業務的副總，跟他倆都認識多年。

    邢唯先點頭：“這地方雖然俗了點，倒也有你個人特質?！?/br>
    金熠相當不服氣：“我現在可高雅了，最近談了個藝術家，畫畫的，經常跟著她去看這個展那個展，接受藝術熏陶?！?/br>
    “又換啦？”邢唯先搖頭，“口味真雜?！?/br>
    “不多試試怎么知道哪種最適合自己？”金熠振振有詞，“你呢？貓養的挺久了，要換嗎？”

    “不要，”邢唯先拒絕得很干脆，“沒那閑心?！?/br>
    金熠笑得很開心：“訓得怎么樣？”

    “挺乖——他是聰明小孩，凡事說個半點就夠了?！?/br>
    就在金熠還想多八卦幾句的時候，服務生敲響了包房的門。

    “金總，袁總到了?！?/br>
    服務生說完，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讓門口的袁總進來。

    “兩位老弟??！好久不見！”

    老袁年紀不小，穿的倒是很潮，一進門就跟兩人又是握手又是擁抱。

    “坐，坐，”金熠給他留了面對江景的主位，“新地方剛搞好，我就跟邢唯先說，要找你來聚聚?！?/br>
    “這地方不錯，”老袁瞇起眼睛看著對岸，“有紙醉金迷的味道?！?/br>
    三人都笑了起來，金熠讓服務生進來添了小食和酒，然后關上門，留給他們私密的聊天空間。

    三人的話題從忙碌的年底日程聊到了平臺的高層變動，最后又落到具體業務上。

    老袁雖然比他們大了不少，但一直在行業里混，娛樂圈各種小花小生、新出道的組合都很熟悉。

    “你們那個新男團，出來幾個月了，表現怎么樣？”

    “還不錯，”金熠說，“成績比上一個團同期要好，現場表演那些小姑娘瘋得很，如癡如醉?！?/br>
    “自己人，我說點實話你不介意吧？”老袁跟金熠說。

    “當然不介意，我是想問你意見?！?/br>
    “咳咳，”老袁清了清嗓子，“表演我看了，這幾個男孩子長相業務都可以，歌也不錯，但說不上為什么，就缺了點大爆的相……”

    金熠點了點頭：“現在數據在慢慢起來，但沒到能給公司掙錢的程度，還得靠我往里不停投資源?！?/br>
    說完，金熠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做團就是這樣，投入大風險大，所以我們也謹慎，幾年才推了這一個?！?/br>
    “你，還有我，都要開闊思路，”老袁若有所思，“做娛樂畢竟是做人的生意，人是最難搞的玩意兒，你也不知道粉絲口味啥時候會變，手上那些孩子培養個幾年，一抬頭，市場又變了?！?/br>
    “現在這個團還是有潛力的，”金熠并不完全服氣，“這群孩子是我選的，總比粉絲的眼光好，只要業務能力能打，給點曝光量就能爆……所以老袁啊，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團綜，明年二季度能安排上嗎？”

    “哎？”老袁被他這個轉折搞得措手不及，“選題會快開了，我安排討論啊?！?/br>
    “不要打哈哈，”金熠單刀直入，“邢唯先也在，你給句準話?！?/br>
    邢唯先端著酒杯，稱職的笑笑。

    老袁看了看他倆，換上了一副苦臉：“現在不比以前，不是一言堂。搞了個項目評分機制，主要參考評分來審項目，我盡力而為??！”

    金熠剛要說話，老袁話鋒一轉：“老弟啊，有個事兒，你看看能不能幫幫老哥——企劃部出了個主意，搞練習生大放送，一次性讓百來個練習生一起選秀，觀眾投票來做團?！?/br>
    金熠不以為然：“全民選秀都什么老黃歷了，選出來那些你看現在出頭的有幾個？粉絲都很盲目，被炒作騙得團團轉，眼光哪里有我們的好?！?/br>
    “是這個理，不過原來選的是素人，現在的策劃是把各個娛樂公司沒出道的練習生放一塊兒，讓粉絲來選，也就是說，把曝光提前了?！?/br>
    “有樣片嗎？”金熠問。

    老袁掏出手機，翻了一下圖庫，遞給他：“你看看?！?/br>
    金熠挑著片段，看了十來個人，然后把手機還給他。

    “慘不忍睹，”金熠搖頭，“我們公司淘汰掉的練習生個個比他們好?！?/br>
    “是啊，”老袁配合著搖頭，“本來已經要正式開拍了，選手素質不行，導演急得要命。你看，你這兒，是不是支援幾個？”

    繞了半天，話在這兒等著呢。

    這事兒金熠其實知道，但是他不感興趣，已經通過下面的人拒絕過一次了。

    “我們練習生出道前都不曝光的，”金熠說，“還是要保持點神秘感比較好……明星、偶像，和粉絲要有距離，追星這玩意兒跟拜神有點像，如果讓人感覺是觸手可及的凡人，那些小姑娘就不會心甘情愿的掏錢供他們?！?/br>
    “不是粉絲供著就是你供著，”老袁說，“還不是因為你那句上熱搜的‘我就是規則’給了策劃靈感？策劃案我看了，還剪了你那個采訪畫面進去——號稱新節目要打破資本壟斷，讓粉絲制定規則，親手送喜歡的練習生出道?！?/br>
    “不過是哄她們早點花錢的說辭罷了，”金熠冷笑，“花了錢就會花更多的錢，付出越多越不容易抽身，商業上，倒是可能算的過來?！?/br>
    “但你選手素質也要過得去，”金熠腦子轉得很快，瞬間把項目的關鍵點想通了，“一個個沒練多久，跟素人似的水平，誰看??！”

    “所以，你看你這邊，來幾個試試看？”老袁馬上附和道。

    “也不是不行，”金熠的語氣終于松動，“我們男團的團綜……”

    “怕了你了，”袁總笑了起來，“包我身上！”

    ※

    江邊的閑談持續到深夜，聊完了練習生和男團的事情，三人還聊了聊手頭的一些投資項目。

    娛樂業務金熠是內行，投資的事情邢唯先是大金主——他手中有一些特定方向的投資基金，原屬家族事業中的一部分，近幾年，隨著他漸漸掌握了話語權，這些基金也逐漸被他掌握。

    袁總顯然對這些事情非常明白，三人聊了幾個項目，定下了來年的一些日程。

    生意場就是這樣，資源和利益不停的交換、增長。

    要得到一些，就要付出一些。

    小酌結束后，三人在酒吧門口告別。邢唯先猶豫了一下，讓司機送他去大倉酒店。

    他住在郊區的別墅，如果很早在市區有事，他有時候會住酒店。

    不過，自從秦錚出現，他住酒店的頻率相較以前，真的是高多了。

    5201號套房是他長包的，床墊、枕頭、擺設，都隨他的喜好有微調。

    進了房間，他靠在窗臺上，看著窗外的夜景，給秦錚的經紀人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才被接起來。

    “邢總?！?/br>
    電話那頭，仍舊是畢恭畢敬的語氣。

    “你們在哪兒？我讓司機來接他?！毙衔ㄏ乳_門見山。

    “呃……”經紀人有點為難，“現在可能不太方便，他們在錄節目，已經上臺了?！?/br>
    “哦？”邢唯先今天心情不錯，“什么節目？”

    “打歌，唱他們那個出道曲，錄完這遍應該就沒事了?！?/br>
    “開個視頻，拍給我看看?！闭f完，邢唯先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