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得感情的殺手和必須戀愛的太子(三十)
“師父……”照人似乎有所感應,隱隱有猶豫之象,不知是否該闖入掌門人與上古大妖的戰場中,喃喃自語道,“他已在盟主之爭中車輪戰整整一日……” “稚兒,去看看么?”啞巴態度未明,牽起游稚的手,“七大派實力不容小覷,窮奇也是仲父故友之一,須得護他周全?!?/br> 游稚點點頭,啞巴便牽著他往里走,余下三人面面相覷,保持一定距離跟了過去。穿過一排枝繁葉茂的古樹,戰斗的場景映入眼簾,青華門現任掌門澤英與玄林觀掌門顧溫正兩路夾擊一只巨大的妖獸,那巨獸身軀如虎,頭上卻長著兩只大牛角和一對牛耳,四足尖利,牢牢抓在陡峭濕滑的巖壁上,背后還生有寬大雙翼,色彩亦是虎紋,再加上以獸吼威懾敵人時露出的尖牙,真是十分威風霸道,想來便是傳說中的窮奇了。 再看正派人士陣營,澤英一席白衣勝雪,款式與明晏和卿池的道袍相似,只是紋飾略有不同,凸顯其掌門師尊的身份。澤英雖年近五十,容貌卻絲毫不顯老態,看上去和三十歲無甚區別,一半青絲綰成髻,一半鋪在肩后,因打斗而有些凌亂。 顧溫所著衣袍制式與照人類似,均是米白色的寬袖常服,只是腰帶是一半為代表日輪之力的金色,一半為代表月華與星辰之力的藏青色,雖有些怪異,卻也說不上難看。作為尚未退位的仙林盟主,顧溫年過四旬,和澤英一樣保養的極好,因二人皆年少有成,被并稱為仙林雙驕。 除卻兩位正在打斗的掌門外,不遠處林地上坐著嘴角溢血的冥途宮掌門裘肅,正在打坐恢復傷勢。而沈柯則在她身后傳輸靈力,據黃邈所言,裘肅率先與顧溫開戰,二人足足打了五個時辰,最終以裘肅靈力耗盡告負。 原本冥途宮研習之術便是至為陰狠毒辣的魂體攻擊術,輕則可控制人的思想意識,重則直接摧毀目標的第二魂,亦即掌管人之聰慧的爽靈,因此施法時靈力消耗甚巨,不宜持久戰。 眾人皆知天魂地魂受天地脈束縛,在人死后會各自回歸天地脈,普通修道者又怎敢與天地作對?就連大妖貘豹亦只敢竊取爽靈之中的記憶殘片,這便說明人族作為萬靈之長,的確可稱作“天之驕子”。 要知道普通野獸想要修煉出靈智,少則花費百年時光,稍有不慎還會走火入魔而尸骨無存。不過人類生來就有的靈智也限制了其修道之路,縱觀古今,甚少有道人在百年以內飛升,而活過古稀雙慶的道人更是一個指頭數的過來,最后仙游之時,誰也說不清究竟是如普通百姓一般魂歸天地,還是如其畢生所愿,得道飛升了。 當然各大門派都對外宣稱祖師爺、掌門人證得大道,白日飛升,并孜孜不倦繪制各式鎮宅畫像保一方平安,實際上此類畫像均附著有各大門派的秘傳法陣,并注入不同等級弟子的靈力,的確可以防一些破壞力較弱的低階妖怪。 裘肅情況不妙,本就靈力告竭的她似乎受到窮奇的直接攻擊,從嘴角溢出的鮮血來看定是傷及內臟,所幸沈柯是醫毒幻兼修的天才,這才得以在激烈的戰場上保住裘肅的性命。但cao縱浮世繪卷亦相當耗費靈力,治療效果明顯不如靈力充沛之時。 “那小子是明晏么?”游稚伸長脖子去看澤英身后的一眾青華門弟子,其中一人灰頭土臉,被赤裸上身的卿池抱在懷里上藥,“卿池也來了!怎連衣服都打沒了……” “窮奇擅火,許是給燒沒了?!眴“驮频L輕道,“澤英的火雷電奈何他不得,但窮奇被封印兩千年有余,不知實力剩下幾成,料想也不會讓他們贏得太輕松?!?/br> 青華門擅長馭使風火雷電水,澤英又是五元全能的佼佼者,使出的法術皆是融合技,時而電閃雷鳴,時而風雨交加,著實搶眼。而顧溫則是極其罕見的日月雙源同修者,光與影交替轟炸,配合澤英的自創法術,真真是一副五光徘徊,十色陸離的絢麗場面。 余下眾弟子皆是只有看戲的份,稍一踏入窮奇的攻擊范圍便會被轟成飛灰,僅剩的幾位上師又忙著治療與安置,場上的戰斗力竟是只有澤英與顧溫兩人,而顧溫又因連番車輪戰顯出疲態,一發大日陽炎險些啞炮,搓成一個小火球從指尖悠悠升起,所幸被澤英的火瀑及時蓋過,不至于在小輩面前失了顏面。 “猢——”窮奇張開大嘴應對有陽炎加成的火瀑,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沉的獸吼,如瀑布般橫流的火焰竟是被他囫圇吞下。待最后一點火星也被吸入長滿尖牙的口中時,窮奇的喉頭脹大,虎紋皮毛下的縫隙透出火焰的流光,他咬緊牙關,整個頭部微微顫抖。 “當心——!”顧溫大聲提醒尚留在附近的弟子們,緊接著飛身趕至裘素身前,一手指天吸取日輪之源,另一手伸出兩指在面前飛速繪制陣法,完成之時金光一現,而在一切回歸平靜的剎那,窮奇一聲怒吼,在喉中壓縮過的陽炎之火被凝聚成一小股光束,隨著他頭部的擺動而四下切割,所到之處寸草不生,一切凡物均被截成兩半,留下一圈平整的樹樁。然而光束卻無法穿透顧溫身前的法陣,只是不斷侵蝕法陣上的金色紋路。 窮奇見突破顧溫處并不輕松,便轉向行動較慢的青華門弟子,卿池雖在為明晏療傷,反應到底還是比年輕弟子要快上許多,在窮奇開始噴火時便抱著明晏飛走,且還有余力回來接走別的弟子。 想來在啞巴破壞掉結界之前,此處仍是綠樹環繞的,然而此時已被破壞力極強的窮奇騰出一大片空地,弟子們也終于發現無形的牢籠解除,正三三兩兩搭著肩膀朝外圍轉移傷員。 “沒事罷?”啞巴淺笑著問游稚,“沒想到窮奇還留有千年修為,只他二人恐怕力有不逮?!?/br> 方才光束肆虐破壞時,啞巴甚至連手都沒動,游稚便感覺到身周張開了一道球形壁障,將身后不遠處的黃邈等人也納入保護范圍內。見月死死捂著照人的嘴,不讓他回歸顧溫身后的弟子群,而照人滿眼寫著擔心,嗚咽著說:“師父……師父靈力耗盡了……” 見月抱著照人躲在參天古樹的陰影之中,雙眼凌厲如鷹隼,他深知自己與照人都不是窮奇的對手,雖然在離開獵妖大會后休息了兩日,卻也只勉強回復了體力和靈力,草草做了幾只機關紙鳶,用來應急尚可,但對付窮奇這等大妖還不夠看的。黃邈則無事一身輕,半倚在樹下看熱鬧,要知道這些散修素來與“名門正派”不對付,在江湖上也是處處被打壓,艱難謀生,眼下正派宗師吃癟,再不看戲更待何時?何況己方還有啞巴這員大將,絲毫不用擔心人身安全問題。 窮奇噴完一腔怒火,如大貓般弓起背,在原地踱步觀察,正要朝澤英發起攻擊時,一只精巧的紙鳶極速射來,與見月的紙鳶不同,其雙眼閃著紅色的光芒,尖利的鳥喙內還不時發出一聲清脆的啼叫,木頭削成的羽翼根根分明,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鷹形紙鳶從澤英身后掠過,如一道閃電飛至窮奇眼前,尖嘴直取其雙眼。窮奇不閃不避,歪過頭噴出一口帶有熔漿的火,打算將木鳥燒成灰燼,然而紙鳶卻從流火中突圍,渾身雖粘上熔漿,但在收翅旋轉向上飛舞時,火紅的熔漿如露珠般被甩落,而淺木色逐漸蛻變成深紅色,鳥背上還多了一道火焰的凹槽,宛如浴火重生。 “師尊的木鳶……”見月眉頭緊鎖,捂著照人的手漸漸松懈下來,改為緊緊抱著他,“師尊尚未在盟主之爭中出手,若使出全力一戰,說不得可一挫窮奇銳氣?!?/br> “小顧,去歇著罷。見月,還愣著作甚?快去幫你師父、師叔布置防御工事?!?/br> 一老頭兒吊兒郎當的聲音從上空悠悠傳來,顯然使了傳音入密之術,眾人無法判斷其身在何處,這便是天機閣的不傳秘術,而這老頭兒正是執掌天機閣長達七十年的“老妖怪”扶辛。 天機閣以cao縱各式機關為攻守之法,其擅長的紙鳶、木鳶、木牛、木偶等物雖亦柔亦剛、兇狠霸道,但只要擊殺或打暈cao縱者便可獲勝。為了在確保人身安全的情況下與敵人對話,天機閣的一位下級工師在機關術技藝平平的自身條件下開創了傳音入密之術,如此便可躲藏于暗處,不斷出言挑釁對手,致其惱羞成怒,再痛打落水狗。 見月內心一凜,只得松開照人,在他耳畔輕聲道:“照兒,你在此處不要走動,我去去就來?!?/br> 照人搖了搖頭,急切道:“我也要去幫師父,他受傷了!” 見月慍道:“你能如何幫他?還不是把日輪之力渡與他?若是窮奇發起瘋來,豈不是連自保之力都沒有?” “好了好了,窮奇若發起瘋來,老頭子我護著他便是?!狈鲂陵庩柟謿獾?,“見月,還不快去?你師父臉都綠了,正被你師叔們挨個嘲笑吶?!?/br> “叱——”窮奇只聞人聲,又被那木鳶左右逗弄,煞是生氣,他展開巨翼,繞著領地飛行一周,口中射出妖雷,將阻擋視線的古木劈成數截,越來越多的敵人加入顯然讓他焦躁不安,但也不敢輕易出手,以免因輕舉妄動中了圈套。 見月嘆了口氣,在照人額頭淺淺一吻,隨后快步趕至澤英身后的密林之中,先挨了師父的訓,這才在師叔們的打趣中開始制作天羅地網——天機閣的獨創束縛機關,以十數位天級工師的實力,活捉尋常妖獸鬼怪自然不成問題,但對上擁有千年修為的上古妖獸窮奇,孰勝孰敗,實在難以評斷。 見月走后,照人一路小跑回顧溫身旁,在飛花走石賽場追趕他的那名弟子也在,見他嘴唇和臉頰緋紅,登時怒不可遏,斥道:“師弟!你……那小子是不是又纏著你?!” 照人不耐煩地推開那弟子的手,冷冷答道:“大師兄,師門有難,你還有心思說這荒唐話?師父,徒兒來晚了?!?/br> 方才顧溫為護住沈柯與裘素而耗盡靈力,此時已委頓不堪,被一眾年輕弟子圍在中間。原本閉目養神的顧溫睜開眼,虛弱道:“照兒,你師叔師伯們下落不明,你須得和越兒一起組織師兄弟們建起七星陣,不可給他人添麻煩?!?/br> 照人與那喚作越止的大弟子同時點頭,兩人對視一眼,越止終是放下照人的私事,轉去整隊,而照人面對顧溫坐下,運氣一輪,對顧溫說道:“師父,我準備好了?!?/br> 顧溫皺了皺眉,思忖片刻,終于點頭,伸出雙手,溫聲道:“辛苦了,照兒?!?/br> 照人調整呼吸,與顧溫手掌相碰,將體內的日輪之力渡給顧溫。作為一名學藝一般的年輕弟子,照人備受關注的原因是他不亞于顧溫的日華轉化之力,且靈輪能存儲的靈力也比尋常弟子要多,因此在大戰時可作為顧溫或其他上師的日源補充。但長期如此難免會損傷筋脈,是以見月才會反對照人在此時回歸師門陣營。 扶辛的加入讓酣戰已久的澤英與顧溫得以喘口氣,轉移之術因七處陣法被毀而提前發動時,澤英正在和顧溫斗法,而本該井然有序進入青林的各大派弟子也因此四散零落,未知命運如何。熟料顧溫等人竟是直接被傳送至窮奇的封印之處,是時澤英一記風火雷電蓄在指尖,受空間波動干擾,直直打在足有兩千年歷史的封印陣法上,本就松動的封印瞬間被破除,窮奇現身,積壓了兩千年的怒火與深種于靈魂的咒術令他妖性大發,只是一招便把正在休息的裘素打了個半死,而后又與顧溫、澤英纏斗一個時辰,直到啞巴除去結界,扶辛介入。 “去——”扶辛話音剛落,方才那只木鳥便如流火一般閃現,又突然吱嘎作響,分解成四只更小的木鳥,每一只都閃著火焰光芒,從四個方向圍攻窮奇,窮奇雙目飛快旋轉,卻始終快不過靈活的木鳥,只得呼出怒火胡亂噴灑。 木鳥尚未解決,不知躲在何處的扶辛又放出四只指頭大的木蟲,竟是連尋常小蟲撲打翅膀的嗡嗡聲都沒有,就一左一右鉆進了窮奇耳中,只見窮奇虎軀一震,隨后便滾倒在地,不停用爪子去撓耳朵,嘴里低吟不斷,顯然十分惱火。 “哈哈——這老頭兒有點歪腦筋?!庇沃涉移ばδ樀厝ス磫“图绨?,卻因比他矮上一截而不甚舒服,“是不是該去回收內丹了?我看窮奇前輩快撐不住了?!?/br> “再等等?!眴“筒痪o不慢道,“別太小瞧上古妖獸,雖然只剩下千年修為,又豈是僅有不到百年修為的修者可輕易戰勝的?” “就是就是,那老頭兒陰招多著呢?!秉S邈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把瓜子,正吃得香,又勻了點給游稚,“咱再看會兒好戲,待老家伙露面了再出手也不遲?!?/br> 那邊窮奇見爪子勾不出木蟲,便站定四足,醞釀片刻,啞巴不著痕跡地捂住游稚雙耳,黃邈見狀立馬扔了手中瓜子,也捂住自己耳朵,一念間窮奇已張開大嘴,發出震天怒吼,將周圍的石子震得粉碎。片刻后,他甩了甩耳朵,抖出大量木屑,接著便四足猛蹬,如離弦箭一般激射出去,奔向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