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目瞪口呆地看著組一個個替簡鶴說話的少年們。

    一個簡鶴他忍痛可以拋棄，但節目里大半流量都為了簡鶴站在他的對立面，他是怎么也得罪不起了。

    以簡鶴的清冷孤傲，人緣什么時候這么好了？

    偏偏沈晏歌還在往他心頭插刀子，少年在對簡鶴說：“你不想錄的話，我會陪你走?！?/br>
    他沒聽錯吧？！沈晏歌的意思竟然是簡鶴走他就走，他不是和簡鶴最勢不兩立了嗎，為什么其他人最多就是挽留簡鶴，他卻連自己出道的機會都可以放棄，就為了支持簡鶴的決定？

    沈晏歌外形實力皆為上乘，如今的人氣和剛開始的時候完全不能同日而語，票數增長速度簡直前所未有，甚至隱隱出現要和簡鶴比肩的趨勢。要是同時失去簡鶴和沈晏歌，這個節目離糊也就不遠了。

    導演沖攝像喊了一聲“別錄了，這段到時候剪掉”，決定好好對面前的七個少年講清楚成人世界的利弊。

    他說：“你們不知道現在網上的輿論，全網都在對簡鶴口誅筆伐，你們要是替他說話，也會被罵慘的！”

    他話中將簡鶴形容得如同讓人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展寧東還記得導演之前還為了節目收視率討好對方、希望對方能更親和一些的模樣，聞言瞥了眼簡鶴，看到后者平靜的神情。

    他似乎一點也不會因為這些言論難過，仿佛導演口中的是別人的故事。

    他已經習慣了。

    習慣被中傷、被貶損，以各種理由要求他一退再退。

    他不知道簡鶴為什么會習慣這種事，但習慣并不意味著他理應承受。

    定C位那天由于自私沒有發聲、被沈晏歌一語道破的難堪，展寧東不想再經歷第二遍。

    他直視導演，字字清晰：“我不管別人口中怎么說，我只知道我認識的那個簡鶴，他擔得起第一名的位置?！?/br>
    薊承沒見過這陣勢，一頭粉發被他薅得亂七八糟，放棄思考過于復雜的利弊：“只要我不在網上搜自己的名字，就看不到別人罵我，四舍五入就是沒人罵我，對吧導演？那我現在可以替簡鶴說話了嗎？”

    沐潤禮說：“比起花心思勸我們，不如想想要怎么扭轉輿論風向。簡鶴，你……還愿意留下來嗎？”

    被問到，簡鶴才從許久的怔忪中反應過來。他眼底映著這段時間同吃同住的隊友的身影，他們無條件地相信著自己。

    心臟有力地跳動著，胸腔隱隱發熱。

    他意識到自己不用再退讓了。

    “我留下來?！鄙倌旮蓛羟謇实穆暰€在室內響起。

    沈晏歌含笑看著他，開口：“關于輿論引導，我倒有個主意?！?/br>
    眾人的視線集中到他身上。

    ·

    簡鶴那張照片登上熱搜的第二天，官方宣布了一則消息：節目從今晚8點開始改為全程直播，每周依舊會播出剪輯過的整合版，今晚的直播還有一個全新的活動在等著練習生和觀眾。

    網上評論四起，大多數都圍繞著一件事：

    【@偶像百分百官方，所以簡鶴的事情就在裝死？】

    【每日一問：今天簡鶴退賽了沒】

    【簡鶴還好意思呆在節目里，就不怕直播被人罵死？】

    【守護最好的簡鶴！相信哥哥不是那樣的人！】

    【有一說一，簡鶴的臺風和舞蹈真的是我在看過的選秀節目里最出挑的了，就算直接對線已經出道的很多愛豆都能吊打，退賽可惜了】

    【我現在就希望其他哥哥都能好好的不要被牽連啊啊啊】

    晚上不到八點，直播間前已經蹲滿了準備第一時間看熱鬧和吃瓜的觀眾。

    出現在鏡頭里的卻不是他們在練習生日?；ㄐ踔锌吹降木毩暿?，而是一個類似學校教室布置的新房間。

    35個練習生們魚貫走入教室，隨意找位置坐好，不少人的臉上充滿著和觀眾如出一轍的好奇與疑惑。訓練期間手機是上交節目組的，他們不清楚網上爆炸了怎樣的話題，對簡鶴的態度也沒有什么改變，單純奇怪為什么臨時將節目改成了直播。只有齊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簡鶴的目光掃過去時，他已經移開了視線。

    其中一個導師走上講臺，向這群少年們宣布：“今天把你們叫來這里，是有一個臨時加分的環節?！?/br>
    聽到有加分的機會，幾乎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導師打開了投影，屏幕上出現了巨大的五個字：

    練習生們：……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吧？

    導師徐徐道：“這里有一百道高中生的題目，答對數量最多的前七人，每人加一萬票?！?/br>
    練習生們：……草，還真的是！

    過半的人眼中失去高光趴到桌上。他們都是高中生大學生的年齡，最大的不超過24歲，按理說高中生的題目再適合他們不過。但能放下學業參加選秀，對學習也就并不那么重視，讓他們唱歌跳舞還好，這種要動腦子的節目，他們就只能向粉絲暴露他們大腦的貧瘠。

    齊嘉倒暗自高興。他就讀一所頗有名氣的大學，盡管是砸重金進去的，好歹對外也樹立著高材生的人設。他的人廢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從簡鶴高中的女同學手中搞到那張照片，得知簡鶴高一就那副模樣，考卷上都是0分，怕是連課都沒好好聽過幾次，參加答題類節目只會鬧笑話。他唱跳縱然不如簡鶴，答題還能答不過一個不良學生？看來今天就是他要將簡鶴踩在腳下的一天。

    觀眾也在議論，節目組不會是要用這種殘忍的方式打簡鶴的臉，將他逼出這個節目吧？

    答題類節目并不缺乏受眾，又可以舔哥哥的顏，又能學到些零碎的知識，粉絲們看得還挺有勁兒。

    每個練習生的課桌上都放著一塊電子手寫板，他們的解題過程和答案都會通過這塊手寫板實時出現在直播間底下的小框中。

    題目要說難不難，要說簡單也不簡單，知識點不會超過高中范疇，卻充斥著角度刁鉆的邏輯怪題，練習生們答得怨聲載道，只覺得比跳一整天的舞還累。

    等著看簡鶴出糗的那些人愕然發現，簡鶴的解題速度非?？?！幾乎是投影布上剛放出題目，他就能下筆給出答案。

    【……這是事先背答案了吧？】

    【前面的，你背答案還能把每一個解題步驟寫得這么清楚？有這記憶力還需要提前背答案？】

    【臥槽哥哥還要給我們多少驚喜！】

    【這哪里是不良學生，這是活脫脫的學霸??！】

    少年眉眼清雋，答題的姿態認真專注。舞臺上光芒四射、眾人視線焦點的少年，在教室里竟是這樣一副安靜的模樣，喚醒了每個人學生時代關于校草、關于學霸最美好的記憶。

    他的學習一直很好。但是他的母親漠視他，簡家的人敵視他，他在考試的時候，便將答案寫在草稿紙上，只交白卷。簡靖以為他不思進取、無法和自己競爭家產，找他麻煩的次數便不如之前那么頻繁。

    他現在不想掩飾了。

    輪到一道英語題時，沈晏歌忽然說：“簡鶴，我看不懂，你給我們念念這段文章唄？”

    【開始了開始了，沈晏歌抬著他的杠舉到了簡鶴面前！】

    【游樂場那期就不該少罵他！他怎么老是找簡鶴麻煩啊，真討厭】

    簡鶴看了他一眼，開口將那段充斥著生詞的英語文章流暢地念了下來。

    他的發音精準好聽，驚呆了一屋子的練習生，也讓直播間的觀眾陷入了震驚。

    【啊啊啊啊啊誰錄了，誰錄了！哥哥講英語太蘇了嗚嗚嗚嗚，我要把它剪下來當睡前聽力?。?！】

    【誰再說我兒子不學無術，我啪一下就把這段念英語的視頻扔他臉上！】

    不少觀眾盯著沈晏歌的臉，想從那個漂亮得不行的少年身上看到被打臉的氣急敗壞，卻只看到他看著簡鶴露出的淺淺笑意。

    觀眾就有些不確定了：沈晏歌cue簡鶴，到底是在踩他還是捧他??？

    他們不和了那么久，應該是踩……吧？

    簡鶴每解出一題，就離照片上那個陰冷少年給觀眾的印象更遠一分，當導師宣布得分最高的人是簡鶴之后，眾人嘩然，已經鮮少有人再用那張照片來黑簡鶴。

    這是大眾對學霸天然的寬容。

    【這一萬的加票對簡鶴來說跟沒加一樣hhh　鶴粉的投票能力可不是蓋的】

    【嗚嗚嗚寶貝我為你驕傲！我這就去加做一套五三的卷子證明我是你的真愛粉】

    齊嘉臉色難看。

    有觀眾注意到他的分數，驚訝道：【齊嘉不是名牌大學的嗎，就對了這么幾道，還不如高中生】

    【笑死，這大學怎么進的，看來有不小的水份啊】

    不是沒有比他分數更低的練習生，但將名牌大學的身份織入簡歷、標榜自己學霸人設的，在低分段就只有他一個人，也因此被嘲得最厲害。

    他違反節目組規定偷偷帶了手機，也就看到了網上關于他的言論，沖著電話那頭發了好一通脾氣才回到寢室，臉上還帶著沒有來得及藏起來的戾氣。他忘了一件事，現在節目改成了全程直播，原本睡前的日常通常都會被剪掉，而現在由于憤怒而扭曲的表情，卻直白地出現在了大眾眼前。

    他帶著怒氣睡去，質疑他在鏡頭前表里不一的言論卻在這一晚發酵。

    說直播是照妖鏡實在是非常恰當，24小時不間斷的直播中，有的練習生漸漸露出了和以往人設大相徑庭的一面，讓粉絲大失所望，人氣不斷下滑，齊嘉便是其中之一。

    讓觀眾意外的還有一個人。

    節目組以往為了增加沖突效果，剪的大多是簡鶴清清冷冷讓其他人不敢靠近的畫面，觀眾便也下意識地認為，簡鶴在大多數時候都是獨來獨往的一個人，組的隊友與他同框交談，是迫于公演的壓力。

    但無論在白天的休息還是晚上同寢，隊友對他的態度始終是熱切的，而簡鶴與他們交談時，也并沒有一開始的疏離。這個隊伍幾個少年之間的感情，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好。

    【節目組之前都是怎么剪的啊，簡鶴哪里不近人情了！】

    【嗚嗚嗚和他同吃同住的人都喜歡他，他怎么可能會是不良少年啊】

    【一時的偽裝騙得了人，一個人的偽裝也有可能騙過別人，可六個人，二十四小時，都沒有一個討厭或者疏遠簡鶴的，這只能說明哥哥很好】

    與此同時，組終于定下了第三次公演的中心位。

    簡鶴。

    這一次，沒有人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