③

    事物的發展總是量變和質變的，原來感情也是。我沉浸在回憶，在左右糾結的矛盾里患得患失，人哪能總在舒適區呢？長大好難，一路喘著氣，幻想著我們都沒有變。

    日出而息，棲息在不愿醒來的白日夢。

    1.

    被放大化的高考，像是一場孤注一擲的復仇。

    我參加美術集訓，每天晚上十點半離開畫室；小程在學校二輪復習的同時，還要為打比賽做準備。

    小程重新進入了球隊，我們各自都越來越忙：沒時間看手機也不接收消息，QQ火花斷了好久，甚至不曾打照面。這種毫無交集的狀態維持了近五個月。

    高考前一個晚上，做了好久心理建設，我給小程打了電話。撥通后，誰都沒有開口，顯得有些生疏而沉靜。

    降噪器發出“滋滋滋”的聲音，我有些煩躁，一向臨危不亂的我莫名開始感到驚慌，大概是害怕聽到電話忙音，情緒一下積上來，忍不住帶著哭腔喊道：“怎么辦啊，我考不上怎么辦??？”

    我哽咽著，又犯傻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小程輕聲安撫我，聲音順過話筒：“傻丫頭，沒什么大不了的?！?/br>
    “每次看著敵方得分，我總會想，要是我剛剛投中了，再多投幾個就好了，再努力一點，我再努力一點就好了?！笔煜さ穆曇魷販厝崛岬?，小程難得正經，“有過爭分奪秒，也有不眠不休，我們已經做的夠好了。我陪著你，沒什么好怕的。試試吧，就試一試。好的結果，晚一點來，也沒有關系?！?/br>
    2.

    和小程分到同一個考點。最后一門考完，走出考場，小程第一次動作比我快，站在考點等待區等我。

    六月的陽光啊，和面前的少年，光圈重疊，過分耀眼。小程捧著一束滿天星塞到我的懷里，枝干卷曲，花瓣有些皺，像剛從書包里拿出來一樣。

    和無數次放學路上一樣，小程撐開太陽傘站在我的左邊：“走吧丫頭，回家了?！?/br>
    小程的父母喜歡喊我丫頭，小程也天天丫頭丫頭的喊。

    我抱緊花束，收回剛被感動的稀里糊涂的心緒，忍住沒動手。我加快步伐嘀咕道：“一天天沒大沒小的……”

    “好好好，知道了?！毙〕谈蟻?，把傘往右邊傾斜，“慢點走，等等我，jiejie?！?/br>
    3.

    羨慕身邊的姐妹有哥哥，我想想自己的meimei們，嘆了一口氣。

    小程看到我的聊天記錄，對我說：“我來當你的哥哥?！?/br>
    我推開他：“少占我便宜?！?/br>
    “那當你男朋友，好不好？”

    我一眼橫過去：“……玩大冒險別找我?！?/br>
    小程和我對視：“那玩真心話好了……我們在一起好不好?！?/br>
    我詫異：“認真的？”

    小程一字一字的說：“當然?！?/br>
    “我都讓著你這么多年了，難道不考慮給我沖個半永久？”

    小程像是對我下了蠱，看著他的眼睛，我點了點頭。

    有些結果，來的晚一點，也沒有關系。

    4.

    小程去球隊訓練，回了趟家換球服，讓我在樓下等他。

    樓道里的感應燈壞了，走進去的那一刻被黑暗吞噬。小程牽著我小聲問我怕不怕，我咬著牙說：“你不知道吧，我能夜視?！?/br>
    小程淺笑，欲放開手讓我自己往里走。我沒敢動，或許還是怕的。

    四周很安靜，連呼吸也變得悶燥。我想出去。挪動腳步，無路可走。

    小程突然停下，附身抱住我，漆黑寂靜里小程的呼吸灑在我的臉上，癢癢的，不流通的空氣隱約傳熱升溫，小程靠近，湊過來要吻我。

    看著小程的腦袋愈來愈近，暗色瞳孔放大，他長長的睫毛好像都能數清，一根、兩根……我慌亂扭過頭，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臟正有力地跳動著。

    我知道他在看著我，幾秒停頓后，小程松開我，但是仍拉著我的手，我想抽出來，用胳膊懟他：“你干嘛啊……”

    小程笑了，確認道：“你等我一下下，一下下，我很快下來?！?/br>
    多虧了感應燈，幸好看不清楚，我的耳朵像被燃著了一樣。

    5.

    好多人說上了大學就會瘦下來，而我，自從來到華科，面對學院的三十五個食堂還有不定時投喂的小程，體重從49穩步上升。

    和小程約好去坐輪渡戶部巷。

    上一次去還是小時候，每次都說好想去逛逛，計劃總會因為各種原因而擱置。

    可能是為了和小程一起去吧。

    我捏著糖人和冰糖草莓的竹簽邊吃邊逛，小程大概是嫌棄：“你少吃點?！?/br>
    我鼓著腮瞪他。

    “你手上一直拿著吃的沒停下，我都沒法牽你的手?！?/br>
    嘁，可能幼稚的不只是我一個人。

    我喜歡咬掉糖葫蘆的糖渣，小程嘴上嫌棄道：“看著就甜的膩人?！笨蛇€是湊過來吃掉了我咬了一半的草莓。

    6.

    一起回了一次小學，乒乓球臺和停車場都不在原來的地方了。

    我站在音樂教室門口看小程彈琴，學過的歌好像都能記起，琴聲傳的很遠，我哼著：哆哆嗖嗖啦啦嗖。

    廣玉蘭花開，記憶里沒有蝴蝶，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我和小程初識在三伏天，驕陽正好，無數個瑪奇朵味的夏天構成了一封冗長的情書。

    我們存在于光怪陸離的世界下，不輕易快樂，不常酣暢淋漓。

    我想，能遇見彼此，就成為了一束永不熄滅的光火。風平潮退，苦盡甘來，我們都值得有最好的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