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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郡多山多水,一年四季春事不歇,潮熱悶人。 當地百姓所著衣物也都偏輕薄涼爽,尤其是偏遠村莊,還要下地干活,赤膊短衫,黃臉黑背,更是尋常不過。 這兩日,李家村卻又發生了一件怪事。 只見身穿素色長裙,頭戴白紗冪籬,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一列女郎,個個手持長劍,出入李家村,如入無人之境,直接闖人屋舍,常常還能聽到屋內的求饒磕頭之聲,簡直就是目無王法。 一間破屋瓦房內,一名周身裹著黑紗,看不出男女的人坐在堂屋主座上,在他左右,各有一名高挑侍女,持劍而立。 在他身前,則跪著一對農家夫婦,身側各有一列女郎以劍相指,將兩人嚇得面無人色,驚懼萬分,不住地磕頭求饒,把額頭都磕破了。婦人懷里還抱著一個小男娃,不過兩三歲大,不知沒心沒肺還是如何,見著這種場面,也不如何哭鬧,吮著手指頭,眼睛張得極大,巴巴望著前方坐在主位上的黑衣之人。 這位黑衣人,便是楚天闌了。 阿皎出谷之后,也不知道是領著她的人不注意,還是如何,小丫頭便不見了。消息傳到谷中,楚天闌便擇定,讓束嬰立刻出谷一趟。 然而下一刻,楚天闌卻又改了主意,竟是要親自出馬。 這才有了現在的場面。 楚天闌坐在主位上,一雙眼睛都遮在了頭紗之下,和那個小娃娃對視。 小娃娃心智不全,這種時候全然不知道害怕,還敢直愣愣地往他看。 那個婦人也是嚇得丟了魂,只管緊緊把孩子勒進懷里,不讓他動彈,卻忘了遮他的眼睛。 這雙黑白分明,圓滾滾的眼睛,倒是和他的jiejie阿皎,有兩分相似。 只是一個被父母轉賣給了人,如今不知所蹤,一個臨到死還被緊緊地護在懷里。 天下世事如此,原本沒有什么公平可言。 任他們把額頭磕破了,泥地上都湮出了血色,楚天闌終于開了口:“你家女兒,如今在何處?” 那婦人滿面的泥和血,那張枯黃呆滯的臉聽到女兒兩字之后,驀然一呆,繼而嘴唇發抖,大哭起來:“我女兒……女兒……我怎么知道她現在在哪里啊……我女兒啊……” 像是突然被激起了她那滿腔無處落腳的母愛之情,婦人號啕大哭,又是扯頭發又是捶自己的胸口:“……我可憐的女兒??!” 楚天闌冷眼地看著婦人大哭不止,旁邊的那個農漢麻木地呆滯著,半晌,有些瑟縮地道:“……你是來找我們阿皎的嗎?” 楚天闌目光向他瞟落一眼,不言聲。 那農漢卻突然漲起了膽,道:“我女兒被挑中去做神女了,你們干什么還要來我們這里找?你們是不是把她給丟了,又賴我們來了,她沒有回來,我們都沒有看見她!” 他話音還沒落完,旁邊一個女子突然一腳踹向農漢脊背,把他給踹得痛叫一聲,趴了下去。 立在楚天闌左側的束嬰冷道:“誰許你用這種語氣同我們宮主說話的?!?/br> 那農漢才冒出來的膽氣,一下又癟回去了,抱著頭呻吟哀求:“女俠,女俠,我我我們真不知道哇……我還想問我女兒去哪了呢,當初說好可是去當神女的,現在怎么人不見了,又來找我們的麻煩,這王法還在不……” 踩在他背心上的腳又往下用力碾了碾,農漢哀叫一聲,徹底一聲不敢吭了。 “所以說,你們真的不知,阿皎在何處了?” 一對夫婦都是指天誓地,賭咒發誓,絕不知道。 楚天闌從那漏風的小破屋里出來,束嬰跟在他身后,小聲道:“宮主,不繼續問了嗎?” 楚天闌搖了搖頭。 束嬰遲疑了一下,不再問了。 一行人正要離開,身后卻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連束嬰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顆小炮彈突然沖了出來,直直撞在楚天闌的腿上。 楚天闌頓住,束嬰正要把那小孩撕下來,楚天闌揮了揮手。 他低下頭,和小孩兒對視,后者睜著一雙滾圓眼睛,從下往上望著他,問:“我jiejie呢,她不和你在一起嗎?” 小孩兒還挺胖,圓乎乎的手摸進兜里摸了半天,掏出半顆臟兮兮的糖,巴巴地繼續望著楚天闌:“我媽說她做神仙去了,那她還吃糖嗎?” 楚天闌看著那顆糖。 不知道是不是阿皎很羨慕的那一塊。 楚天闌接過了那塊糖,道:“她吃,我回去帶給她?!?/br> 他抱起這個一直把他當樹爬的小子,回過頭,看見那個婦人倒在門檻上,看起來簡直是被嚇得肝膽俱裂了,剛剛那聲尖叫就是她發出來的。 楚天闌抱著小孩,往前走了兩步,那婦人死死地盯著小孩,還有抱著小孩的那只手,好像生怕楚天闌突然掐死他。 不知道他們把阿皎打扮得漂漂亮亮,送出去的時候,有沒有放心不下。 楚天闌不發一言,彎下身,將小孩放在門檻邊上,轉身,離開了。 后邊響起農婦的哭罵聲,不久,連帶著小孩兒也哇哇大哭起來。 全村的人都已經挨個查問過,阿皎竟似憑空消失一般,就這么不見了。 楚天闌在外逗留了數日,今日終于決定回谷。 回谷要過幾回山路,山路崎嶇彎繞,楚天闌不會武功,只能步行,回去路上又花了數日,才終于到了一處狹窄山縫。 楚天闌被眾女護衛著進去,才過狹縫,突聞身后一聲慘叫。 束嬰走在他前頭,此時立刻站到楚天闌身前,拔出劍來:“宮主,果然有鬼!” “我們被跟上了?!?/br> 楚天闌冷眉冷眼,嗯了一聲。 狹縫之外刀槍劍聲不絕,夾雜著幾聲慘叫。 束嬰咬著牙,卻隱忍不動,直到終于看到最后一個姐妹也從山縫里出來了。 然后簌簌聲不停,還有更多的人從狹縫里擠了出來,甲衣長劍,竟然全是官府的人。 此時正是月上梢頭,月華明亮,將狹縫之后的空谷曠地照得一清二明。 第一個出來的人正要大喜,以為自己摸到了幻化宮的老巢。 卻眼前閃過片片白光,只見一批手持利劍的女子,在縫外圍成一圈,結成劍陣。 出來一個砍一個。 直到月色升入中天,山縫外已經疊起了一具具的尸體,很多人甚至連聲音都沒發出來,就被削了脖子。 獵殺時刻,來者無一人生還。 血腥彌漫,血味引來山中野獸的覬覦。 此處不可久呆,束嬰等人個個摘下冪籬,擦凈劍上殘血,又無聲沿著另一條路,離開了這處山縫。 楚天闌帶著他們繞了遠路,又多花了三日,才回到真正的幻花宮。 一行人風塵仆仆,各自回屋休整,楚天闌也回到竹屋,洗脫塵垢,重新換了衣衫。 大概這趟奔波得多了些,楚天闌十分疲憊,出來之后,便倒在榻上,半睡半醒地打了個盹。 突然,楚天闌霍地張開眼。 束嬰正拿著一床薄被,正要給他披上。 見他醒來,連忙一頓,往后退去:“宮主,束嬰有罪?!?/br> 楚天闌不讓任何人近他的身,束嬰比任何人都清楚。 看到是束嬰,楚天闌眼中的冰冷和殺氣才終于漸漸消了下去。 “束嬰,別忘了規矩?!?/br> 束嬰低下頭:“是?!?/br> 楚天闌微微合眼,似乎是要繼續睡下去。 便聽束嬰又道:“宮主,那阿皎……” 楚天闌閉著眼,道:“她既然同官府有聯系,自然有人負責得了她的去處?!?/br> 束嬰安靜了片刻,又道:“阿皎畢竟那么小,她該不是有意……” 她的話沒說得下去,楚天闌閉著眼,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好像真的睡著了。 谷里好像從未出現過一個叫阿皎的小姑娘。 楚天闌不提,自然也沒旁人跟他提,他仍然無波無瀾,無動于衷似的活著。 三個月后,皇帝駕崩。 新帝即位,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