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感覺。

    孫芳怔愣地傻站著，腦袋上的觸感似乎依然存在。

    這種感覺很熟悉，父母還在的時候，經常會這樣，笑著用手揉一揉她的頭頂，這是一種能夠使人安心的行為習慣，只針對親密的人。而孫芳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孫芳在元琛面前很慫，她不敢問，也不敢多想什么。只是頭頂癢癢的，想用手撓一撓，又怕元琛以為自己十分在意。沒辦法，年紀大了，她便忍不住會看重一些其實不怎么重要的面子問題。

    “不好意思，”元琛打破了沉默，身體朝一邊讓了讓。雖然給孫芳騰出了一些位置，但是高大的身體還是讓她感覺到了壓力。

    “要不我叫元思來吧，咱倆……”男女有別四個字孫芳沒說出口，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來只會幫倒忙，”元琛表情疲倦，沒有等孫芳說話，扶在門框上的手一松，身體朝門框上靠了一下，留給孫芳一個比較舒適的空間，示意她可以進來了。

    “那要不讓小揚過來……”孫芳還想最后掙扎一下。

    “你很怕我？”元琛臉上發紅，聲音飄忽，沒了氣勢，多了些罕見的脆弱。

    孫芳抬眸看了他一眼，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嗯”。

    “算了……慢慢來好了……”元琛深邃的五官蒙上了一層柔和。低沉的聲音響起，他已經走向房內，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傳來，

    有種被當小孩兒的錯覺，但不是那種讓人討厭的感覺。

    發燒雖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帶來的難受還是不容小覷的。元琛的淡定并沒有維持多久，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后，便已經有些小孩子模樣了。

    小孩子這個稱呼雖然對于元琛來說有些違和，但是事實便是這樣。

    不喜歡貼退燒貼，不喜歡吃藥，一會兒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會兒口渴要喝水。孫芳想打他，卻不敢。

    “麻煩你了，”元琛的聲音在偌大的房間響起，孫芳離開的步伐一頓，莫名覺得心酸。

    元琛側躺著看著孫芳，五官朦朧在略暗的燈光里，像一只被遺棄的寵物，眼神中透著不屬于他的孤獨感。

    再強大的人，也會有脆弱的一面，只是孫芳沒想到自己是看到他脆弱面的那個人。

    沒說話，孫芳坐了回去。元琛并沒有驚訝，看著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半晌，才慢慢閉上眼睛。

    房間內開著空調，身上披著一條毛毯，鼻間是屬于元琛身上的香水味道。單人沙發很舒服，亦或是孫芳覺得累了，昏昏沉沉的處于半夢半醒間。

    “睡了嗎？”低沉的聲音響起，宛如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孫芳迷迷糊糊地搖搖頭，然后繼續沉浸在現實和夢境的交界處。

    衣服的窸窣聲傳來，孫芳忽然睜開眼睛，入目的是空空的床，元琛去哪里了？

    孫芳下意識回過頭去看，一個古銅色皮膚的男人正赤裸著身體背對著她在換衣服。和厲皓揚同款類型，不過要更加健碩。他的肌rou塊塊分明，身長腿長，臀部蠻翹的，只不過孫芳不敢多看……

    元琛微微側過頭，還沒看到，孫芳就飛快轉過身，尷尬得差點腳趾撓地。

    “抱歉，我以為你睡著了，”元琛還在穿衣服，大概是因為孫芳太緊繃，布料摩擦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我先走了，”孫芳偏過臉，矮著身體往門口走。

    額頭一暖，溫熱的手掌擋在孫芳和門之間。

    “小心，”元琛的手掌正覆蓋在孫芳的額頭，后背是他的胸膛，溫度很高。

    真是要命，怎么在他面前總是那么笨拙？

    “不知道為什么，看見你總覺得很心疼?！痹〉氖譂u漸移開，改而放在她的頭頂，又是輕輕揉了幾下。

    身上頓時起了雞皮疙瘩，孫芳瞪大眼睛看了過去。

    “你每天都在掙扎，卻從來不是因為你自己?！?/br>
    “啪，”一聲，孫芳拍掉他的手，五官緊繃著，像是積攢著激烈的情緒。

    元琛看著孫芳，表情沉靜。

    “你以為自己很了解我？”孫芳雙手有點控制不住的抖，忽然被評判的感覺很糟糕，可是，更讓她在意的是，他說的并沒有錯。

    短暫的沉默之后，元琛嘆息著開口：“對不起?！?/br>
    妥協得如此之快，是孫芳始料未及的。壓抑在喉間的激烈言辭忽然沒了釋放的出口，孫芳深呼一口氣，心底的郁悶卻根本無法排解。

    身體被輕輕一帶，靠在了元琛的懷里。孫芳怔了一下，被一雙手按在背上，像是安慰一樣，力道溫柔。

    周圍很安靜，沒有任何渲染情緒的道具，沒有刻意營造出來的氛圍，只是一個簡單的擁抱，孫芳卻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胸口翻涌，涌上喉間，酸澀傳遞到眼眶，忽然就覺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