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楊清都沒有出來，楊書墨便去敲他的門。

    “不要來吵我！”房間里傳來楊清不耐煩的聲音。

    “楊清，開門，”楊書墨隱約有了怒氣，他再次轉動門把手，試圖用這些動靜逼迫楊清主動來開門。

    “算了，我改天再來吧，”孫芳離開沙發，有些無奈地開口。

    “再等一會兒，他會出來的，”楊書墨松開手，走向孫芳，他眼神里暗藏著一些激烈的情緒，似乎整個人處于即將爆發的邊緣。

    “他現在對我很抵觸，等下次他自己愿意的時候再說吧，”孫芳覺得整個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子尷尬的氛圍，感覺自己就像是個不受歡迎的陌生訪客一般，再待下去，只會越來越不自在。

    “年三十的時候，我帶他過來，”楊書墨沉默了很久，終于妥協，“我們終歸還是一家人，是嗎？”

    “好，”孫芳沒有回應他的問題，“到時候你來之前跟我說一聲，我好準備一下?！?/br>
    “芳芳，我們還算是一家人嗎？”楊書墨并不打算讓她敷衍過去，步步緊逼，一定要問出一個結果。

    楊清站在臥室門口，看著孫芳和楊書墨，面無表情，只有緊握著的手顯示出他內心的情緒。

    一段時間沒見，楊清瘦了一點。楊書墨說他最近都不在家里吃飯，早出晚歸，除了上學這段時間，晚上基本也是在外面留到很遲才會回家。

    孫芳正要說話，楊清就走開了，徑直去了廚房，里面傳來打開冰箱的聲音，然后是倒水的聲音。

    “我先走了，你讓他多吃點，”孫芳深知楊清別扭的性格，她也不說破，只是用楊清能聽到的聲音對著楊書墨說道。

    “今天不能留下來嗎？”楊書墨握住孫芳的手，眼神溫軟。

    “夏清嵐的女兒還在托班，我要去接她，”孫芳并沒有隱瞞，如實說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楊書墨剛說完，就要拿外套和鑰匙。

    “你先和他好好聊聊吧，我先走了，”孫芳壓住他的手，搖搖頭拒絕。

    走的時候，孫芳回頭看了一眼，除了楊書墨，廚房門口的楊清也在看著她，眼睛紅紅的，嘴唇固執地抿在一起，不發一言。

    ……

    把朵朵從托班接回來之后，孫芳先是去了醫院。厲皓揚正趴在病床旁睡覺，高大的身體縮在一起，看著就怪累的。

    病房里擺放著很多鮮花，還有各種昂貴的補品，在別人眼里，夏清嵐算是幸運的，出了事，當事人肯主動承擔錯誤并做出補償。但是在孫芳眼里，這一切完全是可以被避免的，犯錯之后的補償永遠都不是值得被稱頌的。

    夏清嵐還在昏睡之中，醫生說他這個現象是正常的，估計一星期之內就能正常交流了。

    “哥哥，快醒醒，”朵朵一邊用自己的腦袋去頂厲皓揚的腿，一邊奶聲奶氣地催促他醒來，“回mama家了?！?/br>
    孫芳對朵朵“mama”這個稱呼已經完全習慣了，此時聽著也并沒有覺得別扭。只不過……她看了看夏清嵐，在了解他和自己的過去之后，心情卻是不太一樣了。

    厲皓揚醒得很快，一睜眼就看到朵朵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看著他笑，“哥哥醒啦，我們回家?！?/br>
    “嗯，”厲皓揚抬頭看到孫芳，笑了笑，然后將朵朵抱了起來，“我們回家吧?！?/br>
    三個人在家里睡了很久，因為真的是累了，要不是朵朵醒來之后發出了動靜，孫芳和厲皓揚估計能睡到第二天為止。晚上，厲皓揚叫了一個外賣，三個人吃飽之后，孫芳帶朵朵一起洗了個澡，然后繼續準備睡覺。

    大概是睡了午覺的原因，朵朵一直都沒有睡意，加上有些認床的緣故，她一直在床上翻過來翻過去，胖乎乎的小身體經常撞在孫芳身上，兩只腳丫子也會搭在孫芳的腿上，弄得孫芳也有些睡不著。

    “朵朵，你為什么要叫我mama？”孫芳將她輕輕地抱進懷里，安撫性地拍打著她的后背，聲音低柔地問道。

    “因為你就是我的mama呀，”朵朵開心地抱住孫芳，毛茸茸的腦袋在她懷里鉆來鉆去。

    “那生你的那個mama去哪里了？”孫芳換了種說法，繼續問道。

    “把朵朵從肚子里生出來的mama去很漂亮的天堂了，”朵朵剛說完，就笑了，聲音清脆又好聽，“爸爸說她是去陪朵朵另一個爸爸了，否則他會覺得很孤單?！?/br>
    “另一個爸爸？”孫芳一個頭兩個大，理了理思緒，追問道：“除了夏清嵐爸爸之外，朵朵還有爸爸嗎？”

    “嗯，那個爸爸也去天堂了，mama怕他一個人玩會覺得難過，所以要和他去天堂一起玩了，”朵朵的聲音越說越輕，小孩子的睡意來得快，又過了幾秒，便只有均勻的呼吸聲了。

    孫芳倒是猜了大半，所以說，夏清嵐并不是朵朵的生父，朵朵的生母可能也不是他的妻子。夏清嵐的同事曾經說過他在兩年前急需用錢，所以開始做皮rou生意，難道是為了朵朵的母親？

    孫芳搖搖頭，覺得自己管太多了。她暗示自己不要管太多閑事，一邊想著，一邊卻越來越睡不著。

    夏清嵐有一個jiejie，但是為什么在他受這么重的傷的時候沒有來看他？為什么夏清嵐手機里連一個可以聯系的親人都沒有？難道那個朵朵的mama是夏清嵐的jiejie？他付出這么多就只是為了jiejie還有jiejie的孩子？

    朵朵睡在她身邊，一遍遍地提醒著孫芳她是多么的愛多管閑事，如今生活完全脫離了自己預先設想好的軌道，讓她一陣焦慮。

    哎，還是等夏清嵐身體恢復健康了再說吧，孫芳思來想去，終于想到了一個比較讓她能接受的折中的借口。

    孫芳越想越睡不著，一顆心一直七上八下的，她想到了楊書墨，想到了楊清，想到了厲皓揚，又想到了那對非常不好惹的元琛父子。一直熬到大半夜，孫芳才漸漸有了一些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