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朗尼被直接遣回到隱修院中。

    步入宿舍的瞬間，他甚至來不及和大家打聲招呼，腳步一轉，直奔衛生間而去。

    口腔的異物感讓他難受得要命。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拴著布條的塑料袋拽了出來。

    就在那時，克里斯琴推開盥洗室，發現朗尼的面色不太對勁?！改阍趺戳?，胃不舒服？聽說那天晚上你中了好幾槍......現在恢復的怎么樣了？」

    聽著青年關切的聲音，朗尼若無其事地笑了一下，「沒事?！?/br>
    「那是什么？」克里斯琴眨了眨眼，對朗尼手中的物件充滿好奇。

    「我搞到通行證了?！?/br>
    「真的假的？」

    「真的?！估誓狎湴恋匦α?。

    「這幾天我和萊斯一直在研究出逃方案，通行證是最關鍵的一步?！箍死锼骨傧乱庾R壓低聲音?！肝夷芸匆豢磫?？」

    「怎么突然想離開了？」朗尼將通行證遞給克里斯琴，聲音含著驚訝，「以前我和萊斯商量的時候，也不見得你有多積極啊?！?/br>
    克里斯琴嘆了口氣。

    「因為我被羅慕.巴爾惡心到了?！?/br>
    「羅慕性sao擾你？」朗尼皺起眉頭。

    「餐桌下面他的手一直在亂摸。就像是別人拿了我的黑森林蛋糕，還在上面涂滿芥末。太惡心了......現在一想到他的臉，我就有點生理性不適?！箍死锼骨偈诸^疼地說，「聽說那天晚上，Omega坐在誰身邊都是他們的暗箱cao作。這意味著不久之后，我真的會被分配到那個衣冠禽獸的家里?！?/br>
    「你和萊斯有什么打算嗎？」朗尼拍了拍克里斯琴的肩膀，和他走出衛生間。

    「說說你的計劃？」克里斯琴微笑著看向萊斯，聲音突然壓低?！咐誓岣愕酵ㄐ凶C了?！?/br>
    「什么？」英倫風藝術家一下子從床上爬起來，渾身的疲憊一掃而光。

    格蕾和布蘭卡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朗尼比出一個噓聲的動作，示意大家湊近窗臺的監控盲區。

    「你們有什么方案嗎？」

    「前些天我出去探了探風，發現凌晨時分的車站戒備不算森嚴?！箍死锼骨傩÷暤卣f，「凌晨兩點，奧爾巴尼有一趟直通紐約的火車。秘密警察站在封鎖線上，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如果那時采取行動，說不定真能瞞天過海?！?/br>
    「克里斯琴，你能不能閉嘴？」布蘭卡埋怨地看了銀發青年一眼，「你半夜偷跑出去，回樓道的時候被波茜抓到，害全宿舍的人和你一起掃了三天的廁所?！?/br>
    「你晚上是怎么跑到隱修院外面去的？居然沒被秘密警察發現?！估誓岬拿忌椅⑽P高。

    「剛出去還好，就是快回宿舍的時候出了點小插曲?！箍死锼骨贌o力地笑了一下，「我在走廊里撞上圣修女波茜，她被我嚇了一跳?！?/br>
    「她沒懷疑你？」

    「我說宿舍的獨立衛生間水管結冰了。為了不影響宿舍環境，我去了樓道里的公共衛生間?！箍死锼骨僬ＵＱ劬?，「話說，隱修院后門的一塊鐵絲網是壞掉的。咱們可以偷偷地爬過去?！?/br>
    「對了?！估誓峒皶r補充了一句，「車站的通行證是人工檢查的?！?/br>
    「如果是人工檢查，我們說不定可以偽造幾份。凌晨以后，秘密警察不會查得太嚴?！谷R斯若有所思地說。

    「怎么偽造？」

    「可能你沒聽蓮花說過，我以前繪過美元的假幣膠板?！谷R斯的眼中閃過一絲銳芒。

    「你不是學雕刻的嗎？」朗尼感到無比詫異。

    「我的確是學雕刻的，不過藝術之間總有相通之處，你覺得呢？」萊斯從克里斯琴的手中接過通行證，仔細端詳、觸摸了一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過......需要麻煩你們去搞一些特殊的油墨、紙板和畫筆?！?/br>
    「不能直接印刷嗎？」布蘭卡嘲諷地說。

    「書店印刷店幾乎都倒閉了，你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箍死锼骨倜鏌o表情地回答。

    布蘭卡的臉頰一陣脹紅，覺得很沒面子。

    只有格蕾坐在靠墻的床板上，始終沒有說話。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油墨、紙筆這些東西需要專門的采購券才能買到?！?/br>
    「我有些通用采購券，問題不大?！估誓犰`光一閃，想起少校給他準備了一些。

    「那太好了?！谷R斯打出一個響指，「既然有采購券，那車票、抑制劑和衣物的問題也都迎刃而解?！?/br>
    三個人面面相覷，心滿意足地笑了。

    萊斯回到床上，朗尼燒了壺水?？死锼骨倌闷鹱郎系暮谏值案?，愉快地咬了一口。

    「克里斯琴，那塊蛋糕是我帶回來的，你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嘴？」布蘭卡十分不爽地從床上跳了起來。

    「對不起......」長發青年嚼著蛋糕，愣了好幾秒鐘?！高@次真的忘了，下次注意?！?/br>
    「你能不能把蛋糕給我原封不動地吐出來？」布蘭卡咬牙切齒地說。

    「熵不可逆，不然時光真的可以倒流?！箍死锼骨俳器锏匦α艘幌??！鸽m然我做不到讓時光倒流，但是我可以讓水管里的水逆流，要不要打個賭？」

    「你說啥？」布蘭卡警惕地打量著他。

    「賭一個星期的黑森林蛋糕?！箍死锼骨傥⑿χf，「要是我做到了，你就得把一周的甜品全讓給我。要是我做不到，我就把我的份讓給你，可以嗎？」

    「鬼才和你打賭?！共继m卡哼了一聲。

    「或者我把一個月的早餐全讓給你？」克里斯琴挑了挑眉，押上更多的籌碼。

    「那就賭唄?！共继m卡皺起眉頭?！杆媪骺墒沁`反重力原理的，誰會信你的歪門邪道？」

    克里斯琴拿起桌面擺放的音箱小電視，曖昧地壓低聲音?！敢驗槭莻€魔術，所以不能讓你親眼看到。不過我可以用音箱電視把這個過程記錄下來。你覺得OK嗎？」

    「那也得有個人監督你吧？」

    「朗尼，你跟我來？」克里斯琴朝金發青年眨了眨眼睛。

    「你確定不會幫他作弊？」布蘭卡看向朗尼，聲音持有懷疑。

    「你放心。成像儀拍下的東西總不至于出錯。我要是幫他作弊，我的早餐也都歸你?！估誓彷笭栆恍?，和克里斯琴一同走進了盥洗室。

    關上門后，克里斯琴把門反鎖。

    「我怎么覺得咱倆是在欺負布蘭卡？」朗尼小聲地說，「為了蛋糕你也是夠拼的?！?/br>
    「這家伙看我不爽很久了，我決定挫挫她的銳氣?！?/br>
    「可我是真沒想到，音箱電視居然還能這么用?！?/br>
    「我是意外發現它還內置了攝像功能的?！箍死锼骨贁Q開自來水管，「之前我以為它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音箱電視。你不知道，這些天我們被迫盯著它，看了N遍的元首洗腦演講了?！?/br>
    「說不定它也是一個正在運作的監視器，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已經被它錄存下來，同步到監控中心去了?！估誓崛粲兴嫉卣f。

    「你的推測挺嚇人的?！箍死锼骨俚男θ萁┳?。

    「怎么cao作？是不是要調試音箱的赫茲？」朗尼適時地轉移話題。

    「不錯嘛，看來你知道這個?！箍死锼骨僬{完音箱，按下靜音錄制按鈕?！笇σ粋€24fps的攝像機來說，只要讓音箱降為23hz，就能拍攝出水流倒流的螺旋畫面?！?/br>
    朗尼看著嘩嘩涌出的水流，饒有興致的湊了過去。

    「你這么一說我似乎想起來了?！骨嗄晏袅颂裘?，「在23hz的頻率下，我們rou眼看到的還是向下墜落的水流，但是在24fps的攝像機中，水能呈現出逆流而上的畫面。這其實是一種視覺假象?！?/br>
    「沒錯，如果水流頻率小于攝像機的fps，看上去是向上逆行的，因為第一幀結束，再拍第二幀的時候，水并沒有滴到原來的位置，而是在偏上一些的地方＊?！箍死锼骨侔聪乱粝涞臅和ｆI，十分欣賞地笑了。

    錄制完畢，兩人從盥洗室中走了出來。

    克里斯琴將音箱電視機塞進156號的手中。

    布蘭卡皺著眉，臉都要氣白了。

    「別反悔噢，」克里斯琴拍拍她的肩膀，「這個星期的黑森林蛋糕都歸我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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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朗尼提著水果籃子，和格蕾外出采購。

    他們需要的東西雖然不多，搞起來卻異常艱難。除了抑制劑、衣物等必備品，還要弄到一些特殊的筆墨紙板。幸好安德給他準備了通用采購券，不然他們鐵定和這些材料無緣。

    回去的路上，格蕾和他聊到了隱修院最近流傳的小道消息。

    「朗尼哥哥，你聽說過處女塔嗎？」

    「處女塔？」青年眨了眨眼?！肝抑恢涝诤芫靡郧暗臍W洲，處女塔是戰爭時期收容婦女、兒童等弱勢群體的避難所?！?/br>
    「你這么一說，好像的確有點避難所的性質?！垢窭偻h處站立的秘密警察，悄悄壓低聲音。

    「難道是地下組織？」朗尼皺起眉頭。

    「小道消息，聽說處女塔的領袖是個非常帥氣的女孩子?！垢窭俚哪抗庥行┿裤?，「銀色長發，棕灰眼睛，中性聲線，說話特別有親和力。不過......」

    「不過什么？」朗尼的心臟一下子漏跳了一拍。不知為何，他莫名感到一絲親切。

    「有人說她是個男性Alpha喬裝出來的?！』蛟S這么做，是為了更好地隱藏身份，混淆視聽?！垢窭僖馕渡铋L地笑了一下，「朗尼哥哥......你是不是和我一樣，想起了一個人？」

    「德平齋？」朗尼屏住呼吸，卻看到格蕾欣喜地點了點頭。

    「根據大家的描述，我的第一反應也是德平齋哥哥?！垢窭偻蝗幌萑氤了?，「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德平齋哥哥和妮莎一樣，死于一年前的戰火。他消失了，不見了，大家都沒有他的音訊......但是根據處女塔的情報，我突然覺得你哥哥可能還活著?！?/br>
    「會是這樣嗎？」朗尼下意識攥緊了手心。

    「說起來，我已經好多年沒見到德平齋哥哥穿長裙了。那時的我還那么小?！?/br>
    「是啊?！估誓峥嘈α艘幌?，忍不住回憶起好多年前，他那同母異父的、有著一半血緣的兄弟。

    那時的德平齋只有十幾歲，自己更小。他至今都不會忘記，哥哥不止一次地站在落地鏡前的模樣。銀色長發。公主裙。漂亮的蝴蝶發卡和手中的洋娃娃。

    當年，朗尼曾對德平齋的異裝行為十分不解，「哥，你為什么總是把自己打扮成女孩的樣子？做Alpha不好嗎......」

    「朗尼......」那時德平齋溫柔地低下頭，輕輕揉了揉他的金發，笑著說?！溉绻沂且粋€女孩，我們可能就有爸爸了。你可能不知道，咱們原來的爸爸可想要女孩了，就像我們的mama一樣?！?/br>
    「可是，爸爸為什么不要mama了呢？」朗尼疑惑地問道。

    「可能是因為爸爸喜歡上了別人，也可能是......因為我的性別，不被他喜歡吧。mama哭的時候總是跟我說，要是我和她性別一樣就好了?！沟缕烬S小聲地說。

    長大以后，朗尼才意識到那時的德平齋存在心理障礙。為了補救，這些年來妮莎也一直在努力糾正自己對哥哥的錯誤引導。

    待德平齋二十多歲以后，他的心智逐漸成熟，異裝的心理障礙也逐漸消失。

    但是通過格蕾對處女塔的領袖描述，朗尼的第一反應的確是德平齋。

    畢竟，他的哥哥真的是一個非常、非常優秀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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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以后，Omega的分配通知頒布了下來。

    克里斯琴要到羅慕部長的家中，格蕾被分配到副會長艾倫.格林的家中。

    萊斯去秘書長家。

    整個宿舍的人，只有布蘭卡沒有得到分配。她悶悶不樂地縮在床上，看著大家整日忙于出逃，面色逐漸陰沉。

    萊斯偽造的通行證已經基本完工，三人決定在分配的前一天夜晚逃離這里。

    格蕾主動拒絕了朗尼的邀請；布蘭卡則對他們的行動不屑一顧。

    只是計劃當天出了紕漏。

    這天上午，秘密警察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宿舍門口，搜出了克里斯琴的通行證，并當著所有人的面帶走了他。

    萊斯和朗尼的通行證藏得比較隱蔽，在此次搜捕中幸免于難。

    那時青年感到一絲不妙，卻沒辦法將克里斯琴留下。

    當天下午，長發青年回到宿舍，神色黯淡無光。大家吃驚地發現，克里斯琴的腿被打骨折了。

    當時還未問清緣由，圣修女波茜就帶來最新的分配通知，說是受孕典禮要提前一天舉行。

    出逃計劃臨時作廢，四人被秘密警察押上汽車，抵達指揮官的家里。

    黃昏時分，朗尼第一次踏進了安德的家門。少校向他致以微笑，仆人給他安置臥房，秘密警察時刻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至于凱瑟琳－－也就是安德的妻子，無時不刻地向他投去敵意的目光。

    「七點鐘是晚餐時間，不過你只能在自己的房間用餐。凱瑟琳夫人不愿意在餐桌上看見你?！蛊腿颂K珊小心地說。

    「還有什么注意事項嗎？」朗尼屏住呼吸問道。

    「餐后是沐浴時間，你一定要把自己清洗好，像只干凈的容器一樣，明白了嗎？」

    朗尼皺起眉頭，表情不置可否。說實話，蘇珊的這個比喻讓他覺得非常不適。

    「還有嗎？」青年的聲音有點僵硬。

    「沐浴完畢，直接套上連體制服就行。記得別穿內褲，不然不方便受孕。晚上8：25分，你要提前到安德少校的臥室中躺好。不要遲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