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不想接通知?！?/br>
    涼夜縮在被子里，閉著眼聽著通訊器發出的不絕于耳的刺耳鈴聲，卻動都不想動。

    “起來吧，不然明早真的要被罵了?！?/br>
    醉恕摟著涼夜勸說道。

    “你先起。你起我就起?！睕鲆归]著眼睛說著往醉恕懷里蹭了蹭。

    “行，我先起?！?/br>
    然而說完這話，卻不見醉恕動一下。

    “你倒是起??？不是說你先起？”

    “我累啊，想睡覺。你不累？”

    “我也想睡?？墒遣黄鸩恍小?/br>
    “困得想哭。親我一口吧?！?/br>
    涼夜閉著眼睛笑，抬頭親了一口醉恕。醉恕笑著摟著他，親了一口他的頭發，終于起床接了通訊器。

    “唉，偏偏是這個時候。我都起了，你也起來吧?！弊硭「糁蛔尤嗔巳鄾鲆?，一邊用魔法把通訊器架在空中看，一邊穿戰斗服。

    涼夜賴了幾秒鐘的床，最后也只好起床穿戰斗服。

    “糟了，又是城區。我們快一點！”

    醉恕掃了一眼通訊就慌了起來，城區不比邊境，城區的一分鐘遠比邊境的一分鐘重要。

    這次的通知是初曉副司令下發的，我還以為哥哥不用去，就急忙去集合了。這次也是搭初曉副司令的便車。這次的目的地是位于圣核區外側的臨區棱晶區。這次是發現了數個智夜魔的地底通道出口，地面部隊發現的時候已經有不少智夜魔涌出來了。圣石已經組織避難，附近的永夜地面部隊也與智夜魔軍交火了。初曉副司令說，因為這次的行動相對及時，所以我們的主要任務是從空中監視地面情況，順便支援圣石教會。

    這次的任務是由我們和十一空戰部隊合作執行的。因為說是這塊區域本來就是十一部隊負責，只是十一部隊是巡防部隊，還在從邊境撤軍回來的路上，趕到還得比我們多花半個小時，所以讓我們先來。

    我們剛到目的地上空，涼夜哥和醉恕哥就匆忙趕了過來，我本來還以為他們不用來呢。

    “任務點都分好了？”涼夜哥到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初曉副司令這件事。

    “已經分好了?！?/br>
    “好，辛苦了。大家趕緊就位，有情況及時匯報給我?！?/br>
    考慮到我無法使用飛行魔法，初曉副司令干脆把我放到任務地點的地面和正在疏導人群避難的圣石教會一起。灼光隊長他們在上空監控，我在下方待命，不遠處傳來的槍炮和嘶吼聲清晰可聞。

    “怎么又是在城區？前段時間圣核區不是已經出了類似的事嗎？永夜到底有沒有在好好干活兒??！”

    “就是說！已經第二次了，怎么還能讓智夜魔進來？撤退路線也是只有圣石在疏導，永夜到底在干什么??！”

    人群中傳來了這樣的聲音，我一瞬間就想到了下午會上的時候極光們說的話了。圣石搶了太多的風頭，而真正賣力賣命的只有永夜。

    “大家不要慌！有秩序避難！圣石教會會保護大家的安全的！圣石給予我們光明！”圣石的人扯著嗓子喊了起來。這樣的喊話也真的得到了大家的回應。

    “辛苦教會了！”

    “辛苦教會了！”

    “那永夜呢？永夜跑哪里去了？！永夜不是我們的軍隊嗎？這種時候軍隊去哪里了！”

    “永夜他們的營地太遠，人又多，而且已經是他們的休息時間了……”

    那我們的努力，我們的犧牲，我們的24小時無休假備戰，甚至連續幾天都無法睡覺，我們的付出到底算什么？和這些只知道躲在后面疏導的圣石教會相比，我們就只配一句：永夜在干什么？

    “大家放心！我們永夜的地面部隊最先發現了智夜魔入侵的洞口，通知了圣石教會來輔助疏導，地面部隊已經在洞口附近和智夜魔交火了！我們會擋住智夜魔的！我們永夜的空戰部隊也在全區上空監控支援了！只要附近有智夜魔的動靜，立即就會消滅！永夜的空戰部隊是全凈土最強的部隊！兩名極光也都到了本區！大家的頭頂就有我們永夜的空戰部隊士兵！抬頭看看天空！那些藍白的光就是我們的人！我們不會讓智夜魔傷到大家的！”我用我最大的嗓門對著人群喊了出來，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哪怕只有一個人聽到了我的話，相信了我的話也好，哪怕只有一個人能改變他的想法。

    “真的！上面真的有永夜的空戰部隊！”

    “極光也來了嗎？太好了！有極光在就安全了！”

    “你也是永夜的吧！你們之前干什么去了！為什么會讓智夜魔有可乘之機？”

    “對??！要是早點發現，就不會這樣了！大半夜的出這種事，我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呢！這不是你們永夜的職責嗎？拿了我們的稅金，就做成這樣？”

    “之前圣核區會有那么多傷亡，你們永夜就沒有一點責任嗎？為什么一點反省都沒有！又在棱晶區出現了同樣的事！你們不應該為此負責嗎？！”

    我一下子就被噎住了。黑夜之下，魔法光子的光亮下，他們的目光和表情在我看來那么陌生而寒冷。

    這是我們的職責沒錯，但是整個凈土那么大，半個地球那么大的面積，誰能夠24小時盯住每一寸土地看看地上有沒有洞？半夜襲來的智夜魔是我們能控制的？你們第二天上班，我們難道不上班？我們連續三四天都無法睡覺，一直在進行高強度作戰的時候，我們抱怨過一個字嗎？即便這是責任，即便是我們拿著比許多工薪階層的人多一倍的工資，但永夜對我們來說也同樣只是一份工作，我們的確明知危險卻還在前線戰斗，這是我們身為永夜士兵的覺悟，也是我們身為軍人的使命?？墒裁磿r候工作必須完美無缺不然就是失職這一條成了基本準則？有誰能夠保證從不出現紕漏和失誤？

    “大家先抓緊避難。這件事，之后我們永夜會給予大家正式的回復。眼下生命安全第一?！?/br>
    頭頂傳來了涼夜哥的聲音，穿著永夜空戰部隊戰斗服的他在半空中用這種方式結束了這場質問。他的身后跟著同樣穿著戰斗服的醉恕哥，穿著戰斗服的醉恕哥仿佛又是另一個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也極為冰冷，看人的目光里更是充斥著露骨的不屑。與涼夜哥身上透著的那種睿智果敢霸氣的領導者氣場不同，醉恕哥一瞬間給我一種錯覺，一種他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來自神界的神明的錯覺，光芒耀眼，與世無爭。

    “靈極光，曉極光，永夜真的能保護我們的安全嗎？”

    “只要永夜在，就不會讓任何一個平民死在永夜士兵的面前。這是我們永夜所能保證的?！睕鲆垢邕@么回答了這個問題。

    “永夜的軍人，就算死，也會用尸體筑成保護凈土的一道墻?！弊硭「缋淅涞貋G下了這么一句雖然冠冕堂皇，但是在我聽來卻是極為諷刺的話。

    即便面前永夜軍人的尸體成山，也還是只顧著自己逃跑，只顧著自己的命。就像那天學校被襲擊一樣，所有人都在跑，沒有一個人想過停下來反抗，沒有一個人想過留下來為大家拖延撤退的時間一樣。我們在保護的，到底是怎樣的一群人。

    “我們還有任務要執行，先行離開了。上空的永夜士兵會從空中保護大家的安全。大家抓緊時間避難?！睕鲆垢邕@么說著，在我身邊上了飛行魔法，把我一起帶走了。

    我們三個一起飛走。涼夜哥講著一些我記不住的事。

    “聽明白了嗎？”

    “……”

    “算了，到地方你按我說的做就行了。還有，這種場面不是你能應付得來的，以后不要再引起這種狀況了。一旦你不小心說了什么不恰當的話，肯定有人揪住炒作?！睕鲆垢绲穆曇艉芷届o，不夾雜任何私人感情。我完全無法理解涼夜哥的反應，既然他聽到了那些人的話，他怎么還能這么淡定，還能這么無所謂？

    “可是哥，他們的話你不是沒聽到。憑什么我們賣命保護他們，他們還在這里挑三揀四？像圣石那樣的好？他們什么都沒做，卻沒人指責他們。我們怎么努力，都要被人罵！”

    “沒辦法的事。確實是我們沒把事情做好。我們做完美了，自然他們就不罵了。至于圣石，本來也只是政務機關，這種國防安全，當然和他們沒關系?！?/br>
    “那憑什么最苦最累最危險的活兒都是我們做了，他們卻搶了所有的風頭？我們苦事做盡，他們美名全收？”我真的氣得七竅生煙，氣管都在疼。

    “所以不是開會討論了這件事嗎？圣石一日在，這個狀況幾乎就一日無法改變。你也看到了，你再怎么解釋，再怎么宣傳也沒用，我們負責的東西就是很難做，他們負責的東西就是相對好做。沒上過戰場的人沒法理解我們這些人的難處的。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理解。所以能做的就是把政務搶過來。軍政合一了，褒貶也就合一了，宣傳的時候也不會產生這種對立的對比了。這場面，我看了十年了，甚至為了這事我跟師父吵過，跟醉醉吵過。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就像你們不也是都習慣把輝晶稱作圣石一樣嗎？圣石已經把他們融進你們的生活和習慣里了。很多東西都不是你一句兩句能改變的。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將他們鏟除。從今以后就只有永夜。我們需要民眾，民眾也需要我們?！?/br>
    涼夜哥的話讓我無法反駁，甚至被他說服了?？墒沁@樣的提案不是被辭言總長駁回了嗎？

    “那哥哥怎么不跟總長這么解釋??？他一定能理解的！這樣下去，永夜在平民心里哪兒還有地位可言？說不定哪天就會喊著撤銷永夜，只要教會魔導團就夠了?！?/br>
    “我跟了師父十年，我太了解他了。我知道他是不會同意的。時至今日，永夜和圣石之間的問題，要想徹底解決，師父也知道只有這一條路?？墒菐煾甘欠浅Ｕ?，非常善良溫柔的人，他不會同意任何會波及其他人的方法。而且他的決定幾乎很難被動搖。我和醉醉也是因為知道師父既然反對了，就絕對不會再被說動，才沒有繼續堅持提案?！?/br>
    “那這事就這么算了？繼續任由圣石張狂？任由他們拿了越來越多的錢和資源，越來越強，有一天真的比永夜強大了，永夜就要自動退出，讓我們今天所有的努力變成歷史書上一句無法滿足人們的需求和期待，逐漸淡出歷史舞臺？”

    “那么，以東部三條線的十幾億人的生命為代價，換取永夜獨掌大權，你覺得如何？”

    涼夜哥輕松說出口的話，我卻無法給出回答。這時候，身邊的醉恕哥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我師父也是空戰部隊的。我剛畢業的時候，跟著他東奔西跑打了不少仗。我師父雖然不是多厲害的魔導師，但是有十多年的作戰經驗，在永夜是非常受人敬重的老軍官了。你知道他最后是怎么死的嗎？是在鏖戰三天三夜，他帶著滿身的治愈魔法都治不好的貫穿傷，在被抬下前線運往后方醫院的時候，被我們用命去保護的這群人，一邊喊著我家人都被智夜魔殺了，憑什么你們還活著，我活不好，誰也都別想活，一邊用刀連捅了幾十下當場死亡?！闭f到這里，醉恕哥突然笑了出來，他帶著很單純的那種，非常開心的笑容望向我，“是我道歉的。是作為二席曉極光的我代表永夜公開為殃及平民而道歉的呢?；钤谶@世上何必在意別人，自己開心就好啊，只要你有足夠的力量讓對方臣服，無論做什么都可以。這是這個世界教給我的?！?/br>
    這個故事顛覆了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我從未想過會有這種事發生，無論從哪個角度我都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我聽說過這件事。我只聽說要你代表永夜出面道歉是因為你當時提著劍就要去殺了那人，結果最后被攔下來了，這事被那人傳出去了，被炒作一番，把永夜弄得很被動。沒想到犧牲的那個人是你師父。你從沒跟我講過?！睕鲆垢绲穆曇舯绕綍r低沉了許多。

    “陳年往事了，提起來也于事無補。我又無法讓自己回到過去，在那人殺了我師父之前殺了他?！弊硭「缧χ蛉ぶ?，那表情那語氣好像已經絲毫不介意了一樣。那樣的話，想必是有了一個相對圓滿的，讓人能夠接受的結局了吧。

    “那人最后呢？”我順嘴問了一句。

    “永夜賠了他二十萬光塵作為被我恐嚇的精神損失費?！弊硭「缦袷窃诮o我講笑話一樣笑著說。

    “這就是最后的結果？”我攥緊了拳頭問。

    “也不算最后吧?！弊硭「缧χf，“一定要說最后，那就是他后來又結了婚，當時僥幸逃過一劫的他那個小兒子也很爭氣，進了永夜的空戰部隊。借著他小兒子的光，他的新夫人也在永夜以家屬身份謀了個地面部隊的醫護人員的職位?？傊苄腋??！?/br>
    就在我瞠目結舌的時候，涼夜哥問了一句：“不會就這么簡單吧？你不是這樣的人?！?/br>
    醉恕哥笑了：“就是這么簡單啊。涼夜，我是極光啊，你也是極光，極光是什么含義你不懂嗎？在永夜，我想要的都可以實現?！?/br>
    涼夜哥沒有說話，我雖然不是很懂醉恕哥的意思，但是想必應該還是結局讓醉恕哥足夠滿意了吧。

    “我師父啊，教過我很多東西，救過我好幾次。師父把我保護得很好。我18上軍校，22畢業，24當了極光。我第一次上戰場是21，那時候他就在帶我了，師父死的時候，我25。涼夜，你15進的永夜吧？你第一次在戰場上受傷是什么時候？”

    涼夜哥想了想，說：“15。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肩胛骨貫穿傷?！?/br>
    “我第一次在戰場上受傷，是我25歲的時候。我師父犧牲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叫疼。我才知道原來被子彈貫穿，被刀子割傷，被彈片打中原來是有那么疼的?，F在想想，我師父身上的傷有一半都是替我受的。那是和我親爸一樣疼我的師父。我參加換屆賽的時候，剛好趕上他女兒的生日，他卻在賽場陪了我半個月，一直看我從挑戰組打到首席挑戰賽。我知道他在看，和辭言打的時候，我就拼了命地在打啊，可是怎么打也打不過。我掙扎了整整一個賽時，明知道打不過，也不想認輸讓他失望。最后賽時結束被判失敗，我在更衣室里對著他哭了半小時。他說他已經很滿足了，他從沒想過他可以帶出一個極光，而且還是二席這么高位的極光，作為永夜的兵，他這輩子都沒有遺憾了。我那個時候雖然很不甘心，很難過，但是聽了他的話，我卻很開心。因為我有一天也能夠讓他高興，讓他感覺驕傲，有一天我可以回報他點什么了，讓他在所有人面前有新的炫耀的資本了。不過也好，不然他要是看到了那年我和你的比賽，我幾個回合就自己認輸，他肯定會非常失望吧?！?/br>
    “他在的話，你會和我打滿一個賽時的，不會讓他失望的?！?/br>
    涼夜哥的話讓醉恕哥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不過最后醉恕哥還是沒有接話。

    “到了?！睕鲆垢缯f著帶我們降下了高度。

    在我們腳下，魔法和舊式武器的火光點亮了整片郊區。

    “一會兒到了地面，你就能看到廢棄的舊式地鐵站口，地面部隊的人已經把他們控制在地鐵站口周圍二百米之內了。你要做的就是，把我和醉醉用空間斷層，連帶著涌出來的智夜魔，地鐵站口一起扣住。半球形的空間斷層就可以，不要把地表穿透太多。然后等我或者醉醉的通訊。能做到嗎？”涼夜哥這話說完的時候，我已經可以用rou眼看到地面上那一大片的智夜魔了，槍炮聲和智夜魔的嘶吼聲也變得清晰可聞。

    這種程度的沒問題。這段時間的訓練，辭言總長每天都會留出一半的時間讓我練習我的天賦魔法?，F在我已經可以隨心所欲做出空間斷層了，只不過大小和時間長短還是受限制。

    “沒問題?！蔽尹c了點頭。

    “那好。記住，我們的通訊沒到之前絕對不要撤銷斷層。就算是有漏掉在斷層外的智夜魔也不要理。地面部隊會負責你的安全。有他們在，你不會受傷的，所以不要怕，你只管穩住斷層?！睕鲆垢鐕诟勒f。

    我點了點頭，這樣的任務很簡單，不會出問題的。

    涼夜哥將我放到了地面部隊的后方，立即就有一隊地面部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圍了過來保護我。

    耳機里傳來了涼夜哥的聲音。

    “我們這邊可以了。斷層交給你了?！?/br>
    “好。那這邊我開斷層了?！蔽艺f著凝聚魔力，圍繞地鐵口展開了半徑兩百米的半球形空間斷層。

    黑色的半球形緩緩張開，生成的斷層將來不及閃躲的智夜魔碎成兩段，斷層外的智夜魔只有一小部分，地面部隊應該很快就能殲滅。最終，半球形的黑色空間斷層籠罩住了戰場中心。

    在半球球頂懸浮的醉恕躲在涼夜身后，整個空間里沒有一絲光亮，全靠兩人的魔法光照明。他們的腳下是成百上千手持武器的智夜魔，而此刻，他們仿佛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涼夜全身縈繞著藍色的魔力光，藍光流向下方和地鐵口。

    “無論多少次，都覺得你的天賦魔法不可思議?！睕鲆箍粗_下一動都不動的智夜魔說。

    醉恕笑著說：“我也覺得你的天賦魔法不可思議——一會兒下手輕點，留下尸體，不然又要被質問是不是炒作作假，沒有軍情還折騰?！?/br>
    “好。你能撐多久？”涼夜問。

    “雖說我對時間的干涉越嚴重，消耗的魔力越多。不過這個程度的時間停滯，嗯——你想用多久就多久?！弊硭∥⑿χ粗鴽鲆?，眼里充滿了愛意。

    那個笑容讓涼夜看了就全身發毛：“我盡快，你別這么看著我，我害怕?！?/br>
    醉恕被一臉緊張的涼夜逗笑了：“你人都是我的了，還有什么好害怕的。哎，你不覺得雖然景色差了點，但是咱們現在挺像約會的嗎？你看這個空間里只有咱們兩個人，可以躲懶說說甜言蜜語了?！?/br>
    “這不是景色差不差的問題，我們腳下是滿地的智夜魔?！睕鲆挂呀浤茴A料到醉恕要說什么了，黑著臉潑他冷水。

    但是醉恕從來都會無視他的話，自說自話。

    “小涼，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你知道今天在你家廚房我對你動手動腳，你沒有罵我的時候我有多開心嗎？聞著你的味道就會感覺很安心，抱著你，聽著你的聲音，我就會覺得我擁有了全世界。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嘖，我要是早點跟你表白，你早點接受我，你說我們是不是還可以多享受幾年幸福?！?/br>
    涼夜聽到后面不由得冷笑一聲：“真的不是我遲鈍。不說之前的事，我們只是共事就三年了。你從沒說過半句你喜歡我。今天你突然這樣，八成是為了嘗新鮮吧？你現在嘗到了吧？心滿意足了？”

    “這么說話就是你的不對了，小涼?！弊硭≌f著飛到了涼夜的左側，把腦袋歪過去放在了他肩膀上，“按你的說法，你不過是長得好看的男人罷了。我有錢，有權，哪里找不到愿意陪我睡的。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和辭言那種有一半都是靠天賦魔法取勝的不一樣。你是真的很強，很特別。而且你為了你的目的，什么都肯做，會想到很遠很遠的事，會照顧好你愛的人。我欣賞這樣的人?！?/br>
    “雖然突然rou麻了起來，但是謝謝你的稱贊?！睕鲆固职阉哪X袋從自己肩膀上支走。

    “那我呢？你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甚至允許我對你做了那種事？”醉恕不死心地探頭，用自己的腦袋遮擋住涼夜的視野。涼夜不厭其煩地再次用手推開了他。

    “因為你答應我了，會替我照顧好我弟弟。就這樣。你不也說了，為了我的目的，我能做任何事。用我的身體換你照顧他，我覺得挺合算?！?/br>
    “就這樣？”

    “不然呢？”

    醉恕沒再說話，從戰斗服肩膀上專門用于放置魔導器的小盒里拿出了鋼筆，安安靜靜地抱著胳膊，拿著鋼筆的右手不斷重復著拔出筆帽再扣上筆帽的動作。

    感覺到了醉恕的沉默，涼夜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確實傷到了他。

    “你是真的在乎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你？”

    “無所謂啊。反正是一筆交易，我照顧你弟弟，作為交換，你做我一輩子的男朋友，和我結婚。我也覺得合算?！弊硭≌f這話的時候臉上沒什么表情，語氣也很平靜，完全不給涼夜補救的機會。涼夜被噎得夠嗆，也只能沉默著專注向地鐵通道里注入魔力。

    大概是花了太久，醉恕閑得無聊，向下方降低了飛行高度，從距離時間停滯區域最近的地方觀察著那些智夜魔。

    用圣石教會的說法，這些智夜魔是災厄的產物，地球散發著一種可以讓所有生物變成夜魔的能量場，是圣石的降臨從能量場中保護了所有人。永夜的說法則是未知物質污染了地球，輝晶具有凈化功能，使得凈土免于被污染。但是無論哪種說法，下面這片智夜魔，曾經都是和他們一樣的人類。智夜魔的繁殖能力異常地強，盡管用魔法掃射一片就會消滅很多智夜魔，但是這么多年了，智夜魔仿佛從來沒減少過，還是多到數不清。魔物確實是魔物，這樣的繁殖能力確實不是正常的人類能比的。

    醉恕仔細端詳著那些穿著舊式軍裝的智夜魔，卻總覺得哪里違和。智夜魔作為一種魔物雖然擁有智慧，可是明明連人類的語言能力都喪失了的他們，智慧高到足以讓他們穿著統一的軍裝甚至軍裝上有不同軍階標識嗎？醉恕常年在外作戰，所以接觸到的智夜魔比一般人都要多。醉恕甚至好奇地翻看過死去的智夜魔士兵遺留下的背包。里面裝著水壺，壓縮餅干，備用的鞋子之類的東西。這也是一般的魔物所擁有的智力？

    “怎么了？”醉恕長時間的觀察讓涼夜也好奇地跟了下來，在他身邊和他一起看著腳下的智夜魔。

    “雖然永夜這邊因為無法確定食用夜魔rou會不會造成感染，所以不推薦食用任何種類的夜魔rou，但是實際上還是有不少人吃。你吃嗎？”醉恕問。

    “我一開始是吃的，小時候設施沒那么多錢，就只能吃夜魔的rou，畢竟一般的夜魔rou比智夜魔rou好弄得多，而且比正常的rou便宜很多。不過后來我發現自己對魔力的控制會變得遲鈍，就沒有再吃了?！睕鲆拐f。

    “那你知道有人是吃智夜魔的嗎？”醉恕問。涼夜點了點頭。

    醉恕沉默了幾秒，飛回了上空。

    “那他們不知道自己吃的其實是人rou嗎？”

    “對于他們來說，智夜魔已經是另一種生物了吧。吃猴子，猩猩和猿rou的不也比比皆是？何況最初定義的時候也只是把相對具有高智商的夜魔定義為智夜魔，而并不是人形夜魔。所以有些人大概從一開始就不知道那是人類變的吧?！睕鲆惯@么說著也跟著回到了封閉空間的頂端。

    “不，我的意思是，這些智夜魔并沒有發生任何變異，而是非常正常的人類。他們吃的是真的人rou，而不是作為夜魔的人rou?！?/br>
    盡管這樣的話讓人細思極恐，但是涼夜也是這么認為的。只不過涼夜一直覺得是自己腦洞太大，喜歡胡思亂想，他從沒想到醉恕會和他有相同的想法。

    “我也這么想過，可是一直有一個問題我想不通?！睕鲆拐f，“如果說他們也是正常的人類，那為什么他們看起來會是那種外形？”

    “或許被感染的是我們也說不定?！弊硭∮闷届o的語氣說出了這番話，“畢竟輝晶才是后出來的東西，我們會使用魔法也都是因為輝晶。雖然魔法是人類的進化的產物，可是從最初的定義來看，這些使用著機械的智夜魔說不定比我們更符合人類這個身份?！?/br>
    “嗯。不過話是這么說沒錯，可到底我們作為一個整體，肯定是要保證自身的生存。無論他們到底是什么，也無論我們到底是什么，這一點都是無法改變的?！睕鲆惯@么說著，手上的藍色魔力光消失。

    “全都搞定了？”醉恕問。

    “嗯，你可以取消停滯了。我叫凍月把空間斷層撤掉。計時了嗎？花了多久？”涼夜說完，醉恕就取消了時間靜止，只是一瞬間，所有的智夜魔便全部變為rou塊，混著血液稀里嘩啦地散落了下來。

    醉恕抬起左手開了屏幕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十分鐘。應該是比第二種方案快。就這樣繼續吧?！?/br>
    我完全不知道里面的空間發生了什么，不過在接到涼夜哥的通訊后，我總算放心了下來。

    “凍月，斷層可以撤掉了。辛苦你了。剩下的交給地面部隊。我們去下一個點?！倍鷻C里傳來的涼夜哥的聲音讓我安心了許多，畢竟那么多的智夜魔還只有他和醉恕哥兩個人在，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

    我收回了魔力，空間斷層逐漸消失，涼夜哥和醉恕哥向我這邊飛了過來。趁著他們還沒到，我從背包里拿了袋牛奶喝了下去。涼夜哥到了之后先是跟護衛我的士兵囑咐了幾句就揉揉我的頭發，把我帶走了。

    飛過地鐵口上空的時候，我好奇地瞅了一眼地面。地鐵口周圍滿是智夜魔的尸體碎塊，也沒有新的智夜魔從地鐵口涌出來了，好厲害。

    “是你哥的天賦魔法?！弊⒁獾搅宋业哪抗?，醉恕哥這么為我解釋道，“接下來也都是一樣的。你負責空間斷層。因為要把魔力注入地鐵隧道里，而且還要把涌出來的智夜魔一起消滅，所以你的斷層不能和地面留空隙。魔力外泄，分解的時候會波及到外面的地面部隊?！?/br>
    “是?！蔽尹c了點頭。涼夜哥真厲害啊，天賦魔法有這么強的殺傷力，不像我，就只能這樣做一些輔助性的工作。

    和醉恕……商量……信任……不要……一個人……

    耳邊突然又響起了那個我都快忘記了的聲音。真的不像是幻聽。我有些困擾地問了一下醉恕哥：“醉恕哥，你剛才聽沒聽見什么聲音？提到了你的名字?！?/br>
    “沒有啊，有什么聲音嗎？”醉恕哥一臉茫然地望向我。

    “怎么了？”涼夜哥也被我的問題吸引了，回頭問我。

    我搖了搖頭：“那可能是我幻聽了。最近偶爾會隱約聽到斷斷續續的一個男人的聲音，說一些聽不懂的話?！?/br>
    “是不是最近訓練太累了？下周剛好我訓練，你趁這個機會多休息休息?！睕鲆垢缍谡f。

    “嗯?！?/br>
    “凍月，我們以前見過嗎？”醉恕哥忽然問了這么一句話，把我問蒙了。

    “沒有吧。今天開會我才認識你的。硬要說的話，電視上見過你?！蔽沂箘诺叵肓讼?，我真不記得我認識他。

    “怎么這么問？”涼夜哥反問他。

    “沒事，可能是我多心了?！弊硭「绐q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說起來，為什么十二極光對外除了總長以外都叫稱號，不叫真名??？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十二極光的真名的?！蔽姨岢隽诉@個讓我困惑很久的問題。

    “傳統吧?！睕鲆垢缯f，“具體為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宣誓的時候，誓詞里有一句是此刻于此舍我真名，承極光之名，衛我永夜，護我家國?？赡苁且驗檫@個吧。不過副長也可以對外公布名字，只不過我不怎么拋頭露面所以可能不那么有名吧?！?/br>
    “歷史上是因為第一次凈土護衛戰的時候還沒有有效的對抗舊式武器的方法，軍民全都死傷慘重。當時是有十二名永夜的士兵使用了大規模的天賦魔法才將智夜魔擊退。他們十二個最后魔力枯竭而死，民眾非常感激他們，就將他們稱為極光。因為畢竟是以十二人之力守住了凈土全域，當時就被傳得神乎其神了嘛。永夜也就借此機會設立了極光這樣的稱號，并且賦予了極光極大的特權和殊榮。這事當時在民間也是特別熱門的，到現在也是每屆極光名單公布的時候也都很吸引眼球。官方解釋是不愿意讓后來的極光以自己的名字替代當年的十二極光，不愿意讓大家忘記這個稱號的含義，才默認不會對外公布十二極光的真實姓名?！?/br>
    醉恕哥給我詳細地解釋了一番來龍去脈，醉恕哥真是厲害，什么都知道。

    “醉醉連這都知道，你對永夜是真上心。以前師父跟我說讓我多和你接觸，多看看你是怎么做的。他說你是他見過最愛永夜的。今天真是百聞不如一見?！?/br>
    聽了涼夜哥的話，醉恕哥倒是沉默著想了好一陣，最后表情認真嚴肅地問：“我怎么聽著你這話，有點諷刺我的意思？”

    “你哪里聽出來的？”

    “不知道，就是覺得哪里味兒不對?！?/br>
    “我真沒諷刺你。到了到了，還是剛才那樣。凍月你沒問題嗎？能撐得住斷層嗎？”涼夜哥帶頭降低了高度問我。

    “能——不過哥哥，我也想在斷層里，不看著你們我不放心。讓我跟你們一起吧?！蔽也幌朐僭谕饷嫔档攘?，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況，太讓人提心吊膽了。

    “應該可以吧？反正也不危險。不如說在里面反倒更安全?！弊硭「邕@么說了，涼夜哥也沒做反對。得到了涼夜哥的默許，醉恕哥回頭沖我笑著眨了一下眼，顯得莫名可愛。

    一如之前，站在上空兩百米左右，我張開了空間斷層。幾乎就是同時，所有的嘶吼和槍炮聲全都停了下來，就連我們腳下的智夜魔都一動不動了。緊接著我就看到涼夜哥將魔力向下方注入。

    完全沒看懂的我一臉茫然地問：“我們這是在干嘛？”

    醉恕哥仿佛早就預想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笑著說：“我先給你解釋解釋。你哥的這個能力吧，要說強，確實強，但是是有使用條件的。必須要身體或者自身的魔力接觸到目標物體，才能夠cao控目標物體的結構。目標物體數量少的時候用身體接觸很方便，但是像這種目標太多，位置又復雜的，直接散布魔力是最快的。讓你用斷層是為了嚴格控制魔力范圍，你可以理解為你的斷層是個模子。沒有模子的話，一不小心哪里的魔力歪了點，就會誤傷自己人。我的天賦魔法也存在這個問題，這個問題通過其他的防護魔法還都不能解決，因為你哥的能力可以分解魔力，我的能力可以無視魔力，所以有你在就特別舒服，你的模子做好了，我倆就無腦往里面注入魔力和魔法就行了?！?/br>
    原來是這個作用。

    我點了點頭，提出了下一個愚蠢的問題。

    “可是他們為什么不動了??？”

    “這就是我的能力了。時間控制?！弊硭「缋^續說，“我可以控制時間。對除我自身以外的某個個體，或者弄個區域內的非魔力的物質進行時間上的cao控。如你所見，魔力還是可以流動的，但是除此之外，所有的東西都會被停滯時間，人進入里面也是一樣。不過麻煩的是，這種魔法既不能對我自己生效，我在使用這種魔法的時候也無法使用任何其他魔力的魔法。這地鐵隧道又深又長，所以只能像現在這樣，我靜止時間，讓小涼有充分的時間，安全的環境注入魔力，最后進行分解?！?/br>
    “這么厲害？這不就是完全單方面對智夜魔的虐殺嗎？為什么我們到現在還在愁智夜魔的sao擾？”

    “這種魔法是沒法用在混戰中的。何況你也是使用過好幾次天賦魔法的人了。天賦魔法對魔力的消耗量有多大，你應該也很清楚?！?/br>
    醉恕哥說的話句句在理，天賦魔法的確很強，但是也并非那么好用的東西。

    “可以了?！?/br>
    涼夜哥這么說著，腳下的智夜魔就化為成片的碎rou?？磥硎前踩?。我也就解除了斷層。微涼的夜風隨著斷層的消失，從我臉上拂過，甚是清新。封閉的空間果然待久了很難受。

    就這樣我們又處理了五個點才算終于把這次的情況解決完。又是照例把剩下的工作丟給地面部隊，我們就撤走了。不過即便如此，到了基地也是深夜兩點多了。

    疲憊和困倦讓我簡單洗漱一下就睡了?？墒侵钡匠寥胨叩那耙豢?，我腦海中都是涼夜哥和醉恕哥并肩在空中飛行的背影，他們兩個在我看來，極為般配。

    哥哥是喜歡優秀的人的，就像醉恕哥那樣。我還要多努力，還要做多少，才有資格和他并肩飛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