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直到第二天兩人都沒有交流，成顏幾次想開口問聚會的事，話到嘴邊都偃旗息鼓了。

    上課的時候成顏莫名的坐不安穩，心里埋著事，走了好幾次神。

    課間他終于逼自己一把，用手機給韓天權發了個信息：你們幾點聚會？在哪里？

    發完信息，心里松了口氣。如果他不回復，那就只能怪他自己。成顏表示自己已經前進了一步，可以心安理得了。

    一直到午休，他才翻開手機，韓天權也是剛剛給的回復：你要來？

    成顏：嗯。

    韓天權：沒你的位子了。

    成顏心里一個咯噔，血液瞬間涼了下去，回復：那就算了。

    不等那邊的消息，成顏就將手機關掉，扔進書包。低頭刷著題，面上依舊冷淡，心卻在悄悄變得沉甸甸的，像有只手伸進他的身體攥住了心臟，鼻子也發酸。

    成顏忍不住將那本被他取名為的練習冊拿出來，翻到最后一頁狂寫：韓天權是我兒子！韓天權是我兒子！

    連寫一整頁，成顏心里感覺舒服了不少。呼了口氣，將本子收了回去。

    不去聚餐剛好，他還能早點回家。

    下午下了課他隨著人流回到宿舍，韓天權還沒回來，他也不愿意見到他，快速收拾好自己的書包往校門口走。

    藍白色的校服匯成河流，成顏擠在隊伍里，聽到周圍的女生在討論分數和題目?；@球場上出現了難得的高峰期，幾個男生在追著球來回奔跑。

    太陽西斜，又倦又疲，白云懶散地飄著。

    他心里有著說不上來的失落感。

    “成顏！”

    有人在叫他？

    成顏回頭，只看見茫茫的人群。

    “成顏！這里?！币粋€高個子在朝他跑來。

    成顏心里一緊，繃著臉。

    “你走得太快了?！表n天權跑到他面前，喘了兩口氣。

    “干嘛？”成顏冷淡地瞥他。

    “我鑰匙沒帶?！?/br>
    在期待什么？成顏翻出鑰匙丟給他，壞脾氣地大聲道：“放好了，別把我的也搞丟了?！比堑弥車硕伎戳诉^來。成顏又氣又惱，準備轉身離開。

    韓天權拉住了他，“誒，你往哪走??？”

    “你煩不煩??？我要回家了?！?/br>
    韓天權卻也沉下來臉，“你又生什么氣？”

    “關你什么事？”

    “你不來我的生日會了？”

    “不是沒位子嗎？”

    韓天權一愣，又笑了，“你沒看手機？”

    成顏也愣了下，下意識地翻出手機，韓天權中午的時候回復他：不過你喊我一聲哥，就勉強讓你坐我腿上。

    韓天權：開玩笑的，來吧，有你的位子。

    韓天權：我們下午五點在校門口集合。

    韓天權其實也是故意逗他，來報復前一天晚上他的拒絕，不過沒想到成顏根本沒看后面幾句。

    成顏有點臉熱，裝作若無其事地將手機塞回口袋，“我忙著寫題，沒空一直盯著手機看?！?/br>
    韓天權想笑，想伸手摸摸他紅掉的耳朵，但是沒敢伸手，“那走吧，我不回宿舍了，一起去校門口等他們?！?/br>
    成顏的語氣軟下來，“現在才四點一刻?！?/br>
    “去門口買點吃的，我餓死了?！?/br>
    “好吧?！?/br>
    每到周六晚上都是門口小攤小販生意最好的時候，香噴噴的烤串、煎餅果子、臭豆腐、奶茶……勾引著饑腸轆轆的學生們。

    成顏有點嫌棄路邊的食物，身邊的韓天權則餓狼覓食般買了炸雞柳、臭豆腐和奶茶。成顏只能接受奶茶，接過來捧在手里，默默在心里給他記上一個星星。

    五點不到，其他同學陸續到齊了，有十個人，六個男生四個女生。見到成顏的時候還很驚訝，“成學霸，你也來了?！?/br>
    成顏高貴冷漠地“嗯”了一聲，低頭喝奶茶。

    韓天權在學校附近一家口碑不錯的自助餐廳定了一排座位。自助餐是每人一個單人鍋，韓天權照顧成顏潔癖所以定的這里。此刻看他雖然端著，但臉色不差，韓天權心情也好了不少。

    成顏找了個角落坐下，韓天權跟過去坐在他旁邊，吃飯期間談論最多的還是學習上的事，偶爾穿插幾句八卦。大家雖然對成顏充滿好奇，但他冷淡的樣子讓人也不敢觸霉頭。

    慢慢的成顏的臉越來越紅，不斷喝奶茶。

    “你不能吃辣？”韓天權終于發現他的異樣。

    成顏的額頭都是細汗，嘴唇也微腫起來，眼睫毛看起來也濕漉漉的，還是硬撐著，“沒事，這也就一般辣?！?/br>
    韓天權真是服了他，“我讓服務員給你換個鍋?！?/br>
    成顏悶著聲也沒拒絕，看來真是辣狠了。

    “學霸，你喝點啤酒能解辣?！迸赃叺母邩浣ㄗh。

    成顏皺眉，“我不喝酒?！?/br>
    “少點沒事，灌下去超級爽?！?/br>
    成顏猶豫著伸手，“那來一杯?！备邩渲苯咏o了他一瓶。

    灌了一口，啤酒豐富的泡沫在舌尖爆裂，有股異樣的爽快。服務員換來了番茄鍋，成顏又可以繼續悶頭吃飯了。

    “韓天權，是不是經常有女生跟你告白？”有個短發女生突然興致勃勃地問，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韓天權難得的有點害羞，帥臉微微泛紅，“沒有?！?/br>
    短發女生興致更高了，“真的假的？你都上了好幾次校園墻了?！?/br>
    “校園墻？”

    “就是學校貼吧里的一個論壇?！?/br>
    “你們還有這個論壇？”

    另一個女生接話，“對，成顏之前也經常上?！?/br>
    聽到自己的名字，成顏愣了下，抬頭看過去。其他人則一下子噤了聲，尤其是那個女生，滿臉后悔，氣氛有點尷尬。

    韓天權不明真相，“怎么了？”

    高樹在桌子底下扯了扯韓天權的衣服，隨即把話岔走了。韓天權沒再問，他注意到成顏周圍的陰氣又冒了出來，埋頭吃菜，冷著臉喝酒。

    大吃大喝完，大家的肚子都鼓成了一個球。這一片的燈突然被關掉了，女孩子們把蛋糕推了出來?！白Ｄ闵湛鞓贰Ｄ闵湛鞓贰?/br>
    韓天權覺得尷尬，笑著罵：“你們還搞這套！”但還是依他們許了愿，吹滅了蠟燭。在熱熱鬧鬧中，唯一安靜的就是身邊的成顏。韓天權切完蛋糕，才發現他似乎睡著了。

    “誒，醒醒，吃蛋糕了?！表n天權推了推他，成顏勉強睜開眼，眼神迷離，又睡了過去，腦袋還別扭地歪著。

    不會吧……韓天權看了看那空了瓶的啤酒，沒想到一瓶就讓人醉成這樣。他感到頭疼，還是先將人的腦袋掰正了，把校服披在他身上，由他睡。

    吃完飯，同學們幾乎都得回家了，大家該散的散，該走的走。高樹不放心地留下來幫韓天權照看，“他怎么辦？”

    “我待會先把他送回宿舍吧?！表n天權問：“剛剛你們說的論壇和成顏有什么關系？”

    “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有個女生跟成顏告白，結果成顏轉頭就告訴了了老師。當時學校第二天就做了個禁止早戀的演講，說了這事，雖然沒有點名，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是誰。這事就是論壇上爆出來的，之前成顏的人氣還挺高的，后來就幾乎沒人喜歡他了?！?/br>
    韓天權難以想象很多人喜歡成顏的情景，腦海中浮現的是一群舔狗大喊“成顏薩麻～”，追著高高在上的成顏，成顏手里揮著小皮鞭，下顎微微揚起，貓眼蔑視眾生。

    “那個女生還因此轉學了呢?！?/br>
    這種事在一個普通的中學算是個不小的雷，高壓環境中，一點點談資就會被放大，搞得全校皆知。

    韓天權點點頭，“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成顏，這妹子眼光不好?！?/br>
    高樹的手機響了，家里打電話催他回家。韓天權讓他先走了，自認倒霉地把成顏拉起來往自己背上托。

    成顏全身都是骨頭，整個人軟綿綿的，一提仿佛就要散架。韓天權將他背到背上，聞到他身上又暖又香的氣息。掂了掂，聽見成顏發出模糊的囈語。

    “你家在哪？我打車送你回去?！?/br>
    成顏呆呆的，沒說話。

    “算了，我先送你回宿舍?！彼@樣回去肯定會被父母罵的。韓天權懊悔怎么沒早點發現他不能喝酒。

    被保安盤問批評一番才進了學校，連爬三層樓回到宿舍。成顏再次發出聲音，“唔……”

    “醒醒，幫我摸一下鑰匙?！?/br>
    “難、難受……嘔……”

    韓天權嚇得后背都汗濕了，“你別吐啊，馬上就到了?！贝颐χ忻借€匙，他快速打開門，剛把人放在床鋪上，成顏就一個扭頭，“哇——”吐了出來。

    “?。。?！”韓天權慘叫一聲。

    又紅又白、黏糊糊的惡心液體，床鋪、地板、成顏的身上、韓天權的褲子無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