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c市中心醫院找到了汪立琦。

    剛進醫院時，聞曦有些緊張，他在醫院有不好的回憶，現在只要一聞見消毒水味，就止不住的害怕，趙政嘉裕大大咧咧，拉著他在人群里左右鉆。

    “人怎么這么多？上班時間醫院還這么多人??？”趙政嘉裕不滿道。

    “醫院沒有人少的時候，”聞曦回答。

    “為什么，每天這么多人得??？”

    “當然了?！?/br>
    “真可怕，這就是不愛運動的結果，打明兒起你跟我一起去訓練，好好鍛煉身體少往醫院跑！”

    “你就瞎說吧……”聞曦被趙政嘉裕拉的手腕疼，忍不住問；“你知道要去哪嗎？”

    “知道啊在5樓，我找電梯呢，哎，你說咱們看得到他嗎？他現在會不會躺在ufc里呢?！?/br>
    “U什么……？”聞曦一愣，隨即理解了趙政嘉裕要說什么，啼笑皆非道；“什么ufc，那是ufo……不對，是icu！都把我帶跑偏了……”

    “好好好，你英語好比不過你，”趙政嘉裕訕訕道。

    二人在醫院里一通找，沒頭蒼蠅似的亂轉，硬是轉了20分鐘才找到病房，結果正如趙政嘉裕所料，汪立琦人在icu里還沒出來。

    守在icu門外的人不少，其中就有汪立琦的雙親和幾位親戚，汪爸爸看見有同學來看望顯得很高興，趕緊拿杯子給二人倒水，聞曦很禮貌的接受了，趙政嘉裕卻是倔頭倔腦的背著手不肯接受，汪爸爸只能苦笑著把杯子放在一邊。

    “他現在怎么樣？”聞曦擔心的問汪爸爸。

    “還在觀察，昨天剛做完手術，要在icu里觀察幾天，不過聽護士說人清醒了，還能說話呢，”汪爸爸說這，眼睛里有了點笑意，他嘆了口氣道；“這孩子，太倔了，說兩句就尋死膩活的，以后可沒法管了……哎……”

    “那你別管！”趙政嘉?？跉夂軟_；“他為什么要這樣，就是管的太多了！管的方法不對，要沒事兒誰愿意跳樓！還不是被逼的！”

    趙政嘉裕情緒上來了，嗓門特別大，說的周圍人都往這邊看，略知一二的護士聽聞此話后互相咬耳朵，同時放出眼神去打量汪立琦的親戚。

    汪爸爸臉上有些掛不住，汪mama眼里浸著淚上前一步；“你跟……小琦關系很好？他這么跟你說的……？”

    “我們倆跟他是初中的朋友，”聞曦怕趙政嘉?？跓o遮攔再說點什么，一把將他推開搶答道；“我們倆都在2中?！?/br>
    汪mama點點頭，拿紙巾擦了擦鼻子，聲音里帶著哭腔；“那……他是什么時候……有這個念頭的？是從曠課開始的嗎？”

    聞曦看著面色灰黃，淚水漣漣的汪mama，有些于心不忍。在他眼中，每一個mama的形象幾乎都是淚流滿面，身心疲憊的樣子，這讓他無法在她們面前撒謊犯倔。

    “從……大概高一下半學期開始吧，我看汪立琦的精神狀態就不大好……一直郁郁寡歡的，跟他說話經常聊不了兩句別的，就要拐到生活學習上，之后就是一頓吐槽，而且我看他也是真的累……后來再看見他，沒法形容，給人的感覺特別疲憊?！?/br>
    “何止啊，眼睛都沒神了，”趙政嘉裕在一邊插嘴，聞曦推了他胳膊一把外加瞪了一眼。

    汪mama聽了這話，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哽咽著自責，怪自己沒用注意到兒子的異常，只知道關心他學習。

    聞曦看不得做mama的哭，被她傳染的眼眶也紅了，連連安慰。

    趙政嘉裕在家唯我獨尊慣了，對家長并沒有同理心，他還在生悶氣，想著趁此機會多數落這兩位家長幾句，給汪立琦出出氣。

    “一天到晚別老想著賺錢，賺來轉去賺了幾個錢？還耽誤了跟孩子的關系，到頭來孩子還出事兒了，這還好是只掉到3樓，要是掉到一樓那錢都白賺了！成績有那么重要嗎？我聽汪立琦說了，你們還沒收他手機？哎他都多大了還沒收手機用電話手表監控！這是教育孩子的辦法嗎？”

    汪爸爸聽了這話忍不住了，良心被刺痛的同時火兒也起來；“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你是幾班的？你知道大人賺錢多辛苦嗎！知道養個孩子多難嗎！我不這樣他能考上實驗班??？”

    “你夠了夠了??！”聞曦眼看二位就要吵起來，趕緊推著趙政嘉裕往外走，他們來這一趟是慰問的，不是鬧事兒的……

    汪mama也趕緊攔著自己老公，這一次沒見到面的會面，就在簡短的雞飛狗跳中結束。

    二人找病房找了20多分鐘，在icu門口也就呆了5、6分鐘便出來了。

    站在醫院門口的馬路上，趙政嘉裕給他爸爸打電話，讓他來接兩人回家。

    聞曦心情很不好，汪mama哭泣的面容總在他眼前晃，于是他埋怨的一杵趙政嘉裕胳膊；“都怪你！水果都沒買，空著手就去了！”

    “買什么水果，買了也是他爸媽吃，我討厭他們，”趙政嘉裕好像比他還生氣；“你看他爸那樣，一身窮酸教書匠氣，還擺譜呢，兒子都進ufc……”

    “icu！”

    “嗯嗯，ico了，還覺得自己挺對的，你看吧，汪立琦這一跳也就恢復的時候管用，等他恢復好了還那樣！非得是他爸爸跳樓了這事兒才能平！”

    “你別說的這么絕對，畢竟是獨生子，家長多少也會心疼兒子，哎……你一直吵架，都沒問清楚到底傷的怎么樣……”

    “能睜眼能說話就說明沒事，你別管了，等過幾天咱們再來看看，”說完，趙政嘉裕補了一句；“到時候再帶水果，不眼看著他吃我也不放心，或者榨成汁帶來更方便?！?/br>
    “嗯……”聞曦嘆口氣，接著用肩膀拱了趙政嘉裕一下；“看不出來，你還挺注意細節的?！?/br>
    趙政嘉裕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瞇著眼睛望著前方，像是下定決心一樣說了一句；“我剛有個決定?！?/br>
    “什么……？”

    “我要好好活！”趙政嘉裕昂首挺胸，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聞曦想笑，但看他這么認真只好忍??；“為什么……？”

    “人真的太脆弱了，你看只是三樓那么高，我以為傷筋動骨100天就完了，結果他進了uf……”

    “icu?！?/br>
    “對，那是我爺爺才去的地方??！汪汪才多大就去了，生命太脆弱了……轉瞬即逝，我要好好活……好好珍惜生命，”趙政嘉裕一本正經，看著決心還挺強烈。

    可聞曦知他底細，覺得他這想法長久不了，也就是三分鐘熱度。趙政嘉?，F在如同竹子，不是說他品行多么端正，而是竹子一樣長勢喜人，不僅個子在迅速變高變壯，大腦也在瘋狂吸收各方面的信息，凡是能觸動他的都被當成營養吃進去，導致現在半肚子雜七雜八的東西，偶爾就要發表一下感想，讓人摸不著頭腦。

    “你要怎么珍惜……？”聞曦看他一臉你快問我的表情，不好意思打消他的積極性。

    “我要考a體??！”趙政嘉裕很豪邁。

    “你現在的分數考不上嗎……？”聞曦對特長生分數線的事情一無所知。

    “害，一直考不上，我之前吹牛逼呢，”趙政嘉裕說的很坦蕩，絲毫不羞愧。

    “a體要多少分？”

    “500來分吧?！?/br>
    “嗯……”聞曦記的上次月考，趙政嘉裕就400多分，雖然只是高二，但他要再這么下去，到了高三也只能在這個分數段晃悠了。

    “你嗯什么……嫌少啊，我還要考專業課呢！”

    “據我所知……你專業課一直都沒去上，我好幾次看見體育特長生訓練，但沒看到你……”聞曦面帶遺憾的揭露他。

    趙政嘉裕嘆口氣，知道自己在聞曦這里是什么也藏不住，徹底的里子面子都沒有；“你有段時間總不理我……我……干什么都沒心情?！?/br>
    “你這樣下去……是去不了a體，可以考慮b體或者本地……”

    “不！”趙政嘉裕斷然拒絕；“我要去a市，我要跟你在一起！我是看出來了，人生苦短，白駒過隙！我要選最好的，咱們一起去a市！”

    “那個……我并不想去……”

    “你說你考500大幾600多分不去a市多浪費??？a大不香嗎？咱們一起考到a市，然后在a市工作不好嗎？”

    “你怎么這么喜歡a市……”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是人是水？一點拼勁兒沒有，我都懷疑你到底幾歲，你是小老頭？”趙政嘉裕說完，歪過頭仔細端詳聞曦。

    聞曦現在17歲，五官終于調整到了最理想的位置，整個人明眸皓齒，粉面桃腮，趙政嘉裕從13班到7班，總能聽見有人議論他，男生女生都說他，就連刷個抖音選擇附近的小視頻，也能看見有人偷錄他。他就跟幅畫一樣，無聲地吸引著周圍的人，趙政嘉裕一想到未來沒法跟他考到一個大學，甚至無法在同一個城市，就心焦的睡不著。

    他看過聞曦，眼界就高的下不來了，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一般和丑，唯有聞曦一個獨美。守了他3年又3年，可千萬不能讓別人給搶了先！要是聞曦沒有跟他，他寧愿選擇孤寡一生。

    趙政嘉裕把這個決定深埋心底，誰也沒說，不為別的，怕聞曦笑話自己，他已經慢慢成熟，有些沒頭沒腦的話他可以隨便說，搏聞曦一笑，但有些話他不想說，也不能說。

    “哎，這幾天……你給我補補課吧，”趙政嘉裕忽然拐了話題；“隨便講什么，講多久，我肯定都聽?！?/br>
    聞曦轉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是懷疑的上下溜他；“真的要上進了？”

    “那可不！最好我能考到……540分！專業課我再努努力，a體不是夢！”

    “呃……”聞曦沉默了，實話實說；“光靠我你恐怕考不到，不如請家教?！?/br>
    “那咱倆一起學！”趙政嘉裕替他下了決定；“反正你別想把我甩開?！?/br>
    “隨你，”聞曦認命的點點頭，只要趙政嘉?？仙线M就可以，他就不注重cao作細節了。

    “對了，我給你發個圖，”趙政嘉裕拿起手機。

    “干什么……？”聞曦打開微信，發現趙政嘉裕給他發了個裹著紅頭巾的貓咪圖，還挺可愛。

    “拿這個做微信頭像！不許改！”

    聞曦狐疑的看著他；“情頭？”

    “算你聰明……你怎么知道的？”趙政嘉裕嗔道。

    “你現在的頭像是狗裹著白頭巾！我能看不出來嗎??？”

    “知道就更要換，快點就現在??！不許改！敢改我就當眾親你！”趙政嘉裕瞪著眼睛威脅，直到聞曦真把頭像換了，他才罷休。

    剛換完頭像，趙爸爸的車就到了，二人一起上了車。

    趙爸爸依舊是笑呵呵的，又和藹又富態，他先繞遠道送聞曦回家，再回自己家。

    在回家的路上，趙爸爸開了口。

    “崽子，”趙爸爸開著車，從后視鏡里看坐在后排的趙政嘉裕。

    趙政嘉裕忙著跟聞曦發微信，沒空理他，只象征性地哼了一聲。

    “你……那個護腕是限量版的吧?！?/br>
    “哼……”

    “什么時候寄到家的？”

    “嗯……一……星期吧，忘了……”趙政嘉裕說的心不在焉，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微信上。

    “哦，你把那個護腕給了聞曦一個？”

    趙政嘉裕聽到這回過神來，他轉了下眼珠，狀似無意地反問；“不行嗎？那我明天要回來?！?/br>
    “不用不用，”趙爸爸趕緊擺手；“給人家就給了，哪還有要回來的，我的意思是，這護腕要帶就帶一雙，你說你們倆都只帶一只，那多難看啊，還不起什么作用，要不爸爸在給你買一副，你把手上這個也送給人家?！?/br>
    “……不用了，”趙政嘉裕含糊道，同時點開抖音，把聲音外放。

    “哦……現在朋友關系好，都流行帶一副護腕了，是嗎？”

    “嗯，”趙政嘉裕哼道。

    趙爸爸笑了笑，就不再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