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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yy小說在線閱讀 - 欲念先行4

欲念先行4

    剛剛兩人從宿舍里急匆匆地出來,高潮的余韻還未從身體中褪去,此時忍不住又有些動情。顧景行伸手到何嘉榮背后去揉他飽滿的臀rou,呼吸愈發急促,正要將他的襯衫從腰帶里扯出來時卻感到脖子里冰涼的刺痛了一下,頓時一個激靈:“什么東西?”

    等回身一看,兩個人都不禁笑出來,只是何嘉榮手表的金屬表帶不小心夾到了他的頭發。顧景行撈著何嘉榮的手腕仔細端詳著一番:“這手表不錯的,打人的時候疼得很?!?/br>
    何嘉榮問道:“好看嗎?”

    那手表造型簡單,顏色也無什么花哨,卻看得出做工精良。顧景行認得那個牌子,感到和何嘉榮十分相配,便由衷地答了一句:“好看?!眳s不想何嘉榮立刻打開車里的抽屜,隨手又摸了一塊手表出來:“那這塊送給你?!?/br>
    那手表光禿禿的連個盒子都沒有,就那樣隨便扔在亂糟糟的抽屜里。顧景行接過一看,卻是個沒見過的牌子,款式確實和何嘉榮手上那塊差不多,只是上面鑲了一圈碎鉆,黑漆漆的夜里都險些耀花了他的眼。他連忙推脫,卻被何嘉榮拉著手腕戴在了手上:“別人送的,我嫌樣子太年輕了,挺貴的扔了又可惜。剛好配你?!?/br>
    他低頭時的表情認真而溫柔,將手表為他帶上之前甚至特地兩手搓了搓,將金屬表帶焐熱。顧景行心里又軟又暖,低頭在他發梢上留下一個輕輕的吻。

    回到宿舍的時候,幾個人已經各自縮回了床下,罵罵咧咧地開起了游戲。見到顧景行回來也沒人招呼一聲,只有方茂探出個頭來:“何嘉榮老師回去了?”

    顧景行嗯了一聲,脫了大衣去拿筆記本電腦。這時大海似乎聽見了他們的話,戴著耳機扯著嗓子道:“哎我跟你們說,何嘉榮特別有錢?!?/br>
    顧景行下意識地將左手臂朝身后藏了藏:“是嗎?”

    他記得何嘉榮對他說過,父母都只是普通的工薪階級,從小便很少插手他的生活,現在的房子和車子也是他一個人按揭買下來的。如今的他雖然可以說是衣食無憂,但富裕卻也是談不上的。

    大??隙ǖ溃骸罢娴?,上次我那個隔壁專業的老鄉跟我說,在金帝花園看見何嘉榮了,還開了一輛黑色卡宴。你說他一個大學老師,從哪兒撈到那么多錢的呢?”

    金帝花園是本市最豪華的別墅區。顧景行去過何嘉榮家那么多次,清楚地知道他家不在那里,他的車也只是一輛白色的別克。若說是去朋友家倒是情有可原,但究竟是什么樣的朋友,會把一百多萬的車子借給他開?

    第21章二十一、“老師你看,下雪了?!?/br>
    顧景行心中滿是疑惑,有心想找何嘉榮求證一下,但幾個人都催著他趁著熄燈之前趕緊打游戲,顧景行急忙打開電腦跟著刷了一晚上的怪,一覺醒來早把之前的疑惑忘到腳后跟去了。

    到了十二月天氣變得越來越冷,植物一片灰敗,就連泥土上都凍著一層冷硬的冰霜。人更是從早起一起來就倦懨懨的,拉開窗簾也只能看見窗戶上一層映著橙紅色朝陽的霜花。然而即便如此,學生們對于上課卻更加積極了,期末在即,各科目的老師都開始做最后的復習,能否安全飄過,全看這一個月的成果。

    顧景行出面借了班里女生的筆記,四個人各自復印了一大摞,找了一間空教室復習。他入冬后特地買了一件極長的羽絨服,每天將自己裹得像個宇航員,在空曠的教室里縮手縮腳地背重點。背了一會忍不住又分心拿出手機來滑,想著自己和何嘉榮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單獨見過了。

    何嘉榮所教的科目是他們專業的一門重點必修課,平時他們幾個男生在課堂上一貫散漫,何嘉榮一概不管;直到臨近期末才嚴正聲明:閉卷考試,不劃重點,平時沒記筆記的自己想辦法。顧景行死皮賴臉地纏著他透露一點題目,軟硬兼施地使出了各種手段——又是跪在地上討好地替他koujiao,又或是壓著他不理會他的哭求狠狠地把他干到哭,都愣是沒能撬開他的嘴巴,反而屁股上狠狠挨了一腳——“考不過以后別來見我,沒你這么丟人的學生?!?/br>
    顧景行早知道他的這種性格,也不過是尋個由頭想和他親熱而已,便乖乖聽話地回學校復習。何嘉榮怕打擾他復習,也不再主動發信息給他,顧景行翻了翻手機里的私密相冊,何嘉榮皮膚雪白嘴唇殷紅,胳膊蓋著眼睛滿面潮紅地躺在他身下,忍不住又是一陣心猿意馬。好在他的宇航員羽絨服很厚,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幾個人在教室里沉默著待了一陣子,不知不覺天色已經黑透了。坐在窗邊的方茂忽然輕聲道:“下雪了?!?/br>
    顧景行聞聲抬頭看向窗外,果然見到路燈下的一團光暈里,幾點細白輕忽忽地飄落,穿過嶙峋的干枯枝椏,漸漸墜向一片黑暗。秦牧拿出手機拍了一張,想要發給異地戀的女朋友。顧景行也掏出手機,忽然又轉念一想,我和他明明離得那么近,為什么不走到他面前,告訴他“看,下雪了”呢?

    他頭腦一熱,也沒打個招呼便不管不顧地沖到了何嘉榮家,只是敲了半天的門也沒人來應,心里不禁一陣迷惑。只得又重新坐電梯下了樓,去找何嘉榮的車位,見到那輛白色的小別克老老實實地停在那里才放下心。何嘉榮沒開車,想必沒有去很遠的地方,很快就會回來。

    雪似乎下得大了些,地上薄薄地積了一層白色,細小的冰晶涼涼的落在他的鼻尖上,空氣里帶著一種久違的濕暖氣息。顧景行一個人在樓下數著步子,心里卻遲來地涌出一陣惶恐:在學校復習的這段時間他基本顧不上打理自己的形象,此時穿著一件笨重的羽絨服,頭發散亂,胡子也兩天沒刮了。

    他費力地扯開羽絨服的袖口看了一眼手表,已經九點多了。

    恰在此時,一輛黑色的大車開著閃亮的大燈飛快地滑了進來,吱地一聲急剎在他的面前。顧景行驚得往后退了一步,只見副駕駛的車門打開,走出來的卻是一臉迷惑的何嘉榮:“顧景行?”

    顧景行只來得及叫出一聲“老師”,駕駛座上已經走下來一個男人,看起來不過三十左右的年紀,這樣的天氣里仍穿著一身挺括的黑色暗紋西裝,腳上踏著一雙锃亮的皮鞋;西裝外面披著一件質感良好的毛呢大衣,深灰色的圍巾掛在脖子上。頭發梳得一絲不亂,右手的兩指之間夾著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煙:“何老師,你的學生?”

    何嘉榮嗯了一聲,見男人已經自顧自地走到他們身邊,便對顧景行介紹道:“這是我朋友陳總?!?/br>
    顧景行看著陳總一身的光鮮亮麗,更是感到無地自容,握了下手便匆匆收了回來;陳總卻毫不見外地笑道:“既然是何老師的學生就不要那么客氣,叫我一聲學長就行了?!?/br>
    何嘉榮嗔怪道:“少倚老賣老,占我學生的便宜?!?/br>
    顧景行見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完全沒有自己插話的余地,明明只有三個人,自己卻好像是被孤立了一般,站在他們兩人的結界之外。心里暗想既然他自詡是學長,想必這兩人是在大學校園里相識,如今少說也有十幾年的交情,完全不是自己可以比擬的。

    陳總見顧景行不再插話,嘴角帶笑地打量他一番,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十分識趣地說道:“那你們聊,天也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敝皇寝D身之前不經意地一瞟,眼神定定地落在顧景行左手腕上,有些驚訝地揶揄道:“想不到我的眼光這樣好,還沒見過小學弟,就知道這手表這么配他?!?/br>
    顧景行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臉上,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聽何嘉榮怒喝了一聲:“陳銳澤!”那男人便露出一抹輕蔑的笑,揮了揮手道:“再見了,小學弟?!?/br>
    顧景行臉色漲得通紅,腦子里的思緒亂成一鍋粥,他努力地想去將那一團亂麻理順,卻隱隱地察覺到結果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便不敢再繼續想下去。陳總發動了車子,油門發出轟鳴聲,顧景行看著他的車子漸漸遠去,感到一團亂麻的思緒終于漸漸現出了端倪,而結果正是自己隱隱預感到的,卻也是自己最不想要的。

    ——那是一輛黑色的卡宴,車牌號碼是何嘉榮的生日。

    他直直地看著車子離去的方向,眼神都失了焦,耳朵里一陣陣尖銳的蜂鳴聲。直到何嘉榮走過來握住他的手,柔聲道:“冷不冷,等了多久了?”

    顧景行眼神重新聚焦在何嘉榮的臉上,他圍著一條駝色圍巾,顯得臉又小又白,嘴唇開合間吐出細微的白霧,依然好看得像一幅畫。

    “老師?!鳖櫨靶谐冻鲆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你看,下雪了?!?/br>
    第22章

    被男孩囚禁在懷里尖叫著攀上了高潮何嘉榮牽著他回家時,他腦子里漸漸閃過許多畫面,一會是何嘉榮一臉遺憾地說“對不起,和很久沒見的學長約好了”,一會是他對何嘉榮說“老師你看,那車牌號是你的生日”;一會是大海說“有人在金帝花園看見何嘉榮開了一輛卡宴”,一會又變成了何嘉榮答應和自己在一起的那天,臉上的表情卻好似哭了一般。

    他越是回憶,越是覺得背上滿是冷汗,直到兩人進了溫暖的室內,他依然控制不住地發著抖,上下齒叩在一起發出輕微的“咯咯”聲。何嘉榮幫他脫掉羽絨服的時候,他也只是乖乖地任憑擺布。一直脫到只剩左側袖子的時候忽然卡住了,怎么也脫不下來,他這才回過神來,發現是那塊手表將松緊的袖口卡住了。

    顧景行顫抖著手去解手表的卡扣,解了好幾次才解開,放到茶幾上時碰出一聲冷冰冰的脆響,上面的碎鉆剛好將頭頂的燈光反射近他的眼睛里。他只好躲開目光,專心致志地盯著腳上拖鞋的花紋。

    何嘉榮倒了兩杯熱水放在他面前,拉著他像往常一樣坐在沙發里,開口道:“怎么這么晚過來了?”

    顧景行張了張嘴,卻怎么也無法開口說出個理由來。他呆呆地盯著杯沿上蒸騰著的白汽,良久才苦笑道:“我過來打擾你了是不是?”

    何嘉榮皺了皺眉,呵斥道:“我們只是和以前的老師去吃頓飯,這不是早早就回來了?你有話要問就直說,陰陽怪氣地做什么?”

    顧景行雙唇顫抖著,抓起羽絨服就要往外走。何嘉榮急得站起身去拉他的手,哪知顧景行腳步虛浮,被他一扯便踉蹌了一下,帶著他一起朝后跌進沙發里。何嘉榮胸口被壓得一陣劇痛,還沒來得及發脾氣,忽然覺得有水滴落在眼鏡片上;一抬頭就看見顧景行眼圈紅紅的,臉上還有濕漉漉的淚痕。

    顧景行本身眼角就有些下垂,平時看起來低眉順眼的,像一條溫順的大型犬,此時哭起來更顯得可憐。他見何嘉榮驚訝地盯著他,便尷尬地扭過臉去想要起身。何嘉榮被他的眼淚攪得心里又酸又軟,忍不住抬起手緊緊將他抱進懷里:“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吼……他是我大學時候的學長,比我大兩屆,我們在一起過一陣子,后來不在一起之后,又睡過一陣子。你要是想知道,我就原原本本地把我們兩個的事全都告訴你……只是和你在一起之后就再也沒有過了,我向你保證?!?/br>
    顧景行把臉埋在他的頸窩里,悶悶地說:“我不想知道?!?/br>
    何嘉榮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那我就不說?!?/br>
    顧景行將頭埋得更深,抽泣聲又大了些:“可是我買不起那么貴的表送你,穿不起那么光鮮亮麗的西裝,也開不起車牌號碼是你生日的保時捷,更住不起金帝花園的房子……”

    何嘉榮不禁失笑:“你都從哪里聽來的?知道的還挺多的?!陛p輕拍了拍他的后腦勺道:“起來,我送你個禮物?!?/br>
    顧景行往他衣服上蹭了蹭眼淚,嘟噥道:“我不要!別再又是陳總買的,讓他再當面羞辱我一頓……”

    何嘉榮興沖沖地起身去翻東西沒理會他,顧景行只得自己慢吞吞地坐起來,坐在沙發上抽鼻子。何嘉榮家的茶幾上空蕩蕩的,只扔著兩個遙控器,他只得自己從羽絨服的衣服兜里摸出紙巾來擤鼻涕,耳朵里聽到何嘉榮拉開一個個抽屜,乒乒乓乓地不知在找什么。過了好半天才重新背著雙手回來,笑著說道:“那邊那只哭哭啼啼的小狗,想不想要禮物?”

    顧景行抽抽鼻子扭頭道:“不要?!?/br>
    何嘉榮卻絲毫不為所動,仍是笑著湊過來抱住他,一只手攥成拳在他眼前晃悠:“這個東西是我一個人買的,不過是借錢買的,現在錢還沒還完。有只小狗之前就眼巴巴地盯著看,現在倒說不要了?!?/br>
    顧景行心中一動,驚訝地盯著何嘉榮看。何嘉榮手掌攤開,手心里赫然是一把他公寓的鑰匙。

    顧景行伸手去拿時指尖扔在控制不住地顫抖,剛要觸碰到時何嘉榮卻手掌一合,隨手將鑰匙扔到茶幾上,人卻撲過來舔他的嘴唇:“想要禮物可以,那只小狗那么可愛,先讓我欺負欺負……”

    顧景行閉上眼睛回應,眼角忍不住又流下眼淚來。何嘉榮伸出舌尖去舔他濕漉漉的睫毛,雙手勾著他的脖子笑道:“狗rou真咸?!?/br>
    顧景行被他氣得破涕為笑,掀開他的衣服便用長滿胡渣的下巴去蹭。何嘉榮皮膚敏感,從腹部到胸口被蹭的一片艷紅,躺在沙發上氣喘吁吁的,仍是止不住的笑。顧景行恨恨地去咬他的rutou,兩手分開他的雙腿用膝蓋頂上去磨蹭,何嘉榮長長地呻吟一聲,終于不再笑了。

    衣服散落著被扔了一地,顧景行下身緩慢地抽送著,含著他的小洞又濕又緊,每次他抽出時都戀戀不舍地咬著他不放。他深深地將自己漲硬的陽具頂到最深處,看著何嘉榮無法自持地發出迷亂的呻吟,理智和情緒都被情欲所控制,只能隨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而做出下意識的反應。

    看著他此刻溫順的樣子,顧景行心里仍是覺得恨,俯身朝著他肩膀上微微漲紅的皮rou狠狠咬了下去。何嘉榮起初仍沉浸在快感當中,直到覺得痛了卻也不見他松口,想要掙扎下身卻仍被牢牢地釘著,不由得狠狠掐著他的后背大聲呼痛。顧景行覺出背上的疼痛才松了口,那里卻已經留下了兩排深深的齒痕。

    “我真想在你身上印下一個記號,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顧景行又露出可憐巴巴的哭相,下身卻又不容置疑地猛烈抽插起來。何嘉榮氣得又捶又打,然而力氣相差過于懸殊,仍是沒能掙開男孩的桎梏,被男孩囚禁在懷里尖叫著攀上了高潮。

    第23章二十三、小狗的占有欲都是很強的。

    今年的春節就在一月末,期末考試剛剛結束,一般的學生就早早回家準備過年了,而顧景行卻仍舊賴在何嘉榮家里不肯走。何嘉榮老家就在本市,而顧景行的家卻在四百公里外的省會,眼看著春節一天天逼近,何嘉榮每天好說歹說,才總算是將他在年前哄回了家。然而等終于把人送到了高鐵站,顧景行拎著背包正要下車,何嘉榮卻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不舍:“應該還沒開始檢票,就在車里再等一會吧,火車站里面冷?!?/br>
    車里空調開得很足,兩側的玻璃都蒙上了一層白色的霧氣。顧景行乖乖哦了一聲,重新窩在靠背里面,伸出一只手過來牽著他。他從小便在父母開的店里幫忙干活,后來又練過體育,骨節非常粗大,兩只手握在一起,反倒把年長的何嘉榮的手襯得又細又白。何嘉榮握住他的手搖了搖,問道:“什么時候回來?”

    顧景行說:“家里新買了個店,過完年就要開業了,估計要一直忙到開學前吧。到時候秦牧他們都得過來幫忙?!庇窒肓讼氲?,“過年休息期間要是抽一天回來找你,你有沒有空?”

    饒是事情再多,抽出一天時間應該也是不費勁的。何嘉榮沒多想便點了點頭。顧景行立刻開心起來,把頭湊到他跟前,小聲道:“那我要走啦?!?/br>
    何嘉榮會意地往他嘴唇上親了一口。顧景行穿著一件短短的棉衣,帽子上一圈褐色的皮毛,縮著兩條長腿抱著個大大的背包,樣子看起來非常乖。何嘉榮抱著他揉了揉頭發,不禁笑道:“某只煩人的小狗天天粘著我,真要走了還怪舍不得的?!?/br>
    顧景行臉一紅,掙開他的手說:“人多,我真的要進去了?!北阆铝塑?。走了幾步又遠遠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何嘉榮的車子仍停在原地,在車里朝他揮了揮手,然而表情都已經看不清了。他忍不住眼眶一酸,埋頭便沖進了候車室。

    此時已經是深冬時節,干燥的北風毫不留情地將人裸露在外的皮膚刮得生疼。顧景行呆著兜帽縮著肩膀,手里握著還溫熱的手機揣在口袋里不敢拿出來,呼著一口口白汽站在站臺上等車。好在車很快就來了,他便貼著前面人的腳后跟趕緊沖進溫暖的車廂,這才總算舒了一口氣。他的位置挨著車窗,旁邊的幾個人似乎認識,把他讓進去便自顧自地繼續聊起了天。他只得將耳機塞進耳朵里,拿出手機想給何嘉榮發個消息。然而此時列車剛好緩緩啟動,手機信號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格,待發送的消息轉了無數圈,變成了一個鮮紅的小驚嘆號。

    他只得靠在窗玻璃上,朝窗外看去。只見四下里一片白茫茫的荒野,干枯的樹一棵棵飛快向后掠過。耳機里的歌聲掩蓋住了車廂里熱烘烘的喧嘩聲。他百無聊賴地數著窗外的樹杈,不知不覺便合上了眼睛。車子微微地晃動著向前飛馳,他昏昏沉沉地打了幾個盹的工夫,就已經到了站。一邁出車廂,也顧不上在意驟然冷下來的空氣,迫不及待地給何嘉榮打電話:“老師,我下車了?!?/br>
    “不錯,沒晚點?!焙渭螛s聲音遠了一些,似乎是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時間?!凹依锢洳焕??”

    “冷死了?!鳖櫨靶袑⑹謾C換到左手,右手連忙揣進棉衣的衣兜里?!案杏X比那邊要冷好幾度?!?/br>
    “那就別打電話了,手冷吧?”何嘉榮好像是透過電波將他看穿了似的,“我已經到家了,你現在也趕快回家,安全到了之后再打個電話給我?!?/br>
    顧景行嗯了一聲,低聲道:“老師,我想你了?!?/br>
    “我也想你?!焙渭螛s笑著回了一句,掛斷了電話。

    “剛走了幾分鐘就想,小學弟粘你粘得很緊嘛?!标愪J澤嘴角噙著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見他掛了電話才出聲道。臨近春節,他手頭的工作也逐漸停下,終于沒再穿得西裝筆挺,只穿了簡單的毛衣和牛仔褲,頭發也剛剛修剪過,精神得完全看不出年紀。此刻他正姿態放松地癱在何嘉榮的沙發上吞云吐霧,一手夾著香煙,另一只手握著一只剛剛被他喝空的啤酒易拉罐,吸兩口便朝著罐子里彈彈煙灰。

    何嘉榮自己也拎著一罐啤酒,窩進沙發另一邊自顧自地喝著,將他的揶揄置若罔聞:“小狗的占有欲都是很強的?!?/br>
    陳銳澤不屑地嗤笑一聲:“小屁孩一個,連錢都沒賺過,你人民教師做久了,給人當老媽子也上癮?”

    何嘉榮翻了個白眼,拈起茶幾上一張紅色卡片就朝著他臉上扔過去。陳銳澤低低笑了一聲,將煙頭丟進罐子就伸出手要將他抱進懷里。何嘉榮掙了兩下沒能掙脫,伸出一只手指點在他額頭上,緩慢而堅決地將他推開:“陳總,要結婚的人了,放尊重點哈?!?/br>
    陳銳澤仍是不肯放手,呼吸都粗重起來,眉頭緊緊皺著,急道:“你明知道那女的……”

    “我只知道你要和一個女人組建家庭,而我也已經答應和別人在一起了?!备惺艿骄o緊箍在他腰上的胳膊一僵,何嘉榮緩緩退開身子,整了整衣服?!瓣愪J澤,我上次還說得不夠清楚嗎?我說過我不會結婚,也永遠不會沾上結了婚的男人。你自己選的這條路,怪不得我?!?/br>
    陳銳澤雙手落了個空,半晌才漸漸坐直了身子,苦笑道:“嘉嘉,你真的一點都沒變?!?/br>
    何嘉榮說:“我變老了,開始喜歡年輕的男人了?!?/br>
    陳銳澤又點了一支煙,一口接一口地吸著。兩人坐在一張沙發上沉默良久,他才開口問道:“我的婚禮,你來不來?”

    他深深低著頭,嗓音十分沙啞,不知是不是吸了太多煙的緣故。何嘉榮眼睛只盯著手中的啤酒罐,問道:“什么時候來著?請柬剛剛被我扔了?!?/br>
    陳銳澤說:“正月初八,在南山大酒店?!?/br>
    何嘉榮冷笑一聲:“去,我一定會去的。

    ”我會給你包個大紅包,坐在那看你的笑話看個夠?!埃?/br>
    第24章二十四、只要你能夠平安快樂,我就會一直快樂。

    顧景行回家還沒幾天,就快要過年了。父母已經早早地將家里的老人接過來住下,正月二十八開始,親戚們也都陸陸續續地來到家里,手里都拎著大箱大箱的禮品,在客廳里滿滿登登地堆著。但即使買得再多,到了年三十當天,都已經被拆了個七七八八,幾個年幼的堂弟堂妹穿著嶄新的衣服,手邊上都擺著飲料和零食,圍在顧景行的房間里打游戲。顧景行像個美猴王似的安頓好了一群上竄下跳的小猴子,又被叫到廚房里幫忙,幫他爸捉住一只即將被處決的雞。

    這只雞已經被綁住雙腿囚禁在廚房里好幾天,此時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的逼近,一改之前一蹶不振的萎靡樣子,撲閃著翅膀拼命地掙扎起來。顧景行抓著它兩只干枯的爪子遠遠地舉著,險些被厚重的翅膀扇了一臉,鼻子里都是毛烘烘的臊臭味兒。鍋里還燒著東西,廚房里蒸騰著白茫茫的熱氣,兩人累出一頭的汗才把雞解決掉,門口又傳來一個聲音:”景行,你個子高,來幫我貼下這個橫批!“顧景行大聲應了一聲:”來了姑父!“又跑到門外去幫忙。等貼好了春聯進了門,才隱約聽見小房間里的小猴子們此起彼伏地扯著嗓子喊:”小哥,電話!“”小哥,來電話啦!“顧景行滿手的灰也來不及洗就匆匆回到小房間里,對孩子們比了個”噓“,便兩只手指將手機捏到耳邊:”喂?“何嘉榮立刻埋怨道:”打了好幾次了,怎么才接?“顧景行一邊應著一邊找沒人的地方,但走了幾個房間都有人在,最后只得躲進廁所里關起門來:”家里人太多,小孩子在房間里鬧,外面的大人們又喊我幫忙,實在沒聽見。剛剛就幫我爸殺了只雞……你在干嘛呢?“何嘉榮拉長了聲音說:”在我奶奶家沙發上看電視——你可真是到哪里都要替別人cao心的命,班長大人?!鞍嗬锏呐笏麕兔k事情的時候,總要甜甜的這樣喊一聲,想必是被何嘉榮聽見了。顧景行被喊得有些臉紅,幸好對方看不到。兩人磨磨唧唧地聊了一陣子沒用的話,顧景行忽然想起了什么:”對了,我正月初八的下午去找你行不行?“何嘉榮毫不猶豫道:”好啊,開業的時間定好了?“”本來想定在初八,秦牧的奶奶要過大壽,就改成初十了——那我初八下午去找你,第二天下午就回家?!邦櫨靶姓f著就開了免提用手機去查火車票,何嘉榮聽他嘀嘀咕咕地念叨著什么也不掛電話,樂得聽他胡亂地自言自語。忽然聽見電話里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逐漸接近:”……這個很重你拿不動的,放在那里讓景行來——哎這死孩子人哪去了!“顧景行無奈道:”媽——我上廁所呢!一會兒就出去!“何嘉榮聽得樂不可支,催促道:”好了班長大人快去吧,世界等著你拯救呢。你訂好了票跟我說一聲,我那天上午會去參加個婚禮,但很快就會結束?!邦櫨靶谐溈肃A艘宦?,便匆匆掛了電話。

    夜里顧景行被拉著陪堂弟們放了鞭炮回來的時候,電視上花花綠綠熱熱鬧鬧的晚會已經快要接近尾聲,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幾乎從未斷過,火藥的味道順著窗戶開著的小縫鉆進屋里。幾個叔叔陪著爺爺奶奶坐在沙發上聊天,嬸嬸圍著圓桌揉面搓劑子,準備一會兒接神時要吃的第二鍋餃子;年紀最大的堂妹今年高二,戴著厚厚的眼鏡片湊在電視跟前,嘴里大聲喊著:”小點聲!都小點聲!馬上要敲鐘了!“電視上顯示出大大的電子時鐘,響亮地一格一格跳動到了零點,電視里的人們歡呼著”新年快樂“,屋里的長輩們紛紛道:”景行,你是長孫,快來給爺爺奶奶拜年!“顧景行樂呵呵地起身,按著輩分朝著滿屋子的長輩各個鞠躬,十幾聲的”過年好“問下來,暈頭轉向地收了滿滿兩手的紅包。堂妹緊接著他問好,鞠躬時腰彎得太厲害,眼鏡都滑到了鼻子下頭,一屋子的人齊齊地發出大笑聲。

    顧景行也笑著朝房間外面退,忽然發覺自己扔在門口的手機屏幕亮著,正是何嘉榮打來電話,鈴聲都被屋子里的喧鬧給蓋住了。便接起來朝著此時無人的廚房走:”喂,老師?“他聲音里的笑意還未消盡,何嘉榮聽著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某只比我小一輪的小狗,怎么這么不孝,不給老師拜年?“顧景行回頭看了一眼客廳墻上的掛鐘,發現分針剛剛走過零點:”給老師拜年有沒有紅包?“何嘉榮說:”包給你一張優惠券,新的一年可以憑券在方華小區八號樓2101免費住一年?!邦櫨靶辛⒖添懥恋亟涌诘溃骸崩蠋熯^年好!“何嘉榮被他嚇了一跳,兩個人一起在電話里小聲笑起來。

    灶臺上的大鍋里咕嘟嘟地煮著餃子,鍋蓋上的小孔噴出潮濕的熱氣,玻璃窗上凝了一層細小的水珠。顧景行用手指在玻璃上漫無目的地隨手畫著,低聲問道:”老師,我是第一個給你拜年的人嗎?“何嘉榮輕松地說:”當然了——鐘聲一響的時候我就準備好了,我們家那只黏人的小狗又長大了一歲,要是不讓他第一個給我拜年,他該多傷心吶?!邦櫨靶兄挥X得一陣暖意從耳朵邊上灌進去,不一會就流遍了四肢,全身都是暖洋洋的。他指尖滑過的地方水珠凝結在一起,沉沉地朝下滾落。窗外不知是誰放的小煙花,絢爛的光照亮了頭頂上一小片的天空。他對著電話認真地說道:”老師,新的一年祝你能一直快樂?!昂渭螛s也放低了聲音,溫柔地回應道:”只要你能夠平安快樂,我就會一直快樂?!邦櫨靶袙斓綦娫挼臅r候,依然覺得耳朵guntang,心里暖融融的快要化開。窗外又一叢煙花升起,映亮了窗玻璃上兩個人的名字。

    第25章二十五、”……我走了?!?/br>
    跨過年關的城市逐漸在喧鬧的爆竹聲中漸漸恢復了生機。上班的人們重新開始忙碌,街邊的店鋪紛紛打開大門,地面上散落著紅彤彤的鞭炮屑,也被上了班的清潔工掃做一堆,露出被白雪覆蓋著的地面來。秩序井然的日常生活重新又回來了。

    顧景行難得可以起晚一些,但是一連做了好幾個夢,睡得很不踏實,等醒過來之后,卻又把夢見了什么都忘記了。他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接近十一點鐘了,屏幕上只有一條何嘉榮上午八點多鐘發來的消息,說是準備出門去參加婚禮,之后便再沒有其他的消息了。他起身靠在枕頭上給何嘉榮撥了個電話,然而卻沒人接,想是婚禮上人多吵鬧,沒有聽見。

    父母開了車去了一個遠房親戚家拜壽,他中午要在家里等著收幾箱貨,所以定了下午一點四十的火車,算一算等到何嘉榮家里,基本已經快到晚上了。他又撥了一個電話,仍是沒人接,這時送貨的人電話打了進來,他便沒再多想,起身趕去樓下的店里收貨。

    中午十二點二十分,顧景行一頭熱汗地搬完了貨,回家沖了個澡之后再打,何嘉榮的電話仍是沒人接。此時他才禁不住有些不安,婚禮又不是上課,就算再吵鬧也總不至于一上午都不看一眼手機的吧?他滿心疑惑,一邊從家里找些做好的熟食裝起來,一邊繼續撥何嘉榮的電話。撥了大概七八個的時候,那邊終于氣喘吁吁地接起來:”喂?“饒是顧景行脾氣再好,此時也已經控制不住怒氣了:”怎么才接電話?“只聽電話那邊明顯是室外的聲音,風聲車聲都吵吵嚷嚷地一起擠進電波里,何嘉榮嗓音有些沙啞,艱難扯著嗓子大聲道:”朋友這邊出了點麻煩,你出門了嗎?沒出門的話把票退掉吧,我這邊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結束……“顧景行大聲道:”早就定好的事情,我特地把時間空出來,你現在跟我說這些?現在快到開車時間了,票都沒法退了!“何嘉榮疲憊地嘆了口氣,道:”你乖點,我是怕你大冷天折騰過來,又未必能見到我。這次的事情真的挺嚴重的,等忙完了我就去找你好不好?“顧景行氣得不停喘氣,滿腦子的話全都悶在胸口說不出來。何嘉榮喂了兩聲,他才勉強克制住顫抖問道:”我要是不打電話給你怎么辦?“何嘉榮自知理虧,只得任由他發脾氣:”等忙完了我認認真真地和你解釋好不好?天氣預報說今晚有大雪,明天肯定要降溫,你真的別過來了,我明天……明天不行,過幾天開車過去找你……“顧景行氣得實在不想再聽下去,顫抖著手指按了好幾下才掛掉電話。何嘉榮又打回來幾次,被他調成靜音扔在一旁。此時時鐘已經指向十二點五十分,再不出門攔車就真的來不及了。

    顧景行嘆了口氣,拎起打包好的食盒出了門。

    下午四點十分,高鐵到了站?;杌栌念櫨靶性趧x車時的慣性里被驚醒,跟著擠擠挨挨的人群下了車??赡芤驗橐卵┑木壒?,天氣不是很冷,他在車上甚至睡得出了汗。但提著東西的手仍是很快就凍僵了,他換了只手,加快了腳步沖到路邊打車。

    下午四點五十五分,天色漸漸開始暗下來時,他終于來到了何嘉榮的樓下。何嘉榮的白色別克停在樓下的車位里,他內心一陣狂跳,鉆進樓道里便摸出手機打給何嘉榮,卻聽到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大概是沒電了。電梯叮的一聲到了二十一樓,他拿出鑰匙開了門,果然屋里暗沉沉靜悄悄的,空無一人。他換了衣服放好了食物,躺在沙發上隨便開了個電影。電影的節奏奇慢,他一邊看一邊打著手機游戲,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黑透了。他起身拉窗簾的時候隱約看見窗外有細細的雪落下,天際泛起隱隱的紅色。

    他又換了一部電影,依然是十分無趣,不知不覺便握著手機在沙發上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總是疑神疑鬼地懷疑自己的手機響了,稍清醒些想看看究竟如何,翻了個身的工夫卻又睡著了,一時竟鬧不清自己是夢是醒。到了后半夜他越睡越冷,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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