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門外，冷靜下來的凱登準時地端來了卡尼曼的冰水。

    站起來的卡尼曼只比安德魯高出半個頭，身材卻比對方壯碩得多，他如法炮制地穩住安德魯半邊肩膀，硬生生地把安德魯按坐在他的位置上，“安德魯·瑞曼先生，現在輪到我了?！?/br>
    “進來，”卡尼曼漆黑的鞋底踩在地毯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他不動聲色地走到席前，接過凱登手里的杯子，涼意從杯沿傳到了他的咽喉，又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一杯冰水喝完，男人的眼神徹底凜冽起來。

    “生物制藥抽檢不合格、軍方競標失敗，這些問題的確令人遺憾，但我想在座的諸位不太清楚，生物制藥公司抽檢不合格之前，僅僅是凱思特的投資對象之一，然而被曝之后，已經成功被凱思特以最低廉的價格收購?！?/br>
    “一家聲名狼藉的藥企，你居然覺得還有價值？”安德魯忿忿地插話道。

    “安德魯先生，看得出來，您很有投資天賦，”卡尼曼話鋒一轉，“就是因為這種想法，這家百年藥企的投資人紛紛撤資，于是我們才能坐收漁翁之利?！?/br>
    安德魯氣勢洶洶，正準備嘲諷，結果卡尼曼的欲抑先揚給了他當頭一棒。

    “市場上沒有一家完全干凈的公司，尤其是凱思特，豈止丑聞纏身，簡直是臭名昭著，但真正決定價值的是他們千瘡百孔的名聲嗎？”卡尼曼背過身，看向頭頂上的液晶屏，界面還停留在紡織廠有關報道的界面上，“集團真正的價值是什么呢？是一席好聽的虛名？還是能摸到的真實利益？”

    “卡尼曼，這不是你的演講現場?！卑驳卖斊鋵嵾€做過法官，在模擬法庭上，他總能在“律師”開始大談人生哲學的時候把對方拉回現實，就像現在這樣，“請你解釋你任職董事主席期間，出現的種種失誤?！?/br>
    “無論是制藥公司還是紡織廠，只要是名聲問題，它們本質上無非都是因為公關不到位，“我們都知道，事情過去三個月，人們就會慢慢忘記。但是它們產生的效益，卻能年復一年，一直再生?！?/br>
    “公關不到位？”安德魯冷笑，“公關可不能解決所有問題?！?/br>
    “當然不能，但應付丑聞已經足夠了，”卡尼曼輕飄飄地回道，“至于您說的項目虧損，那些項目基本上都是超前技術研發、創新商業模式探索還有就是家族的夕陽產業?！?/br>
    “所以你為夕陽產業砸錢？”安德魯的氣焰消了一半，他的確不太清楚哪些虧損項目的原委，只能從卡尼曼的話里尋找破綻。

    卡尼曼轉過身，看安德魯的眼神摻雜著不可理喻：“安德魯先生，我不明白您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疑問，每年的年終報告上，我們都會清算這筆賬目。畢竟這筆不必要的巨額支出，僅僅是為了安慰家族中曾經因此輝煌的老人?！?/br>
    安德魯被噎得無話可說，他從未輕視過卡尼曼，但鐵證如山面前，他難免志得意滿。沒想到短短幾句話，就讓他們的位置顛覆，到了最后，反而是穩贏的安德魯顯得弱勢。

    “如果大家對我本人的能力還有質疑，一會兒我會讓凱登把歷年財報發到各位的郵箱，上面的數據以及明細會比安德魯先生的陳述更為清晰，也是對我的工作最公正的考核，”　矗立在市中心的凱思特大廈的頂樓，站在臺前的男人字字珠璣：“最后，希望我們下次再聚，是因為利益共贏，而不是區區一則短信?！?/br>
    座上的6個人面色各異，他們看了看安德魯，又看了看卡尼曼，勝負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