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你一點都不臟！”柳綿夏急忙擺手，“你不要這么想！你也是身不由己的！”

    也不知道這樣說，有沒有安慰到沈子鈺。

    沈子鈺坐在書案前，身姿好像又單薄了些，他垂下眼簾，微長的睫毛投下小片陰影。

    很丑

    柳綿夏走到沈子鈺身邊坐下，握住他的手，這一次他沒有用善意的謊言來安慰沈子鈺，認真道：

    “對，很丑?！?/br>
    “但是你很堅強?！?/br>
    “如果換成是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br>
    “不知道在受了折磨之后能不能活下來，也不知道在傷好后看見自己的傷疤能不能有勇氣活下來?！?/br>
    “所以，你真的很堅強?！?/br>
    “你做得很好?！?/br>
    “我不會嫌棄你的傷疤?！?/br>
    “看到它們，我只會想起你有一顆強大的靈魂?！?/br>
    柳綿夏慢慢靠沈子鈺身上，抬手摸了摸他心臟的位置，問他：“還疼嗎？”

    沈子鈺搖搖頭。

    當時是疼的，但現在，那些舊傷早就不疼了。

    “我不該聽你的，應該早點為你贖身的?！绷d夏一直很后悔，“不然你就不會被那個寧純……對不起?！?/br>
    不必對不起。

    他只是在貴族圈中將一條消息散播給了有施虐愛好的雙兒。

    若不是寧純，也會有其他的人來。

    他只是將計就計。

    柳綿夏小心翼翼地問：“以前……這么對你的，都有誰？”

    他要去給子鈺報仇！

    沈子鈺搖搖頭，并不打算告訴柳綿夏。

    繼而他在小冊子上寫：已經讓他們付出代價了

    第一個將他帶走折磨他的雙兒，不僅虐待他，還把他當做貨物交易，讓他的朋友也參與虐待。

    他讓沈子鈺看清了這世間的惡。

    沈子鈺身上的舊傷，都是那段時間造成的。

    自那以后，沈子鈺開始積攢手中的力量。

    后來，那些人全都死了。

    直接對他動過手的，押著他不讓動的幫兇，圍觀過他被虐待的觀眾。

    全都死了。

    除了他自己，再沒有任何人能讓他受傷。

    寧純的出現，不過是一場針對柳綿夏的陽謀。

    柳綿夏松了口氣，“那就好?！?/br>
    沈子鈺又寫：不問為什么他要虐待我嗎？

    柳綿夏皺眉說：“不是因為那種人本來就愛以折磨別人取樂嗎？”

    沈子鈺：因為我面對他，無法勃起

    柳綿夏瞬間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沈子鈺。

    沈子鈺的表情仿佛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他又寫：當年吃了太多藥

    壞了身體

    并非如此。

    他的身體是正常的。

    他硬不起來的原因，只是因為他不愿意。

    即便是偶爾因為生理原因而勃起，他也并不想紓解它。

    沒有興趣，沒有必要。

    在柳綿夏之前，沈子鈺已經很多年沒有與任何雙兒有親密接觸。

    四年，或者五年，記不清了。

    而柳綿夏的腦海里瞬間想起了自家弟弟顧宸之。

    再看沈子鈺的時候，眼神就不自覺地帶上了心疼。

    這個男人，除了那張臉，其他地方千瘡百孔。

    不，他還有一個強大的靈魂。

    但此時，沈子鈺在柳綿夏眼中，不再是當初在山上遇到的那個謫仙了。

    他只是一個受盡苦難的凡人。

    你還要我嗎？

    沈子鈺將小冊子推向柳綿夏。

    柳綿夏毫不猶豫點頭，“要，為什么不要？而且你已經是我的人了?！?/br>
    沈子鈺緩緩側頭，狹長的鳳眼深深注視柳綿夏，仿佛是在看柳綿夏是否有半分不樂意的表情，看他是否是真心的。

    柳綿夏自然也迎著他的目光，與他對視。

    他真的不介意好吧。

    這么好看的人放在身邊，天天光看看就心情舒暢。

    柳綿夏已經開始想他把沈子鈺帶回家的畫面。

    不可以和沈子鈺zuoai，那輪到他的時候，正好可以當休假。

    要滿足六個老公還不夠辛苦的嗎？

    然后去沈子鈺院子里，和他說說話，當然是他說，沈子鈺用寫的，再聽他彈琴或者吹曲子，還可以在他那里k歌，對啊，他要把自己記得的歌都唱給沈子鈺聽，然后讓他學會，到時候伴奏。

    還可以看美人練劍或者畫畫，寫字，說起來他還沒見過沈子鈺練劍呢，應該比湛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還想給他設計衣服——他這么好看，不管是什么風格的一定都駕馭得了。

    他們能一起做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沈子鈺忽然抱住柳綿夏，緊緊地抱住他，頭埋在柳綿夏的肩窩里。

    ——看看你，能堅持多久。

    柳綿夏拍拍他的背，“該不會是很感動吧？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已經完全崩塌了?！?/br>
    對，除了這張臉，我根本沒有你想的那么美好，你還能喜歡多久？

    柳綿夏忽然提議道：“喂，你傷都好了是不是？我想吃辣了，我們吃火鍋好不好？自己準備食材啊?！?/br>
    這一次反倒是沈子鈺愣了一下。

    吃火鍋？

    他們剛才是在說這個嗎？

    柳綿夏說：“我之前一直覺得你是高高在上的謫仙，應該不食人間煙火?！?/br>
    “但我現在發現你不是，所以我想看仙子吃火鍋，哈哈?！?/br>
    沈子鈺抬起頭來，緩緩靠近柳綿夏，他的面容如同高清電影般，每一幀都精致無比，微長的睫毛顫抖著，吻上柳綿夏的唇。

    氣息交融，唇舌交纏。

    柳綿夏的心砰砰直跳。

    這一吻結束，柳綿夏的身子像過電一般酥麻。

    “故意……撩我嗎？”柳綿夏聲音微啞，嗔了沈子鈺一眼。

    沈子鈺沒有否認。

    柳綿夏一笑，“你太壞了?！?/br>
    沈子鈺也勾起唇角。

    看得到，吃不著，舔了一口，嘗到甜頭，沒法整個吃下去。

    柳綿夏說：“等卿卿回來，讓他幫你調理身體，會好的。走了，我們去準備菜?！?/br>
    他牽著沈子鈺的手，一晃一晃去廚房。

    經過柳綿夏的不斷努力，現在的天楚國，能吃的菜越來越多，即便是冬天，也有暖房里種出來的綠葉蔬菜。

    “土豆，我削皮，你切?！?/br>
    “rou咱們一人切一點吧?！?/br>
    “白菜，我洗，你切，還有……”

    廚房里兩個人，分工合作氣氛融洽，全程都是柳綿夏自己一個人在說，也是他在安排事情，沈子鈺一切都是照做。

    真的像是一對再平凡不過的小情侶。

    他不是什么晉王妃，他也不是什么沈行首。

    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鴛鴦鍋里冒出咕嘟嘟的熱氣，柳綿夏把煮好的菜從紅湯這邊撈起來，半點形象都沒有的吃得滿頭大汗。

    最后他就吃撐了。

    吃完以后懶洋洋靠在沈子鈺懷里揉肚子，在回廊下曬太陽。

    好愜意啊。

    “下次不能再吃這么多了?！绷d夏嘆氣，“你也不提醒我一下?！?/br>
    他抓住沈子鈺的一縷頭發在指尖把玩，隨口道：“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兩邊來回跑好累的?！?/br>
    沈子鈺拿出自己的小冊子寫：你的夫君們不會歡迎我

    “怎么可能！”柳綿夏直起身子，“我都跟他們說好了！大家都沒有反對！”

    沈子鈺：回去吧，他們都在等你

    柳綿夏氣道：“你還要趕我走？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沈子鈺沒有繼續寫字，而是用那雙鳳眼看著柳綿夏。

    沒幾秒鐘柳綿夏就敗下陣來，臉上發燒，“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喜歡我！再這樣看我，我就吃了你！”

    美人挑釁地看他一眼。

    繼而在冊子上寫：如果是對夏夏，說不定我能行

    柳綿夏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沈子鈺雙腿間，就想起那天看到的畫面。

    極為丑陋的一根。

    當時他一定很痛。

    柳綿夏再抬起頭時，眼里的心疼又多了幾分。

    “我才不是那種人！”話語里不自覺地開始哄沈子鈺，“你也不要急，乖乖的?！?/br>
    沈子鈺笑著握住柳綿夏的手。

    ……

    光線昏暗的房間里，戴著兜帽的貴人厲聲呵斥跪在地上的沈子鈺，“都這么長時間了，為什么還是沒有成效？！”

    “你不是很厲害嗎？拿出你當初拆散別人家庭的本事來！”

    沈子鈺緩緩從地上起來，冷漠地看著面前的貴人。

    對方有些被驚嚇道了，慌道：“你看我做什么？你這是什么眼神？跪下！”

    沈子鈺不跪。

    他不打算再繼續執行這個任務了。

    要玩，就得按他的游戲規則來。

    貴人顯然沒想到沈子鈺敢不聽命令，尖聲道：“想想你在南疆的家人！你敢抗命！”

    那您就去南疆找他們吧。

    若能找到，算我沈子鈺輸。

    “你想干什么？！”貴人怒道，“你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

    沈子鈺這才開始動，他走到書案前，在紙上寫：

    您親筆寫給我的一封情書，我一直精心保管著

    “我什么時候給你寫——”

    貴人看見紙上那幾個字的字跡，頓時驚駭地睜大眼睛。

    那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字跡！沈子鈺為什么會寫？！而且還一模一樣！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沈子鈺又繼續寫：我說您寫過，您就是寫過

    貴人明白他的意思了。

    沈子鈺可以用他的字跡偽造一封情書，誣陷他！

    皇室為了保證血統的純正，從來都是兄弟以及近親的宗室子弟共同娶一個雙兒。

    若讓宮里那位知道他與沈子鈺有染，皇室血脈不純，他有多少條命都不夠死的！

    可沈子鈺若被牽連，他也不可能活！

    沈子鈺不要命了嗎？！

    貴人眼中露出怨毒。

    沈子鈺似是看出他在想什么，于是他又在那兩行字的下面寫道：

    我當然敢

    我這樣的人生，活著也沒什么意義

    更何況，用我這幅骯臟的身子，換您的一條命，是我賺了

    貴人的目光瞬間利箭一般刺向沈子鈺。

    沈子鈺毫不畏懼地回視他。

    片刻之后，貴人拉了拉兜帽，帽檐遮住眼簾。

    他妥協了。

    貴人走后，沈子鈺拿起書案上的紙，慢條斯理卷起來，將它放到燭火之上點燃。

    頃刻間紙便被大火席卷，火光中，沈子鈺俊美的容顏仿佛魔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