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李常澄下班就收到上線提醒，他只得聯系同事。家里來人的借口用過，他干脆直接說有事，而后接入德善的虛擬實境。

    還是昨天下線的地方，還是一身訓導警員制服。

    今天的任務是教德善避讓行人。

    德善見他，怵了一下，又小聲說：“警官好?！?/br>
    李常澄盯著尋徑路線：“嗯?！?/br>
    德善跟在他后面，細高跟叩在大理石地面噠噠響。外頭已經預備好教練車，李常澄替她開車門，自己坐上副駕駛。

    一路德善開得大體合乎規矩，小細節都是老司機會犯的討巧錯誤。李常澄更好奇的是為什么他們一直在上城區模樣的建筑群落間行駛。

    雖說現在貧富差距拉大，可上城區與平民區之間隔閡不深，甚至不少財閥子弟自己的產業就在平民區，每天往返。

    德善總不至于不去平民區吧？

    系統提示德善行車的不規范點，詳細到李常澄都沒全發現。

    穿高跟不便踩剎車，戴手套可能影響方向盤握把摩擦，經過無人的人行道時沒有減速……

    李常澄捏了捏鼻梁。

    一長串看下來，的確挺氣人。

    [已要求目標靠邊停車，請依據指示，對目標作出訓導。]

    德善靠邊停車，跟著系統提示走到車后。李常澄迅速斟酌措辭，說：“知道自己哪兒不對嗎？”

    德善眨眨眼：“??？”

    “高跟鞋?！?/br>
    “高跟鞋怎么了？”德善往后看，“我很喜歡??？”

    “駕駛時要穿著平底鞋?！?/br>
    德善睜大眼睛：“平底鞋配皮裙，也太奇怪了吧？”

    她今天換了一條黑色抹胸裙，和高跟鞋的確很搭。

    [目標言辭不當，已做警告。]

    果然，德善臉色變了變，嘟嘟噥噥：“就……就問一句而已，怎么又要用肥皂水漱口……”

    李常澄也覺得系統不可理喻。

    系統接下來給出的訓導方式更加不可理喻：足底、掌心鞭打各五十下，臀部鞭打三十下。

    李常澄認為過于嚴苛，試著跟系統交涉，得到的只有警告彈窗。他只能依照指使從后備箱取出一大一小兩只皮拍。想著打掌心刺激應當最小，也最容易接受，李常澄就從打手開始。德善自然也收到訓導指令，她垂下眼睛，吸吸鼻子，很是可憐，將左手平攤開，舉到李常澄面前。

    德善的手型漂亮，指尖和掌心透著冷色的粉，一點繭子也沒有，唯一的缺憾就是雙掌生命線都中間斷開，多少有幾分不祥。李常澄想到系統只說掌心打五十下，沒說一邊打五十還是兩邊加起來五十，就取了最小數?？伤膊桓宜尚?，萬一系統判定力道太小，德善又得再挨二十五下。打到第三下德善就開始哭，委委屈屈的，不大聲。

    李常澄狠心打完，兩邊手掌心紅得能滴血。

    “嗚……謝、謝謝警官……”

    她說完之后忍不住，終于抽噎著哭出聲來。

    系統沒催促李常澄，李常澄就等她平復一些，才讓她躺到車后蓋，脫下高跟鞋，兩手環抱膝彎，腳掌向內繃直。德善腳掌偏瘦，足底沒rou，只有指肚圓潤，挨打應當疼痛更加，況且是勾腳的緊繃姿勢，皮膚肌rou無法卸力。李常澄往腳掌和足跟處扇，避開足弓，饒是如此，德善仍舊痛得渾身發抖。她幾次想把腳趾扣起，大概聽到系統的警告，生怕自己吃更多苦頭，才忍住了。

    打完后，系統提示李常澄從后備箱拿平底鞋給德善，德善踩著高跟，腳疼還要挑三揀四。

    “不要這種款……嗚…不好看……”她抽泣道，“平底鞋也、也有尖頭的，我要尖頭的……要、要銀色的，這雙——嗚…這雙不搭裙子?！?/br>
    李常澄以為系統會因為她的要求提出更過分的懲罰，等了兩秒，系統居然告訴他換一雙。

    后備箱鞋盒里又出現了一雙鞋，就是德善要的銀色尖頭平跟。

    德善眼睫毛還掛著淚珠，見到鞋子就笑了，“謝謝?！闭f罷她靠在后備箱上，將一只腳抬起來。

    李常澄蹙眉。什么意思？打傷了么？這只是虛擬實境，不會真正受傷。

    德善哭得太厲害，現在說話還打顫，仍舊理直氣壯，“快點給我換鞋啊?！?/br>
    “嗯？”

    “換鞋，你不會嗎？”

    “.…..”

    李常澄剛還想著系統對德善太嚴苛，現在覺得理所當然。大小姐連鞋都不會自己穿，得別人伺候。見系統沒反應，李常澄也不好干站著，只得單膝跪下，握著德善的腳踝替她把鞋換好。德小姐似乎因為如此小事就忘了先前被打手心腳心，猶豫了一會兒，俯臥在車后蓋，咬住嘴唇。

    李常澄嚇了一跳，而后記起還得打德善屁股三十下。

    打手心腳心更像對孩童的訓誡，打屁股就多了幾分不明意味的暗示。德善腰細胸大，胯有些窄小，但臀rou飽滿圓潤，是妥妥的蜜蜂身材，現在趴著微微踮腳，皮裙被拉扯上去，繃在大腿上，外圈勒出一線rou痕。也許是在登入虛擬實境時做了調整，德善身上毫無瑕疵，冷白肌膚上連毛發都少見。

    “誒？”德善忽然低聲驚呼，“等……等一下？打屁股為什么要把衣服掀上去??？”

    李常澄意識到她在問系統，不知系統給了什么答案，德善氣呼呼地把皮裙卷到腰間，蕾絲內褲拉到腿根。李常澄頭暈目眩，他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德善不知道他是真人，以為只是NPC，才這么放心大膽。他干咽一口，更換皮拍，在德善臀上輕拍一下，讓她扶穩。只一下，就打出一片淡粉暈色。真正的第一下拍上去，德善臀rou如奶凍般彈動，短暫間隙過后，受擊部位涌血，又紅又腫。

    “嗚??！……謝、謝謝警官！”

    李常澄每拍一下，德善就嗚咽著說一句，不像是哭，像是羞到不行聲音發抖。三十下打完，受力最多的臀峰已經被打得有些皮下血點。內褲彈力邊擦過時，德善疼得嘶嘶吸氣，把緊身皮裙拉下去更是壓著腫脹的屁股。她嘟嘴站好，看自己掌心，忽然說：“暫停一下?！?/br>
    實境中一切停滯，李常澄也動彈不得。

    這怎么可能？明明他把自己的權限設置為高于德善。

    德善繞著李常澄走了一圈，腳和屁股都疼，只能小步挪動。

    “你這個訓導NPC，還挺好看嘛?！彼亮舜晾畛３蔚哪?，“是隨機生成還是特意捏的？嗯……一定是隨機，特意捏臉的話，警員一定是寸頭?！闭f罷還拽李常澄的小揪揪。

    李常澄動彈不得，只得看德善貼近自己臉觀察，又繞到后面跟他背貼背，比劃身高差。

    “不對啊……該不會是爹地幫我捏的吧？要不要去問問爹地……算了，我還是不要戳穿爹地好了?！?/br>
    德善揉了揉屁股，擠出幾滴眼淚，嘟嘟噥噥說什么早知道今天不穿這套。她靠在后車蓋上休息一會兒，才重新開始虛擬實境。

    “警官，我知道錯了?！钡律茢[出討好的微笑，甜甜地說，“所以，今天可不可以少看一點行車規則？”

    李常澄還沒回答，系統先回答了她。德善的笑容變得可憐兮兮，她踢開一塊小石子，悶悶地坐回駕駛位，等李常澄也上車，重新開始這段路程。

    這次德善沒出什么錯，回到訓導所，還主動張口接肥皂水。李常澄見她含著肥皂水皺眉的模樣，心念一動，查詢系統商店，在里面找到了糖果。

    “生長”沒有上市，貨幣系統就獨立于其他虛擬實境，李常澄現在只有昨天打德善耳光得的10信用點，夠買一包乳酸菌糖。他不知道這里的信用點有什么特殊用處，索性直接花掉，等德善將肥皂水吐出來，用清水漱口時，將糖果遞了過去。

    “獎勵?！彼７驴吹降腘PC，用一種恰好又疏離的語氣說話，“學交規的時候可以吃?！?/br>
    “??？”

    德善睜大眼睛，眨了眨，然后高興接過，立刻剝開一顆塞進嘴里。

    “謝謝警官！”

    這句道謝，聽得出來真心實意。

    她自己走回訓導所住宿處，開始看交規投影。李常澄為免被她發現自己是真人，立刻離開訓導所。他走在街上，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這應當是德善的私人虛擬實境，私人虛擬實境的活躍程度以主人為中心，越往外，NPC活動越少，這樣可以有效提高演算效率，讓主人周圍的環境更加逼真。

    但李常澄往外走了四五個街區，全部都是滿功率演算。

    也就是說，這兒完全可以稱為獨立的虛擬社會。

    虛擬實境是德氏壯大的主要技術，給德善做一個滿功率環境，也不算夸張。

    可是有必要嗎？聽德善所說，她只是每天進來學習交通規則。

    太奇怪了……

    李常澄準備找個合適的地方下線，最好是離訓導所近，德善又不會突發奇想過去看的場所。他在周邊晃蕩，總覺得有人看自己。

    這次，他找到了看自己的人。

    是個NPC。

    一個小孩兒，穿著兩個街區外某所小學的校服，眼珠在陽光下有點泛金色，他面無表情看了李常澄一會兒，搭上公交車離開了。

    李常澄以為只是程序設定的逃學孩子，就沒太在意。

    所以他沒有注意到，就算上了車，那個孩子也一直站在窗前，盯著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