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老板動作還挺快的，沒一會兒就把飲品和點心送了上來，三個椰榮大福分別是榴蓮味，抹茶味，黃桃味，圓滾滾一小只，看起來很有食欲，蛋黃酥外表金黃，上面還有黑芝麻，只是一份也只有三個，忒少。

    顧沉舟先動叉子叉了一塊蛋黃酥吃，居然是冷的，“你這都不現做嗎？”

    閆老板說：“我又不會做，蛋黃酥是淘寶上買的，拆了包裝擺盤就完事了?！?/br>
    “不是？”顧沉舟看著這人理直氣壯有點不可思議，“你這直接買的就擺個盤你賣32一份？才三個？”

    “盤子不要錢嗎？你們坐的地不要錢嗎？”閆老板把東西都擺好了就拿著托盤走了。

    “這黑心商家沒救了?！鳖櫝林塾值惯M了沙發里，“祝這趕緊關門倒閉?！?/br>
    “其實味道還可以，”葉千帆也叉了一個吃，關門是不可能關門的，雖然不知道閆學長還有沒有別的收入收源，但這人手上都換了三塊江詩丹頓了。

    “看在這點上我原諒他了?！鳖櫝林壅f。

    他又喝了一口大白兔奶茶，除了甜是真的甜，沒什么童年大白兔奶糖的味道，nongnong的奶味蓋過了茶香，就像在喝熱牛奶。

    總的來說還是很舒服，在所有人都在苦逼上課而他們卻偷偷溜出來玩的時候，有種不為人知的愜意。

    看得出來顧沉舟現在心情很好，在人心情好的時候被人挑個刺，搙下毛，一般來說，都不會當回事。

    葉千帆便忍不住像只章魚一樣伸出觸手，稍微的不經意的，去觸碰他的禁區，“你能和我說說為什么不愿意回家嗎？”

    顧沉舟拿著奶茶的手頓了一下，又放在了桌上，“我mama，她，不想，看到我?！?/br>
    葉千帆的心瞬間揪緊了。

    一開始開口很難，可說出來第一句后也感到了一絲痛快，接下來便說得流暢很多，顧沉舟笑了笑，“你知道什么是‘寤生’嗎？”

    寤生：逆生，即胎兒出生時先下腳。

    葉千帆不知該笑自己的學霸本能，還是真的善解人意。在聽到那個詞的瞬間，他的腦海里就出現了釋義。

    的第一篇，鄭伯克段于鄢。在老師要求下他為數不多記過的古文，也正因如此，他也立馬明白了顧沉舟與他mama的關系。

    曾經他不理解為什么會有一個母親因為“寤生”就厭惡自己的孩子甚至除之而后快，然而現在這個現實版的例子讓他不經后怕。

    見他陰了臉色顧沉舟便知道他聽懂了，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面，繼續說：“我和顧疏影是龍鳳胎，她出生的很順利，而我卻是先腳出來，我媽，差點大出血死了?！?/br>
    “一歲多的時候，發現顧疏影不能走路，學什么都慢，是先天性殘疾，她的下肢沒有感覺?！?/br>
    “而我很……健康?！鳖櫝林壅f得很沉重，似乎連基本的身體健康都是一種錯誤，“醫院檢查說是胚胎發育過程中營養不足?！?/br>
    競爭有時候在還沒出生時就已經開始了。

    “他們讓一直顧疏影叫我哥哥，哪怕明明是顧疏影先出生，因為是哥哥要保護meimei?！?/br>
    葉千帆沒聽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邏輯關系，只是顧沉舟不再說什么，他也能把他沒說出來的事情補充完整。

    他不知道顧沉舟因為那個有點神經質的mama和病號‘meimei’經歷了多少辛酸，他只知道他很心疼。

    “摸摸頭，不開心都飛走?！比~千帆站起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卻在不經意間突然摸到發頂劉海下有一條大概三厘米的傷疤。當不能明說的心疼積攢到了一定的程度，便化為了一股怒氣真沖腦門，他想破口大罵，想問問他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這樣，卻又小心翼翼地收回手。

    顧沉舟明顯愣住了，有時葉千帆總是會冒出一些完全與自身不符的幼稚，但是真的真的真的非?？蓯?。

    “我跟你說，要是換個人敢摸我頭，我早就揍他了?！鳖櫝林圩プ×怂栈氐氖?，在他虎口處捏了兩下才放開，“不過是你就算了?！?/br>
    兩人繼續喝著飲料，卻都沒有心思品味美食了。

    被他不輕不重地捏了兩下，心中的火詭異的消失了，明明是想安慰他，卻反被對方安撫了。

    顧沉舟不想再開口說話了。這是他第一次跟人說起這些，連傅越都是認識他六年中知道了個大概，畢竟傅越不是個只聽到一個詞就能把事情猜得七七八八的高智商學霸，他不想廢勁解釋。

    當有人跟你一起分擔痛苦時，痛苦并不會減少，減少的只是一個人承擔的孤獨。傾訴是會上癮的，他不能再說，他怕忍不住會暴露自己的恐懼。

    他們一直坐到飯點才準備回學校，夏天總是天黑的晚，現在窗外是一片霞光萬丈的火燒云，帶著夜幕前的柔和。

    沒想到還是有人會來這黑心店喝咖啡的，他們起身時突然發現一道閃光燈閃過，被發現的女生趕緊捂住了手機。

    “現在偷拍連閃光燈都不關嗎？”葉千帆不喜歡被人關注，不喜歡成為焦點，不喜歡成為討論對象。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刪掉?！北凰渎晣樀降呐s緊說。

    “沒事，隨便拍，”顧沉舟現在又回到的人前的營業模式，攬著葉千帆的肩對她們說，“小jiejie要記得p圖再發哦！”

    “好的好的！”拍照女生點頭如搗蒜，抓著自家姐妹的手有點激動。

    顧沉舟看著葉千帆對著鏡頭那張死人臉，嘆了口氣，“你能不能笑一下，小jiejie們p圖很累啊?！?/br>
    “走吧?！比~千帆不想再磨嘰下去給人當素材，拽著顧沉舟結完帳就走。

    被他拽著顧沉舟就沒有看路，拿出手機不知在看什么，“帆哥，你是不是從不看貼吧？”

    “看過?！比~千帆說，上一次打開貼吧還是為了找顧沉舟的照片。這么想來世界真奇妙，他和顧沉舟不過才只認識了幾個月，竟然關系變得這么好——是“我知道他的秘密”這么好。

    顧沉舟把手機擺在他眼前，入眼第一張帖子標題就是我搞到真的了?。?！，鎮樓圖正是他和顧沉舟。

    淦，三中他媽都那么閑嗎？

    大概是學校氛圍造成，之前他去三中貼吧找顧沉舟的照片時就發現，比起三中貼吧的活躍程度，一中那邊就像個鬼吧。

    而現在，貼吧出現的高頻人物顧沉舟同學，總是會帶上他的身影。

    葉千帆隨手往后翻了翻，至少看到了四五張cp女孩的尖叫帖，“我……cao?！?/br>
    葉千帆非?？隙?，自己絕不想要成為別人的談資，成為議論的對象，但看到他和顧沉舟在一起的照片，他卻有種隱秘的愉悅。就像世人皆醉不明真相僅僅只是滿足于嗑cp的快樂時，他自己卻知道，真的是真的。

    他簡直要為火眼金睛的cp女孩鼓掌了，繼續嗑不要停！

    然而他又有幾分不安，不知道顧沉舟看到這些會有什么想法，但愿不會排斥……就在這時，他聽到顧沉舟頗有幾分沾沾自喜地說：“別說，拍得真帥?！?/br>
    葉千帆震驚了，這臭不要臉的玩意居然只關心自己拍得帥不帥?。?！

    重點是帥嗎?。?！

    是他們的cp?。。?！

    葉千帆真想敲開他的腦子看看里面有多少直男癌細胞，他使勁掰一掰還能彎嗎？

    個狗cao的玩意把他掰彎了自己還是個直的？！那不行，必須不可以。葉千帆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

    “你不覺得看起來還挺合適嗎？”葉千帆旁敲側擊地問。

    “是啊，咱倆真上鏡，”顧沉舟笑著說，“看著還挺和諧的，帥哥怎么拍都hold住?！?/br>
    媽的，葉千帆要被他氣到心肌梗塞。為免被氣死葉千帆趕緊揮開了他的手機，結束這個話題。

    從中午到現在嘴巴一直沒停過，他倆現在也沒什么食欲，于是直接去了教室。

    離上晚自習還有半個多小時，他們都各回各班。葉千帆一回來就被蘇磊逮住了，“帆哥你又坑我！說好的只有上午呢？”

    “咳……”葉千帆顧左右而言他，“我不是提前給你發信息說下午也不來了嗎？”

    “請是請了假，你知道pink肖念了我多久嗎？”蘇磊垮了臉，幾乎沒有哪個學生愿意主動去老師的，尤其是pink肖這種，一天之內去請兩次假，蘇磊真的是夠哥們兒。

    葉千帆拍了拍他的肩，“謝了兄弟，晚上夜宵我請?！?/br>
    蘇磊翻了個白眼，指了指他桌上，“今天的講義都在這里，作業寫在黑板上?！?/br>
    葉千帆拿起來看了看，一堆在一起都有小拇指那么厚了，不過對他來說早就習慣了，他拿著這些往顧沉舟班上走，“反正一天都沒來了也不差個晚自習，我溜了?！?/br>
    “cao……”蘇磊眼見他去了隔壁班，心里罵道見色忘義。

    當然葉千帆這么有勢無恐是因為周日的晚自習是一周內唯一一天沒有老師坐班的晚自習，在只有月假的高三也是可以稍微放松的時候。

    由于葉千帆出頻率太高，現在連顧沉舟班上的同學看到他都見怪不怪了，不知是不是因為第一天出場效果過于驚艷，居然沒有人對他挑釁或是不爽。當然也有文理科之間不存在競爭關系的原因。

    有人跟他打招呼他都一率點頭回應，別說他冷漠，他連自己班上的人都沒認全，更別說別的班了。

    顧沉舟對他過來更沒什么驚訝呢，只是象征性地問了一句：“你怎么過來了？”

    “陪你寫作業，”葉千帆把手里一堆講義放到了桌上，“借我只筆?！?/br>
    “還陪我寫作業呢，連筆都不帶?！边@么說著顧沉舟還是從課桌里找出一只筆來，多的再沒有了，對于學渣來說兩只筆頂天了。

    顧沉舟的講義作業也很多，只是他瞎寫的速度很快，不至于寫不完?，F在聽葉千帆的語氣是不能瞎寫了，他也拿起筆開始寫作業。

    “不會的就問我?！比~千帆筆下沒停，但還是分神說，“我保證能講明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