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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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玉鸞神不守舍地把一塊冰糖琥珀糕塞到嘴里。冰糖琥珀糕甜得發膩,正如曲清淮臉上的笑容。? 他只想把樓月璃找來,一一算清楚這冤家的風流債,但自己到底有什麼理由插手這冤家的私事呢?? 玉鸞勉強地咽下冰糖琥珀糕,輕輕地問道:「只是朋友嗎?」 曲清淮似乎完全沒有發現玉鸞那掛不住的笑容,她想了想,還是壓低聲音道:「你……你別告訴哥哥。我跟月璃的確……親過好幾次了,但其他的什麼也沒有發生—我是說真的?!?/br> 雖然玉鸞早知樓月璃處處留情,甚至還親眼見過他跟別的女人顛鶯倒鳳,但現在玉鸞的心還是被捏得發痛,幾乎無法呼吸,全身血液漸漸地結冰。 這種痛苦是永遠不會習慣,永遠不會麻木的。 那些或是溫柔,或是激烈,或是纏綿的吻,樓月璃也曾經給予曲清淮嗎? 曲清淮湊到玉鸞身邊,關心地問道:「嫂嫂?你不舒服嗎?」 少女獨有的淡淡幽香遠比玉鸞身上那濃郁得俗氣的脂粉香動人。玉鸞抿緊唇角,沾在嘴唇上的糖粉被口涎溶化,更是甜膩得反胃。 玉鸞緩緩地松開藏在桌布下的拳頭,他的手指用力過度,指節有點疼痛,指甲更是早已經深深地刺進掌心,使傷口又滲出血來。 他不動聲色地抬頭看著曲清淮,柔和地微笑道:「這就好了,畢竟你還沒有出閣,要是鬧出什麼事就不好了?!? 雖然玉鸞的話里有刺,曲清淮卻沒有聽出來,只是連連搖手道:「當然不會!月璃也說了,他在意我的名節,生怕我被人在背後說閑話?!?/br> 玉鸞輕輕一笑,曲清淮是個黃花閨女,自是需要好好憐惜的,像自己這種早就為人姬妾的,樓月璃玩起來倒是毫無顧忌。 「之前那幾天呢?」雖然曲雪瓏沒有明說,但玉鸞知道曲雪瓏還是著緊曲清淮的清白。 曲清淮急忙搖頭道:「他們頂多餓我幾頓,也不敢真的傷害我。要是我受到什麼傷害,那他們就是弄巧成拙了?!?/br> 玉鸞低頭喝茶,茶里明明加了點橘皮,卻還是無比苦澀,苦澀得眼淚也要流下來了。 曲清淮見玉鸞不說話,便幽幽地道:「哥哥和嫂嫂同是男人,嫂嫂也是身世凄苦,應該知道有情人的不易,難道不愿意成全我和月璃嗎?」 玉鸞根本不敢更強烈地阻止曲清淮,生怕任何一句勸告也會暴露那些秘密的妒忌。 說到底,自己身上還有什麼值得樓月璃執著呢?論起年輕美貌,論起天真無邪,論起家世背景,現在的自己哪里比得上曲清淮? 而且,自己早就是另一個男人的財產。 就算曲雪瓏再是溫柔,玉鸞也從未忘記,他身上拿著自己的賣身契,自己是只屬於他的財產。? 來日方長,就算樓月璃現在對曲清淮尚未傾心,誰可以保證他永遠不會對曲清淮—或者是其他女人—傾心呢? 日光西移,礬紅彩描金蓮花紋瓷碟的色澤愈發柔和,如同少女的玲瓏心。 玉鸞安靜了許久,這才深深地注視著曲清淮,一字字地道:「清淮,你是真的想嫁給樓爺嗎?」? 曲清淮堅決地點頭道:「非君不嫁?!?/br> 玉鸞心中猛地一震,如果當年自己明白樓月璃的情意,跟他挑明真相,毅然承認自己的感情,那他們今天還會落得如斯境地嗎?是他始終少了曲清淮的勇氣嗎?他當年終究是太懦弱,所以老天爺現在要懲罰他,要他眼睜睜看著樓月璃跟曲清淮白頭偕老嗎? 「那樓爺是非卿不娶嗎?」玉鸞顫聲道,其實他不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曲清淮正要回答時,只見她的貼身婢女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幾乎被門檻絆倒了,她顧不得行禮,只. 是跺腳大聲道:「樓爺……樓爺派了媒人過來問名!」 玉鸞如遭雷殛,瀕死的暈眩瞬間襲來。他眼前一黑,全身發冷,軟軟地從竹藤官帽扶手椅滑倒在地上,曲清淮卻跳起來,喜極而泣地叫道:「他真的來了!」 問名乃是三書六禮的第一步,既然樓月璃派了媒人前來問名,那就是正式向曲雪瓏求娶曲清淮。 杲杲陽光照亮梅園一隅,墻邊的青松依然蒼翠,凌霜溫柔地包裹樹下柔蘿,冰涼新鮮的冬風如飲醇醪,彷若帶著萬物復蘇的氣息,玉鸞卻一直往下沉,沉落至谷底,沉淪至萬劫不復。? 玉鸞失魂落魄地隨曲清淮來到大廳,鬢邊插著一朵庸俗的大紅花的媒人正陪笑著跟曲雪瓏說話,曲雪瓏回頭看著見曲清淮,蹙眉道:「你怎麼來了?」 曲清淮雙手叉腰,笑靨如花地道:「我為什麼不能來?現在月璃是求娶我,又不是求娶哥哥?!? 跟全身上下洋溢著幸福的曲清淮相比,玉鸞卻是面如金紙,整個人搖搖欲墜。如果夕霧沒有一直扶著玉鸞,恐怕他早就倒下了。 他依然無法相信這真的發生了。 曾經他以為永遠屬於自己的人,真的要牽起另一人的手,跟她白首偕老嗎? 之前的那些甜言蜜語,全也是一場謊言嗎? 玉鸞淚光閃爍地看著曲雪瓏,勉強向他搖搖頭,示意自己勸不了曲清淮。 曲雪瓏對玉鸞的淚盈於眶視若無睹,只是臉罩嚴霜地回頭向橘如道:「先帶李大娘到暖閣,我待會過來?!?/br> 曲清淮頓時手足無措地看著曲雪瓏,曲雪瓏卻依然冷冰冰的,絲毫沒有被可憐兮兮的曲清淮打動。 李大娘一看這陣勢就知道曲家兄妹對這門婚事的想法南轅北轍,連忙知趣地跟著橘如離開。 其他下人也魚貫地離開,夕霧看了玉鸞一眼,最後還是退下去,玉鸞卻依然站在原地,一手按著八仙桌的邊緣,勉強撐起身體,另一手絞緊衣袖,用力得指節發白,絲毫沒有發現周遭早已空無一人,只是牢牢地盯著曲雪瓏——現在能夠阻止曲清淮的只有他了。 曲清淮噗通一聲跪在曲雪瓏面前,拉著他的衣角,苦苦衷求道:「哥哥,我求求你,讓我嫁給月璃吧?!?/br> 面對meimei的下跪和眼淚,曲雪瓏卻還是冷靜自若,只是搖頭道:「清淮,樓兄不是你的良人?!?/br> 「我知道?!骨寤垂蛐械角┉嚸媲?,眼眶發紅,抽噎著道:「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他?!?/br> 沒有太多解釋,只有這樣笨拙的一句「我真的很喜歡他」,但喜歡本就是那麼簡單的事,世間百事皆有解釋,唯有這喜歡兩字,說不清,道不明,或許是因為對方的外貌權勢,或許是因為對方的山盟海誓,但那些東西卻不足以讓情根深種。 這大約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曲雪瓏還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曲清淮,緩緩地道:「他看上的只是鳳臨城曲家二小姐的身份?!? 明明是警醒曲清淮的話,卻猛然驚醒了玉鸞。 樓月璃的身邊從來不缺女人,不會單單為了男歡女愛,或者為了讓玉鸞著怒而向曲清淮提親,能夠驅使他的只是利益。 其實換著任何一個人也會這樣想,但玉鸞陷得太深,竟然忘了樓月璃能夠從默默無聞的窮小子一直打拚到今時今日的地位,靠的不止拳頭,更是擅於經營的頭腦。 因此就算沒有玉鸞的存在,樓月璃為了曲家的萬貫家財也會追求曲清淮,以求早日當上曲家的東床快婿。 事實上,在兩年前—遠在樓月璃還沒有跟玉鸞重逢之前—他己經百般追求曲清淮。 或者,在玉鸞的眼里,樓月璃從來也只是當年毫無心機的小黑炭,而不是今天處心積慮,投機取巧的樓爺,所以他不曾以這般心思猜度樓月璃。 如果一開始樓月璃看中的就是曲家的錢,那樓月璃初初來到鳳臨城時,就算玉鸞沒有以rou體相誘,他為了討好曲家,也會跟曲雪瓏合作。 既然如此,那自己當初的犧牲到底有什麼意義?當時樓月璃是如何看待自覺獻身的自己?他是不是一邊安心地享用生意伙伴的寵妾的誘人rou體,一邊在背後嘲笑著玉鸞的幼稚無知,以為靠著兒時情誼可以換來商場利益? 玉鸞愕然站在原地之際,曲清淮已經仰頭看著曲雪瓏,使勁地抓著他的手,痛哭道:「如果哥哥真的覺得月璃心思不純,那清淮在此跟哥哥別過,哥哥以後就當作沒有這個不肖meimei吧?!? 這樣簡單的幾句話,卻活生生剜開玉鸞以為早已愈合的傷口。 玉鸞曾經可以像曲清淮那般不顧一切。 但他沒有。 自己總是缺了那麼一點勇氣,當年不敢向樓月璃坦白感情,今天也不敢跟隨樓月璃遠走高飛。? 如果當年自己愿意傾盡所有,自己和樓月璃現在會是什麼模樣? 曲雪瓏抿緊唇角,眼神里卻蕩漾著一波波漣漪,蝶翼似的鴉睫顫動著,上翹的睫毛頂端閃爍著點點陽光,如同金粉亂舞。 他合上眼睛半晌,才緩緩地睜開眼睛,扶著曲清淮站起來,凝視著她道:「清淮,你不會後悔嗎?」 曲清淮抱著曲雪瓏,悲泣道:「哥哥,你也有喜歡的人,怎麼會不明白我的想法?就算明知結局未必美好,但可以跟他在一起,即使只是一剎那的幸福,我也心甘情愿?!?/br> 曲雪瓏長長地嘆了口氣,拍了拍曲清淮的肩膀,安慰道:「別哭了。我現在找樓兄談談,你先留在這里,別到處亂跑?!? 「哥哥這是答應了嗎?」曲清淮上一刻還是黯淡無光的眼睛立即亮起來,雙手如同小狗般搖著曲雪瓏的手臂。 「待我回來再說?!骨┉囁砷_曲清淮,轉頭向玉鸞道:「勞煩你照顧清淮了?!?/br> 天空又下起雪來,輕柔的雪花拂面帶來絲絲寒意。 玉鸞臉上淚痕未乾,他一直撐著油紙傘,安靜地跟隨曲雪瓏穿過梅間隱榭。 金階下素梅輕舒,冬風輕搖彷若青玉的竹枝,竹林深處依稀可見結冰的湖面又被染白。 玉鸞抬頭一看,赫然看見垂花門已然在一樹寒梅後若隱若現—平日需要花上數刻才走完的路,今天怎麼那麼短,一下子就走完了? 是不是如果這條路不會結束,曲清淮就永遠不會嫁給樓月璃? 然而,玉鸞還是一直把曲雪瓏送到垂花門外。 雪落紛紛,垂花門門檐兩側的蓮柱宛若長出兩朵雪蓮,紅木門檻上還沾著幾行凌亂的水跡。 玉鸞手中油紙傘的桔黃傘面上畫著蘭竹合壁,蘭花上蒙著一層淺淺的雪塵,傘影映落在曲雪瓏柔美的臉龐上。玉鸞有點不安地轉動著傘柄,輕聲問道:「曲爺……到底意下如何?」